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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手由衣袖中探出、抬起他的脸时，他才意识到有人进了房，正站在他面前。费力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张苍老的面孔，那张脸上有震惊、愤怒、以及更多的不忍。
「是闻仲那厮把你变成这样的？」
那双布着皱纹的手将他抱起、小心翼翼地由木桩上放下。一股愧疚油然而生，子牙知道元始天尊一向护着他，可那日他为了豹豹忤逆了师父……
元始天尊那时明明动了真怒，却终究没有怪他。
「军队不能没有领头，我让四不像化人，暂时顶了你的位子。」
子牙是没法站了，下身鲜血淋漓的伤口痛的椎心。房内布满了血迹，他一张脸憔悴的看不出昔日的形状。元始天尊把外袍脱下给了他，房外出现了燃灯道人的身影。
「天尊，闻仲来了！」
「你带着子牙先走。」
元始天尊沉声吩咐，燃灯道人所操控的巨臂抱起了子牙，往外头的长廊去。廊上早充满了士兵，见了燃灯，举起武器便朝他们攻击。
燃灯只是回避，将兵卒交给后方的元始天尊处理。一道道猛烈的水柱化作游龙，在水啸中替他们杀出去路。
「燃灯，外头怎么样了？豹豹……还好吗？」
子牙伏在巨臂上，问出的问题只换得燃灯的嗤笑。他像是感到荒谬、又像是莫可奈何般，在混乱中趁隙瞧了子牙一眼。
「你都成了这副惨状，还在意申公豹？你不晓得，他练了妖术。闻仲说你在雪地抛下他、还有那日攻击前他其实给了护水咒……申公豹都信了，他宁可信一个凡人也不信你。」
踢开脚边的士兵尸体，燃灯来到长廊的一窗阁前，察觉元始天尊并不在身后，他回头看、便见到元始天尊和一有着九尾的美人缠斗在一起。
「先去！我收拾这只狐妖。」
燃灯原想上前相助，听了他的话才顿住脚步。他欲带着子牙从窗阁跃下，窗边却忽起紫雾，迅速地遮蔽视野。
「见识见识狐妖的幻障吧。自以为清高的仙人们……」
在妲己的娇笑声中，四周的场景在瞬间变幻。元始天尊只来得及靠近他们身边，眼前的景象便化为蓊郁的林海。
阳光由枝叶间散落一地，看似平和，树丛中却有狐影窜动、杀意暗藏。
「申公豹都只道你绝情，姜子牙，没想到你心底还是有这么一个思念的场景呀。」
妲己的话多少触动了子牙，但他并无时间感伤。三人在狐影的包围下，对上了妲己的幻障。
第25章 特别篇── 子牙《若沧海》中篇
特别篇──
子牙《若沧海》中篇
拂过面颊的风就和过往一样真实，日光洒在身上，甚至是温暖的。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琴声，悠悠的调子由叶间扬起，穿梭在三人身边、送来芬芳的叶香。
他们却是全神戒备，幻障中的黑影渐渐形成了具有实体的玄狐。燃灯最先沉不住气，操作着单只巨臂、以燃焰为刃，斩向化出半角的狐。
「子牙，你能自己撑着吗？」
狐形遭劈开，玄狐发出了尖锐的嘶叫、接着散为雾气。可转瞬间又有更多的狐影窜出，把三人团团包围。
子牙应了一声，燃灯便将他放了下来，凝神应付袭来利爪。一旁的元始天尊则张开水幕作盾、同时寻找幻障的空隙，以求突破。
方才的琴声陡然转调，快速、尖细的音压迫着三人。狐形仿佛受琴音所控，一下全涌了上来。
燃灯劈杀着玄狐，又须分神保护子牙，在一波波的攻势下渐显败象。再看元始天尊，他运用水幕挡下了部分敌人，以水作箭，将面前的玄狐斩回虚空。
可尘间之事本不许上古仙力干涉，他逆天而行的后果便是受仙力反噬。所操纵的水咒里夹带了丝丝鲜红，往他腕上看，便会见到几道裂开的口子。
子牙被两人护在中央，他理解久战对他们不利，自己无法帮上忙，只能急切地寻找幻障的破绽。
可他越是焦急，受伤的左目越是疼痛。痛楚使他的视野变得模糊，朝他冲来、被燃灯所毙的玄狐在他眼前都成了层迭的光影。
周围熟悉的景色他即使闭上眼都能清晰描述，零散的回忆都在此处发生、于他奢求不得的梦里上演。有许多的画面干扰着他，使他更难专注。
他努力抛开杂绪，寻回那个使他坚定的念头。无关背叛、无关牺牲，那信念让他能存活在这里，使他遍体鳞伤、使他被迫戴着面具面对所爱之人、却也使他强悍。他是战场上那个破城杀敌的姜子牙，因为一切的根本，是如此柔软……
不论是他隐瞒天命、在仙山中倒数着日子那时，又或是申公豹投入商军、两人行同末路时，他都不曾质疑、不曾改变心意。
所以，这次，他也必须出去。然后和过去一样，纵然一身是伤，依然和命运相抗！
「燃灯，后面！」
子牙艰难地挥出咒印，抵消一道由燃灯背后出现的水咒。幻障中乍现了破口，闻仲现身在三人正上方，身边是数不清的致命咒术。
棘手的敌人来到，子牙却不知何来的力气，攀着巨臂、手掌硬生生地穿入幻障破口。他见着了外头的西城景色，疲惫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浅笑。
豹豹曾说他笑若春花，殊不知春花为信仰沾血时，才是真正的瑰丽。
头顶上，闻仲将水咒全掷了下来。子牙却听见了来自悠闲年岁的琴声，在充斥着血腥的空间中，温柔地回荡着。
第26章 特别篇── 子牙《若沧海》下篇
特别篇──
子牙《若沧海》下篇
「别让破口闭合！」
元始天尊的声音穿过了水声，似是隔了好几哩远。细小的水刃铺天盖地而来，巨臂横到了子牙与闻仲之间，却无法完全挡下攻击。
破口上的手臂首当其冲，细刃旋过皮肤，带起飞散的血珠与碎肉。子牙紧缩的瞳孔里映出闻仲巨大的影子，那命定似的绝望以凌厉的姿态向他辗压。
并非不会害怕、而是在久远的光阴前便决定好抛开所有软弱。子牙迎上闻仲的攻势，以血作术，令鲜红的法印在身前旋绽展开。
纷飞的血蝶往破口外俯冲，幻障外，妲己试图关闭破口。美艳的脸庞如今显得苍白，她想咒骂闻仲的鲁莽，但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协助他。
以紧凑的攻击令燃灯与元始天尊难以分神，玄狐凶猛地朝他们噬咬、挥爪。同时那使人紧绷的琴音未曾停歇，一声比一声急促。
「你们的援军到不了的。既为修仙之人，那么抽手便是。今日退出这场战争，对你们丝毫无损，于此向我为难，又是何苦？」
闻仲停下攻击，冷眼看着子牙与妲己抗衡。破口不断缩小，却怎么也无法完全封闭。
元始天尊的双手早浸透了血，他瞥向闻仲，斩杀玄狐的速度反而在加快。由他唇边溢出的叹息声听在闻仲耳里，竟有丝怜悯的意味。
「世间命运自有它的定理，人德与天道两相呼应，万物才可平衡。而我们成仙且长生，充其量不过是天命的棋子……舍身为棋乃责任，我们投入尘间的局、引导人间步在命运之盘上。」
回答的人是燃灯，他一面应敌一面往子牙靠近。闻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子牙，子牙破裂的眼眶中嵌着一双淡然、安静的眸子。浅浅的颜色里流转着没有杂质的缱绻轻柔，那静如古井的眼色使闻仲愣了。
「你也是棋子吗？」
「我是。但我并不属于命运。」
子牙轻声回答，在他极浅的笑容间闻仲忽然读懂了什么。他恐慌地想阻止，一旁燃灯和元始天尊也注意到了子牙的动作……
远处，妲己花容失色，一翦美目瞪得老大，彷佛不敢相信子牙会这么做。
只有他自己晓得，一切就如同命定好的。他将迎向这劫，换一个人平安。
最初交换天命，他便做好了准备。也许这些年来有过悲伤和迷惑，但他的情感从不曾动摇。
「不为人间、不为命运。只为你，甘之如饴。」
残破的身躯乍起光亮，子牙闭上眼，胸前猛然穿出了鱼形的光束。他身边泛起了晶莹光点，作成涟漪、扩散成沧海。
不只他身边的人，就连另一头申公豹所在的战场都包覆了。散尽修为、灵魂破碎，光芒熔去了兵器，将他深沉的思念传递出去。
「子牙，你……」
「师父，我知道的。」
笑容里出现苦涩，元始天尊看着他的弟子，张着口，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没有和平、没有圆满的结果。我并不慈悲，这些事，都只是为了我想付出的那人……所以，您放心吧。我会终结这天命，承担所有。」
鱼形光芒飞窜，战场那头传来前所未有的凄厉哀号。如他所言，没有梦幻的结尾，只有铺天盖地的血腥、与一人扛下的罪责。
不是豹豹……所以，便是他了。
第27章 终章《复来归》
终章《复来归》
那之后，过了很久很久。
从商军大败、到周室称王，姜子牙被分封为侯，而申公豹的名字被时光给埋没。
在子牙被分封处，传闻偶尔会有人在正夜时见到一奇兽，浑身晶白、头上顶着犄角，见人便逃，以至于没人能看清牠真正的样子。
但那毕竟只是传闻，随着子牙逝世，也未有人再提起了。
更久以后，仙山里，低唱的歌声重新回荡起。据闻那紫衣的仙人走入魔道，被元始天尊封入冰湖，长达百年之久，洗去了一身妖气，才重新归来。
只是多年不闻相伴的琴音，使那歌声空寂无比。即便是有灵兽陪伴，申公豹依然郁郁寡欢。
他在等待，师兄回到这里。
当年最后一役，子牙几乎当场死亡，元始天尊侥幸地抢回他一口气，而后用了非常久的时间，才把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他把他的弟子留在自己身边休养，子牙在沉睡中吸收仙观里的灵气、缓慢地康复。但他的左眼因救治不及，醒来后便再也无法清楚视物。身上大小的创口也都留下了疤，虽说他本人并不在意。
「我可以回去看豹豹了吗？」
这问题他每天都向元始天尊问，但时机未到，元始天尊一直到他恢复了以往的七成，才放他出观。
重逢那日，明媚的日光洒遍了整个山头。已不知今夕何夕，只知那坐于树下的人憔悴了，熟悉的脸上是洗也洗不去的歉疚。
但无妨的，日子还长着……总有天他们会寻回往日的笑颜，如同最初。
山头上、浓荫的绿叶下，子牙抱着琴，从树间跑过、往那人奔去。那人口中喃喃的歌声被打断，归来那日，他就这样扑进了申公豹怀里。
是烟花也是明亮的烛火，是过去的复燃与消散，也是朝朝暮暮的未来。
云深幽然处，寂寥被琴声盖去，在很久、很久以后……
《朝暮》全文完
小剧场《关于宠物喂食这回事》
牙牙：豹豹，你捡那只大猫回来后我都没有仔细看过，来，我想瞧瞧牠。
豹豹：哦，不就是只大一点的猫吗？（抱过去）
牙牙：嗯……你有没有好好喂牠吃东西啊？
豹豹：啥？我都放牠自己去抓鸽子吃啊。
牙牙：（囧）不行啦，他没吃饱的话都……都……
豹豹：啥？
牙牙：都在学他主人（捂脸）
豹豹：？？？
牙牙：都在想把我或小四吃掉啊……（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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