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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上部)-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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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琴叹气说:“看看酸杏的样儿,也怪可怜的。”

寒冷的冬天(1·1)
一九八二年冬季,料峭的寒风不时地从北山凹里闯进来,穿过干硬如铁张牙舞爪的杏树枝,呼啸着掠过杏花村上空,时时提醒着杏花村人,冬天仍然驻留未走,而春天尚还遥遥无期。

  随着拥护木琴上台执政的激情和冲动过后,伴随而来的则是新的不安与惶惑。这种不安与惶惑首先表现在村领导班子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古往今来大多数执政者所遵循的定律,茂林振富们最是明了的。他们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木琴东奔西走,看木琴的脸色行事,却不肯以自己厚实的肩膀主动多承担一份重担。明眼人都明白,茂林们所怕的不是木琴,而是木琴背后的撑腰人县委扬书记。而酸杏的余威还未散去,仍然在人们的脑子里乱转悠,大多数参加投票的党员纷纷跑到酸杏跟前,解释说那两票中就有一票是我投的呢,还是跟着老支书依靠心里有底儿,别人恐怕靠不住呢。这种人心涣散的局面导致的后果是:令出难行,令行难止,并直接给了刚刚执政的木琴当头一记闷棍,这就是木琴发出的第一道指令——收拢杏林,集中管理,统一分红的决策,遭到了村人蜂拥群起的愤懑与诽谤。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村人虽然遭遇卖杏儿的失败,但他们更多地品尝到了分田到户的甜头。责任田里鼓鼓的粮粒充满了家家户户往日空瘪的粮囤,大多数人家敢用“殷实”两字标榜各自的家境了。现实的村人原本企望木琴的上台,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粮食和塞满尚处空瘪的腰包的机会。而木琴却反其道而行之,下令收回杏林。由此推断下去,第二步必会收回所分的粮田。再推之,就会把村人重新带回往昔狼狈的时光,这是村人无法接受和想象的。

  在木琴主持召开第一次村民大会后的当天晚上,刚放下饭碗,木琴家里便聚集了一屋子女人和老人,或规劝或吵嚷或威胁,逼迫木琴收回成命。

  后来,木琴在对已大学毕业并在县城工作的钟儿谈起这件事时,眼中竟闪烁着莹莹泪光。可见,当时之事对木琴触动之深。

  木琴说,她一遍又一遍地向村人解释集中管理的好处,分散管理的害处,但没人相信。

  酸枣婆娘起着高腔儿叫道:“他嫂子,这林子可是咱村的命根子哩,是咱村十几辈子人呵护成的呢。你只讲集中管理好,那叫谁来管,咋儿分红,大头谁拿?大伙儿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可不能只叫几个人享了呀。”

  显然,酸枣婆娘必是授命而来,不然的话,就是逼死她也说不出这种既切中要害又极具鼓动性的话的。

  于是,由规劝到吵嚷,再到威吓,木琴的处境愈来愈不利。

  正在不可开胶的时候,茂生出人意料地从墙旮旯里站起来,面对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村人,愤愤地道:“二婶呀,说话要凭良心哩。崽儿他娘一心为着大伙儿,冒着蹲大牢的险,带咱找挣钱的路,心还不正么?崽儿他娘真要是坑了大伙儿,俺情愿把这房子这几个崽儿卖了陪大伙儿不成么?”

  有人道:“咱不缺崽儿,也不要房子,只要林子。”

  茂生涨红了脸,哆嗦了半天的厚嘴唇里,终于挤出了一句骇人的话:“咱要成心做亏心事,就叫京儿成家后生妖儿哩。”

  如一记沉闷的巨雷在长者的脑中炸响,四十二年前的那夜大风又一次旋起冲天的颤栗,在长者的心中膨胀着。长者们听不得这样的赌咒,也不怀疑憨厚老实的茂生敢于讲出这话的诚意与份量了。年长者如溃军般纷纷起座离席,捂着颗“砰砰”作响的心脏仓皇四散,各奔家门。女人们见靠山已去,只得责声不断地唠叨而退。

  能化险为夷,将木琴从尴尬处境中解脱出来的,竟是一直反对木琴,且因反对她而毅然分居近半年的男人,木琴得到了莫大的安慰,遂又生出了对茂生难以言状的感激,亦如茂生感激木琴当年随己回迁一样。毕竟是木琴瘦弱的肩膀,在茂生宽厚结实的胸前,终于抵御了一九八二年冬夜那寒气袭人的风霜雪雨。

  从此,木琴再也没有以自负的优越无端地蔑视茂生的任何过错或指责。当天夜里,木琴满怀感激之情,把茂生搭建在锅屋里的床铺统统拆掉,又把茂生撵回到屋内的大床上,头一次主动激情地为自己的丈夫尽了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补偿了茂生半年来的空虚和焦虑。

  几天后,木琴从市里请来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说是市茶果技术推广站的技术员,来教村人杏林管理的。木琴称他秦技术员。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寒冷的冬天(1·2)
秦技术员属于彻头彻尾的知识分子类型,这点儿村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白皙的面皮,柔弱单薄的身材,满脸的和气相儿,给人一种以和为贵与世无争的感觉。再配上一副黑边的遮盖了半个脸的如瓶底般厚的近视镜,一副十足的书生相儿。与胡老师相比,显得学问深得多了,简直就是一个小羊羔,一个大耕牛,区别大了去嘞。

  村大队部里没有多余的闲屋,木琴就把秦技术员领回了家,安顿在西院,与京儿同住,吃饭就在她家。钟儿和杏仔也被搬回了东屋,以免影响了秦技术员的工作和休息。茂生在原有通着的三间屋内用秫秸扎起了一道厚厚的隔墙,让他俩睡在外间,自己与木琴睡在里间。

  京儿就像得到多大荣光的事似的,跑前跑后地帮秦技术员拎书箱扛行李,还把自己睡的原准备娶媳妇用的大枣木床让给了秦技术员,自己睡在临时用木板搭就的床铺上。木琴又让茂生把家中的大八仙桌搬到西屋靠窗户的地方,权作书桌。京儿就卖力地把秦技术员的一箱书整整齐齐地摆到桌面上。

  对秦技术员的到来表示出极大热情的,除了木琴和京儿外,就数杏仔了。

  他跑前跑后地围着大人们转,一直想插插手,以表示自己对客人的好感,但铺床摆书之类的事情是抡不到他干的。于是,他就自作主张地把东屋全家最好的一盏煤油罩子灯摆放到了书桌上,又拿起抹布擦桌子擦灯罩,一不小心,竟将灯罩掰掉了一个大豁口儿。

  茂生心疼了,抬腿踢了杏仔一脚,骂道:“败家子,这是钱买的呢。”

  杏仔一脸的丧气相儿,垂着眼皮,扫兴地退到墙角,再不敢吭气。

  在木琴家的所有成员中,只有茂生对秦技术员的到来表示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木琴把秦技术员领到家里,茂生一直没吭声。叫他搬桌子时,又极不情愿,只是碍于客人的脸面,不好说什么。在听到木琴要安排秦技术员在他家合灶吃饭时,茂生忍不住道:“秦技术员,我家崽儿多,乱糟糟的,你不嫌么?”

  秦技术员笑眯眯地应道:“不嫌呀。我家也有娃儿,四个。我喜欢,最愿跟娃儿们玩了。”

  “饭食也糟哩……”

  “老哥,”秦技术员脸上的笑意愈浓,“能填饱肚子就足了。每天的伙食费我是按月交的。”

  木琴急了,狠狠地瞪了茂生一眼,说:“看看秦技术员,咋儿一家人说两家话哩。有我家吃的,就饿不着你。京儿他爹针尖大的心空儿,别往心里去吔。”

  秦技术员就笑,说:“说笑,说笑的,哪儿就认了真?”

  茂生一脸的尴尬相,默不作声地退出了西屋。

  东院的门咯吱吱地响了几下,蓦地又传来一声窑器与石头相撞发出的破旧沉闷的声响。木琴心里直哀叹那只她家最新最好的饭盆的短命,那是她上星期才从集市上买回来的。

  自此,秦技术员便吃住在木琴家。

  白天,木琴和茂林带上京儿,一起陪秦技术员泡在村前屋后山脚地边的杏林里。晚上,秦技术员就在有豁口的煤油罩灯下,与京儿捧着几本砖头厚的书,唧唧呱呱地谈到半夜。

寒冷的冬天(2·1)
半月后,木琴召集全体村民开大会,说有重要工作安排。这是木琴执政以来的第二次村民大会。

  有了第一次大会的惊扰,村民们都担心这次开会是不是要在回收杏林的基础上,再把田地收回了,这可是涉及到每家每户的大事情。所以,全村大人小孩都准时到会,整个大队院子里一片人头晃动,还有不少人挤不进院子,就风儿不透地拥挤在大门口。

  这天的天气很寒冷,呼呼的北风直往人的衣袖里钻儿。大院里却热气腾腾,人声鼎沸,比过年还热闹。小孩们如鱼儿般这儿钻出那儿钻入地在人缝儿里追逐打闹,连带起一片片叫骂喝打声。

  会场前摆放着一张黢黑斑驳的桌子,挤坐着三个人:木琴、茂林和秦技术员。

  木琴站起来,亮开喉咙喊道:“大伙儿静一静,咱这就开会了。”

  会场上,大人们交头接耳,娃崽儿们欢跳嬉闹,嘈杂声使木琴的声音如一枚石子抛进池塘里,荡不起多大的涟漪。木琴连喊了几遍,会场丝毫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

  木琴转身对坐在身边的茂林说了几句什么,意思是让茂林去维持一下会场秩序。

  茂林的脑袋左转右扭,终于发现振富窝在前面的人群里,便喊:“大叔,你让大伙儿静一下,咱好开会咧。”

  振富立马站起来,扎煞着两支胳膊,如母鸡捕食般地前后左右转圈儿喊道:“静一下,咱开会了……洋行,公章,你俩崽子快闭上狗嘴……”

  这样折腾了足有半顿饭的功夫,会场才算安静下来,而振富早已汗渍渍喘嘘嘘了。

  木琴先把秦技术员介绍给村人。

  秦技术员礼貌地站起,并恭敬地朝村人们点了几下头,人们什么反应也没有。山里人不知道在此场景下需要鼓几下掌,以示欢迎的礼数,只是傻呵呵地直脖瞪眼地细瞧着,还暗地里悄声评论着这个从大城市来的大人物。

  秦技术员似乎没有心里准备,尴尬地坐了下来。因为他的脸明显地红了,且一直红到了脖颈子。

  木琴有些无奈地看看秦技术员,对着黑压压的人群高声道:“咱现在开会了。前些日子,咱已经开了会,想把林子归拢起来,由大队派人专门管理,大伙儿一块分红。虽说不少人有想法,怕管理不好,分红不公,弄个鸡飞蛋打,没个结果。就这儿,咱支委会专门研究了一下,专程到市里把全市有名的秦技术员请了来,帮咱搞管理、传技术、教办法。秦技术员撇了家业老小帮咱发展经济,大伙儿要拿他当自家人待呀。”

  这时,人群里一阵骚动,交头接耳,传出嗡嗡地议论声。特别是坐在酸枣婆娘周围的几个妇女,更是像喜鹊般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并不断发出尖细地笑声。

  木琴伸出两手在空中朝下压了压,嗡嗡声渐渐小了下去。

  “咱支委会想,专家请来了,咱也得有一帮子人跟着学才行,还得是有文化有脑筋儿的人才能学得快学得懂。经过研究,就把咱村酸杏家的人民、振富家的洋行、茂青家的公章、四季家的夏至和京儿抽出来,跟秦技术员组成个技术小组,让队长茂林给牵头,边学边干。各生产小队都抽出两个人,一块管理这片杏林子。虽说现如今田地都承包到户,生产队也有名无实了,可这林子一旦集中起来,还是一个大集体,多几个人管理,既好管也公道。他们的报酬到分红的时候,按误工补贴从红利中抽取。”

  接着,木琴又就集中管理的诸多细节一一讲明,足足有两个钟头没有歇气。

  应该说,木琴在实施这一计划时,是处心积虑地筹划了许多日子的,想得也周全,包括人员、管理、报酬、分红等等环节,均无遗漏,分析得也合情入理,把一个高中生的所有才能展露无遗,尽管只是在这群只知山中事不晓山外是何年的村人面前。

  无疑,木琴的筹划让大多数人吃了颗“定心丸”,人们所忧虑的分红问题也有了个明确说法。不管是否合情合理,毕竟公的成分大过了私。但是,是不是真像她所说的有那么好的前景,那么多的钱等着自己往腰包里塞,倒让人们心中没有底儿。

  在木琴讲话的时候,就有几个人偷偷地小声嘀咕着什么,脸上时时涌起一丝疑惑的神情。

  酸杏躲在人群背后的墙角里,大口大口地吸着辛辣呛人的旱烟,闷闷地听着,脸色阴郁。除了往烟袋锅里装烟沫,身子基本保持一个姿势,像是一具灰突突的雕像稳稳地蹲在那里。

  身边的人有时也扭过身来,伸长脖子,凑到他的耳朵上悄声说着什么,酸杏毫无反应,弄得说话人没趣地把身子又扭回去,不再理他。

  所幸的是,木琴并没有提及收拢田地的事,这倒让人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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