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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把衣服换了烤一烤,免得明天动身衣服都是湿的,穿在身上多难受的。”大姐安慰我说:“别太生气,不值得。”
“嗯。”我轻声应道,却不想动。
“不吃饭吗?”大姐又问道。
“不想吃。”
“怎么会不想吃呢?路上还一直说饿呢。吃点吧,要不体力跟不上怎么办?” 大姐继续劝道。
清平把一碗泡好的方便面放在我眼前说,“姐,别生气了,吃点东西,老爸老妈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要是气出个好歹,我就惨了,刘朗哥绝饶不了我的。”
“谁用你照顾,小屁孩!”我没好气地说道。
“对对对,我是小屁孩,您是大好人、大美女,行了吧?”清平说道。
“小雨,来烫烫脚,解解乏,不然明天走不了路了,一会儿我给你洗背包。”刘朗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小雨,看看刘朗和清平对你多好,你可真幸福!”凤凰的脸上贴着面膜,半倚在床上笑道。
“不管了,吃面、烫脚!” 是呀,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一肚子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脱下鞋看见整个脚就像鱼肚一般,泛白起皱。也难怪,这一路走来,踩过那么多瀑布,鞋子里始终灌满了水,脚丫免不了要受些罪。双脚浸泡在热水里,氤氲的气体升腾,果然舒服了许多。
吃完面,烫好脚,我找出一身相对干爽的衣服换上,清平和刘朗则把我们白天穿的衣服、鞋子拿去柴火堆边烤,顺便去洗我的背包,大姐她们也回了各自的房间。
门巴女人
一个人在屋内,又硬又不平整的床板硌着屁股,脑袋里过胶片一般。
登上多雄拉山的时候,感觉自己还像在做梦一样,四下望了望, 咬咬嘴唇,坦然地接受了现实,我确实站在海拔4300多米的山峰上。果然,人不狠狠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够面对怎样的困难。
想起在多雄拉山看到的那个女孩的墓碑,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死亡是令人悲伤的事,可毫无意义的生活同样令人悲伤。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自己不就是那样生活的吗?真替我自己感到羞愧,那样地消磨时间,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生命。
和队友相互鼓励着,几天前,我们还都是陌生人,虽然在网上有过简单的沟通,那也不过是网友而已。转眼间,我们似乎已经很熟悉了。这在以往的生活中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没有办法接受。不过,这就是事实,人与人的交流没有固定的公式,能够这样成为朋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刘朗帮我和清平洗鞋、烤鞋、刷背包,还是很感动呢!
若情突然冲进来,激动的说:“小雨,你干嘛呢?平措妈妈太洒脱了,和几个门巴女人坐在厅里喝酒聊天呢!真懂得生活!”
“我能干嘛呀,发呆呢!去看看吧,你干嘛去呀?”穿上鞋子,我问她。
“拿相机,她们喝酒和我们很不一样。”
“什么酒啊?”
“不清楚,应该是二锅头吧,我看瓶子像。”
早在翻越多雄拉山岔路口的时候,我们就遇到了平措的妈妈。
当时,一位中年女背夫在路口等我们,给我们指路,而我们却十分疑惑为什么大姐的包会在她的背上。
后来才知道她就是平措的妈妈。
平措的妈妈出山背黄油回家,黄油比大姐的包重很多,平措心疼妈妈,就跟她换着背了。在与我们道别后,她起身熟练稳重地走开,没有选择跟我们走一条路。她说那是近路,很险,只有走了很多年的背夫才敢走。
我们来到厅堂,看见平措妈妈和另外两个女人坐在光秃秃的木桌前,浅斟慢酌,自得其乐,似乎已将身体的疲惫完全卸下,另外几个女人坐在另一边的木凳子上。没有下酒菜,只有酒杯和酒瓶,端着酒杯一俯一仰,脸色微微泛红,或许全身细胞里已经充斥着酒精的味道。他们谈笑的言语之间明快亮烈,无拘无束。
坐下来与她聊天,她说15岁就嫁人了,想来当时她还不明白男女之间的迷恋,就被牵引着走进了婚姻生活。我很迷惑地询问她:“年龄那么小,难为情吗?”
她轻轻地摇头,许久都不做回答,然后浮现出和平措一样的笑容。终年风吹日晒,让她的皮肤干燥皴裂,晒伤斑也非常明显,鬓角的细纹如沟壑一般。这让她看起来略显苍老。不过她的五官轮廓十分标致,如果不是生活的艰辛,她应该是个美人呢。
作为女人,她的脸未施过胭脂粉黛,肌肤被太阳逐日炽烤,总是习惯性地双眉颦蹙,卑微地垂着头,羞涩不已。作为母亲,岁月让她那般的不幸,20年来承受着连续丧子的痛,那该是怎样的悲伤和煎熬。被剥夺的生命就好比她人生旅途的残缺,像一张薄薄的网,总能窥见瘀伤的阴影,永远无法修复。
“三个孩子都是发烧,几天就不行了。都能自己……自己走路了,一个女孩两个男孩。要是……要是不管怎么样,老天爷都想要带走那三个孩子的话……”说起她失去的三个孩子,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我知道。”若情打断哽咽的平措妈妈,说道:“做母亲的都愿意代替,愿意拿自己的命与孩子的命做交换,只求他们能够平安,可是事情的结局往往不是人想的那样。这是现实,没有办法改变,谁也不能改变。”
“平措是个好孩子。”我安慰她说道。
我也知道自己的话很无力,却不想再说什么,他们住的地方太偏远了,去医院都需要翻山越岭很长时间,即使去了医院,面对高额医疗费,能承受得了吗?
“嗯,很听话。”平措的妈妈端起酒杯,喝了很大一口,酒从唇角流了出来,流到了下巴上,她用手背胡乱擦着。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以后的路还很漫长。只要三个孩子听话,生活会好起来的。”若情也安慰她说。
“嗯,谢谢你们。”
“你有电话吗?或者你们家里有电话吗?”
“没有。”
“也是,电都没有怎么可能有电话。那地址有吗?留个地址给我,
我可以把我照的照片寄给你。”若情翻看完相机里的照片,问平措的妈妈。
“地址的话,有是有,但是信都是放在八一镇,邮差不进来。我怕弄丢了。”
“唉,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墨脱,并且幸运地遇到你们。”
“再来嘛,去我家里住。”
……
举着酒杯,她依旧坦然自若,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告诉旁边的我们:“活着是上天送给我最最珍贵的礼物,这样挺好,人应该知足。”然后仰头用手扶着杯底,咕噜一口气灌下。放下酒杯,她沉默地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是在为谁献上最深的祝福。
她笑的时候,有谁能看穿藏在她心中的过去。或许,一个人承受着一些苦恼,是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发泄那样的心情而痛苦,此刻,也算是其中一种吧。
拉格雨夜
入夜,天空又开始下起雨来,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聆听着来自喜马拉雅山南麓的雨声,睡意很快袭来。久居在都市的高楼大厦,对于这种声音,似乎有一种奢望。不知睡了多久,听着屋外叮叮咚咚的雨声忽大忽小,撞击着塑料布,像满筛子的水珠,被人左右前后摇晃,不断击打碰撞。
起身想出去看看夜雨,在浓郁的黑暗中,摸索着电灯的拉绳,摸了半天才发现屋内根本没有灯,翻出手电筒,掀开半截门帘,向外照去,隔着布条的走廊里挂着一盏不发光的老式灯泡。
关掉手电筒,屈膝坐在屋檐下,外面漆黑一片,显现不出一丝光亮。气温比想象中的要低很多,山崖上的瀑布发出的轰鸣声在这空寂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一切城市的尘埃和岁月,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都荡然无存,汽车、超市、高楼大厦、西餐厅、咖啡厅、服装店……生活的附加产物都不存在。只有最原始的,不可或缺的水、火、住所和食物。
住着木板屋、吃着白面条、喝着瀑布水,烧着腐烂树枝……生活的这些必需,与都市人审视的眼光和标准大相径庭。是被大自然所征服,还是安于现状?从他们的脸上几乎看不到愁容,他们对生活已经无所求了吗?没有欲望吗?抱怨过吗?
……
就像一把铁锥在大脑表层扎开一个细细的缺口,种种疑问从缺口汹涌而出,一个接着一个。没有人回答我,也许,有些问题永远没有答案,仅仅只是问题而已。
墨脱,这朵“隐秘的莲花”,是在门巴人、珞巴人、藏民和很多汉人厚实的肩膀上积累起来的财富之城。无论男人,无论女人,无论孩子,无论老人,他们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耗损在山路上,背着行李,低着头,只管行走,机械地行走。
肩膀上的重量一点点增加,又一点点减少,人也就消磨老去。若有来生,他们是否还愿意生长在这片土地呢?
白雪皑皑的雪山,咆哮的瀑布流,塌方、滑坡和泥石流,吸血的蚂蟥,乱窜的毒蛇,没有尽头的石板路……意志力是能够生存的唯一。无论怎样,他们都不能停止迈动的双腿。
背夫常年不洗澡,行走中汗液不断渗过湿漉漉的衣服,散发出浓烈的人体气味,初次闻到,难掩地遮住鼻子,现在想来,那是大自然将取之不尽的能量撒播在背夫们的身上,混着植物腐烂的味道,在空中升华后所产生的气味;更是为了生存,付出辛劳的汗水味道。我有点自惭形秽,太矫情了!
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里面,掏出来看,屏幕上面没有信号,晃动了半天,也是徒劳。
将通讯录翻了好几遍,突然很想听到已经被自己忽略很久的声音。 “别经常发脾气,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雨,你要知道,做女儿的,早晚都要离开父母,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父母身边,即使赖着,或者不愿意,也是无法改变的。这是成长的必需,谁也不可能逃避。”
“生活上有需要就告诉家里,可别硬撑着。”
“做朋友的,何必这么计较。”
……
如果,我很关心周围的人,时常和他们保持联系,现在还会这么渴望听到他们的声音吗?然而,世界上真正把‘如果’两个字用在现实生活中的太少,这两个字会像平地里突然凸起的高峰,生猛地占据人们观察生活的全部视野。
真希望此刻的电话可以拨通,如果,这里有信号,我会毫不犹豫地拨通那些电话,实际上,手机信号一格也不显示。
周围的空气像石头一样压迫着我。是雨夜带给人的伤感吧!想去梳理思绪,一缕一缕,却无法理清。
再次回到房间,钻进睡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无法睡去。清平和刘朗发出深沉的鼾声,体力的消耗让他们酣畅地睡下,我也幻想在家的心情,应该是愉悦而甜蜜的,慢慢进入梦乡。
夜,黑沉沉的。雨,依旧淅淅沥沥。
2009年8月29日
拉格~汗密
12岁的小背夫
清晨,在拉格哗啦啦的暴雨中醒来,这不知疲倦的雨竟然下了一整夜。透过雨织的瀑布,远处的峡谷、丛林都在云遮雾罩之中,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像极了一幅油墨山水画。泥土的芳香和青山绿树的味道交杂在一起,令人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雨水顺着屋檐倾泻下来,溅起了一朵朵水花,激起了一层层雨雾,在雨声的伴奏下,置身此地的人恍如在梦境中一般。
虽然持续的暴雨使我们的行程更具挑战性,行走也更加艰难,但我此时顾不上想那些,一股脑儿地陶醉于雨中的拉格。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近距离地感受这既热闹又安静的拉格的清晨。
心情没有被暴雨影响,但今天的路线还是让我有些许的担心。今天,我们要从拉格走到汗密,全程大约32公里。与昨天翻越四千米左右的高山不同,今天主要是在以乱石和泥浆路为主的密林中穿行,需要十几个小时,这在晴好的天气状态下都是一次挑战,更何况是在暴雨中徒步,其难度可想而知。
这一天我没有雇背夫,准备自己背包。因为心存愧疚,拉格客栈的老板娘主动把我的背包带缝好了。其实他们也不易,我不该那么计较的。
虽然清平和刘朗自告奋勇地把我的东西往他们的背包里塞,但我的背包提起来还是沉甸甸的。五点钟就要整装出发,起床时,时间有点紧,又不想占用大家的时间,所以,连早餐也没吃便上路了。
很快,穿过一片草甸,我们便进入了原始森林。放眼望去,烂泥沼泽路延伸到很远处,将沉重的雨衣裹在冲锋衣外面,就像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缺氧的空间一样难受,不大一会儿,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索性将雨衣扒下来,果然感觉清爽了许多。冲锋衣的挡雨效果还算不错,我把帽子戴起来,踮起脚尖尽可能迈开大步,本想迈过几处低洼的水潭,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