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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丧母,中年失妻,事业受挫,知音难觅,有苦不知道对谁说,一种身居人海的孤独寂寞感油然而生。委屈、寂寞、孤独、痛苦,从四面八方蹿过来,包围着李卫国,让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烟盒空空如也,李卫国才如梦初醒。
去他娘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顺其自然吧!老子在战场上几进几出,死过几回的人了,还怕啥?
答案在头脑里清晰后,李卫国顿觉浑身轻松,他伸了伸腰,下山的脚步也变得轻快,嘴里还哼着小曲,和上山时判若两人。
在他宿舍的门口,有一个矮壮的少校军官正焦急地四下观望着,李卫国的身影刚一出现,少校就大声嚷嚷起来:“你可回来了,我从上午找到现在,就差贴寻人启事,你这是上哪去了?”
“郭铁,你吵吵什么?我哪也没去,在屋子里关了一天,刚才出去散会儿步。”
“我打了几十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呀?”
“我把电话线拔了。”
说话的工夫,李卫国已来到房前,他摸出钥匙打开门,郭铁脚跟脚进了屋子。
别看郭铁职务不高,但他在南线战争中和李卫国有生死之交,所以私下里只把李卫国当大哥,什么样的话都敢说。
郭铁一进门就连珠炮似的发问:“你还拿我当兄弟不?这么大的事为啥不告诉我?事先咋不透露一点消息呢?”
李卫国把大手一摊,反问:“你问我?我问谁去?”
郭铁怔住,“怎么?事先没征求你的意见?”
李卫国报以沉默,算是回答。
郭铁眼珠转了几圈,等他把事情想明白了,抓起帽子猛往茶几上一摔,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来。
他两手拤着腰,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一张一合,唾沫星子横飞,“操!又是陈四眼干的好事。他的弯弯肠子就是多,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他这不是明摆着整人吗!说白了就是因为你打断过他的鼻梁骨,所以一直怀恨在心。上周给你处分不算,还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你说吧,咱们现在怎么办?是到军区告他公报私仇?还是到招待所找他算账?奶奶的,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祸不单行(5)
李卫国说:“我的事用不着你瞎掺和。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下级不能在背后议论领导,你把臭嘴给我闭上。”
郭铁不服,叫嚷道:“大哥!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事你不用出头,我一会儿就找他去,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兄弟不是好欺负的。”
李卫国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来,指着郭铁说:“放肆!还反了你不成?”
郭铁还想对付两句,看李卫国真急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赌气地坐在沙发上,把脸扭到一边,生开了闷气。
李卫国也不说话,俩人就这么干坐着。
过了一会儿,李卫国说:“我饿了,一天没吃东西。你到小灶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吗?端回来,咱俩把那两瓶‘杜康’干掉。”
郭铁这才把头转回来,抓起帽子,起身离去。
李卫国把房间里所有的灯打开,开始收拾东西,等他把东西收拾差不多时,郭铁也提着饭盒回来了。
他对李卫国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端回来的全是李卫国爱吃的菜,有红烧鸡块、鱼香肉丝、黄瓜蘸酱、小葱拌豆腐等。
李卫国把“杜康”找出来,倒进两只小碗里,准备和郭铁喝个痛快。
郭铁问:“你收拾东西干啥?”
“准备报到!”
“啥,报到?你还动真格的?真要去当那个旅长?那是替别人背黑锅的差事,你可不能上当啊!”
“郭铁同志!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军人,哪有不服从命令的道理?!”李卫国说道。
郭铁这下不吭声了,但脸色依旧难看得很,像刚从冰箱里取出的一样,冷冰冰硬邦邦的,屋里的暖气都化不开。
李卫国举着停在半空中的筷子说:“我明白你是打心眼里为我着想,但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绝不会向任何困难低头认输。既然人家看得起我,给我扣上了末代旅长的帽子,我还非把它戴出名堂来不可。他不是想等我的好消息吗,我会满足他的愿望的。”
郭铁瞅了瞅桌子,还是没动筷子。
李卫国说:“你傻坐着干吗?弄这么多菜是摆着看的?你不吃我可先动手了。”说完夹起鸡块塞进嘴里。
郭铁耸了耸鼻子,右手三个指头捏起小碗,眯着眼睛一饮而尽,完事用袖子蹭蹭嘴,再叨上几口菜,“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不绝于耳。
李卫国端起酒碗抿了一大口,动情地说:“郭铁啊!咱们俩调到这个师快十年了吧?你从排长干到了营长,我呢?从营长干到了师参谋长。想想自己本是农民的儿子,再想想那些牺牲的战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去计较什么呢?就算是他捣的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鬼门关咱闯过吧?阎王爷的屁股咱摸过吧?你说咱还怕个鸟?”
郭铁激动起来,拍着胸脯说:“话是那样说,可我这心里边堵得慌,憋气!”
李卫国淡然一笑,说:“我都能想得通,你憋什么气呀!噢,对了。我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完了,就那三个箱子,除了书、酒和衣服也没啥了。我明早走了以后,这屋里除了师里给我配发的家具以外,其他的你都拉走吧。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当兵十多年,啥都没攒下。”
郭铁吃惊地问:“明早就走?你急个啥?”
李卫国说:“早晚都得去收拾那个烂摊子,晚去不如早去,不过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喽!别光顾说话,来,喝酒。”
喝完这一碗,郭铁小心翼翼地问:“你,你能不能不走啊?”
李卫国斜了他一眼,嘿嘿一笑说:“我知道你的小算盘,你是怕我走了没靠山,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对不对?”
第一章 祸不单行(6)
郭铁挠挠头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郭铁,自从你当上连长以后,你的心眼子就活泛起来,成天上蹿下跳的,拉大旗作虎皮的事没少干,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听我一句劝,咱是当兵的人,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走自己的路,靠父母靠关系不是英雄汉。”
见郭铁点头称是,李卫国也点到为止。
酒过三巡,郭铁挤巴挤巴小眼睛,神神秘秘地问:“那个谁,哦,徐记者,你俩,咋样了?能成不?”
李卫国瞪了郭铁一眼,不耐烦地说:“提她干啥?喝酒,来,把这碗干了。”
郭铁一看情形不对,便知趣地换了个话题,开始东扯葫芦西扯瓢地瞎侃,俩人边喝边聊,两瓶酒很快就见了底。李卫国拿起酒瓶,眯缝着眼睛问:“你知道这上头的诗是谁写的吗?”
郭铁接过瓶子念了起来:“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满不在乎地说不知道,管它是谁写的呢,酒好喝就行呗。
李卫国骂道:“你这个鼠目寸光的家伙,让你上学你不去,让你看书你不听,你那点老底子早晚有用光的那一天,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你将来指定要在文化上摔跟头,不信,我把话给你撂这儿!”
郭铁被李卫国突如其来的无名火吓得不轻,茫然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替自己辩解说:“我刚当上营长没几天,教导员又休假了,我白天盯着训练场,晚上还得查铺查哨,找连队干部谈心摸情况,觉都不够睡,哪有时间看书呀?”
看李卫国又要发作,郭铁忙不迭地说:“回头我挤时间学,一定学。”
李卫国叹口气,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都当营长了,我还骂你干什么?反正我也是要走的人了,眼不见,心不烦。郭铁呀郭铁,我是恨铁不成钢啊!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李卫国站起身,郭铁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问李卫国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李卫国想了想,说你把石磊叫过来。
这边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半夜三更的,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郭铁看着李卫国,目光里充满了疑惑。李卫国用眼神示意郭铁开门。
郭铁把门打开,待看清来人,回头冲李卫国说:“说曹操,曹操到。你们聊吧,我回去了,明早再过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卫国的专车司机石磊。
李卫国问:“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睡觉,跑过来干什么?”
石磊站在门口吞吞吐吐地说:“我,我睡不着。”
李卫国招呼他坐下,笑着问:“为啥睡不着?是不是想对象了?”
石磊脸腾地红了,红成了绛紫色,他急着解释说:“才不是呢!我才不想她呢!”
李卫国被石磊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撒谎!你照照镜子,脸都红成猴屁股了,还嘴硬。”
早在李卫国当团长时,石磊就成了他的专车司机,几年朝夕相处下来,感情上已犹如一家人。石磊生性憨厚,一着急脸就红,再着急说话就结巴,李卫国时不时地和他逗乐子,这次直等他笑够了,才问:“说吧,啥事?”
石磊脸上的潮红退却了,态度坚定地说:“我要跟你去步兵旅,你到哪,我也到哪。你转业,我复员。”
李卫国长叹一声,“别说傻话了。你好不容易转个志愿兵,对象刚找着,还没定亲呢,复员了不就没戏了。在这儿好好干吧,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留喜糖就行。”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祸不单行(7)
说完,李卫国又把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瓶茅台酒,“你跟了我快五年了,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这两瓶酒你拿着吧,定亲的时候用,管保让你老丈人乐得合不拢嘴。”
石磊知道这两瓶酒的来历,是李卫国获“捕俘英雄”荣誉称号时,师长专门奖给他的。
李卫国拿命换来的酒,石磊怎敢要,又怎么好意思要。李卫国诚心要给,石磊说啥也不接,推来让去,李卫国又火了:“让你拿着就拿着,婆婆妈妈的,啰嗦啥?!”
石磊没办法,只好把酒接过来。
李卫国又交代了一下明早出发的时间,让石磊拎着酒回去休息了。
李卫国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想到天亮就得离开这支部队这个家,心里边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他就这么思着、想着,翻过来、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2)
东方尚未破晓,石磊按照李卫国交代的时间来敲门。
李卫国闻声从床上弹起,穿衣完毕后开门,和石磊一起往“切诺基”吉普车上搬家。
又是搬家。有的人一辈子没搬过家,有的人偶尔会搬家,军人得时时刻刻准备着打包装箱搬家。
一个军人,从军几十年,不搬几次、甚至十几次家几乎是不可能的。命令一到,就得走人搬家。这种行动对单身汉来说简单一些,打起背包就出发,对拖家带口的来说,则显得很麻烦。
这个问题到了李卫国这里并不难办,他除了一张床外,几乎一无所有。他的床也别具特色,是三个定制的木箱子组合而成的。每个木箱一米长,六十厘米宽,六十厘米高。搬家时,三个箱子可以装走全部家当。平时摞起来,一米八高,是一个柜子。平放起来一米宽,一米八长,刚好是一张床。
“切诺基”的行李舱刚好能塞进去两个木箱,后排座放剩下的一个木箱后还略有空间。
十分钟不到,家搬完了,起床号也响了。
李卫国故作潇洒地站在门口,让石磊给他照张相留作纪念,“傻瓜”相机的闪光灯亮过之后,李卫国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低吼了一句,出发。
小车刚拐到通往大门的主道时,走不动了。
足有上千名的官兵把路堵得水泄不通,看样子他们已经等候多时,站在路中间的不是别人,正是郭铁。
等车子来到近前,人群自动散开,形成一道蔚为壮观的人墙,有几条横幅高悬上空,红底白字写着“一路走好!”、“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常回来看看!”
李卫国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他本打算趁官兵们出操的时候悄悄离去,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官兵自发来为他送行,更没想到官兵们会以这种方式为他送行。
车子从人墙中缓缓驶过,所到之处军礼声刷刷响起,官兵们的眼里都噙着泪花,依依不舍地注视着车里的李卫国。
李卫国失态了,涕泪滂沱,他左手捂着发酸的鼻子,右手拼命地向车窗外挥手。
车子到了大门口,又停住了。
石磊喊:“参谋长,你看。”
李卫国回过头,看见师常委们神情各异地站在路中间,鲁晨则是一脸冰霜。
李卫国急忙下车,抱歉说:“本来谁都不想打扰,可还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鲁晨怒气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