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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芽:呵呵,是的。1993年,老栗在成都做了个展览,五个人。当时我非常不自信,我画的完全是那种受八大山人影响的画,就是那些石头。后来我们五个人去找栗宪庭,我就说:老栗,你就把每个人的好或者不好都说说。他就说:这个展览我喜欢两个人,就是张晓刚、周春芽。我当时非常吃惊,因为我非常不自信,我是搞传统的,他们全部都是在搞一种很前卫的东西。老栗说,春芽的画,有自己的语言。这个对我非常重要,太重要了!哎哟,我在想,一个艺术家,最终还是要有自己的语言。我为什么要回到中国来?实际上我还是在找自己,找属于自己的语言。
封新城:傅沙这次和我来采访你,就是想印证你本身是个挺放松的人,不那么紧。
周春芽:我是一个什么都不顾的人。比如别人说绿狗画得很好,怎么突然又画桃花了?别人不是很理解,但我敢放弃以前成功了的题材,说不定明年桃花我也不画了,去画另外一个东西了。这并不是说我故意要这样,是我的情感到了这一步,很自然地到了这一步。
其实我认为艺术家不要去考虑什么市场啊,考虑什么别人喜不喜欢,虽然内心你画出来后希望别人喜欢,但之前不要去揣摩别人。中国人现在应该自信了,如果现在还不自信我觉得就有点问题了;我当时出国的时候觉得中国人太没有面子了,很惨。以前我记得我写过这个事情——1987年,我去德国一个很小的艺术市场,其中一个德国艺术家写了一个纸条,贴在他的作品前面,当时给我的刺激特别大。他写道:我的艺术是原作,不是在中国制造的!我当时很气愤,他妈的!我当时德语不好,我说不出来。我的一个德国朋友问他:你对中国了不了解啊?你去过中国吗?他说:没去过。当时我觉得不光是中国艺术家,所有的中国人都没有面子。甚至70年代的时候我感觉中国这个国家几乎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应该感谢###,是###把中国人拉回来的,让我们现在能跟上时代的步伐。我认为人还是要有一些理想的,不管能不能实现,反正你是奔着这个理想去的 。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周春芽:大家都说你画“开”了(3)
“有画留给后代,这种感觉多好!”
封新城:当代绘画正在成为一个大热门,一个大时髦,虽然这种时髦本身可能就是一种消解,但不管怎样,这一批艺术家都名利双收了。
周春芽:这个感觉就是,你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突然变成一种利益了。但这个是艺术家没想到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封新城:你觉得你们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周春芽:我觉得最大的变化是这个社会对艺术家更尊重了。
封新城:有一个可以看得见的手,钱嘛!
周春芽:是!但其实真正被人尊重,不能仅仅只是金钱。真正对艺术家的尊重,我认为是一个城市里有很多美术馆、博物馆,把这个城市最好的艺术家或者这个国家最好的艺术家的作品长期陈列在这个美术馆或博物馆里,然后都写进美术史和教科书里。如果是像西方对艺术家的尊重,进入一个正常的、一个美术馆的系统,一个政府认可的系统,老百姓认可的系统,那才是真正被尊重了。现在的这种尊重只是金钱的尊重。只是说那个东西值钱,就是好的,这不是真正的尊重。
封新城:那你有害怕的感觉吗?就是钱带来的突然的变化?
周春芽:我不是很害怕。其实像我开始搞艺术,我没想过这个社会会给我带来什么,追求名可能会有,但利,其实艺术家以前也没有追求过。我搞了20年的艺术,我都不知道原来艺术还能卖这么多钱,我还是很虔诚地在搞艺术。如果这个国家是非常健康地在发展,是不会失去艺术家的,但国家如果毁掉或因为战争,经济整个垮掉,政治上非常专制,就像###,那艺术家算什么呢?如果有一天,好的艺术家被这个社会抛弃了,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所有的人,大家都会很惨。
封新城:现在的艺术家们都迅速地使生活优裕起来了,变得很舒服了,而人是有弱点的,那会反过来影响艺术家的创作吗?会使得他们变得没有生命力了吗?
周春芽:这个现象肯定有,不少的艺术家就被这种情况整垮了。但我觉得经得起考验的艺术家才是好的艺术家。可能像我们这代人遇到贫穷反而不怕。一个是我经历过富有,我也经历过贫穷。再回到贫穷我是无所谓的,真的。
封新城:这个群体从80年代到现在二十多年,都有很多房子了,很多存款了,女人也换了好几茬了(周:大笑),这是事实吧?
周春芽:这肯定是事实。女人嘛,哈哈,所有的人都在换女人,又不只是艺术家在换。这不是我们换女人,是女人在换我们!我觉得很多艺术家他们还是真情实感的,大的变化还是物质上的。
封新城:听说这拨艺术家后来都帮助过老栗?
周春芽:是都帮助过老栗,但是帮助最多的应该是方力钧他们。但是我认为我们对他的帮助都不够他对艺术的贡献大,四川的艺术家完全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如果当时没有他在《美术》杂志上的支持,那四川艺术家是很难走出来。
封新城:那今天的状况,他看着是高兴呢,还是有些话说不出来呢?
周春芽:我觉得总的来讲他还是很高兴的,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种不同的看法,就是比如说现在艺术家太市场化了,一些艺术家变了,按照他的个性我觉得他对这些还是持批评态度的。但老栗又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即使觉得自己的朋友有些地方不对,他也不会去公开批评你,他还是对朋友好,但他又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他对学术、理想、对这个社会是有原则的,我觉得老栗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传统的文化人,对人的情感他是一个很中庸的人。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周春芽:大家都说你画“开”了(4)
封新城:他在查建英的《八十年代访谈录》中谈的一些话,我看到他的内心其实很复杂。
周春芽:对,他就是个很复杂的人。其实所有的这些艺术家都是他捧出来的,但是有些结果不是他的理想。他对这个社会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有的艺术家可能成就了名利后,对这个社会的态度不是很鲜明,或者有一些同流合污了;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讲他又是这些人的好朋友,他又希望这些艺术家变好,所以我觉得他很矛盾。但目前他跟这些艺术家的私人关系都很好,总的来讲我觉得他还是朋友第一。
封新城:你看现在你的桃花总量是80幅,然后呢40幅是约的,这些你都要按着预定再去创作,那需要很长时间啊。
周春芽:所以我现在早就不接订单了,差不多现在我画一张还一张,今年(2007年)就应该画完了,差不多还有20张吧。接订单是非常痛苦的,虽然所有的人都说随便你怎么画,我们也不给你规定时间,也不给你规定什么题材,但你心里还是很压抑,这段时间你想出去玩都玩不成,别人突然打个电话来:春芽啊!我不是来催你的,我不催你,我只是想早一点看到你的作品啊。(笑)实际上他妈的不就是催我要快一点嘛。
封新城:可现在后几代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现在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像你一样。
周春芽:严格讲,他们受的考验要比我们大。但他们也很幸运,他们刚开始学画,一下子就画得这么好,一下子就能又有名又有利,我真的很羡慕;你看我的车都换了三代了,今天接你们那个车是我拿画和陈家刚换的,现在年轻人直接就买奥迪A6了。谁能经得住考验谁就是好的艺术家。
封新城:有人说你是这个艺术圈里面比较会做人的?
周春芽:没有,我胆子小,怕得罪人。我觉得这么说还是不太了解我,了解我的话你会觉得我表面上对人非常好,但其实是非常有原则的。我不跟虚伪的人交往,自私的人我也是不交往的,但是我不会公开地批评他,我避免跟人有一种直接的斗争。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一个人的一辈子很短暂,做不了几件事。一个好的艺术家应该尽量在这个有生的年代里多画一些好画;中国没有西方那么幸福,他们有很多美术馆啊博物馆啊。所以现在唯一让我有兴趣的社会工作就是修建美术馆。我现在所有画院的职务都辞掉了,美协的工作我也不去了。现在要是有哪个企业或政府有兴趣要修美术馆,那我绝对会去帮他们的忙,我觉得这是一个功德。有画留给后代,这种感觉多好!
“幸福是很具体的,也很简单”
封新城:你气色现在很好,但前两年不是很好,有点憔悴。
周春芽:我前两年经常被抛弃嘛。(大笑)
傅沙:但你知道,你对女人好是没问题的。
周春芽:那是,我对任何人都好,我不仅对女人好,我对男人也好。
封新城:你说的好是什么意思?
周春芽:我现在对我以前的太太好,现在的太太也没有意见,我心里很舒服。
傅沙:你“开”了。就是说你现在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周春芽:怎么说呢,是外人看来吧,别人觉得我的老婆又年轻又漂亮,当然我也感觉到很幸福,但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有的时候可能你拥有了这方面的幸福,就要牺牲另一方面的幸福,所以我觉得艺术家都是非常矛盾的。
傅沙:但桃花起码描述了你的幸福。
周春芽:桃花一方面是描绘情爱方面的幸福,另一方面现在的社会是一个自由的社会,艺术家能充分地表现思想,不受限制,而且还得到一些名利上的承认,中国现在是几百年都难得一遇的盛世。
封新城:你满意你现在的状态吗?
周春芽:现在的状态我不是十分满意。就说有一点吧,我现在就很想有自由,没有任何负担,没有任何的订件,没有展览,完全是非常自由地让我去把中国的名山大川走个遍。但现在是做不到的,我觉得现在很累,虽然是很幸福的一种累,但我觉得还是不好,一个人还是要很放松的,不要有任何想法,完全是放松地去体会人生,体会生活。
傅沙:我这样问吧,你现在是心累还是体力上跟不上?
周春芽:画画是体力和脑力一起劳动。有时每天上午一起床,我只要一想到这幅画该如何如何,中间就不能做任何事也不能想任何事,一直到这幅画在画布上了,就像冲到了前沿阵地一样,一阵拼杀后其实真的很累,下来后一身大汗。不过那时候就算累也会累得很舒服。
傅沙:实际上你一直在寻找这种###?
周春芽:不是在找,我本身就是这样。我现在体力还可以跟得上,但我挺担心我老了以后怎么办。你说你70岁了,还能站在两米高的画布面前画吗?别一下子头晕“砰”倒下了。人死我是不担心的,我只是担心自己画不了更多的好画。其实人有任何可能性,你说上月球啊,上太阳都有可能,唯一不可避免的就是死亡。
给你讲个故事。成都有个艺术家,有一年得了癌症,然后动了手术,就好些了。好的时候,有一天我说我们去吃鱼吧,他说去什么地方吃鱼?我说新津,他说这么远啊?吃个鱼去这么远?我说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我说这个就是幸福生活。他就很不耐烦地跟着我去了,一路上他都在埋怨吃个鱼跑这么远。那天我们的鱼特别好吃,吃得很好。两年以后,他癌症复发,扩散了,最多能活半年,三个月的时候都不能下床了。当时我在给他做一个个展,他问我能不能再带他去吃一次鱼,我就带他去了。车快到新津的时候,他说,我现在才感觉到什么是幸福生活。吃完那顿饭后不久他就去世了。我觉得这个事情很有意思,你看幸福生活就是这么具体的,就是具体的某个的事情。
封新城:幸福很具体,也很简单。这个故事好。
周春芽:其实人很惨,人随时会得病,自己很难受,也折磨家人。还是过好每一天吧!
(录音整理/###、匡尔娜)('E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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