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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晚上,据说主宅那边有一场舞会,不只周边的邻居朋友,连庄园里的工作人员都被邀参加。
大人大量的老夫人指定了要陈子柚去消遣一下见识一下,顺便多认识几个年轻人,甚至派人给她送了一件她自认为很适合子柚的最最经典又最最保守的款式的礼服,也不管她是否愿意。李由失笑说:“老夫人看起来很喜欢你,大概因为那天你竟然与她顶嘴。除了黎轩外,很少有人敢跟她顶嘴。”
“我是不是为你们惹麻烦了?”
“不会的。她脾气虽然怪了点,但是心肠很好。去好好玩吧,十一点的时候我去接你。”
李沐澄因为还没过十八岁生日,不被邀请也不被允许参加,郁闷得很。
舞会很华丽很热闹,是子柚不太适应的那种华丽与热闹。位本名叫作许芊安的周老夫人很满意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来我选的衣服还不错。李由的福气也不错,白得一个漂亮女儿。”
子柚被她打量得全身不自在,勉强攀谈了几句,如面试一样回答了她一连串的问题后,被她亲自引荐给几位看起来家世修养都甚好的年轻人。
作为新鲜的面孔,她很受欢迎,被邀请跳了很多支舞蹈。那些舞蹈节奏欢快,她累得气喘吁吁。到一边休息时,她被那位她很不待见的周家某位轻佻少爷给缠上了。今天他喝了点酒,越发放任起来,以跳舞为名行骚扰之实。子柚忍无可忍,找了个机会迅速逃开。
她跑到外廊上,廊外虫鸣声声,微风袭人,处处花香。院中一簇簇花朵在月光下开得艳丽妖娆。
没几分钟,那位纨绔少爷便追出来找她,她踮着脚尖沿着□一路快走,再抬头时,却惊觉自己虽然仍然置身于这座大宅子的建筑之中,但她竟然迷路了,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发现令她有几分慌张。她拼命搜索着记忆路线在长廊里穿来绕去,费了半天功夫终于进入主宅的中心区域,远处的音乐声与嘈杂声已经传来,她寻着声音辨别方向。
此时她正站在室内走廊里,她站的位置,墙上有一幅油画,画着一名白衣少女,打眼一看,体态与脸型都与她自己有几分相似,容貌则很不一样。她只觉得这女子面容她依稀在哪儿见过,只是记不起来。她来这里后,很多东西都觉得有几分熟悉,比如方才骚扰她的登徒子的长相。她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
这一晚她喝了一些酒,跳舞时旋转太多,刚才迷路一急又出了一身汗,此时头晕晕的。偏偏此时听到啪的一声轻响,她头顶上的灯忽闪了一下,四周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子柚的心脏也随着那黑暗猛地一沉。
她定定神,深呼吸几口气,按原来的方向继续前进。远方似有一点微光,大概临时照明灯已启动。但是那一点点光,对于她这样的夜盲症人士而言,不起任何作用。其实她可以喊人来,但是那样太丢脸,而且她更怕把不该喊的人喊来,这里有些孤立无援。
因为头晕,子柚只能摸着墙,前行了十来步,摸到楼梯扶手状的东西,却整个人差点喊出声来,因为她摸到的冰冷的金属纹,凹凸有致蜿蜒盘旋,分明是蛇的图案!她的头重重地晕了一下,原先已经辨得清清楚楚的自大厅方向传来的声音,此时却犹如洪门开闸一般自四面八方传来,幻化作尖锐的耳鸣。她后退了几步,呼吸有点困难,有汗水从后背滴下来。自己也知道,那曾经发作过的空间幽闭或者黑暗恐惧症,只怕要再度席卷而来。她倚着墙深呼吸,试着让自己迅速恢复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前方传来一个低沉的年轻男子的声音,有一点哑,带着一种很奇特的磁性,用字正腔圆的英文问她:“请问需要帮忙吗?”
她睁开眼,只能依稀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张张嘴,开口第一个词居然说:“蛇。”
“不可能的。”她从那人的呼吸声中判断,他似乎是无声地笑了。
子柚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丢脸了。为避免误会,她伸手指指楼梯扶手方向。
“那是龙,不是蛇。”男子解释,“你要去舞会大厅吗?”
她点点头,又想到在这样的黑暗里,对方应该看不到她的动作。
但是那个男子显然看到了,彬彬有礼道:“电路短时间内大概不会修好,我送你过去吧。”
子柚轻声致谢,跟在那男子身后。她只能依稀辨别着那人的影子,尽管他走得非常慢,但她还是跟得跌跌撞撞。在这种黑暗里她与盲人没两样,连四肢都不够灵便。
“或者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找人拿灯来。”她也不知道那男子在这团黑暗中,又背对着她,如何知道她跟得很狼狈。
“不。”子柚脱口而出,情急中往前跨了一步,扯住他的袖子。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再多留一分钟,她就有可能窒息了。华人论坛
黑暗里那男子又轻笑了一声:“你怕蛇,还怕黑,却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是坏人。”若非他提醒,她确实忽略这个问题了,刚才她为了不让自己晕倒已经用去全部心思。
“那你怕不怕我是鬼?”
子柚把他的袖子抓得更紧一些,生怕他甩掉她:“鬼的指尖没有温度。”刚才她的指尖触到了他的手腕。
“人类在进化,鬼也同样会进化。”那男子的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但他伸手扶住她的腰,给了她支撑的力量,将脚步有点虚浮的她一步步带出那片令她快要窒息的黑暗。当音乐和人声越来越响几乎近在耳边时,那男子的手离开她的身体,替她将门打开:“穿过这个厅,前面就是。” 他后退了一步,仿佛真的不愿见到光。
子柚的眼前一下子亮堂起来,刺得她立即用手遮住眼睛。她适应了一会光线后,转身看向那个男子:“谢谢你。”
她在灯光下看清了她的恩人正打算离去时的侧影与侧脸。下一秒钟,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她苦苦支撑着的清醒意志到底没坚持到最后。
陈子柚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阳光从她卧室的窗口洒进来。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她首先听到的李沐澄的声音,随后大家都来到她床前,再一会儿连医生也被请来了。被她这么一吓,其他人大概都没睡好,明显有黑眼圈。子柚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李沐澄神秘兮兮地说:“呀,你是不是也在那里见到鬼啦?”
大人们说:“不许乱讲。”
“可是以前黎轩少爷常说那屋子里有鬼呀。”
陈子柚按着突突狂跳的太阳穴说不出话来。
她下床洗漱然后与家人一起吃午餐时,家中的佣人捧进来一大盒鲜花:“子柚小姐的花。”
新鲜娇嫩的白色兰花一朵朵有致地排列在精致的方形盒子里。纵然她不懂花,也看得出那绝非普通品种。此刻它们被一枝枝齐茎剪断。
盒中有一张卡片。那个昨晚一直用英文跟她对话的男人,此时以工工整整的正楷汉字在卡片上写着:致以我最诚挚的歉意,祝早日康复。 周黎轩
他的字端端正正,如同小学生对照着字贴练字,连名字那三个字都如此,想来是很少写中文。但是他的字型非常漂亮,有一种清峻的韵致。
一个小番外
去年七夕夜开始写《作茧自缚》,今儿正好算农历一周年,无聊之作,以兹纪念。
七夕节(一)
今年七夕前夕,和和对郑谐说:“嗳,你下周可以请假吗?我们到远点的地方玩吧?”
结婚后,她觉得喊“哥哥”太肉麻,喊“郑谐”太无礼,至于“老公”“亲爱的”之类打死她也喊不出,只好每次以语助词含含糊糊地带过。郑谐从不在意。
郑谐说:“忘了跟你讲了,下周我带你去巴厘岛。手续已经办好了。”
和和怒而不敢发作,只能换方式抗议:“我要去海南!我要支持国内经济!”
“我去巴厘岛洽谈生意,用他们的原料和人工,赚他们的钱,再投回国内,这样不是更好?”
“哼。”
很多很多年前,当她有一次机会去巴厘岛旅游时,郑谐阻止她:“你为什么要去支持一个迫害华人的国家的旅游经济?”
很多年前,当她再次有机会去巴厘岛旅游时,郑谐仍然阻止她:“你为什么要去一个随时都可能发生海啸的地方?”
所以后来她把这个地方从她的旅游计划里永远消除了。
和和说:“抓阄抓阄,谁赢听谁的。”
当然是郑谐赢了。
和和又耍赖:“抽扑克牌比大小,谁的牌大听谁的。”
她还是赢不了。
“我们比赛爬树吧,谁先爬上去就听谁的。”和和指着一棵树说。
因为郑谐拒绝爬树,所以和和赢了。
七夕节当天,他们在海南的洁白沙滩上看了半天身材惹火衣不蔽体的美女。和和觉得,不如陪郑谐去赚别人的钱。
晚上,郑谐牵了她的手,带她去吃大餐。
路边很多卖花的小姑娘,郑谐视而不见。
和和小声啼咕:“哼,连花都不送我。”
但郑谐还是听见了,把钱包拿出来塞入她手中:“自己去买,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抱得下。”
和和继续又怒又不敢言,换方式表达反抗。她称脚疼,跳上郑谐的背,要他背着她,把他的后背热出一层汗。
后来,郑谐带她去了一片空地,那里有大片的野花,含苞欲放,五彩缤纷,美不胜收。郑谐很耐心地替她采了一大捧。和和喜滋滋地抱着一大捧半开未开的野花跟郑谐一起回饭店了。
不过当天夜里,喜过了头的和和又一次接受了郑谐对她如何身为人妻的从头到脚的调教,他教调得又耐心又专心,一遍又一遍,和和被调教得哀求连连,直到插在花瓶里的那一捧夜里采摘的含苞的小野花全都绽放开来,他们的课程才正式宣告结束。
第二天和和在半梦半醒间就被郑谐架到飞向巴厘岛的飞机了。
(YD的倒数第二段,充分满足某些不CJ的恶趣味的家伙们的强烈的呼声)
七夕节(二)——本段重写
七夕的当天,助理秘书小宋甜甜地对程少臣说:“程总,您与李局的饭局改到明天可以吗?”
“为什么?”
“今天是七夕呀,您应该早点回家陪夫人。”
小宋是谈助理的助理。谈助理渡蜜月去了,临走时把处理程总贴身事务的权利交给她。小宋十分高兴。
她来公司差不多半年了,很机灵很能干,连程总都对她的工作很满意。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些特别简单的小事,譬如说冲咖啡,买午餐,给他的家人挑选礼物,诸如此类,程总从不假他人之手,而总是找事务繁忙职位也不低的谈助理。这些天谈助理不在,他就宁可自己动手。这明明是她份内的事。
其实她对程总没有什么幻想,能留在这个公司并且还有工作的上升机会的任何一位年轻女性,都不可能对程总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不可能还被留在这里。但是,她很希望能为又帅又有型的上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那她的荣幸。
据说程总是“妻奴”。有一回她也被带去参加一个聚会,另一公司的老总这么笑话程总。
小宋立马觉得,平时总有距离感的程总一下子变得如此亲和。因为“妻奴”这词儿放到普通男人身上那是一种笑料,但是倘若放到又帅又有气质的上司身上,那简直就是锦上添花的一件亮闪闪的披风啊,这个词代表着忠贞代表着责任代表着挚爱代表着深情代表着程总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完美……程总有句流传至广的名言:“在我眼中,全世界只有一个异性,我家夫人。其他人一律是是同性或者中性。”
但是谈助理后来纠正她,程总绝不是妻奴,而只是“孩奴”罢了。
谈助理可能有她的道理,因为程总连程夫人的生日都记不住(可怜程夫人白担了名),需要谈助理的提醒。可是小宋觉得这绝对无碍于程总的完美,因为男人要不拘小节,整天想着女人生日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出息呢?何况,程总记不住的何止程夫人的生日,他连当众向他示爱又投怀送抱未果的赵董的女儿的名字和模样都没记住,虽然那事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在上司忘了今天居然是七夕节的时候,小宋认为她有义务提醒:“程总,那个……您看,是否需要为您夫人订一捧鲜花?”
“……哦,好。”虽然好像没必要。程少臣继续低头看文件。
“程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花呢?”
其实他不知道,以前都是谈芬订的。“特别一点的,不要太俗气。”
“知道了。那,晚上您是否要请夫人一起就餐?需要在哪儿订餐?”
“今晚哪里最难订餐,就订哪里。”
伶俐的小宋很快地完成了任务。晚餐订在星辰大厦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