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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生娘逼迫茂生俩口子四处搜罗目标,几乎一星期便相一次对象,却没有一次成功的。没有谁能看上茂响这样的懒散之人。
茂生娘终日埋怨俩口子不尽力,就想以撒泼的手段催促茂生和木琴加快介绍对象的进程。于是,每日搜肠刮肚地想出些新鲜点子来闹。慢慢地,闹的范围渐渐地扩大到四周的邻居,程度也逐步升级。四处谩骂茂生、木琴的不孝,对兄弟的不关心。甚至几次闹到单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茂生、木琴对自己和茂响惨无人道地虐待,以至工厂几次给茂生处以行政记过处分。
这时的茂响积极与茂生娘配合,或以绝食或以砸锅摔碗相威胁。最后,竟把一肚子的怨气出在刚刚几岁的京儿身上,或是让他在泥里水里摸爬滚打,或是在圆滚的小屁股上掐一把,让他不歇劲儿地长哭,弄得家里哭声不断,四周邻居怨声载道。
到了这个份儿上,日子便无法过下去。
茂生哭着对木琴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咱们离婚吧,你再找个主儿,我和京儿回老家。
木琴捶打着茂生的肩膀道,我看中的是你,不是你家,你走,我也跟你到山旮旯里去。
就这样,在一九七零年的春天,茂生、木琴、京儿及钟儿一家四口儿被迫离开了南京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里——杏花村。
钟儿当时只是几个月大的胎儿,被搁置在木琴的肚子里,没有看到举家归迁时其场景的凄切。其时,正是杏花村杏花盛开香气袭人的季节。
我的叙述,始于杏林,又将止于这片杏林。 。。
疯狂的杏林(1)
据茂生讲,七〇年的杏花村与三七年时相比,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杏林茂密,漫山遍野的杏花迎风怒放。杏花村人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千亩山薄地以其微薄的收入,紧张地应付着千百口子人略显饥饿的肠胃。
说的时候,语气淡淡,神情淡淡,淡淡若村前池塘内那泓盈盈的碧水,平静若镜,无波无澜,无起无伏。其实,他有意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在回村的一段日子里,他的某些行为举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像换了个人一样,令木琴惊诧万分,又欣喜万分。
这种变化在离开南京的途中就已经显露出些许端倪。原本不太爱说话的茂生,竟然喜欢唠叨起来,像个农村家妇,喋喋不休地对木琴讲述着自己小时候的种种趣事劣迹,以及杏花村无处不在的美景妙处。举止殷勤,神情间堆满了谄媚讨好之嫌。随着离家路程的逐步缩短,这种变化愈加明显,甚至烦腻到了让木琴厌恶的地步。
木琴的肚子明显地鼓凸着,行动上多有不便。腹中的钟儿时常伸胳膊踢腿地活动,她就一直把手放在腹部上,不时地揉摸几下。与茂生愈来愈亢奋了的情绪相反,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话也越来越少。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也仅是用一个字或词代替。
在县城下了火车,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一下县城的模样,就被茂生一阵风儿地拽到了汽车站,迷迷糊糊地坐上一辆发动机爆响整个车身也跟着“哐哐”乱响的公共汽车。汽车在一路尘土飞扬地颠簸了个把小时后,把茂生一家扔在了北山公社驻地的镇子上,又起身爆响着向下一个车站尘土飞扬而去。
木琴被汽车颠簸得浑身像要散了架,两条腿麻木得站不身起来。她想歇歇脚再走。
茂生眨着放光的眼睛道,咱得快走哦,还有十多里的山路呢。要不,就得窝屈在山里过夜了。
木琴被茂生的话吓住了,想,山里可怎么过,要是有什么野兽来了,别说京儿人小跑不了,自己也得先被野兽吃了。她急忙忙地挣扎着拙笨的身子,牵着京儿的手,跟随茂生向镇外的山里赶去,连镇子上有几条街几条巷子都没看清。直到第二年春上,刚刚当上村妇女主任的木琴第一次参加公社召开的会议时,才第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个拥有一条大街三条巷子的小镇。
进山的路狭窄,且凸凹不平,随山势的抬升,如登楼梯般弯弯曲曲向上升去,或隠或现地掩没在望不到尽头的山岭里。山上已是一片嫩嫩的绿色,有尖尖的芽瓣儿缀满枝头。树下厚厚的枯草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细长野草,随风摆动,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青草气息。间或有仨仨俩俩的山雀突然从眼前的枝桠间匆匆掠过,飞向远处同样泛着青绿嫩黄的山间,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又有几只松鼠蹦跳在几棵高大盘曲的松树干上,警惕的小眼睛匆忙地探视着周围哪怕一丁儿点的响声。一有动静,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京儿初时兴趣十足,挣脱了木琴的手跑在前面,并不停地叫嚷着要茂生去给他逮几只山雀或是松鼠。
茂生就“嘿嘿”地笑着应道,哎,哎。
他用毛巾把两只土黄色帆布提包的提系栓到一起,将提包一前一后搭在肩上,腾出手来搀住木琴的胳膊,不时地替木琴擦把额头上滚动的汗珠儿,还别有用心地轻轻抚摸一把她的手背和臀部。
每到这时,木琴就毫不客气地一把打开他那只不老实的手爪儿,狠狠地瞪上一眼,说道,想作死呀,不怕让孩子看见?
茂生便谄笑着老实一小会儿,过一段时间又不老实地重复一回。
木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啦,不是有病吧。
茂生只是笑笑,脸红红的,就是不吭声儿。
走了几里山路,京儿显然是自己跑累了,赖在山路上不起来,哭嚷着要茂生背着走。茂生只得舍了木琴,抱起京儿,让木琴拽着背后的提包,一起向山的深处走去。
城市里生城市里长大的木琴头一次踏进这么深的大山。南京时的苦闷,旅途中的黯然,入山时的新奇,被愈来愈深的大山渐渐地蚕食。身体犹如一枚轻飘飘的叶片,被遍野新绿的色彩冲撞着,一路挪动着拙笨的身子,磕磕绊绊且不由自主地向绿意浓深处陷去。
才走了几里的山路,俩人已是累得一塌糊涂,汗水早已打湿了衣裤,脸上的汗迹横一道竖一道,弄成了个大花脸。衣服紧紧锢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极大地限制住了肢体的活动,两条腿酸软得连身体也支撑不住。木琴头上的短发披散开来,上面沾了几棵草叶,既像一个乞丐婆,更像一个山鬼。
她听到有山溪流淌的声音,便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山石上,说什么也不走了。京儿已经在茂生的怀里睡熟了,像只乖顺的小猫,小巧的鼻扇轻轻地呼扇着,嘴角上流出一线长长的口水。茂生把京儿轻轻放到并排在一起的提包上,重重地躺倒在山路上,大口大口地吐着气。待气息平稳下来时,汗津津的身体被清凉的山风一吹,渐渐清爽起来,一路上的疲劳也在渐渐消退。木琴寻声找到相隔不远的山涧旁,趴上去大口大口地喝了一肚子涧水。
涧水清澈甘冽,不紧不慢地绕着涧中错乱的山石,轻快地向山下流去。木琴就着水中的影子,细细梳理着自己凌乱的短发,心里还赞叹着这涧水竟这么清甜,是自己平生喝过的最好的水。
这时,茂生也来到山涧旁,喝完水洗完脸后,紧挨着木琴坐下来,搂住木琴的肩膀,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的脸贪看。
木琴边梳理着头发边奇怪地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啦?
茂生的头靠上她的肩膀,两只手不安分地滑到她的乳房上,轻轻地揉搓着,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嘴里热热的气息弄得她脖颈子痒痒的。
木琴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还是问了句,你想干什么呀?
茂生一边扩大着揉搓的范围,一边急急地道,想在这儿和你好一下呗。
不行,等到了家再说。
咱都一个多月没好过哩,还等咋?
让人看见多不好。
茂生“嘿嘿”地笑道,这里鬼影儿也没一个,怕啥哩。
说着,他把木琴的手紧紧攥住,放肆地伸进自己的裤腰里,按在早已经坚硬如铁滚烫若火的男根上。那一刻,木琴避让的心情瞬间被熔化了。
除了新婚的头一年里,他们如胶似漆,恨不得见天儿躺在一起滚到一处。那时的茂生雄壮得像头豹儿,浑身有着使不完的气力,天儿见黑就拽着她往床上钻。舞弄得筋疲力尽后,相互搂抱着睡去。天明醒来后,还要舞弄一番。有时,在午休的有限空闲,茂生也不放过舞弄的机会。那个时候,俩人就如贪嘴的猫,对于性事没腻儿没够,惹得茂生娘多次旁敲侧击地数落他俩。其实,茂生娘是怕俩人光顾了欢愉,把茂生的身体亏垮了。
随着京儿的出生和茂响婚事的不顺,家中便时常燃起纷争的战火。俩人的心情慢慢灰暗下来,对房事的兴趣也慢慢缓了下来。房事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或是一星期一次,或是十天半月有那么一回。有时候,仅仅是为了应付公事,匆匆上阵,草草收场,以表明俩人还是夫妻,还是健康的有正常生理需求的人。特别是近一个月以来,因了决定回迁的两难选择,再加上木琴一家人对她随夫回迁的坚决反对,弄得俩人茶懒咽觉难眠,便没有了一丁儿点的房事欲望。
木琴年轻体内的欲望,在茂生毫无顾忌地挑逗中爆燃起火焰。她被揉搓得全身燥热,又浑身瘫软得像一堆柔柔的棉团,被茂生灼热的激情烧烤着,熔化成了一潭柔水,流淌进男人的心窝儿。
就是在这个眩晕的时候,木琴仍不忘颤声提醒着急切地为自己宽衣解带的男人道,别动了肚里的娃儿呀。
茂生的举动略略缓了缓,但仍没有丝毫地犹豫和间断。他把自己的衣裤退下,铺在涧边略微平坦点儿的草地上,俯身抱起微喘着的女人,轻轻放到上面,再爬到女人的身后,抱紧白皙丰满的身子,将下体贴靠在女人的体外,轻柔地研磨着,感觉滑润了许多,便轻轻地送进去。茂生在感受着一次次有节奏地冲撞带来快感的同时,惊喜自己又重新恢复了先前猛豹的状态。俩人忘记了身外的世界,只感觉到对方既飘渺又真实的存在。欢愉的浪潮把俩人一次次推向浪尖,又一次次跌进深渊。在升起又跌落的瞬间,贪婪地享受着相互馈赠的幸福。
直到听到有孩子的啼哭声传来,俩人激灵灵的清醒过来,才想起京儿还孤零零地睡在山路上。此时,茂生已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泄如注了。
多年以后,当木琴再次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脚下已不再是略显平坦的草地,而是一条宽阔平坦的贯通杏花村与北山镇的大道路基石上。
疯狂的杏林(2)
杏花村的夜晚并不宁静,始终处于一种隐隐的喧闹氛围里,犹如潮汐涌落时的声响,忽而“唰唰”地破空奔涌而来,忽而无声无息地悄然隐退,悉数散进绵延不绝的山脉峰岭里。连同明晃晃的月光,一如四处流淌的清澈涧水,泛着清凉凉的温度,充盈在每一处它所能达到的空间。月光悄无声息地漫进山洼田脚,漫进村头院落,漫进窗棂门缝,肆无忌惮地映亮了这三间没有任何隔墙的屋子,使通间的屋内明亮若昼。优柔的辉晕里似乎散发出“咝咝”的微响,与屋外如潮汐涌落般的声音呼应着,唱和着。
赶了十多里的山路,再加上几天来旅途中的辗转奔波,困乏的茂生与京儿已经酣然地睡熟了。木琴却一丝儿睡意也没有,直挺挺地躺在用木棍和土坯临时搭建起的床上,听着屋外忽远忽近的声音,嗅着满屋里浓重的牲口粪便气息,心里空落落的。她不知道毅然抛弃父母家人,跟随茂生来到这个深藏大山腹中的陌生小山村,是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还是明智地选择。
下午,经过漫长山路的艰辛跋涉,在自己渐渐支撑不住将要绝望即将放声大哭的时刻,在那个山涧边,那个略显平坦的草地上,是茂生及时地给自己注入了一种新的激情和活力。
木琴并不是一个对性事十分贪恋的女人。在与茂生的几年夫妻生活中,每每都是茂生的兴趣高一些,主动一些,而她始终处在被动的位置。而一旦茂生的主动出击激发了她体内蕴藏的激情,她的感受似乎又比茂生的感受还要深,还要浓。几个月来的家事纷扰和艰难地掂量选择,让她早已忘记了夫妻间还有法定的生理所必须的抚爱。她像一只被重重猎网死死裹住的小兽,拼命地挣扎,无助地哀嚎。在终于横下心肠撞开重重猎网一路随夫北上的途中,她不能自控地一遍又一遍盘问着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对了,还是错了。俩人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那点儿家业,被远远地抛在了南京。现在的自己已经两手空空,像一个沦落街头的乞丐。她什么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