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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发觉自己竟一味的盯着糖葫芦看,罗冬羯低下头去,他道:「我比较喜欢糕饼。」
「糕饼?」意义不明地看了眼罗冬羯,李拓言转身向小贩买了些糕饼递给他道:「喜欢就多吃点儿!」
「嗯!」咬了口糕饼,罗冬羯佯装开心的样子。
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后?他心想着。
现在自己所得到的宠爱都是属于罗冬盈的,当他身分被揭穿后、当他什么都不是时,这一切……将不再属于他。
应该说,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只是,为何心会那么难受?
难道自己喜欢上了李拓言?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罗冬羯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摸了摸罗冬羯的脸庞,李拓言问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了?妳的脸很红呢!」
「或、或许吧!」避开李拓言的手,罗冬羯只觉得一颗心不停地小鹿乱撞。
对于罗冬羯的闪躲略显不悦,李拓言沉下脸来。「妳先逛逛,我想起我还有些事。」
「相公快去吧!」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有股惆怅感在心中酝酿。罗冬羯目送李拓言离开后也无心再逛,于是他绕了一圈市集便回府了。
才刚走回府就见宝儿走了过来,笑得暧昧。
「小姐怎么自个儿回来?」强忍着笑意,宝儿一个单纯的女孩都把心事写在脸上。
「还说呢!瞧妳笑成这样,怪可疑的。」摸摸宝儿的头,罗冬羯难得笑的真诚开心。
「看到小姐回来,宝儿自然开心。」似乎是要讨罗冬羯欢心,宝儿象是吃了糖,嘴甜得不得了。
「还贫嘴?说!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彷彿回到以前自由的时光,罗冬羯捏了捏宝儿的鼻子。
闪躲罗冬羯的捏鼻子攻势,宝儿嚷道:「是小姐有好事了!」
「我?我会有什么好事?」停下动作,罗冬羯一脸疑惑。
「不如小姐自己去看看吧!」领着罗冬羯入房,宝儿指指桌上的玩意儿。
「这、这是!?」摀着嘴却仍掩不住自己的惊讶,罗冬羯看着桌上好几串的糖葫芦。
「姑爷刚刚亲自送过来的,小姐要尝尝吗?」
「宝儿,妳出去一下。」
「咦!?」
「拜托了……」
见罗冬羯的身子在颤抖,宝儿虽然直觉不妙但也不敢违抗命令,她支支吾吾几声后就走出了房门。
拿起桌上其中一串的糖葫芦,罗冬羯吃了一口。「……好甜。」他轻喃着,突然,他发现压在盘子底下的纸条。
摊开来看,里头写着:「喜欢就直说,又不是买不起。」
笑了出声,但随后罗冬羯却又哭了起来。
「不要对我太好啦……」泪水不断流下,罗冬羯脸上尽是痛苦之情。「我不是姐姐……我不是!我不是啊啊啊啊啊!」」
蹲坐在地,罗冬羯哭得难看。
头一次,他希望自己是个女人;头一次,他盼望自己能够以罗冬羯的身分去见人。
代替姐姐出嫁这件事,他开始后悔了。
门边,窥探着里头啜泣的人影,宝儿握紧双拳。
「明明说过不能动心,却又深陷其中……是吗?」眼神愈发愈冷,宝儿咬着下唇,她紧握着拳,似乎非常不甘心。
「为什么小姐要死!?不然的话……当初的约定就会……」
嘴里念念有词,宝儿神智恍惚的转身离开罗冬羯与李拓言的新房。
祥和的世间。
蠢蠢欲动的阴谋。
令人唏嘘的爱恨情仇。
天下太平之下的不寻常命运。
在此刻,许多人命运的齿轮,已经悄悄开始转动……
☆、第二章之一
美人在怀,香炉在侧。
焚香缱绻,旖旎万千。
珠帘垂挂,一曲幽幽。空音未止,荡拨心弦。
拥着身子柔软又娇柔美艷的舞妓,李拓言饮着酒,虽不到烂醉,却已有七分醉意。
「若是这样一直来找胭儿,你不怕你家少夫人会生气?」身为凤川阁的老板兼李拓言好友,王凤如此问道。
但是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往李拓言酒杯里倒酒,俨然有不醉不让你回去的意思。
面对王凤的款待,李拓言自然来者不拒,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手还不忘抚摸着怀里的美人。「原先娶她是因为迷恋,谁知道她对我简直是冷漠到了极点。」李拓言撇撇嘴,眼底尽是嫌恶。
看出李拓言的想法,王凤欲言又止。他整了整衣袖,淡然道:「毕竟你对她一见钟情是两年前的事。这些日子,难保人不会变。」两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你是说我做事太过冲动?」挑起眉来,李拓言吼道:「这两年我无时无刻都想着她,我怎么会知……再见面,已是人事全非。」两年前使他倾心的微笑,自成亲以来他一次也没看过。
「可你这样,等于是误了人家。」王凤一句话说中李拓言担忧的问题。
若他真让罗冬盈成了下堂妻,那以后她该如何见人?
「但是……」
「不妨试着接受她吧!毕竟不管如何,她都是你当初爱上的罗冬盈。」彷彿话中有话,王凤看了看李拓言,他幽幽地笑道:「而且当初你还逼婚,现在又不要人家,你要罗家面子往哪摆呢?」
「我不知道。」李拓言抚着额,他似乎很无力。「但我觉得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郎有情,妹无意』?」王凤挑起眉来,他一脸兴味。「一向是待字闺中少女的丈夫人选第一名,如今竟落到这等地步?」
「或许,只是她与我尚还不熟罢了。」李拓言猜测着。尽管罗冬盈对他冷漠,但他相信她终有一天一定会接受他。
但是在那之前,他得先习惯她的冷漠。
「那你……还要休妻吗?」王凤不动声色,他问道。
「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吧!」李拓言站起身来,也不顾原先在自己怀中的美人儿,就这么离开了凤川阁。
「看来,是冬羯本身心有芥蒂呢!」王凤搂住胭儿,他道。
「要不是母亲抹去了冬羯对李拓言的记忆,今日他俩就不会如此。」罗冬盈从一旁的垂帘后走了出来,她冷眼瞧着王凤与胭儿搂在一起的画面。
知道罗冬盈在介意什么,王凤轻轻推开胭儿,他咳了几声,满脸尴尬。「胭儿,先下去休息吧。」
「是。」抿嘴轻笑,胭儿知道自从王凤遇见罗冬盈后,就是一个典型的妻奴。
看着满桌酒菜以及面无表情的罗冬盈,王凤干笑几声。
这也不能怪他啊!他在遇见罗冬盈之前本就是花花公子,左拥右抱本来就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虽然他现在已经名草有主,但那不代表他能够戒除的了以前的习惯。
似乎也知道王凤那奇怪的习惯,罗冬盈没多说什么,她撇撇嘴,很是自然得让王凤拥进怀里。「谁也想不到吧!我竟然没死。」
「妳娘为了让冬羯续命,可说是拼了老命。」王凤悠悠哉哉地说道。
「我并不认为她这样是在为冬羯好,老实说,我不赞成她抹去冬羯对李拓言的记忆。」把脸埋在王凤温暖的胸膛,罗冬盈的语气满是担忧。
「可是若不这么做,妳最亲爱的弟弟会更早步入黄泉的喔!」轻拍着罗冬盈的背,王凤一向怕她哭泣。
「反正人都会死,如果在他死前还要遭受许多折磨与痛苦,那我宁可他现在就长眠于黄沙。」罗冬盈真的是爱弟心切。她完全舍不得自家弟弟遭受任何悲惨的事。「可我,却对娘妥协了。」
「人都会死,但有些人是充实生命后才死的,妳希望冬羯这一路走来毫无意义吗?」王凤知道罗冬盈有多关心她弟弟,但是他还是决定站在中立的立场。「妳之所以妥协,不就是因为不想让罗冬羯的人生毫无意义吗?」
罗冬盈陷入了沉默,她想起一向喜欢对任何人露出微笑的罗冬羯,她轻声道:「我不要他难过。」
「有时候悲伤、痛苦与难过都是为人生添加香气的绝佳调味料。」王凤搔了搔头,他自己一路走来,本就颇有心得,加上曾经和罗冬盈走过的风风雨雨,让他更有一种感慨。「一个人活着,本就希望可以丰富生命,或许冬羯会比其他人遭遇更多挫折,但我相信到死他都不会后悔。」
「鬼话连篇……」罗冬盈显然很不认同王凤的话,她气愤道:「我不相信会有人在受尽折磨后还会感谢老天爷给了他无尽的痛苦。」
「有!我就是一个。」王凤深情的凝视着罗冬盈。「每个人的黑暗中都会有一盏明灯,而妳,就是照亮我的灯。」
「别、别尽说些肉麻的话。」罗冬盈别过脸,她满脸通红。
「难道不是吗?」王凤笑得灿烂。「我遭受了许多不人道的对待后,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是妳打开我心房,我甚至很高兴在我受尽了折磨后遇见的人是妳。」
「我不想听这些……」知道王凤又要提起他的伤心往事,罗冬盈打算阻止。
「不!听着,冬盈,我曾经认为我将在黑暗中结束,可是妳出现了,妳救赎了我,让我重新站起。说真的,我并不后悔我受尽痛苦磨难,因为若不是如此,我不会懂妳的好。」
「可是即便如此,我实在不想让冬羯痛苦。为、为了和你在一起,我甚至自私的接受了母亲所开的条件。」罗冬盈红了眼眶,她觉得自己罪恶深重。「我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竟然连冬羯的幸福都赔了进去……」
把罗冬盈抱得更紧,王凤说道:「妳没有错!为了爱人,人本就是自私的。所以……不要愧疚了。」
在这世上,能够爱人,那是一件多么奇迹的事。如果到死都要被爱,那么自私一次,又有何妨呢?
我们或许都被爱束缚,但是到头来,最渴望的竟还是被爱滋润的时光。
人,是最矛盾且最自私的生物,为此,我们才在名为爱的纷争中伤害彼此,到了苟延残喘的那一刻,才知晓中伤自己最深的,是逃避的懦弱。
☆、第二章之二
香。
茶香。
茶香四溢。
冲泡了一壶热茶,宝儿知道罗冬羯一向不喜欢喝冷茶。
冷茶和热茶自是各有爱好者追随,可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并非绝对。或许今日喜欢冷茶,到了隔日却又突然爱上了热茶的烫口。
端着茶,宝儿步入内室,她轻缓走着,动作轻柔优雅,深怕坏了里头的人的雅致。
琴筝轻弹,单音未止,一曲已然。
看着尽情弹唱的罗冬羯,宝儿心有安慰。
放下茶壶,宝儿站在一旁,她在等待一曲终了。
「回眸一笑擒君心,纤纤一舞撼君王──」手抚着琴,静静等待尾音消失。罗冬羯轻闭双眼,他今早起身还未梳洗,一头长发有些凌乱却仍不失大雅。
「小姐,仔细唱哑了嗓子。」到了杯茶端到罗冬羯跟前,宝儿道:「喝些茶,润润喉吧!」
接过茶,罗冬羯笑道:「唱哑了嗓子也好,最起码可以不用再说话。」
说话太过累人了,常要想着这样会不会得罪对方。罗冬羯厌恶这样的交际,所以他宁可沉默。
微皱起眉来,宝儿一向不喜欢罗冬羯稍微悲观的想法。「是非纷扰,并不会因此得以终结。」
「所以,人活在这世上本就是种错误。」罗冬羯闻着茶香,他柳眉轻皱,淡然道:「既然来去皆空,那争与不争,又何需计较?」
「争、不争,那都是人本身的造化。」宝儿垂下眼帘,如此应对。
「人总是会妄想一切的不该,以为自己能,实则为否。」罗冬羯觉得头痛了起来,他揉着太阳穴。
察觉罗冬羯的怪异,宝儿接手帮他按摩太阳穴。「少爷,多思无益。」
「我能不为自己打算吗?」起身走到铜镜前,罗冬羯摸摸自己施着胭脂的脸。「到底,这张脸是姐姐的还是我罗冬羯的?」而自己,又是谁?
「小姐是小姐,少爷是少爷。」宝儿轻轻从后面抱住罗冬羯,她的语气温柔且带有点儿心疼。「你不是任何人,更不是小姐的替代品。」
「但在世人眼中,我是罗冬盈……」让宝儿帮自己梳着头发,罗冬羯看着铜镜中娇美如花的自己。他想砸碎镜子,却知道那千百片的碎片将会不断反映出自己的脸庞。
「少爷,我……」
「夫人!少爷在后院花园等您,要您即刻前去。」
门外响起侍奴的声响,宝儿闭上了嘴,似乎在可惜没说出刚刚想说的话语。
「知道了,我随后就到。」罗冬羯说道,他披上披风。
「少爷,需要宝儿偷偷跟去吗?」宝儿问道,她担心罗冬羯会应付不来。
「不用了。」系着披风上的绳结,罗冬羯的神情闪过一丝丝的冷漠。「该来的总是会来,我最终仍是要独自面对他。」
「既然这样……」宝儿自衣袖中拿出一个香囊,她为罗冬羯戴上。「如果遇到危难,请务必要打开这个香囊。」
「我知道了。」嗅了嗅香囊所散发的香气,罗冬羯懂宝儿的意思。
「少爷,宝儿还是觉得,在姑爷面前做自己会比较好。」想起罗冬羯看像李拓言时那眼中闪烁的爱慕之情,宝儿说道:「让姑爷爱上罗冬羯,不好吗?」
「有谁会喜欢满口谎言的人?」罗冬羯看着一身女装、娇媚万分的自己,他叹道:「与其被他讨厌,不如让他继续爱着罗冬盈。」
在宝儿复杂的眼神中走出房间,罗冬羯沉下脸来。
不会有人喜欢满嘴谎话的人。
但若非不得已,又有谁想去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