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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儿攀谈 外国名家自然美文66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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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地方的小鸟实在不少,仿佛此地的荒芜和贫瘠对它们也有着某种吸引力量。各类山雀、各类鸣禽、云雀以及鸳鸟正在飞来跑去,到处遨游,并各自吐弄着不同的佳音,这些时而来自树端,时而来自地上,时而逼近,时而遥远;但是随着放歌者的或远或近,鸣声上下,也给那声音带来不同的特质,因而所产生的效果真是千声万籁,嗡然大观。只有峋鸭总是停留在一个地方或保持着一种姿势,另外每次开口唱时,也总是重复着一个调子不变。尽管如此,这种鸟的鸣叫也并不如人们所说的那般单调。
  不久之后,我有了更有趣的鸟来听了一一红尾。一只雌的飞下地面,离我不到十五码远;它的伴侣追随其后,接着落在一个枯枝上面,而就这样一个胆怯易惊、生性好动的小东西说,它停留的时间可不算短。它周身羽毛丰满,一动不动地待在熠熠的阳光之下,非常惹人注目,可说是英国禽羽族中心情最欢快、样子也最带异国色彩的了。过了一晌,它离开这里,飞向附近一棵树上,于是啭喉歌唱起来;这之后一连半个小时,我始终凝神倾听着它那每过一阵便重复一番的短促曲调一一这是一种从来没有为人很好描写过的特别歌唱。“多练使艺术完美”这句格言是不适用于鸟类的歌唱艺术的;因力即以红尾来说。虽然出身于有名的音乐家族,而且歌喉的天赋也极不错,却并不曾因为多练而臻于完美境地。它的歌声之所以有趣不仅因为它的性质特别,也还因为它的出奇糟糕。一位著名的鸟类学家曾经说过,鸟类一般靠两种办法来讨人喜欢,一靠歌喉,二靠羽毛;多数鸟类都是非此即彼,不出这两种途径;另外,长于歌而短于色的族类一旦变得羽毛美艳之后,势必要引起其歌艺的堕落。他这里即是指的红尾而言。但可惜的是,出乎这条规律的例外实在未免太多。例如,即以我们英国岛上的一个鸟族一一莺类来说,那些羽毛平常的往往也音调不佳,而那些羽毛最艳丽的又偏偏都是歌唱妙手一一例如金翅雀、鶸鸟、金雀、红雀,等等。但是要人长时间地去听一只红尾,哪怕再多的红尾,而不产生厌烦,却是不可能的,因为它那曲调最多也不过是一阕歌曲的几声前奏一一那里面所预示的东西根本未能表达出来;也许在遥远的古代时候它曾一度是个幽美繁富、极具变化的歌唱好手,但如今所残留下来的只不过是当年妙曲的一些零星片段而已。它一开始时滴沥溜转的几个音符往往是极动听的,人们的注意力登时被它吸了去。这包括两种声音,但都很美一一即那纯净浏亮、有如泉涌的知更雀式的音调,以及更加柔美和富于表情的燕子式的音调。但是一切也即此为止;那歌还没怎么唱出来便已结束,或者“垮去”;因为多数情形是,这个纯净优美的开始曲不久便被继之而来的一连串稀奇古怪的咕咕唧唧以及破碎不成片段的夹七杂八的混乱声音所弄坏,而且声响又极微弱,数码之外。便听不见。另外,奇怪的是,这些细碎音调最后不仅在这种鸟的不同成员身上很不一致,而且在力度、性质与频率上也很不一致。有的不过单纯一声微弱的鸣啸而已,有的则连续发至六七甚至十来声清晰音响。但整个来说,这些声音的吐放总给人以显然吃力之感,仿佛这种鸟只是在鼓其如簧之舌硬唱下去。
  ……
  ①南德文郡.英国西南部郡名。
  高健 译

  又闻棕柳莺声
  威.亨.赫德逊
  威廉.亨利.赫德逊(184l一1922),英国散文家。主要作品有《紫色的土地》、《绿屋》、《牧羊人的生涯》等。
  四月末一个温暖灿烂的早晨,我对一个小小的玲珑小湖,或者说是五六英亩大小的清池,做了一番寻胜探幽。清池是我在几个星期前发现的,藏在地面凹陷之处,四周环绕着绚烂的金雀花、黑莓和梨山楂灌木丛。灌木丛间的潮湿地上,处处是一大簇一大簇去年死掉的和枯萎的沼泽衰草一一一个潮湿但富于野趣的、寂寥的地方,而一个爱好孤独的人无须害怕有人类闯进来,也不用担心沼泽高地的猴子会溜达过来。到达池边时,我又惊又喜地发现,半边水面上布满了茂盛的刚开花的睡草。奇特别致的、分成三个裂片的叶子,形如鸊鷉的脚趾,还没有长大,花梗密集如田里的麦子,顶上缀着累累的锥形花蕾,作奶白和玫瑰红色,像一串串绣线菊草,穗状花序的下端,是单独盛开的、雪白如棉的花朵一一我们的新奇而美丽的水生火绒草。
  一丛苍老的错节盘绕的湿地赤杨,树干形如乔木,生长在池水的边缘。不久,我就找到了一个“安乐椅”一一一条低低的悬空横在水面上的粗大树枝,歇息了好半晌,欣赏着那令人喜出望外的罕有的美丽景色。
  棕柳莺是高沼地带的常见歌手,现在多起来了,这儿比英国其他地方更多;有两三只正在离我脑袋几英尺远的赤杨树叶间掠过,至少有十多只在听得见的地方鸣啭,或远或近地喈喈而鸣,它们的声音在这僻静之处听起来响亮得出奇。听着这不绝于耳的啼鸣,使我想起了沃德.福勒的话:怡人的季节给人带来新的生机和希望;而棕柳莺嘹亮的歌声又给这话添上了一个有力的证明。我竭力追忆整段文字,我对自己说,为了充分进入作者所表达的感情,知道作者不可移易的确切措辞有时是必不可少的。记不起确切的措辞了,我就重新谛听鸟声,静观面前一片红色和奶白色的穗状花序,然后再看看它后面大块大块的火红色的荆豆花,以及其他草木。我正设法让我的注意力滞留在这些外界景物上,毅然决然地堵住我内心的一种无法忍受的悲哀的思想;在这样寂静的地方,这种思想使我惊讶。毫无疑问,我说,这草木青翠、花开烂漫的春天,这荆豆花的芳香,这天空的无垠蔚蓝,赤杨树里我这翎毛邻居的铃声般的鸣啭,它飞来掠去,轻盈飘忽,像赤杨的在风中飘动的叶子一一毫无疑问,凡此都足以使我心满意足,这种空虛和徒然的悲哀,可没有存在的余地,大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唤起这种联想!这种悲哀的思想竟在这片茫茫荒野上找到了我一一在这一人们可能来此自行解脱其“自我”之地一一他已经在无意中获得的第二个自我一一以求像树木和野兽一样,超出人类生活的悲哀气氛及其永恒的悲剧!一种徒劳的努力和一个没有结果的思想,因为我所谋求逃避的东西来自大自然本身,来自每种看得见的事物;每一片树叶,每一朵花,每一张叶片,都在高谈阔论它,而阳光本身,给万物带来生命和辉煌的阳光,也被它转化成为黑暗了。
  吴岩 译

  鸟啼
  戴.赫.劳伦斯
  戴.赫.劳伦斯(1885—1930),英国小说家、诗人、散文家。主要作品有《儿子与情人》、《恋爱中的女人》等。
  严寒持续了好几个星期,鸟儿很快地死去了。田间灌木篱下每一个地方,横陈着田凫、椋鸟、画眉、鸫和数不清的腐鸟的血衣,鸟儿的肉已被隐秘的老饕吃净了。
  尔后,突然间,一个清晨,变化出现了。风刮到了南方,海上飘来了温暖和慰藉。午后,太阳露出了几星光亮,鸽子开始不问断地缓慢而笨拙地咕咕叫。鸽子叫着,尽管带着劳作的声息,却仍像在受着冬天的日浴。不仅如此,整个下午,它们都继续着这种声音,在平和的天空下,在冰霜从路面上完全融化之前。晚上,风柔顺地吹着,但仍有零落的霜聚集在坚硬的土地上。之后是黄昏的日暮,从河床的蔷薇棘丛中,开始传出野鸟微弱的啼鸣。
  这在严寒的静穆之后,令人惊慌,甚至使人骇异了。当大地还散布着厚厚的一层支离的鸟尸之时,它们怎么会突然歌唱起来?从夜色中浮起的隐约而清越的声音,使人的灵魂骤变,几乎充满了恐惧。当大地仍在束缚中时,那小小的清越之声怎么能在这样柔弱的空气中,这么流畅地呼吸复苏呢?但鸟儿却继续着它们的啼鸣,虽然含糊,若断若续,却把明快而萌发的声音之线抛入了苍穹。
  几乎是一种痛苦,这么快发现了新的世界。万物已死。让万物永生!但是鸟儿甚至略去了这宣言的第一句话,它们啼叫的只是微弱的、盲目的、丰美的生活!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冬天离去了。一个新的春天的世界。田地间响起斑鸠的叫声。但它的肉体却在这突然的变幻中萎缩了。诚然,这叫声还显得匆促,泥土仍冻着,地上仍零散着鸟翼的残骸!但我们无可选择。在不能进入的荆棘丛底,每一个夜晚以及每一个清晨,都会闪动出一声鸟儿的啼鸣。
  它从哪儿来呀,那歌声?在这么长的严酷之后,它们怎么会这么快复生?但它活泼,像井源、像泉源,从那里,春天慢慢滴落又喷涌而出。新生活在它们喉中凝练成悦耳的声音。它开辟了银色的通道,为着新鲜的夏日,一路潺潺而行。
  所有的日子里, 当大地受窒,受扼,冬天抑制一切时,深埋着的春天的微型机一片寂默。他们只等着旧秩序沉重的阻碍退去,在冰消雪化时降服,然后就是他们了,顷刻间现出银光闪烁的王国。在毁灭一切的冬天巨浪之下,伏着的是宝贵的百花吐艳的潜力。有一天,黑色的浪潮定会精力耗尽,缓缓后移。番红花就会突然间显现,在后方胜利地摇曳,于是我们知道。规律变了,这是一个新的朝代,喊出了一个崭新的生活!生活!
  不必再注视那些暴露四野的破碎的鸟尸,也无须再回忆严寒中沉闷的响雷,以及重压在我们身上的酷冷。不管我们情愿与否,那一切是统统过去了,选择不由我们。如果情愿,寒冷和消极还要在心中再驻留一刻,但冬天走开了,不管怎样,日落时我们的心会放出歌声。
  即使当我们凝注那些散落遍地、尸身不整的鸟儿腐烂而可怕的景象,屋外也会飘来一阵鸽子的咕咕声,灌木丛中出现了微弱的啼鸣,变幻成幽微的光。无论如何,我们站着、端详着那些破碎不堪的毁灭了的生命,我们是在注视着冬天疲倦而残缺不全的队伍从眼前撤退.我们耳中充塞的,是新生的造物清明而生动的号音,那造物从身后追赶上来,我们听到了鸽子发出的轻柔而欢快的隆隆鼓声。
  或许我们不能选择世界。我们不能为自己做任何选择。我们用眼睛跟随极端的严冬那沾满血迹的骇人的行列,直到它走过去。我们不能抑制春天。我们不能使鸟儿悄然,不能阻止大野鸽的沸腾。我们不能滞留美好世界中丰饶的创造,不让它们聚集,不许它们取代我们自己。无论我们情愿与否,月桂树就要飘出花香,绵羊就要站立舞蹈,白屈菜就要遍地闪烁,那就是新的天堂和新的大地。
  它就在我们中间,又不将我们包容。那些强者或许要跟随冬天的行列从大地上隐遁。但我们一些人,我们是毫无选择的,春天来到我们中间,银色的泉流在心底奔涌,那是喜悅,我们禁不住。在这一时刻,我们将这喜悅接受了!变化的初日,啼唱起一首不凡又短暂的颂歌,一个在不觉中与自己争论的片断。这是极度的苦难所禁不住的,是无数残损的死亡所禁不住的。
  这样一个漫长、漫长的冬天,冰霜昨天才裂开。但看上去,我们已把它全然忘记了。它奇异地远离了,像远去的黑暗。不真实,像深夜的梦。新世界的光芒摇曳在心中,跃动在身边。我们知道过去的是冬天,漫长、可怖。我们知道大地被窒息、被残害,我们知道生命的肉体被撕裂,又零落遍地。但这些追忆来的知识是什么?那是不关我们的,那是不关我们现在如何的。我们是什么,什么看上去是我们时常的样子,正是这纯粹的造物胎动时美好而透明的原形。所有的毀害和撕裂,啊,是的,过去曾降在我们身上,曾团团围住我们。它像高空中的一阵风暴,一阵浓雾,或一阵倾盆大雨。它缠在我们周身,像蝙蝠绕进我们的头发,逼得我们发疯。但它永远不是我们最深处真正的自我。内心中,我们是分裂的;我们是这样,就是这样银色晶莹的泉流,先前是安静的,此时却跌宕而起,注入盛开的花朵。
  生命和死亡全不相容,多奇怪。死时,生便不存在。皆是死亡,一场势不可挡的洪水。继而,一股新的浪头涌起,便全是生命,便是银色的极乐的源泉。非此即彼。我们是为着生的,或是为着死的,非此即彼。在本质上绝不可能兼得。
  死亡攫住了我们,一切残断,转入黑暗。生命复生,我们便变成水溪下微弱但美丽的喷泉,朝向鲜花奔去,一切和一切均不能两立。这周身银色斑点、炽烈而可爱的画眉,在荆棘丛中平静地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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