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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几时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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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留了一段佳话。
  宣和元宵之夜,游人如潮,“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赵佶在宣德门上观灯听戏曲,也不时给观灯的市民赐酒。深夜,巡逻卫士抓来一位的青年女子,说她饮完皇帝的赐酒后,悄悄地把御杯藏在了身上,请皇帝治罪。
  赵佶询问缘由。女子口占一首《鹧鸪天》,轻声吟唱,算是回答:
  “月满蓬壶灿烂灯,与郎携手至端门。
  贪看鹤阵笙歌举,不觉鸳鸯失却群。
  天渐晓,感皇恩,传宣赐酒饮杯巡。
  归家恐被翁姑责,窃取金杯作照凭。”
  赵佶听了,龙颜大悦,不仅忘了治她的“盗窃”之罪,还以金杯赐之,命令卫士送她归家。
  可是,如今身处北国荒漠,这种快活肆意的日子,也只能在梦中回味,有时甚至在梦里,也无法得到安慰。他在哭泣中过了9年多的屈辱生活,终因不堪精神折磨,死于五国城,终年54岁。
  “书画皇帝”赵佶的人生经历,总会让人想到另一个“词人皇帝”李煜。他们俩太多的相似之处:擅长书法、绘画、诗词;都是亡国之君,不务政事,沉迷酒色;连最后结局也同样悲惨不堪,被敌国俘虏,不得善终。
  因此,有一些“乱力怪神”的说法,渐渐地在后人的文学作品种流传开来:赵佶原来是李煜转世的!《养疴漫笔》很生动地记载了这个“转世托生过程”,弄得像真的一样:“神宗幸秘书省,阅李后主像,见其人物俨雅,再三叹讶,而徽宗生。生时梦李主来谒。所以文彩风流,过李主百倍。及北狩,女真用江南李主见艺祖故事。”
  “靖康之辱”也被说成是因果报应:北宋灭亡后,赵佶几乎所有妻子女儿都遭到女真人瓜分,沦为姬妾、奴婢。这简直就是当年李煜被俘后,眼睁睁地看着小周后被宋太宗赵光义召去侍酒侍寝的翻版。文人们对李煜的凄惨结局,大多抱有同情怜悯悲愤,因而对赵光义后代赵佶的结局,多少有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意味。《野获编》说,宋人画了《熙陵幸小周后图》,“太宗戴幞头,面黔色而体肥,周后肢体纤弱,数宫人抱持之,周后作蹙额不胜之状。”元人冯海粟还在画上奋笔疾书:“江南賸有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怪底金风吹地起,御园红紫满龙堆。”盖指靖康之辱,以寓无往不复之意。
  以我看来,因果报应之说,虚渺荒诞,权作笑料!
  赵佶和李煜的人生经历,可能再一次证明了“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的老话是多么正确!而浪漫的艺术家从政,又是多么危险:误人又误几,祸国又殃民!
  做个才子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啊!
  小传:
  宋徽宗赵佶(1082-1135),靖康二年(1127年),北宋沦亡后,与其子钦宗俱被掳北迁。擅书法,创“瘦金体”。工花鸟,能诗词。有《宋徽宗宫词》一卷。
   。 想看书来

李清照:一种相思,两处闲愁(1)
北宋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开封。吏部侍郎赵挺之的府邸一片喜庆气氛,热闹非凡,幼子明诚即将成亲了。
  新郎赵明诚在众人的祝贺声中,与新娘携手拜了天地,紧张地进入洞房。两盏八角薄纱大红宫灯,把洞房映成了一片绯红,龙凤喜烛的光焰欢快地跳跃着,如同美人的流转眼波。
  今天就是洞房花烛之夜了,赵明城暗想:“我的新娘,会是一个词人吗?”
  成亲之前,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在写文章,文中有“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这么一句。父亲赵挺之听了,哈哈一笑,安慰道:“明诚,不必多虑!‘言和司合’是‘词’,‘安上面脱’是‘女’,‘芝芙草拔’就是“之夫”,这个字谜,合起来说,就是你将成为一个女词人的丈夫。”
  明诚吐了口气,轻轻地揭开新娘的大红盖头,抬头对着他的,除了一张美丽的笑脸,还有一对滴溜乱转的眼睛……
  元伊士珍《琅环记》记载的这个“词人之夫”传说,大抵当不得真,但是,毋需质疑的是,赵明诚这个普通而平凡的文人士大夫,确实是作为“词人李清照的丈夫”而记入青史的!
  李清照生于济南,孩童时期随父李格非到了京城开封。李格非精通经史,诗词文赋也样样精通,曾受知于苏轼,与廖正一、李禧、董荣一起号称“苏门后四学士”。而她的母亲则是仁宗朝状元王拱臣的孙女,也知书善文。在这样书香浓厚的家庭熏陶下,清照小小年纪便文采出众,“自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晁补之赞语)。
  元符三年(1100年),李清照大约十六七岁,一次,一群苏门弟子来李格非府邸作客,酒酣耳热,谈古论今。在谈到“安史之乱”时,大诗人张文潜作了一篇《读中兴颂碑》,开篇写道:“玉环妖血无人归,渔阳马厌长安草”,认为杨玉环“女色亡国”,也表达对郭子仪等名将的追慕之情。
  张文潜是苏轼的杰出弟子,也是李格非的好友,诗名早就远扬,大家都拍手赞好。
  岂料,清照一直躲在帘子后偷听长辈们谈话,非常不认同张文潜的历史观,终于按耐不住,略一思索,款步而出,和诗两首,指出是唐玄宗的荒淫无道才导致唐朝的衰乱,并对碑铭有所嘲讽,惊得一屋子文人都合不拢嘴,差点跌落下巴。
  父亲李格非觉得有些难堪,连忙喝斥:“清儿,不得无礼!”张文潜到底也是有度量的人,并不倚老卖老、恼羞成怒,倒夸奖清照好文采。苏轼的另一个大弟子晁补之,在惊诧之后,呵呵笑着对李格非道:“李家有女初长成,雏凤清于老凤声,可喜可贺啊!”
  但李清照的诗虽好,但比起词来,就逊色多了。李清照的“易安体词”崇尚典雅,善用白描,语言清丽,被称为“婉约之宗”,沈去矜曾说:“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前此太白,故称词家三李。”李清照能与诗仙李白、词帝李煜并肩而立,堪称中国“第一才女”了。
  清照幼时活泼好胜,聪慧伶俐,不拘礼俗。济南城西有一“溪亭”,清照曾在此游玩,写了一首轻松明快《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而她十余岁时,再作一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当时文士莫不击节”,轰动京城。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活泼可爱的清照慢慢长大,到了“少女思春”的时期,感情开始含蓄细腻,闺阁小词变得柔美羞涩,如这首《浣溪沙 闺情》: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
  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
  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眼波才动被人猜”,“月移花影约重来”之语,大概是与一翩翩少年偷偷幽会吧?
  清照十六岁时,作了一首《点绛唇 蹴罢秋千》,更是大胆表现自己情窦初开、春心萌动、娇羞难捺之状: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青衣透。
  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暗示来者是“青梅竹马”的如意郎君。这个来者是不是未婚夫婿赵明诚呢?我们无法得知,但就算不是,也不影响她后来的美满婚姻。18岁的清照嫁给21岁的明诚,两人婚后情投意合,诗词唱和,琴瑟和鸣,堪称神仙眷侣。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年代,这种幸福婚姻极为罕见,连明代江之淮也在《古今女史》中,羡慕地说:“自古夫妇擅朋友之胜,从来未有如李易安与赵德夫者,佳人才子,千古绝唱。”
  新婚不久,沉浸在幸福和欢乐中的清照,就以小女人的柔情蜜意和娇涩自信,作了一首《减字木兰花》,以买花戴花的日常小事,尽情展示小夫妻间的亲昵和温情: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
  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一颦一笑中,悄然隐去了纯情的少女情怀,却在另一番举手投足中,尽显浓浓的女人味。再看一首《丑奴儿》,在初夏傍晚,她化了淡妆,身着薄衫,微露雪肤,言笑晏晏,与明诚调情打趣:
  “晚来一阵风兼雨,冼尽炎光。
  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笑语檀郎,今夜纱橱枕簟凉。”
  新婚燕尔,小夫妻伉俪情浓,但也要忍受暂时离别的苦涩。因明诚尚是一位太学生,平日住校,只有初一、十五方可请假回家。明诚自幼酷爱金石,对于彝器、书帖、字画等古董,每每刻意搜求。当他在初一、十五回家之后,总带着清照去逛街。夫妻俩穿街过巷,享尽各色小吃,再去大相国寺“淘宝”“捡漏”,但见古今名人书画,或者一代奇器,不惜脱衣典当购买。回家后,两人“相对展玩咀嚼,自谓葛天之民也”。一次,看到有人出售南唐徐熙画的牡丹图,十分心动,可是对方要价二十万。夫妻俩“虽贵家子弟,求二十万钱,岂易得耶”,只得赏玩了一整夜,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拿走了。为此,小夫妻情难自抑,相对惆怅、惋惜数日。
  本来,吏部侍郎赵挺之的儿子娶礼部员外郎李格非的女儿,算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但是,赵挺之与李格非的政见不同,在###中也不属于同一派别。李格非属苏轼一派,苏轼曾认为赵挺之是“聚敛小人,学行无取”,遭到赵挺之的陷害。赵挺之附属蔡京一派,在清照婚后第二年,已高居尚书左丞之位,“排击元祐诸人不遗力”,苏门弟子均受排挤,亲家李格非和妹夫陈师道都遭贬官。清照听说父亲将被逐出京城,急忙写诗向公公求救,说“何况人间父子情”,央求不要把父亲发配到蛮荒之地。不料竟遭到赵挺之的断然拒绝,清照十分气恼,写了一句“灸手可热心可寒”,对公公不无讽刺之意。可见,大家闺秀的清照,个性中有奔放刚烈、蔑视世俗礼仪的一面,绝非低眉顺眼、谨守家规的小媳妇。
  然而,虽然清照与公公产生隔阂,却没有影响明诚对她的感情。明诚不仅一如既往地对妻子关爱,而且热衷与苏门弟子交往,每遇苏轼、黄庭坚的文章,“虽半简数字,必录藏”,导致赵挺之对这个儿子很不满。“苏门六君子”之一的陈师道是明诚姨父,与赵挺之不睦,脾气耿直激烈,临终冻死也不穿赵家的衣裳,却极为赏识这个姨甥,给黄庭坚写信称赞明诚。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赵挺之以打击“元佑党人”当上宰相,到了大观元年(1107年)三月,却反遭到蔡京清算,以“力庇元佑奸党”的罪名投入监牢。赵挺之气愤难平,五日之后,就一命呜呼。
  赵家失势,明诚在京师无法立足,就和清照一道,移居青州故里。清照喜爱陶渊明的《归去来辞》,就把宅院命名为“归来堂”,并依据“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两句,自号“易安居士”。
  在此后的十余年里,明诚撰《金石录》,而清照“笔削其间”,“每获一书,即同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卷,指摘疵病”。两人晚上整理古书,摩玩彝鼎,怕影响休息,就以燃尽一支红烛为限。
  此外,两人还在饭后烹茶背书,以决定饮茶先后。清照记忆绝佳,又争强好胜,常常一口气说出“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明诚自愧弗如,只得让清照先饮。清照得意极了,举杯大笑,却不料双手一抖,茶水倾倒身上,反而不能饮茶,有些懊恼。两人过着这种神仙眷属的日子,“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乐在声色狗马之上”,其乐融融,“甘心老是乡矣”。
  政和四年(1114年)秋,清照三十一岁生日之际,明诚为《易安居士画像》题字,字里行间,尽见对爱妻的深厚情意 :
  “易安居士三十一岁之照。清丽其词;端庄其品,归去来兮,真堪偕隐。政和甲午新秋,德父题于归来堂。”
  但随着官场的变动和时局的动荡,这种世外桃源式生活也被打破。宣和三年(112年)初,朝臣们大约又想起了明诚,于是,被遗忘在青州角落里的明诚接到圣旨,出守莱州。清照在为丈夫整理行装之际,想到这种耳鬓厮磨、沉湎书画的日子即将结束,自己将要独守空房,不禁忧从中来,离愁难遣,提笔作了一首《凤凰台上忆吹箫》: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人未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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