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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狐说鬼-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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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昶温柔的分开他的衣襟,然后低头精确的含住了眼前嫣红的乳珠。
  少年美丽的、冰凉的身体,散发出诡谲的诱惑,他恨不能把血肉撕开彻底包裹住他,分享体温,分享心跳,分享一切的一切。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幻影,道不明是情深抑或欲重。年轻的男人用一种攻城略地的姿态强悍的侵入少年的身体,浅磨,深送,缓弄,撞击。一次又一次,仿佛不知疲倦,永无休止。
  少年的身体被迫打开,略略瑟缩的、带着难以言说的怯意。
  李昶几乎忘了对方已是幽魂,不知疼痛,无从感觉。他下意识的、用尽所知的一切方式,极尽温柔。
  若嘉放弃了挣扎,怔怔凝视着身上一路埋头亲吻的男人,李昶的神情专注,几乎带着一种虔诚。慢慢的,少年眼神不再躲闪,纤细的手指颤抖的插入他发中,似爱抚更似鼓励。
  李昶呆滞了一下,随即有些凶狠的纵身上来,扣住他后脑,不容逃避的吻住他的唇。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虽然疲倦,却让李昶如饱餐餍足的饕客,三魂七魄都流淌着满足,从足至顶每一寸皮肤都写满了亢奋。他缓缓的从若嘉身体里退了出来,一下一下安抚的摩挲着怀中倦极的少年。若嘉闭着眼,睫毛微颤,惹的他忍不住又落下吻去。
  虽然身体还是一样的冷,若嘉的脸色却是比先前好转了些。李昶心中欢喜,搂紧他低声笑道:“这个办法好,咱们再来……”
  若嘉猛的睁开眼,用力抵住他胸前,眉心皱起,恨道:“你不要命啦!”
  李昶脸一红,不说话了。
  若嘉别过头,半晌,轻声道:“这一番……总可抵得三五日,你……好生歇息,我去了……”
  李昶急了,抓住他的手:“难道这三五日你都不来见我了么?便是……不亲近,我陪你说话不好吗?”
  若嘉也急了,瞪他一眼:“松手,天快亮了!我、我今晚再来便是!”
  李昶有些讪讪的松了手,若嘉急急抽起衣衫往身上一卷,宽大的青色织银丝布料在眼前一晃,李昶一阵恍惚,再醒来时已出了梦境,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身下大片黏腻,竟是遗精的样子。默然半晌,李昶从枕畔摸出那支玉簪,握住按在心口,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日入夜,若嘉果然如约而至。李昶满心欢喜的拉他在身边坐下,少年的气色比前日好了许多,虽然依旧苍白冰冷,面带羞惭,但落在李昶眼中,只觉无处不好,仿佛八荒六合、天上人间,一切钟灵毓秀只在眼前人。
  对方毫不掩饰的热情让若嘉赧意更甚,用力把手往外抽了一下却没抽出来,忍不住横他一眼,咕哝了一句:“傻子。”
  这傻子,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了。
  就这样,阴阳相隔的两人,竟以梦境互通,如飞蛾扑火一般,不管不顾的缠绵起来。若嘉先时还是三分感动七分被动,渐渐的被李昶所感染,慢慢也放开束缚,小心翼翼回应起来。李昶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变化,心中更是欢喜,简直“但愿长醉不复醒”,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梦中伴着心上人才好。
  若嘉思忖着,熬过百年孤寂,上天竟送了这样一个人来,莫不是菩萨哀怜?可惜终究天人永隔,纵梦里时时相见,到底镜花水月。更何况,人鬼殊途,终究还是伤元气的。他凝视着李昶开始消瘦的面容,心中难过,伸手缓缓抚摸他面颊,挣扎道:“将军近来……可有觉得疲倦、力不从心?”
  李昶眉心微皱,捂住他的手,柔声哄道:“没有,我很好,只是最近苦夏,这才瘦了些,你别胡思乱想。”
  若嘉依然忧心忡忡:“你不用骗我,分明是……”
  李昶以吻封缄,堵掉他后续言语,一面模糊不清的呢喃:“若嘉、若嘉,我只恨不能分一半寿命与你……”
  若嘉浑身一震,颤抖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迎合了上去。
  一夕缱绻,抵死缠绵。
  如此又过了月余,二人愈发如胶似漆,只是面对李昶日渐清癯的模样,若嘉隐忧渐炽,劝说无效之下,只得强减彼此欢好的频率,却是治标不治本。李昶知他担心什么,只是实在不愿放手,因此也就揣着明白当糊涂的,一日一日蒙混下去。
  这天,贺州忽报匪患,求助于驻军。上峰没当回事,随手调了李昶统领的左翼前锋营,说是“权当松松筋骨,练手”。
  虎贲军前锋营,精锐中的精锐,刀尖上的刀尖。若不是有日子没打仗、老虎也要磨磨爪子,否则杀鸡焉肯用牛刀。
  没人把它当回事。
  谁都没想到,历来剽悍矫捷的游击将军,竟没能躲过一支流矢。
  愤怒的前锋营将士们踏平了匪窝,生擒匪首,斩杀无数。
  李昶没能看到这一切,他被一箭深深扎在心口偏半寸的位置,当场跌下马,不省人事。军医紧急处理后,将他急送回营地。
  整个军营都被震动了。虎贲军主将发了狠,勒令全力抢救,又将贺州最好的外伤大夫强行急调,要钱给钱,要药给药。李昶不能出事,否则京城李家那边……没法交代。
  李昶昏迷了足七日,只靠一味独参汤吊着,憔悴的几乎没了形状。天气炎热,为了防止伤口溃烂,大夫们几乎熬白了头发。
  这日,他忽然隐约听到耳畔传来隐忍的哭泣声。艰难的睁开眼,入目被吓了一跳。
  若嘉跪伏在他榻前,容色惨淡,孱弱到几乎支撑不住的样子,握着他的手,犹自哭泣不已。
  幽魂无泪,他眼中淌下的,俱是血珠。
  李昶只觉心中一阵绞痛,挣扎着伸手去擦他的眼泪:“乖,我没事,别哭……”
  若嘉哭的更凶了,鲜红的血泪在苍白的皮肤上肆虐,看上去可怖又可怜。握紧他的手,终于哽咽道:“将军……是若嘉害了你!”
  “胡说,是我自己不当心,关你什么事!”李昶有气无力的反驳。
  若嘉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惨痛:“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会躲不开那一箭?将军,若嘉错了!人鬼殊途,我不能再害你下去……咱们,从此别过吧!”言毕,泪如雨下,人也开始变的渐渐虚薄透明。
  李昶大惊之下整个人都剧烈颤栗起来,强撑着企图起身抓住他,却疼的满头冷汗跌了回去。若嘉惊慌失措:“你……小心!”
  李昶死死盯着他,斩钉截铁道:“若无你相伴,生亦何趣?若嘉,你若执意离开,我……”他咬咬牙,“便是舍了这性命,黄泉之下,总能作伴吧!”
  若嘉如被雷击,呆呆看着他,许久,嘴角忽然浮起一丝极浅淡的微笑,一口心头血却禁不住呕了上来,又被他死死咽回去,只在唇角蜿蜒下一丝细细红线。
  他轻轻伏下身来,在李昶苍白开裂的唇上蜻蜓点水又极尽深情的一吻,柔声道:“若嘉……决心投胎转世去了,若是有缘,十六年后,将军,须记得找我。”
  李昶怔怔看着他,眼中一点一点泛起泪意,却强撑出一个笑容:“也好……”
  两人相顾无言,若嘉终于长长一声叹息:“我走了,将军保重!”
  李昶忽然拉住他的手,一面将食指伸入口中用力咬破,点上他眉间——嫣红一点,宛若朱砂痣。
  李昶看着他,极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十六年后,我来找你。”
  若嘉笑了,眼含泪光:“好,我等你。”
  陇西李氏,武将世家,高祖封宁国公,为大周朝开国四功勋之一,子孙承祖业、从军职,往往勇冠三军。这一辈中,尤以嫡支的李昶为代表,十五岁从军,三十七岁便官拜正三品怀化将军,开疆扩土,坐镇一方。
  李将军出名的,除了他的悍勇与谋略,还有一点令天下人不解的,便是他的“独”。
  不娶妻,不纳妾,甚至……不嬖娈童。为此,一度差点与家族决裂,甚至还因拒绝了皇帝赏下的美人,坐了两年冷板凳。
  渐渐的,“天煞孤星”的名头越传越广,又随着李将军连年征战官职越升越高,终于没人再在他面前啰嗦了。
  两年前,李将军出人意表的费尽心思调职贺州,主动要求镇守北疆——极艰苦的、别人唯恐避之不得的地界。
  别人都说:这人疯了。
  李昶笑了笑,唤来助手吩咐下去:找人。
  贺州,与周边的沧州、幽州……俱是丁口茂盛的州府,这样仅凭一点少得可怜的讯息,无异于大海捞针。
  怀化将军的态度温和却坚持:今日找不到还有明日,这月找不到还有下月,过了这个州还有下个府……哪怕掘地三尺,细细的筛,也得把人找出来。
  发动了无数明里暗里的力量,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经历了无数次从希望到失望……终于,下面报来了新的消息:贺州下辖某个偏僻小县,一年前迁来一户人家,有个少年同将军要找的人挺符合:十六岁,容貌秀丽,眉心一点朱砂痣,可惜,智力不全,是个傻子。这少年的亲身父母数月前相继病亡,其叔婶不过佃户人家,无力抚养,正打算将他低价卖与人做粗役,哪怕劈柴烧火,总有口饭吃。
  李昶一惊而起:“人呢?快带来!”
  人很快被带到面前,李昶一见,神魂俱丧:“若嘉……”
  在场所有人被他的激动震惊了,李昶此时已彻底顾不上其它,只是小心翼翼的握住对方单薄的肩膀,再次轻声呼唤:“若嘉!”
  少年痴痴呆呆,目无焦距,对外界全无反应,宛如缺了魂魄似的。
  李昶愣了半晌,有些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一支凝脂般的白玉发簪,用手指梳理着少年凌乱的头发,缓缓插了上去,然后手指下滑,停驻在他眉心,按上那一点嫣红,轻声道:“若嘉,我是李昶。”
  慢慢的,少年的目光一线一线聚拢起来,渐渐透出清明,仰头看向他,微微皱起眉,似想了许久许久,久到李昶几乎陷入绝望……终于,嘴角上扬,绽出一个嫣然的笑:“将军,别来无恙?”
  霎时,戎马生涯二十余年、刀口上舐血半生的男人,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完】

  2。狐媚

  麓山书院附近,新开了一家笔墨铺子,名儿很好听,叫做“洗砚斋”。
  洗砚斋专卖笔墨纸砚、笔洗镇纸之类读书人的物件。小小一间铺子,收拾的极其雅致,连一个点缀盆栽都能看出店主的匠心来。卖的也都是上等货色:宣州的生熟宣,单丝双丝罗纹色色俱全;湖州的狼毫;徽州的墨锭;端砚、歙砚、临洮砚;更别提和阗玉的镇纸、牙雕笔筒……随便一件小东西拎出来,就能让文人们两眼放光。
  虽然标价不便宜,洗砚斋的生意却一直很好。一方面有能力来麓山书院求学的,多半都是囊中宽裕的世家子弟。另一方面,更有不少人是冲着那店主人而来。
  店主姓胡,自称行七,年纪不大,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爱穿一身嫩嫩的青碧色,生的……没法形容的好看,尤其是那一双微微吊梢的眼睛,水汪汪、鲜活活,略斜着这么似笑非笑的看你一眼,真能把魂给勾了去。
  大周风气开化,民间结交契兄契弟的也不算罕事。尤其在书院这样年轻男子扎堆的地方,假凤虚凰、互相慰藉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因此,这美貌的洗砚斋主人一横空出世,便惹得多少人春心萌动,隔三差五的过来抛些银钱,找机会搭讪。
  这胡七也是妙人,虽说美目流转时喜时嗔逗的人心痒,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小半年下来竟没有谁真能顺利成了入幕之宾。仰慕者们好歹都是读书人家的公子哥儿,这般风流韵事讲究两厢情愿,因此虽悻悻然辗转反侧时不时写些诗呀词的挑逗一番,倒也没什么真正出格的。
  胡七的小矜持,终于在一个初夏的午后破了功。
  暖风细细,骄阳洒金,洗砚斋旁的一株老蔷薇,开的挤挤挨挨满枝艳朱粉白,在这漫天的甜香里,胡七趴在台面上,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不由支起一只手来撑着下巴,却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小瞌睡。
  新来书院游学的崔谨,被同窗领来“见识”这传说中的洗砚斋的第一眼,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幅海棠春睡图。美貌少年衣袖下滑,露着一截白生生嫩藕似的手臂,撑着下巴,眼睛半眯半睁,真真应了那句“困酣娇眼,欲开还闭”。他脚下步子凝了凝,眼眸浓黑,忍不住再看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视线。
  同窗也看的呆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到:“慎之,这便是我与你说的,洗砚斋老板,胡七公子了。”
  崔谨微微一笑:“果然年轻有为。”
  两人虽压低了声音说话,到底胡七未睡死,迷迷蒙蒙的眨着眼,好一番才聚焦起来,看着面前一生一熟两张面孔,嘴角泛起笑意:“张公子,有些日子没见了,您上回提到的澄心纸,这边已到货了,可要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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