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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镂金石轩词话-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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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镂金石轩词话自序
余常以词自娱。词者,源起五代,盛极两宋。历朝以降,华章迭出。囊括之广,包举之大,能言诗之所不能言,有文字以来殆无与比者焉。因腔度曲,填以诗文,错综其词,自然近情。周笃文先生则谓,生香活色,旖旎关情;胸盈山海,笔走龙蛇。曩者感之,谓其摇曳之姿,灵动之态,或曰:“经史之词,名俗之谚,方里之音,古今之语,一入名手,俱皆妙谛。其通上下之用,兼雅俗之宜,无施而不可者。”或曰:“每夜漏始下,一灯荧然,玩古人之作,未尝不亦乐乎?”然则余观《不匮室诗抄》云:“先生以为中国诗之美,逾越各国。如三百篇以逮唐宋名家,有一韵数句,可演彼方数千百言而不尽者,或以格律为束缚,不知能者以是益见工巧。今倡为至粗率浅俚之诗,不复求二千余年吾国之粹美。或者人人能诗,而中国已无诗矣。”先生谓谁?国父孙中山也。《人间词甲稿序》云:“夫自南宋以后,斯道之不振久矣。元明及国初诸老,非无警句也。然不免乎局促者,气困于雕琢也。嘉道以后之词,非不谐美也。然无救于浅薄者,意竭于摹拟也。君之于词,于五代喜李后主、冯正中,于北宋喜永叔、子瞻、少游、美成,于南宋除稼轩、白石外,所嗜盖鲜矣。尤痛诋梦窗、玉田。谓梦窗砌字,玉田垒句。一雕琢,一敷衍。其病不同,而同归于浅薄。六百年来词之不振,实自此也。”君何许人也?观堂王国维也。呜呼,喧煌顿困,斯文蠹蛀,当今之时岂真无词邪?余实难苟同也。试看于兹迄今,南宋而后词坛:遗山之词,沉郁豪健,慷慨苍凉;直斋之词,雄奇遒劲,兴寄高远;龟巢之词,清旷诙谐,情致爽朗;升庵之词,吞云含雪,沐兰浴芳;蘼芜之词,婉约有味,蕴酿甚深;楞伽之词,真切感人,自然超逸……衮衮诸公,枚不胜举。近世词人,名家继起,如谭嗣同、秋瑾、弘一、章士钊、吕碧城、柳亚子、张伯驹、夏承焘、高亨、龙榆生、胡乔木等诸词家,皆然熔铸意象,笔力千钧,更有鼓荡风雷,前无古人之毛泽东词。乃辑近人词作,操觚率尔,妄加谬评。然余才识卑劣,不过自抒无稽闲思,以博诸君一笑矣。若谓笔者所评乌有讹误也哉?则余岂敢。时乙丑年,七月初九,瓯越书生自叙于以镂金石轩。

以镂金石轩词话
轩名以镂金石何谓也?荀子曰:“锲而不舍”也。囊者有志,则以名斋,示自勉也。西铭求知,则谓七录;南雷求精,则谓惜字;放翁求勤,则谓老学。其名多异,其皆自勉也。

  予至束发,始游书海。建博客于新浪之中,而名之以镂金石轩也。枕书耕笔,以为修身之所。然心难静,时一书未完而复观新书,故吾之书只阅其半者有甚也。或为琐事而分神,或为疏懒而随性,诸如此云,余引以为忧也。

  于是举酒于轩上,以属客而问之,曰:“读书不恒可乎?”曰:“读书不恒则难窥大义。”“观史旁骛可乎?”曰:“观史旁骛则难积翰墨。”句读不知,文义不明,更复读书何为也?

  绳锯可能断木,水滴可以穿石;徒步可行千里,溪流可成江海,其皆恒一也。如能持者,虽金石之坚当可镂之;如不能持者,则朽木亦难折矣。诗曰:“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故君子结于一也。

  余居小轩,其名言志。朝与清风为友,夕以流云为伴,飘逸淡泊,其何乐乎?偷闲而读经史,暇时而耕笔墨,及其所作,仅博诸君一笑也。。 最好的txt下载网

稿一:望海潮·自题小影
望海潮·自题小影  谭嗣同

  曾经沧海,又来沙漠,四千里外关河。骨相空谈,肠轮自转,回头十八年过。春梦醒来么?对春帆细雨,独自吟哦。惟有瓶花,数枝相伴不须多。    寒江才脱渔蓑。剩风尘面貌,自看如何?鉴不因人,形还问影,岂缘醉后颜酡?拔剑欲高歌。有几根侠骨,禁得揉搓。忽说此人是我,睁眼细瞧科。 

  上海辞书出版社《元明清词鉴赏辞典》的附录《词人小传》中说:“其(谭嗣同)诗尝实验新体,所作浏利雄健,如铜丸走阪,骏马注坡。”由于谭嗣同不喜词体软靡的原因,故极少作词,仅有一阕传世。

  填这阕词的时候,词人才十八岁,但写下来的词句,豪气纵横,情感浓挚,饶有气骨,纵然比之于前辈名家,也不遑多让。词人少时离家出走,辗转漂泊,上阕起笔三句“曾经沧海,又来沙漠,四千里外关河”,已将全词倾荡磊落的基调定下。茫然之见,似乎见到了凄紧的霜风,冷落的关河,苍莽的大漠上踽踽行来一位少年,他的容色中略带憔悴,是什么让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一身疲惫?是怀才不遇,还是难以言宣?

  “骨相空谈,肠轮自转”,饱含情感,惆怅颇浓。“空”、“自”两字,托出有愿不遂的沉痛、时光空逝的忧患,与老杜的“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如出一辙。“回头十八年过”,寥寥六字,一气赶下,似对十八年来做一回顾,做一总结,虽然不道伤怀,却有一种莫名的感慨洋溢在纸上。回头望去,那穿透世间繁华的眼神,是那么的清醒,是那么的早熟。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宛然一梦,醒来可也?蓦然笔调跌宕转来,词人从春帆细雨之中,且行且吟,独自走来,也独自踅去。先知先觉的人总是孤独的,纵然有满腹经纶,也只好孤芳自赏。何以为伴?“惟有瓶花,数枝相伴不须多”。

  换头一句“寒江才脱渔蓑。剩风尘面貌,自看如何”,承接上阕。江南渔蓑与塞北风尘,形成鲜明对比,几分沧桑之感油然而生。照片映入眼帘,年岁不大,却满脸风尘。是啊,孤旅九转,斜阳几度,即使是不堪锻造的朽剑,也磨成了顽铁。“鉴还因人,形还问影,岂缘醉后颜酡”,自己将自己的照片一再端详,轻轻把玩着逝去的流光,岁月在他的指间悄悄徜徉。邓红梅教授说:“‘岂缘’一句,是个反问,意思是说他在镜子里所看到的这张脸上的满面红光,并不是酒醉之后的生理反应。那它是什么呢?它是年轻人的激动、愤怒的心理反应。”

  “拔剑欲高歌。有几根侠骨,禁得揉搓”兀地横空一截,直抒志向,振起全篇,浓墨健笔,把词人慷慨激烈胸怀舒展无遗。以一身侠骨,去消纳冲天豪气。“有几根侠骨,禁得揉搓”的问句,却又在拔剑斫地的高昂之下,隐蕴几分无奈,透出几分悲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高呼,于此已然略见倪端。康有为曾经这样赞扬谭嗣同:“挟高士之才,负万夫之勇,学奥博而文雄奇,思深远而仁质厚,以天下为己任,以救中国为事,气猛志锐。”一点也不过分,一点也不夸张。

  喟叹之后,词人神思不属。过了良久,才忽然惊醒,再打量照片时,又是一阵茫然。是岁月改变了他的外貌形象,是沉郁激起了他的内心波澜。他把目光投向远方,脸色忽明忽暗。

  是原来的我么?还是不是?

  他扪心自问,留下的叹息,悠长悠长。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稿二:蝶恋花·记得珠帘初卷处
蝶恋花  康有为

  记得珠帘初卷处。人倚阑干,被酒刚微醉。翠叶飘零秋自语,晓风吹堕横塘路。    词客看花心意苦。坠粉零香,果是谁相误?三十六陂飞暗雨,明朝颜色难如故。

  物华荏苒,韶光不再,是历来词人们最钟爱的话题之一。虽说“欢愉之辞难工,愁苦之言易好”,不过这样的主题最容易垒砌雕琢。李白《论诗》推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张炎《词源》有云:“七宝楼台,眩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王国维《人间词话》道是:“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

  不过,康有为这阕词则是深有情致,温婉动人。康有为与谭嗣同一样,传世之词仅有一首,而且都是少时所作。然而一阕矫健豪迈,一阕情思细腻,恰成对比。“记得”一韵,领起三语,词人的思绪恍惚中错开了时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一座小楼,珠帘初卷。依稀是一名女子,带着满怀心事,缓缓步上楼头,她发鬓松挽,一脸酡红,是醉后方醒吗?却又是为了什么?她无力的倚靠在阑干上,迷蒙的双眸凝视着远方。哦,是他还没有回来。喝醉了又能怎么样呢?醉时忘了忧愁,醒来愁却浓了几分。

  “翠叶飘零秋自语,晓风吹堕横塘路”,楼畔一隅,是一方荷塘。那女子百无聊赖之中,似乎听到了无边的秋色在喁喁私语。细声悄响,一点一滴,都轻叩在女子心上。晓风过处,女子的目光望向了横塘边的路上:又是一年荷花枯萎,试问归人误了几回?

  下阕起首三句,语调一转。“词客看花心意苦。坠粉零香,果是谁相误”,《乐府指迷》中说,过处多是自叙。这里的“词客”,或许词中的男主角,也或许是词人自己。初秋下的残花,惹起了词人的心酸。问花花又不语,你为谁绽开笑靥?又为谁零落成泥?“果是谁相误”,似是自我埋怨,又似是寄语佳人:西风误了荷花,我却误了你的韶华。情真意切,歇拍一韵顺势而下,“三十六陂飞暗雨,明朝颜色难如故”,王国维《人间词话删稿》中说:“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三十六陂细雨,都似泪眼婆娑。细雨凄风,残荷败塘,弥漫起感伤的氛围。花谢了明年能再开,只是人老了呢?词人忽然问出这么一句,顿时百感苍茫,哀转久绝。

稿三:婆罗门令·一番雨滴心儿醉
婆罗门令  赵熙

  两月来蜀中化为战场,又日夜雨声不绝,楚人云:后土何时而得干也。山中无歌哭之所,黯此言愁。

  一番雨滴心儿醉,番番雨便滴心儿碎。雨滴声声,都装在、心儿里。心上雨,干甚些儿事。    今宵滴声又起,自端阳,已变重阳味。重阳尚许花将息,将睡也、者天气怎睡。问天老矣,花也知未?雨自声声未已,流一汪儿水,是一汪儿泪。

  看到这则词序,我不禁想起了唐人李华所作的《吊古战场文》:浩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伤心哉!秦欤?汉欤?将近代欤?

  多么凄惨的文字,多么荒凉的景象,金圣叹谓之“字字酸苦”。词人也是看到了“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这番伤心惨目的荒凉景象,才填下了这阕抑郁低沉的凄婉词令?

  “一番雨滴心儿醉,番番雨便滴心儿碎”,上阕两句起笔,与易安词“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滴雨珠,溶在心里,化作丝丝悲伤;滴滴雨珠,溶在心里,溢出点点哀婉。恍如小小一石,激起千层涟漪,悲郁惆怅之情,令人为之肠断。

  随之,“雨滴声声,都装在、心儿里”,王国维《人间词话删稿》里说:“词家多以景寓情。”日夜雨声不绝,纵然只有三分哀愁,也被渲染到了七分。“心上雨,干甚些儿事”,一点一滴,一日一夜。将一段雨声,写的如此缠绵,却牵系着什么事?是词人窗外的雨声,还是词人心上的雨声?

  换头“今宵滴声又起,自端阳,已变重阳味”,刹那之间,自端午已变为重阳,层层递进,转切自然。“重阳尚许花将息,将睡也、者天气怎睡”天地言愁,草木含悲。将要歇息,却无法入睡。是花儿的心事,还是词人的心事?寥寥一句,便将词人的矛盾心理,刻画得入木十分。词人蓦地一声长叹:“问天老矣,花也知未?”人有病,天知否?然而,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句句喻愁,字字沉咽,无怪乎《忍古楼词话》有道:“香宋(赵熙的号)词芬芳悱恻,骚、雅之遗,固非詹詹小言也。”

  “雨自声声未已,流一汪儿水,是一汪儿泪”,回答词人的,只有一串淅淅沥沥的雨声。那,那还是雨声么?

  早已难辨,它是血泪,还是雨水。

稿四:八声甘州·镇残山风雨耐千年
八声甘州  陈曾寿

  甲子八月二十七日,雷峰塔圮。据塔中所藏《陀罗尼宝箧印经》,造时为乙亥八月,正宋艺祖开宝八年,距今九百五十馀年矣!千载神归,一条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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