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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走上主席台时，立刻吸引了与会者所有的目光。那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匀称的身材，齐耳的短发，粉红的面庞，明媚有神的大眼睛，气质沉稳从容，坚定英勇。
不仅仅是因为她出众的美丽，还因为她有着非凡的才华。她从容地面对台下三百多位代表，用汉语拼音的标准语言，清晰流利地讲述报告。从妇女运动的发展状况、成绩经验、存在问题，到今后工作的方针任务、组织思想建设等，讲得井井有条。台下不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疯子又一次抬头直视若虹，看她那身材、短发、面庞，尤其那明媚的目光，印证着心中的记忆，确定眼前的难友就是陈虹。
“天哪！”她顿时十分地惊讶，差点呼出声来。陈虹是大干部，身上有手枪，机关有警卫连，她怎么落到敌人手里呢？半天，她又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无限地惋惜，这么好的女干部，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被日寇践踏或杀害，多可惜呀！
如果我能代替她，我一定毫不含糊。然而，这可能啊吗。面对亲人，她的心跳个不停，她真想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亲人痛苦一场，倾诉一番。
可是，她又想，自己认识陈虹，而陈虹并不认识自己啊！她心中告戒自己：“不能鲁莽，不能轻易好动感情。这不是在家，不是在革命队伍，这是在敌人的魔窟啊！”
陈虹不时地盯着疯子，从她的表情发现她对自己很注意，似乎认识了自己。再仔细观察，发现她那披头散发下遮掩的眼神，深思而理智，聪明而机灵，不象是疯子，而很象正常人。
疯子不时地张望牢房外的动静，没有声响时她疲倦安静，一有声响她就手脚不安，口里不住地咕哝。她时时关心着陈虹，看陈虹行动不便，主动为她盖被子，拿便桶。甚至自己的一份馒头也舍不得吃，有意留一个推给若虹。陈虹不要，她指指陈虹的肚子，意思是小宝宝需要。她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陈虹很纳闷，疯子究竟是什么人呢？是真疯还是假疯？是自己的同志装疯还是敌人的卧底特务？她一时弄不清楚。
深夜，陈虹睡不着，在牢房里慢慢走动。黑暗中，卷缩在墙角的疯子突然悄声说：“大姐，我认识你。”
陈虹警惕地听着牢房外的动静，低声严厉地呵斥道：“不要说疯话！”
疯子着急地说：“真的，我认识你。你是陈虹，妇委会主任，朱迅首长夫人……”
陈虹突然听到牢房外有细微的声响，立刻提高声音斥责道：“疯子，你胡说什么！”
疯子很聪明，她意识到了什么，装作一阵傻笑，又说起痴言乱语。
第四章 第二次审讯
天一亮，陈虹被押到了宪兵司令部办公室。看她大腹便便，敌人仁慈地安排她坐下。
山岛纪夫面对陈虹心中有一种胜利的喜悦。他预想那个疯子女八路杨玉贞说不定认识陈虹，便有意把她和陈虹关在一起，命令宪兵监听。宪兵在深夜果真听到了杨玉贞认识陈虹的话。
他一听十分高兴，这个漂亮的女八路果真不凡，她竟是八路的一个重要长官，还是八路大官的太太。
他不想先来硬的，特别是对女人，他由衷的“心软”。他最喜欢和女人聊天，尤其是漂亮女人，一见就浑身酥软，总觉神魂漂荡。
他和韩剑都脱去了军装换上了便衣，意在创造一种平和的气氛。他嘻嘻笑着，直视陈虹。韩剑侍立一旁，等候翻译。他一边说日语，韩剑一边翻译成汉语。
山岛纪夫说：“八路小姐，你叫陈虹，山东妇女总会主任。你的丈夫叫朱迅，共产党山东分局的长官，对吧？”
陈虹心里一惊，敌人怎么知道了她的身份？但马上想起昨夜疯子认识她的话，知道敌人听去。她心里真恨那个疯子。不管怎样，她不屑回答敌人，她嘴唇紧闭。
山岛纪夫又说：“八路小姐，这个世界，上帝造了男人女人。让男人是强者，叫女人是弱者；让男人主宰一切，叫女人是被主宰者；但又叫男人优待女人，关爱女人。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男人处处关爱女人。政治，战争，不叫女人去参与，去受苦。工作，事业，由男人去拼搏，只叫女人在家生儿育女，缝补浆洗。可你们中国，特别是共产党，居然违背上帝的旨意，不叫女人在家享福，反而叫女人上战场拼命流血，这太不人道了。”
一派胡言乱语，陈虹默不作声。
山岛纪夫又说：“八路小姐，其实这个世界女人最伟大。一切的人，不管他多么美丽漂亮，一切的权者，不管他怎样叱咤风云，一切的英雄，不管他多么惊天动地，那一个不是女人所生呢？甚至是柔弱的女人怀胎呢？
“所以大日本皇军很尊敬女人，大大的照顾女战俘。特别是象你这样怀着孩子，更应该实行人道主义。我秉承天皇的旨意，特别的尊敬你。八路小姐，不要敌视大日本皇军，他们都是善良人，包括我，都是奉行帝国之命，来帮助中国与日本共富共荣。你能理解大日本帝国亲善之心吗？”他停了停，看着陈虹的反应。
完全是鳄鱼的眼泪，陈虹嘴唇紧闭。
山岛纪夫看看陈虹默不作声，随用挑战性的语言说：“八路小姐，你要相信大日本帝国人民和中国人民的友好情谊。这种情谊源远流长，已历经数百年。今天这种情谊，通过战争在发扬光大。这场战争不是要灭亡中国，而是要帮中国走向繁荣富强。一旦中国人民清醒过来，象汪精卫那样和日本帝国亲善友好，建立和平政府，日本帝国会不遗余力帮助中国摆脱贫困。”
强盗，分明是侵略，战争，杀人，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亲善，说什么友谊。陈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说：
“皇军先生，豺狼闯进了人的家园，明明是想咬人吃人，这难道能说是什么‘友谊’吗？日本灭掉了我国东三省，又大举进攻关内各地，所到之处杀尽抢光，这难道能是什么‘友好’吗？侵略杀人，是为了什么‘友谊’的发扬光大，灭亡人家，是什么帮人家‘繁荣富强’，这是什么逻辑？”
任陈虹讥讽驳斥，山岛纪夫没有动怒，反而嘻嘻一笑，觉得这个年轻姑娘很有啦头，更有了兴趣。他又说：
“小姐对大日本皇军偏见很深。自古安邦才能治国。等大日本皇军完全占领了中国，汪氏和平政府各地建立以后，你就会看到遍地盛开中日亲善友谊之花。”
陈虹冷冷一笑：“皇军先生，中国有句古话叫白日做梦，你不觉得你正是如此吗？”
山岛纪夫哈哈大笑：“八路小姐，我听说中国还有句古话，叫坐井观天，你不觉得你是井底之蛙吗？”
陈虹反击道：“皇军先生，你知道中国还有句古话叫蚍蜉撼树吗？蚍蜉是什么？是一种大蚂蚁。它妄想撼动大树，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完全可能！”山岛纪夫狡辩说：“你想，这大树已经干枯腐烂，这蚂蚁就是不撼它也会自倒！”
陈虹说：“你正是井底之蛙，误认大树已经干枯腐烂。其实，它只是贫穷多病，缺了水分和营养。一旦有了充足的水分和营养，它立刻就会茂盛茁壮。
“如果说粗大的树干是母亲，那么它的无数的根系就是它的儿女，至少有四亿五千万。四亿五千万儿女因了分裂而暂时缺了母亲的水分和营养。目前它们正在团结起来，给母亲提供水分和一营养。母亲一旦健康起来，是任何蚂蚁也撼不动的。”
山岛纪夫明白陈虹的话中含义，中国是大树，日本是蚂蚁，日本是战胜不了中国的。他感到她的比喻言之有理。他一开始也曾经认为这场战争是蛇吞大象，
不自量力。不想打进中国，所向无敌，日本的飞机大炮很快扫平了中国几乎所有的大城市。武力可以征服一切。他增强了自信，感到小蛇照样可以吞噬腐朽的大象。
目前的中国，国民党军队节节失利。亲日势力已响应日本亲善友好之倡议，投进了帝国怀抱。只有共产党几条步枪在不自量力地和强大的皇军对抗。因此，消灭共产党，征服全中国已胜利在望。
但这位女八路的见解非同寻常，她反映了共产党的信念和立场。他想起中国古老的军事家说过一句名言，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好奇，想进一步通过这位女八路的见解，真正认识一下共产党。他说：“八路小姐，你的见解似乎有理，但事物的发展必然中有时会有偶然。不但蚂蚁有时可以撼动大树，小蛇有的也可以吞噬大象。日本完全可以战胜中国。目前的中日战局就证明了这一点。
“你看，皇军已开进了中国各大城市，国民党和皇军怯战，汪精卫已建立了和平政府，和日本言和，中日亲善友好的旗帜在到处飘扬。唯有你们共产党土八路还在不自量地顽抗，可这能阻挡得了皇军的飞机大炮吗？”
韩剑翻译话音刚落，陈虹突然蔑视地大声冷笑起来。韩剑一时傻了眼。山岛纪夫一脸的茫然，说：“怎么，难道你不相信吗？”为了不失皇军的尊严，他不能输给一个女八路，一个女战俘，一个弱女子，他傲慢地狂言：
“不信，你等着瞧，皇军用不了仨月就可以把共产党土八路从中国土地上干净彻底地消灭掉！”
“只怕你三年，三十年，也消灭不掉！”陈虹自信地说：“当年蒋委员长对共产党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网一个，扬言要三个月剿灭红军，可他用了整整十年也没如愿。相反，共产党越来越发展，红军越来越壮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韩剑翻译给山岛纪夫，两人面面相觑，茫然地等着陈虹说下去。
“是蒋委员长兵力少吗？不，他是共产党的几十倍，共产党建军才几千人，可蒋委员长是几十万人。是蒋委员长武器装备差吗？不，他是飞机大炮加坦克，如狼似虎，可共产党却是小米加步枪。是蒋委员长不懂军事吗？不，他曾是广州黄埔军官学校的校长，他的嫡系部队长官都是他的学生，都精通孙子兵法，而共产党的领袖却是只读过几年书的农民，他的指挥员也大都是目不识丁的泥腿子。
“那么是什么原因呢？很简单，是蒋委员长缺少了人民，缺少了人心。他代表了中国极少数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及官僚买办阶级，站在全中国劳苦大众的对立面。而共产党恰恰相反，它的宗旨是为人民，为劳苦大众，为四亿五千万中国人民中的百分之九十九谋幸福。人民拥护，人心归向，这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根本的战略因素。
“你想，红军最具传奇色彩的两万五千里长征，国民党几十万大军，每天围追堵截，天上轰炸，地上追击，却没能消灭红军。根本的原因，就因为是红军所到之初，特别在危机关头，都有人民支持拥护，都有百姓参与帮助。”
山岛纪夫反驳说：“国共之战和中日战争完全是两回事。国民党*无能，军队无力，和大日本皇军是天壤之别。今天的中国，乃至全世界已没有皇军的对手。共产党对付国民党的那一套，对大日本皇军是行不通的。”
陈虹说：“战争的规律和胜负的因素具有普遍性。
你们日本和国民党一样不得人心。你们远离本土出国侵略，一样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不但中国人民反对你们，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也反对你们，甚至连你们本国正义的人民也反对你们。而共产党却和你们相反，它号召全民族抗日救国，全中国人民，除极少数汉奸国贼，无不拥护，全世界人民也极为同情和支持。所以，你们能逃脱了失败的命运吗？”
山岛纪夫说：“人民再多，它能敌得过拿枪的军队吗？”
陈虹说：“你知道共产党有多少军队吗？我可以告诉你，它是皇军的一百倍，一千倍。今天的中国，从白山黑水到南国之疆，从天山之麓到东海之滨，从农村到城市，从敌战区到抗日根据地，哪里有人民哪里就有共产党，哪里有敌人那里就有八路军。共产党八路军和人民是骨肉一样的不可分。
“可以说，全中国有四亿五千万人民，就有四亿五千万抗日战士。人人都能拿起武器参战，实行人自卫战，村自卫战，这就叫全民皆兵，这就是人民战争。当年国民党不敢全民皆兵，相反他害怕人民，只靠少数军队。今天你们日本帝国不是同样害怕人民，同样依赖军队吗？”
山岛纪夫嘲笑道：“全民皆兵不过是什么血肉长城，它能敌得过飞机大炮吗？”
陈虹说：“你知道什么是游击战争吗？我又可以告诉你。全民行动，三人一伙，十人一帮，打得来就打，打不来就走。挖地道、埋地雷、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