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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行政村中,首屈一指,大、小案件不上交的村。陈小安和大头魁妞案件发生后,郑镇天说:“二十年村里出了俩跳蚤,让他们瞎蹦吧,早晚蹦不到好点子上!”
大头魁妞住监这年把日子,尽管陈小安搞煤窑发了大财,郑镇天却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用郑镇天的话说:“钱能成事儿,也能坏事儿,不定那钱能把他送到断头台上!”
郑镇天说这话,陈小安或多或少也听到过。对于这样的话,陈小安的心里自然恨的要死,可他再恨,当下总是没办法。还必须听到就跟没听到一样,可着喉咙朝下咽。
陈小安是一个说话办事很有分寸的人,他知道郑镇天难对付,单凭手里俩钱,想斗垮他也难。于是,他就想顺着他。他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许顺着走比顶着走容易。”
陈小安知道,顺着郑镇天,就要改变郑镇天对他的印象。要想改变郑镇天对他的印象,就得给村里做贡献,把漂亮的羽毛朝郑镇天的身上插。于是,在大头魁妞住监的那一段日子里,陈小安一直按照这个理念朝前走。
春旱正严重的时候,地上干裂得全村老少寝食不安,陈小安瞅准郑镇天一个人在办公室,提着二十万块钱,拍开门,没说二话,朴朴腾腾地把二十万块钱倒在了郑镇天面前的桌子上。郑镇天当时就傻了眼!“小安,你这是做啥?”“叔,眼下正是安秋苗的节骨眼上,天这么旱,我见咱村地里的水渠都坏了,还有两台水泵也抽不上水,抗不成旱,用这些钱,把地里的水渠修修,把水泵配配套,让老少爷们抗旱安秋苗吧!俺能过了,也得让乡亲们活踏实!”郑镇天当时被感动的不得了,握着陈小安的手说:“小安,青藤凹老少爷们,都要享你的福了!”陈小安听了这话,心里也暖暖的。心想:“我这一回肯定把他感化了。可过了一段时间后,陈小安发现郑镇天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多大改变。见了他,依然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温水样子。于是,陈小安就想:“瞅个机会,再弄二十万,他就是副铁石心肠,我也要想法感动他!再说,还有全村的老少爷们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我相信,这些钱,我绝不会白拿!”过了一段时间,陈小安就照实这样做了。不过,这一次,他变了一下方法,先在群众中间吹出了一股风。陈小安说:“我没有啥心思,就是想让老少爷们知道我陈小安是个啥人!”陈小安把风吹出后,有人就对陈小安说:“小安,郑镇天不稀罕你的钱,你甭给他拿!他领导青藤凹二十年,他给村民们弄了点啥?你这是晒他!”陈小安暗想:“我就是要晒他!”陈小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想通过给村里捐钱,让老少爷们睁开眼睛看他。
郑镇天听到陈小安在村民中间说出那样的话,心里就有了底。等到陈小安又把二十万块钱提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说:“我老了,今后想培养个接班人。”郑镇天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看着陈小安的脸。陈小安笑笑说:“叔可不老,某省某村的支书,七十多岁了,现在还干着。”郑镇天说:“你也不用拿好话盖你叔,人家是全国人大代表,叔连人家的*毛都不是!明说吧,我这支书,既不是掏钱买来的,也不是俺爹俺娘给我的。早晚干不干是上边的一句话,你说吧,你有没有啥想法?要是有,我就操着这个心!一有机会,就把你推上!”陈小安想:“这话,你让我咋说哩?”于是,他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他说:“叔,我可没有那样想!叔,我的遭遇您清楚,我是靠着青藤凹老少爷们关照长大的,老实说,没有青藤凹老少爷们的关照,我是活不到今天的!想干成今天的事业,更是没门!我只是想回报大家,没有一点点想法。”郑镇天问他:“真的没想法?”他说:“真的没想法!”郑镇天把话问到这里,那话,也就想法再朝下问了。
大头魁妞从监狱里出来后的第四天晚上。郑镇天正在用热水泡脚,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这时,电话响了起来。郑镇天的老伴接过电话,对郑镇天说:“陈小安一会儿来见你。”
郑镇天说:“他这时候来做啥?”
郑镇天没有急忙把脚从热水盆里拽出来,他想:“他来了,泡脚也不耽误说话。”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家院里的狗叫了起来,几口烟的功夫,郑镇天听到有人咚咚敲门。他让妻子把门打开,陈小安打着手机,进到了郑镇天的家院里。
月光下,陈小安瞧着郑镇天的妻子,问了声:“俺叔哩?”
郑镇天的妻子说:“屋里泡脚!”
陈小安的手机还没有打完,在院子里转了大半个圈,结束通话后进了屋。
郑镇天知道陈小安一来,肯定有事,但他估摸不出是啥事。他想:“他和大头魁妞之间的事,听说福爷已经给他们说合的差不多了,既是那样,今后两个人都注意点就是了。他估摸不出是啥事,又不想主动问是啥事。他想:“既然他找上了门,能等到杏黄,还等不到杏落?”
果然,没说几句话,陈小安就把找郑镇天的目的亮了出来。
“叔,你说咱村缺啥?”陈小安问。
“缺的东西多着哩!”郑镇天说。
“叔,你说最缺啥?”陈小安又问。
“最缺钱!”郑镇天说。
“你说的面太大,群众生活中最缺啥?”陈小安问。
郑镇天说:“生活中最缺水!咱们这地方明摆着。”
陈小安说:“对!咱们地里的水渠修了,机井配套了,吃水问题也得抓紧解决!”郑镇天说:“村里得修水塔,等等吧!”
陈小安:“还是等钱?”
郑镇天说:“村里没钱!上次你拿那钱,还了点老债,修水渠花光了!”
陈小安说:“我再出二十万元,咱把自来水架起来。”
郑镇天说:“那太好了!”
郑镇天脸上戴花样笑着。心里却想:“这孩子是真有钱了!”可他嘴里却说:“你也不容易!”
陈小安说:“是!俺这钱是把心吊在嗓子眼上挣的!昨天,矿管局又来检查了。这不合格,那不合格,提了一大堆问题!”
郑镇天说:“一定不要慌着挣钱!人命关天,不合格就整!整合格了再生产!”
陈小安说:“他们是漫天说问题!永远没有合格的那一天!”
停了一会儿,郑镇天说:“那可就等你的钱了!”
陈小安说:“不用等!明天我让会计把钱送来!”
郑镇天说:“小安,叔也不是外人,你到底有没有啥想法?”
陈小安说:“没有!没有!”
郑镇天说:“你要是有啥想法,可提!”
陈小安说:“知道,叔!”
这两个年轻人的头上有尖了
如果把青藤凹比作一个戏台,戏台上的主角,无疑是大头魁妞和陈小安两个人。郑镇天也是主角,可村里的经济一直搞不上去,他这个主角一直唱的灰头土脸的,不怎么光彩。他像棵将要被风吹倒的树样,却一直没有吹倒。这就使他不得不常想一些问题。比如说,怎样才能驾驭青藤凹的局面?怎样才能在大头魁妞和陈小安面前,把自己的尊严,自己的地位巩固得像一块大石头样稳。后来,他就理出了一条思路,这条思路是:集中经济力量搞好特色农业和特色林业这两个项目开发。他想,这也用不了多少钱。大头魁妞和陈小安,一个是占着村里的土地搞企业,一个是挖着老祖宗留下的资源——煤。尤其是陈小安这一块,平时他还主动拿点,村里说出来,他更要拿。搞好了特色农业和特色林业,也算是对青藤凹做了一点贡献。
郑镇天的大脑也是很发达的,做领导工作懂得恩威并用,处理事情也知道宽严相济。五十八岁的年龄,当了三十九年村干部。又把村里弄得起不来大风大浪,他的历练是很深的。他自己也常以二十年平稳村自居,炫耀在人前人后。他还总结出了当村官的三条经验:一是老百姓可哄不可欺;二是共产党的光可以沾,但共产党的钱不能贪;三是村里的能人可玩不可压。
有了这三条经验,这就保住了他的宝座。
对于大头魁妞和陈小安这两个人,他一直看着他们发展。他想:“只要我还是村里的支书,那局面就永远是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该帮他们的时候,我帮他们,该敲他们的时候,也敲他们。特别是到了该揩他们油的时候,我也得揩他们的点油!不过这油要揩在恰当处,只有揩在适当处,他们才会心服口服。”
前两年本来到了揩他们油的时候,大头魁妞出了那场事。那场事把大头魁妞折腾歪了。一个有头有面的大老板,一下栽进了监狱里,那还不是上天的绳子断了,栽进了地狱里?所以,郑镇天就想,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揩他们的油。这个时候揩他们的油,分明是落井下石!这种仇,会让人家嫉恨祖宗百代。郑镇天还想,这个时候,不仅大头魁妞的油不能揩,陈小安的油也不能揩。揩了陈小安的油,陈小安会说我把屁股歪在了大魁妞那一边,借着这件事,给牢狱之中的大头魁妞出恶气,真是那样,日后的陈小安,非成了自己的对立面不可。可他不理解陈小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拿出四十万块钱,开始他猜想陈小安想拱他的位置,可经过多次试探性观察,陈小安也不像要拱他。他想,难道陈小安真有那样的思想境界?真是为了报答老少爷们的恩?这事一直把他弄的迷迷糊糊。因此,那一段时间里,他宁愿让许多烦恼事儿绕着困着,也不想揩他们的油。
大头魁妞从监狱里出来后,因他的本身就是一匹能踢能跳的骡马坯子,很快就又踢跳出了身上的元气。才一年多的时间,一千万元的合同书签了两张,五百万元的合同书签了三张。这是郑镇天所知道的,谁知道郑镇天不知道的还有多少张?大头魁妞的企业,也由某某铸钢厂改成了某某铸钢集团。原来几间做办公室的小平房,全部翻盖成了明晃耀眼的小洋楼,原来的现代牌轿车,也换成了奥迪。大头魁妞的那股欢劲,是他以前所没有想到的。他想:“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真不能小瞧!摔一跤,说站起来就又站起来了!”陈小安那边更不用说了,一天下来,净利润就是几十万元。这种挣钱速度,简直把他的眼睛都撑大了。
晚上,郑镇天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是时候了!我得放他们点血,让他们给村民们办点事。要不,我这支书,就当到茄子地了!”
郑镇天想着,让他们每个人先出一百万元,先把特色农业和特色林业搞成。农业上种植黑五类植物。郑镇天与省农学院有多年的老关系。省农学院的教授们,老早也给他指过走黑五类种植的路:黑花生,黑玉米、黑芝麻、黑豆……这些搞好了,前途非常广阔。然后,再搞个小麦良种繁育基地。林业上引进一批速生杨、黑宝石李子、甜柿子、红太阳杏、弥猴桃、澳洲梨……
郑镇天想好后,先开了个村班子会,跟大家通了通气。接下来,便以村两委会的名义,分别给大头魁妞和陈小安下了帖子。邀请他们某月某日到村两委会办公室共同商讨青藤凹的发展大计。随后,他又亲自给他们打了电话。电话里,他也不跟他们太多的客套。他想:“客套不客套都一样!再客套,他们也知道是拔他们的毛!”
这两个人这些年虽有点自恃财大气粗,但在郑镇天面前,还是有点再大老鼠也怕猫的味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的感觉总是这样。
议事的那天,他们都按时到场。
郑镇天开宗明义地讲了想让他们每个人各出一百万元的想法。还说明,出这些钱的用项就是搞特色农业和特色林业。他的想法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大头魁妞和陈小安,也没有说什么,都认为郑镇天的想法对,有远见,青藤凹早就该迈这一步!
他们的态度,很让郑镇天感到意外,他想:“他们两个虽有钱,但平时也不是那种不把钱看在眼里的人,一个人拿一百万元,凭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这个数目会让他们心疼!可现在,从他们的神色上和言谈话语中,看不出一点什么异样!”
这件事在大家的一片喜笑中,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大家走后,郑镇天一个人坐在村两委会的办公室想了老半天。他觉得这两个年轻人的头上有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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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筷子就把你们量了
那天,大头魁妞和陈小安从村委会走后,郑镇天的心里,并不像他脸上那样明亮灿烂。
对于这两个人,郑镇天的心里,并不太喜欢。不喜欢的原因是,大头魁妞的性格太野。虽说大头魁妞对他也尊重,但他总想着,这样的人,肚子里的斤量太少,早晚弄不到好上。陈小安给他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