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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李珞珈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跟李珞珈一起出现的陈汇倒成了信使。大一的时候女孩子们还相对矜持些,到现在都已经开放了很多,就算都或多或少听说过李珞珈发表的对女孩子不感兴趣的言论,也有诗样情怀寄望着自己会不会是特别的那一个。
后果是,半年来,陈汇已经收到三十来封要转交给李珞珈的情书了。
一开始陈汇还挺糟心的,想拦也没立场拦,只能看着李珞珈接过情书心里默默冒酸醋。然而等后来陈汇送情书的次数多了,真切见识了李珞珈的处理方法,他反倒心疼起写情书的女孩子来。
李珞珈会认真仔细地读完所有的情书,分门别类有条不紊地摆放好,有时候还会记笔记,好像那不是什么人的感情,而是他社会学研究的素材。
……简直可怕。
陈汇为女孩儿们和自己流下了一滴沉痛的泪水。
也有更执着的女孩子选择与陈汇相同的接近方法。
让陈汇比较有危机感的一位是哲学系的学姐,比李珞珈大一届,借着系里某一次活动的机会几乎黏在了李珞珈身边。陈汇像个便携式灯泡,听着她与李珞珈聊着自我本我超我,相谈甚欢,心情十分凄凉酸楚。
可是那位学姐只坚持了一个月。
陈汇忐忑了好久,想着李珞珈的性情,决定勇敢地直接出击问清这件事的因由。而后者果然也没讳言。
李珞珈稍微回忆了一下:“她说,冰可以捂化,木头不行。”他弯起手指扣了扣桌面,总结道:“挺有趣的。”
陈汇可不觉得有趣。他甚至有点难过,为李珞珈。
陈汇说:“你会喜欢上我的。”
现在他不会为这句话脸红了,反正李珞珈不会笑话他。陈汇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真是志向高远又坚定英勇,简直要被自己感动了。
然而李珞珈那么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陈汇还是不争气地有了些脸热的倾向。
李珞珈说:“谢谢你。”
……陈汇完全不明白这句话哪里值得一谢。
他猜想李珞珈的社会认知跟自己肯定从根儿里就不一样。
虽然很好奇怎样的家庭才能长出李珞珈这种——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陈汇却从来没有问过李珞珈的家世。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够大的,陈汇不需要再给自己浇冷水。
然而当李珞珈某次问出他的困境,随手就送了他一块当时稀罕得系里专门拨了个实验室研制的固态硬盘时,陈汇接过来的时候还是一阵手软。
李珞珈疑惑道:“不需要吗?”
陈汇战战兢兢地放回包装盒里,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就怕摔了,双手捧起还给李珞珈,这才艳羡地一叹气:“哪能不需要!就是太贵重了。”
李珞珈便很不在意地说:“贵重与否是根据需求决定的。”
他瞧了一眼陈汇迷茫的眼神,忽然一笑,像是忽然来了谈兴:“比如说……”
陈汇被他信手拈来的一段经济学科普绕得头晕脑胀,好像被洗脑了一样,回到宿舍之后才悚然发现自己居然迷迷糊糊地被李珞珈哄着把那块固态硬盘带回来了,顿时苦了脸。
后来李珞珈就开始给陈汇带些东西。
送礼的时候李珞珈也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只说是家里随便分给他玩的,觉得陈汇可能需要就带过来了。陈汇简直受之有愧,然而每次拒绝都让李珞珈给绕回来了。
陈汇觉得,李珞珈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需要偶尔投喂的流浪猫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陈汇憋屈地想。
七
走出最后一科数据结构的考场后,陈汇一直坐立不安,在图书管里翻来覆去地踱步,像只油锅里的蚂蚱。李珞珈略带好奇地观察了他半天,疑惑道:“你已经无法左右考试结果了,为什么还这么着急?”
陈汇哑口无言,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登时颓然地坐了下来。
哲学系的对口学校和计算机系不是同一所。李珞珈的名额已经确定下来了,签证也已经办好,只等下个学期开学出发,而陈汇还要等到期末考试名次出来才能确定自己何去何从。眼见着局面如此,饶是心里明白急也没用,陈汇还是无法定心。
李珞珈很无法理解陈汇的困境,然而他已经投喂上手了,在观摩了一整天陈汇焦虑得上火的样子、满足了研究欲`望之后,内心对比了一下,还是觉得陈汇平时的样子更顺眼。
他屈起手指扣着桌面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捉住不知第几百次从他身边蹿过去的陈汇的手臂,沉吟道:“你对互联网有兴趣吗?”
也不知是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还是李珞珈的身体接触更有作用,总之陈汇的确冷静了下来,并且在听明白的一秒钟内就懵了。
学校也有网络,然而因为带宽和接入时长的限制,接入CERNET的机房只分配给几位教授和他们的研究生使用,陈汇这样的本科生是完全沾不到边的。更不要说专业技能了。
陈汇只在课上学过一些互联网的TCP协议之类的,从来没有实践过。
李珞珈没有计算机的专业知识,凭着对陈汇的熟悉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只对着陈汇尴尬的神色微微一笑,并不说破,便带着他出了图书馆。
陈汇特别喜欢跟李珞珈在海淀区转悠。更远的地方他们会搭公交和大巴,而在学校附近的时候则是骑车,他可以载着李珞珈。
李珞珈平衡能力很好,不会去搂陈汇腰,这令陈汇有点小遗憾。而单单是李珞珈坐在他身后,就已经像是全世界都搭载在这一辆破旧的永久28上了。每次载李珞珈陈汇满足得要飘起来,感觉自己精力充沛到可以载着人去骑环法赛。
李珞珈对陈汇的少年心事并不理解,只看出来对方情绪有所提升,便也满意了。他侧坐在陈汇自行车后座上指路,温润好听的声音很快消逝在风里,只有陈汇听到。
李珞珈带着陈汇去了瀛海威。
此时瀛海威还没开张,只租了中关村一栋刚盖好的七层大厦最顶上半层,机箱调制器和更多的陈汇认不出来的小零件扔得遍地都是,几乎叫人迈不出脚。七八个人围拢在一台计算机面前调试,看起来专业又狼狈。
看见李珞珈他们进来,便有个负责人模样的站出来接待,对着李珞珈笑得很亲切:“这就是张总说的李同学吧,你好你好。”
李珞珈很礼貌地与对方寒暄了两句。
陈汇听出来李珞珈一定跟那个张总关系密切,不然对方那个胡经理也不至于这么热络。他正暗自揣测着李珞珈带他来的涵义,就听到对方进入了正题。
李珞珈问道:“瀛海威现在招实习生吗?”
陈汇虽然被带进门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一点,听到李珞珈这么说还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燕大有学生实习的分配,却一般是大三的暑假,而且经常性的专业不对口,尤其是计算机专业现在摸不着头脑看不清应用的,能找到一份靠谱的实习简直难比登天。
陈汇没有听过瀛海威的名头,却在刚刚听到了张总的全名。那是无线电专业绕不过的一个弄潮儿,技术出身而且眼光犀利,计算机系很多人以她为偶像。陈汇虽然没那么夸张,却也顿时明白了不喜交际的李珞珈此行的来意,心头一热。
胡经理闻言也是一愣,笑道:“小李要来实习?太好了,我们正缺人啊。”
李珞珈否认:“不是我,是陈汇。”
陈汇下意识上前一步。
他没有丝毫工作经验和职场阅历,期待与紧张之下人都快结巴了,直接面朝胡经理鞠了一躬:“我、我是陈汇,燕大计算机系的,希望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鞠完躬了陈汇都不太敢抬头,只悄悄看了李珞珈一眼,瞧见对方唇上那沉静的笑意才渐渐放下心来。
胡经理大概也是个技术人才,接下来又问了几个理论层面的问题,陈汇虽然仍有些紧张,好在专业基础扎实,都答出来了,胡经理便当场拍板把人要了下来,答应让陈汇在瀛海威做三个月实习。
回去的路上陈汇特别开心,荒腔走调地哼着歌。
李珞珈也没嫌弃陈汇哼得难听。他稍微眯缝起眼看着晴空白云和不远处颐和园的小白塔,嘴唇轻轻翘了起来。
八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陈汇的成绩也出来了。
领成绩那天陈汇起得忒早,在系馆门口晃悠来晃悠去等到了教务老师的一句恭喜。辅导员夸他说这孩子不骄不躁,陈汇特别谦虚礼貌地低头道谢,出门都压抑着呼吸,一路矜持着骑车到了图书馆,才猛地丢下单车就往里跑。
李珞珈已经到了,陈汇顾不得轻声慢步的规矩,噔噔噔就扰民地大步跨到李珞珈面前,将刚起身的人狠狠地抱了个满怀。别看陈汇瘦,却着实挺有力气的,一双手臂把李珞珈箍得死死的,欢喜得恨不得亲一口。
李珞珈被他一扑也挑高了眉毛,却没有反对,很坦然地任由陈汇抱着,直到陈汇自己慢慢冷静下来,挺不好意思地收了手。
陈汇郑重道:“谢谢你。”
李珞珈便笑:“这是你自己的努力,与我并没有关系。”
说是这样说,他的沉静面容上也浮现出一点浅淡的喜悦来,像是玉石里沁出来一点红。
陈汇正巧已经领到暑期实习的工资,又有这样的喜讯,便想起了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请李珞珈去马克西姆。
李珞珈难得的有些惊讶,陈汇刮了刮鼻子,嘿嘿一笑。他其实是厚着脸皮拜托了张总才在马克西姆订到位置。这一顿饭就要花掉他两个月的工资,实在是很不划算的。
然而再怎么不划算,也耐不住陈汇乐意啊。
能跟李珞珈一同去到大洋彼岸,他是再高兴不过了。
陈汇其实没什么餐桌礼仪,再对比同桌的李珞珈优雅到像电影片段一样的举动,就显得有些可笑,好在李珞珈并不在意这些。
他们如常地交谈。烛光、钢琴与彩窗不会让他们的话语偏向更高贵的艺术,正如嘈杂的食堂与大锅饭也难以将李珞珈拉入红尘。陈汇只拘谨了一小会儿,便被李珞珈引开了心思,专注在谈话与李珞珈身上。
对陈汇而言,马克西姆的法餐与学校隔壁西餐厅并没什么不同,要说马克西姆有什么特别的,便是那样的背景下,李珞珈显得更好看了,像一位走进油画的东方王子。
用过餐后甜点,李珞珈侧头向旁边的宴会厅看了一眼,略一沉吟便笑起来:“为你庆祝,却没有准备礼物,临时送你一首曲子吧。”
陈汇犹自惊喜,李珞珈已经叫来了服务生,耳语一番,不一会儿便款步来了一位装扮高雅的贵妇人。李珞珈称呼她为Madame宋。他们似乎熟稔,轻松地交谈几句,宋女士便带李珞珈去了宴会厅帷幕边的钢琴。
李珞珈像是很久没有弹奏过了,起初节奏有些生涩,到后来却渐渐流畅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他面前没有谱子,想来弹的是十分熟悉的曲子。
陈汇站在桌前望着李珞珈暖光下的侧影,只觉得好看到惊心动魄,不由得脸红起来,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他对钢琴曲毫无研究,只是在同李珞珈聊天时曾偶尔听说一些,此时便冒昧地开口问了宋女士,后者报以一笑:“Liebestraum No。 3。很久没有听他弹这首了。”
陈汇脑子里炸开了烟花。
李珞珈同他提过这首曲子的,中文叫《爱之梦》,来由是一首诗。他还记得开头一句,由德语翻译成英语是:
O love; so long as you may。
So long as you can。
So long as you may。
九
旦夕祸福。
陈汇其实很理解这四个字的涵义,却从没想到它们会在自己身上应验。他站在系馆的宣传栏前,来回把通报批评看了三遍,锈住的脑子才终于吱呀吱呀地运行起来,厘清了事情的始末。
问题来自于他们寝室那6台8086。
那批机器确实是学校退役的,却并非授权出售,而是直接锁进了库房。看库房的大爷手脚不干净,拆了配件拿出来卖过好几次。买家里有计算机系的学长,听说李辉要计算机就辗转把途径告诉了他。
李辉不清楚这里头的风险,也没给寝室几个人讲清,只说是因为人情低价倒卖,没想到连渠道都不正当。本来不知者不罪,然而他们不上心,也就忘了检查,连计算机上明晃晃贴着禁止私人用途的标签都没撕。
事情闹出来,一寝室六个人都算收购赃物,全背了处分。李辉是主谋,档案里记了过,其他五个人则是通报批评。
相较而言通报批评已经是不痛不痒的处分了,奈何陈汇正在申请出国交流。燕大整体校风自由散漫,工科院系却底气不足,尚不够把一个刚被通报批评的学生送出国。
至此,陈汇此前的一切努力付诸流水。
辅导员恨铁不成钢:“想要计算机不会找我问啊?非得自己惹得一身腥?现在好了,这个节骨眼上挨处分,交换没你的份儿了!甘心吗你?!”
陈汇木然地垂着头,不发一言。
他不甘心,然而他还能做什么?从教务到行政,连派出所陈汇都去过了,拿了一堆证明自己不知情的材料去见学工的老师,只换来一句早知今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