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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旧事-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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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邦的其他儿子不少,已渐渐成年,都非吕后亲生,吕后唯恐杀之而后快,岂会将皇位拱手让给他们?

  吕后想来想去,总算找到了一个即能掩人耳目又能让自己掌权的办法。

  宋代有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相信大家耳熟能详,吕后的办法跟此法相近,换汤不换药。

  她找来后宫宫人生下的婴孩,将其母杀死,然后冒充皇后的儿子,而且为了迷惑众人,她弄来了一堆冒牌货,封侯的封侯,封王的封王。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汉代一百多年历史上比较奇特的现象出现了。

  两个不被人承认的皇帝。

  史书上称之为前后少帝,他们只有皇帝的身份,没有权力,没有称号,也没有庙号,谥号之类的,死后更不能入太庙,把少帝说成傀儡皇帝都是抬举了他们,打个比方来说,他们更像摆在龙椅上的模特,连开口说话的权力都没有。

  这段时期被称为高后称制,少帝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吕后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她明事理,更能掌控大局。这也是陈平决定力挺吕后专权的原因之一。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吕后不得不倚重吕氏家族的所有力量。刘盈去世后不久,吕后就打破非刘氏不能封王的刘邦遗训,将诸吕封王。

  当吕后将这个想法在廷议上抛出时,立即引来了左丞相王陵的反对,王陵性格憨直,惠帝年间碍于丞相的权力太大,撤销了丞相一职,分出左右丞相,按照刘邦的遗言,曹参死后,左丞相由王陵担任,右丞相则由陈平担任。

  吕后知道王陵耿直,耿直的人心机不深,吕后让王陵当这个丞相也是基于这个考虑的,但现在王陵却跳出来第一个反对,拿起高祖刑白马的事说事,马上就糟来了吕后的不满和愤恨。

  当陈平与周勃见到吕后的脸色变得阴沉时,一齐说道:高帝平定天下,分封诸侯为王,今日太后称制,封王可也!

  吕后顿时喜笑颜开!顺便决定了封王的人选。

  下朝的路上,王陵见到陈平就发火道:高帝当年刑白马之盟的时候,你在场,可是今天却说出这种话,以后有何面目见高帝。

  陈平也不争辩,笑道:面折廷争,我不如君,恐来日安刘氏天下,君不如我也!

  不久,吕后就将王陵明升暗降,夺了他的左丞相之位,把他升为只有荣誉称号的太子少傅。而毫无才能的审食其升任左丞相。

  吕后专权也开启了汉朝政权历史上,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外戚专政。

  而且这股力量发展下去,最终给西汉王朝带来了灭顶之灾。

  吕后不断地打击刘氏集团,重用宠信吕氏子弟,但她对吕氏子弟并没有过度纵容,当她得知吕王吕嘉骄奢,毫不犹豫就废黜了吕嘉的王位。 

  吕后也知道,杀光刘氏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对刘氏采用的政策是既打又哄。对于不服从的,她会给与坚决的打击,对于服从的,吕后也有所重用。

  吕后继续采用亲上加亲的办法,将刘吕两族联系在一起。

  其中赵王刘友(刘邦第五个儿子),梁王刘恢(刘邦第六个儿子),刘章也被迫娶了吕氏女子,包办婚姻之下,十有*不够幸福,但刘章是个例外。

  赵王刘友并不爱吕氏,吕氏一怒之下,跑到吕后面前狠狠地告了刘友一状,吕后则不问青红皂白,将赵王抓来长安,把他关了起来,不给吃喝,赵王不久就给活活饿死了。

  赵王临死前原创了一首楚歌,大意是打到吕氏,刘氏万岁之类的话语。

  刘吕两家的仇恨随着赵王的悲剧又加深了一层!

  不久之后,梁王刘恢的死讯又接踵而至,刘恢的爱妾被犯醋酸的吕氏毒死,刘恢忌恨王后,可又无处发泄,本人又爱钻牛角尖,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这个时候,刘邦的八个儿子就只剩下刘恒和刘长还活着。

  吕后也打过刘恒的主意,赵王死后,她打算将代王刘恒徙封为赵王,准备把刘恒也一起干掉。刘恒的臣属看出了吕后的险恶用心,替刘恒写了封言辞极为恳切的奏折,博得了吕后的同情。

  吕后能够大发慈悲放过刘恒与刘长,跟他们的母亲有直接关系。

  刘恒的母亲薄姬从未受到刘邦的宠幸,而刘长的母亲则更加凄惨,她原本是张敖的爱妾,张敖为了讨好刘邦,把她送给了他。

  刘长母亲生下刘长后,曾经求过审食其代为转知刘邦,希望能得到生活上的照顾,但审食其因为吕后的关系,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刘长母亲在万般绝望下,抛下幼小的刘长自杀了。

  吕后想到他们母亲曾与自己同病相怜,动了恻隐之心。

  是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何况都是不幸福的女人。

  高后时代,历来为老百姓所诟病的妖言罪,挟书律,三族罪被废除,这是给中华文明做了件大好事。

  吕后在政策上继续采取休养生息的黄老之术,为文景盛世的到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一片波澜不惊中,光阴荏苒,高后称制八年某天,吕后像往常一样地坐在龙辇上出行,突然眼睛一花,似乎看见一只天狗扑向了自己。

  这一惊吓,吕后便再也没有起来。

  公元前180年八月一日,当她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把吕产吕禄叫到床前,作了人生中最后一次安排,令吕产为相国,统率北军,吕禄统率南军,吕禄女为皇后。

  吕后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吕氏家族的长盛不衰,然而,吕后不曾想到,这些貌似周密的安排反倒葬送了吕氏一族。

  她丈夫死了,她儿子死了,她女儿死了,在她人生的最后岁月里,她不得不强忍着孤苦寂寞继续前行。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事。

  一个从布衣走上后位的女人,对老百姓的生活有着深刻的记忆,所以基本国策在她的手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一个政治清明的世界在她的执掌上延续着,在她的努力与智慧下,我们可以看到,大汉王朝最终走上了盛世之路。

  吕后不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但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往前推三百年,往后推三百年,总共六百年之内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超过她。

  伟大的女人,吕雉,请安息吧!

第67章:吕产的阴谋
吕后这尊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吕氏家族顿时陷入了紧张之中。

  吕后专制之所以选择背靠吕氏而打压刘氏,究其原因,既有对刘邦的报复,更有消除政敌的意图。她要专权,能威胁她的便只有那些不听话的刘家子弟。作为礼法之中处于弱势地位的一介女流,能依靠的便只有亲族势力,所以重用吕氏,打压刘氏也是再三思量下的无奈之举。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如此一来,吕氏与刘氏两族原本的亲家,被她推入了冰炭不能同器的境地,两家人已是势成水火,大有你死我活的势头。

  吕后也曾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为了弥补已有的裂痕,她也曾作出了不少凝聚两族的举动,但毕竟伤痕已经刻下,她在世的日子,尙能勉强掩盖维持,她一撒手而去,仇恨必然会喷薄而出。

  随着吕后的离去,吕氏族人豁然明白,吕氏一族能有今天的荣宠与地位,全来自于吕后,他们能权倾天下作威作福,能把那些功勋重臣逼得纷纷自保,都因了后面有吕后在撑着。如今吕后走了,权力的天平已经被打破,为了达到新的平衡,朝堂格局必然要有新的变化。

  作为一族之长,相国吕产面对风潮暗涌的情势,突然备感压力。

  在以前吕产从未有这样的感觉,仿佛山雨欲来,又仿佛泰山压顶。

  吕产经过姑母八年的提点和着力培养,对朝廷命脉虽然不能说洞若观火,但局势还是能摸透一二的。

  尽管如此,让吕产稍感安慰的是,京城最重要的防卫力量南军北军都掌握在自己手上。而只要牢牢掌握这两支军队,任凭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在京城中掀起什么风浪!

  而且吕后临终的遗诏早就为他们作好了安排,即便给她出殡,两人都不必离开宫廷送葬。

  吕产打心底里佩服自己的姑母,一介女流,处理国事游刃有余,执掌权柄进退自如,不但精于算计,而且兼顾大局,难怪那些个高祖手下的老臣子也被他摆弄得俯首帖耳!

  吕泽死得早,要不是这些年全仗姑母的提拔和照料,靠父亲积累的那点功劳,自己怎能站在帝国的权力之巅?而今,姑母突然离去,吕氏一族危险重重,捍卫家族的千钧重担就落在了自己身上,自己怎能退缩,怎能辜负姑母的一片苦心?吕产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保吕氏一族无虞,以慰姑母在天之灵。

  谋定而动,吕产找来上将军吕禄,下令由吕禄为吕后送葬,而自己则严守宫廷,以防不测。

  见吕产安排的如此严密,朝中的反吕集团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先安静了下来。

  吕后丧葬大礼完成之后,吕产再一次静下心来思考朝局。

  他十分清楚地记得当年高皇帝刑白马立下的誓言,“非刘氏不得封王”,而今刘氏七王,吕氏三王,自己便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早作打算,难保有人会借机发难!

  先发制人,而后发制于人,要避免自己被别人干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干掉别人。这是吕产从吕后那里学到的最好的斗争经验。

  吕产召来吕禄和几个吕氏骨干,开始酝酿先下手为强的清洗计划。

  与会人员得知这一票会干得很大,既激动又害怕。

  这就像一场豪赌,赌的是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胜利方将赢得高额回报,而失败方将一无所有乃至死无全尸。而且吕家人也看到,在这场赌局中,参与赌局的各方并非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用现在股市的话来说,吕家是庄家,而其他各方则是散户,庄家出手的时候,就是散户出血的时候。但他们忽略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如果散户一旦联合起来集资入市,庄家和散户的角色说不定就得换位。

  吕产与各位同族弟兄反复商议,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吕产毕竟是个训练有素的政客,他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他能得到吕后的绝对信任,在吕氏一族中脱颖而出,也不全是靠着父亲吕泽的功德,最重要的还是靠他自己的天赋与能力。

  经过吕产等吕氏骨干们的彻夜商讨和集思广益,一份详细的清洗计划终于新鲜出炉了。

  在这份计划中,包括行凶时间,路线,黑名单,乃至负责警戒的甲,负责砍杀的乙,负责清理的丙在内的各种细节,十分详细而且具体。吕产严令所有吕氏人员必须立下重誓,守口如瓶。

  吕产注意了所有细枝末节,但他却似乎忘记了,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不是几句毒誓就能禁得了的。

  吕产非常自信,他自信这是一份完美无缺的计划,因为他已经想不到哪里还有漏洞,现在长安城内的风吹草动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甚至开始做起了美梦,梦到脚下跪着数不尽的战战兢兢的追随者,而他则会像姑母一般,成为吕家无尚的光荣,到那时,问鼎神器有何不可?到那时,改天换地有何不可?

  不知不觉间,宫廷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年仅二十一岁的朱虚侯刘章最先嗅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息,他从吕产诡异的行动中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刘章是齐王刘肥的儿子,排行老二,大哥刘襄即是现任的齐王,说起刘章这位仁兄,那可是不一般的剽悍。年纪轻轻便成了朝廷内外的名人,在他人看来,他是刘氏一族的希望之星,而在吕氏一族看来,他则是丧门星。

  高后二年(前186年)就被吕后赐婚,娶吕禄女为妻,封为朱虚侯。高后六年,按朝廷制度,他与弟弟东牟侯刘兴居一起入京城宿卫宫廷。

  高后七年,刘章与吕后等人宴饮,吕后令他为酒吏,席间刘章向吕后禀道:臣请以军法行酒。

  吕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酒到酣时,刘章自告奋勇,唱了一首耕田歌,歌词不长,却让在座的人心里七上八下,如坐针毡,歌词是这样的:深耕溉种,立苗欲舒;非其种者,锄而去之。

  明眼人一听这通俗歌曲便能了解其中寓意,你可以这么来唱这首歌:我老刘家打下的天下哦,就应该我老刘家人来看管哦,不是我老刘家的人哦,就应当去死哦!  

  刘章的声音粗犷,抑扬顿挫间饱含愤慨之情!在旁人看来,这不是明摆着借歌曲来发泄对当局的不满么?大家听后都哑然失声,面面相觑,心想这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活腻了不成!

  吕后听后只是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脸色变得铁青,却又没有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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