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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远!”赵义伟很喜欢他这新收的弟子,见他被杀,顿时红了眼,把面前的日本兵一棍打死,朝着吉本直扑过去。吉本挥着战刀向他头上狠劈,他毫不在乎地把三节棍一甩,打在了战刀上,震得吉本虎口发麻,把握不住,战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吉本伸手掏枪,还没掏出来,被赵义伟兜头一棒,打翻在地。
捷报传回,但胜利的消息没有使张一鸣高兴起来,他敬重徐文懿,为徐怀远的牺牲真心替他难受,决定亲自告诉他他儿子的死讯。怀着一颗沉重的心,他带着赵义伟,骑马来到徐家。到了门口,两人翻身下马,赵义伟上前叩响了门环。
门开了,老妈子一看是张一鸣,连忙把他让进去,一面喊道:“老爷,张师长来了。”
两人刚走到院子中间,徐文懿已经迎了上来,笑道:“张师长军务繁忙,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何劳亲自走来?”
张一鸣看他这样子,实在不忍心说,但事已至此,又不能不告诉他:“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徐文懿听他的声音不对,又见他看着自己时,眼睛里满是难过和同情,突然明白了,颤声说道:“是不是怀远?”
张一鸣点了点头:“是的。”
徐文懿急切地问道:“他受伤了还是——”
“他牺牲了。”
徐文懿直咽了几口气,张一鸣以为他要哭,但他没有,只是低了头,身子有点摇晃,两人赶紧扶住他。他又开了口,声音非常低:“他是怎么死的?”
赵义伟说道:“他在和鬼子拼杀的时候牺牲的,他砍死了两个鬼子,他很英勇。”
徐文懿没有再问,喃喃地说道:“老五,好样的,我的老五,我的勇敢的老五……”
张一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说道:“徐县长,怀远是个好军人,我会给他请功,你不要太难过了。”
徐文懿只是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张一鸣和赵义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沉默了。这时,徐太太出来了,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老爷,你怎么不请张师长进去坐?”
徐文懿没回答她这话,只说了两个字:“老五——”
看他这副样子,徐太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老五怎么了?”
“他再也不能吃你做的醉鸡了。”
徐太太一句话也没说,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第六篇 武汉会战(17)
赵义伟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见她已经昏厥过去,赶快把她扶进客厅,放在一把竹躺椅上,用力掐她的人中。张一鸣紧跟着进去,对不知所措的老妈子说道:“有酒没有,去倒一杯酒来。”
“有,我这就去。”老妈子颠着小脚,一路小跑着去了,很快就拿了一个酒瓶和一个酒杯来。张一鸣接过去,倒了一杯酒,给徐太太灌了下去。她呛咳了几声,睁开了眼睛。看着张一鸣,她想起了他来的原因,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听到太太的哭声,徐文懿也滚下了眼泪,他颤抖着走到桌边,拿起酒瓶,也不用酒杯,对着瓶口就喝了起来。张一鸣赶快夺过酒瓶,说道:“徐县长,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也不能这样伤害身体啊!”
听到母亲的哭声,徐咏梅来了,问道:“妈,你怎么了?”
徐太太号啕大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徐咏梅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父亲,急得直问:“爸,你们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JP2〗“三小姐,”张一鸣说道,“怀远牺牲了,你劝劝你的父母,别让他们太伤心了。”〖JP〗
她蓦地睁大了双眼,望着赵义伟,仿佛在问他是真是假。赵义伟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了头,说道:“都怪我,我没照顾好他。”
一听这话,她明白弟弟确实死了,顾不得劝父母,自己跟着“哇”地哭了起来。赵义伟心里也很难过,说道:“是我的错,我要是多留点心,他就不会死了。”
她哭道:“这哪是你的错,都是小鬼子干的,他们为什么不待在自己的国家,要跑到我们这里来杀人呢?”
张一鸣说道:“他们是倭寇的后代,骨子里就带着海盗的跋性,强盗的本性就是要杀人放火、抢东西。”
县城很小,是那种衙门打板子,满城听得见的地方。城小,大家互相都认识,有什么事传得很快,徐家小儿子阵亡的消息一会儿就传开了。邻居们和亲友陆续来了,或劝说,或陪着洒泪。一个老太婆拉着徐太太的手安慰说:“不要哭了,太伤心了对身体不好。”话没说完,老太太的眼泪已糊了一脸。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先生由他的孙子扶着进来了,他是前清举人,在县里德高望重,听说徐家老五牺牲,他不顾年迈,一定要来给抗日的烈士敬一杯酒,焚一炷香。
徐泽远回来了,他已把弟弟的尸身擦干净,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军服,放进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和几个担架队员一起抬了回来。看到静静地躺在里面,好像在熟睡一样的徐怀远,徐太太和徐咏梅抚棺痛哭,徐文懿和徐泽远在一旁也是泣不成声。
张一鸣缓步上前,取下帽子,低头默哀。前线战事紧张,他不能离开太久,默哀完毕,他好好安慰了徐家人几句,然后对徐文懿说:“徐县长,我得回去了。我把赵副官留在这里,你有什么需要,叫他去办就行了。”
走前,他发自内心说了一句:“徐县长,别太难过了。”
徐文懿嗯了两声,没能说出话来。
邻居和亲友含着眼泪,自发地拿来了香烛纸马、白布帷幔,很快就把徐家的客厅改成了灵堂。这是县城里第一个阵亡的子弟,城里的居民,不管平时是打过交道的,还是素不来往的,得到信息都纷纷来了,川流不息地来到棺木前,有的鞠躬,有的默哀,含着泪洒一杯酒,或点燃香烛、焚烧纸马,祭奠这位为国捐躯的年轻战士。
老举人流着泪念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灵桌正中,放着一张大照片,这是徐怀远刚从军时照的,照片上的他意气风发地笑着面对大家,面对他无怨无悔的17岁人生。
二十三
在县城外围的前沿阵地上,新25师的官兵们用机枪、步枪、迫击炮、手榴弹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战壕挖好了被炸平,炸平了又重挖,一个个山头几乎被敌人的炸弹、炮弹翻了过来。官兵们坚守在被血肉混合、渗透了的土地上,始终没有让敌人前进一步。日军经过26天的鏖战之后,死伤累累。德成旅团自入侵中国以来,还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损失,德成达郎虽然骄狂,毕竟是从日本帝国陆军大学毕业的,不是一介武夫,在明白了新25师的阵线难以攻破之后,他改了战术,不再从正面强攻,而是留下小部队佯攻,自己率大部队悄悄绕了一个大圈子,绕开新25师,迂回到庐山。德成达郎撤离大部队的时候,为了迷惑中国军队,一面撤离,一面请求空军用飞机对着山上的阵地轮番轰炸了几个小时。轰炸结束后,留下的日军过了很久才象征性地发动了攻击,防守的各个团都觉得有点不对劲,纷纷向上汇报情况,消息很快送到了师部。张一鸣听了之后,判断出敌人的大部队已经撤走,他怕敌人迂回到自己侧翼袭击,一边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一边把138旅从山上撤到县城附近早已挖好的战壕里,严阵以待。直到得知敌人已经离开长兴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赶紧趁此机会休整一下部队,补充兵力。
第六篇 武汉会战(18)
不久,他接到兵团司令薛岳的命令,要他火速支援庐山西麓的泰兴。德成旅团已经同防守在那里的一支广东部队167师交上了火,粤军作战向来骁勇,不畏牺牲,在日军的强大攻势之下,官兵们前仆后继、拼死血战,但该师只是一个乙种师,装备低劣、战斗力弱,人数才有6000,经不起数量一倍于己的敌人猛攻,阵地接连丢失。师长刘波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向薛岳请求支援:“司令,快派援军来吧,晚了就全军覆没了。我这些兵都是广东的子弟兵,您多少给我留一些,也让我有脸回去见广东的父老。”
薛岳是广东人,10岁进黄埔陆军小学读书,24岁当孙中山警卫团一营营长,曾端着机枪在枪林弹雨中掩护孙夫人宋庆龄冲出叛军重围,在血雨腥风中,他因英勇善战赢得了“老虎仔”的称号。既然是广东人,他对粤军的情况当然了如指掌,知道这个师无法与德成旅团抗衡,立刻调新25师前往救急。
张一鸣留下了徐剑声的514团防守县城,并调回保安团连同守备队协助,自己带着大部队迅速赶往泰兴。到庐山要经过七十多公里的急行军,部队沿途受到日本飞机两次空袭,死伤了一些官兵,损坏了几辆辎重马车。有几个军官请示张一鸣,建议改走小路,免得因暴露而挨炸弹。张一鸣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不行,小路要穿过一片原始密林,非常难走,看起来是抄近路,实际上更耽误时间。我们现在是在抢时间,守泰兴的广东师已经快撑不住了,我们得抢在失守之前接防,晚了的话,那几个高地一旦被敌人占领,我们再去夺回来难度可就大了。”
离泰兴还有10公里的时候,他们发现前面开过来一支部队,走在队伍前头的士兵举着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国旗的边角破得像碎布条,中间满是弹孔,已经被烟火熏得发黑,像一块脏兮兮的破布。紧跟其后的官兵们衣着破烂,多数穿着草鞋,背着草席、斗笠,身上脸上全是泥土、烟尘、血迹,脏得像叫花子似的。走在前面的是没有受伤的或伤势较轻的,身上背着各种物品,有的还扶着伤员,后面的则是担架兵和运输队,抬着一长串重伤员和遗体费力地走着。他们沉默地前进,脸上满是疲惫和悲哀。
张一鸣看了,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该不是广东兵退下来了吧?他拍马上前,拦住一个士兵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那个士兵头上缠着纱布,血从里面渗透出来,把纱布染红了。他停住脚步,仰起脸,看见张一鸣胸前的那一道红边,习惯性地举手行了个礼,回答道:“150师的。”
150师是川军,张一鸣放心了:“你们是从哪里撤下来的?”
“凌水桥。我们在那里守了三天,龟儿子的炮太凶了,你看嘛,我们团就剩这点人了。”
“你们师长呢?”
“不晓得。我们团是最后撤下来的。”
“那你们团长呢?”
那个士兵黝黑的脸上满是悲哀,回过身,指着后面的一副担架:“那里。”
张一鸣一看,担架上的人直僵僵地躺着,被炸断的右臂就放在他右侧,他的头部用军衣裹着,衣服已被血浸透了。那个士兵又开了口,声音有点哽咽:“团长被鬼子的飞机炸死了,死日本鬼子!狗东西!”
旁边的一个说道:“骂街有啥子用?哪个喊我们的武器比人家差,没得飞机、大炮嘛。我们要有这些武器,才只守三天啊?”
另外一个觉得该给自己长长志气,接口说:“守?有这些东西,那就是我们打过去,让东洋人来守了。”
“打了败仗就是打了败仗,说这些没得用。”第一个士兵说道,“中央军的弟兄们,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新25师一些士兵回答说:“川军弟兄们,等着吧,我们会狠狠揍小日本,给你们出这口气!”
傍晚,新25师赶到了泰兴。张一鸣在167师卫兵的带领下,来到师部掩蔽所的时候,刘波正坐在电话机旁边,一边猛抽香烟,一边在写遗书,地上扔着一圈的烟头。他听到卫兵大喊“援军来了”时,不觉大喜,真有一种死刑犯遇赦的感觉。他抬头看到张一鸣进来,脸上焦灼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跳起来把手里的烟一扔,伸出手向张一鸣迎上去,说道:“远卓兄,可把你盼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可就真的要杀身成仁了。”
第六篇 武汉会战(19)
张一鸣一面和他握手,一面问道:“你这里情况怎么样?”
“除了几处高地还在我手里,其他的阵地全给鬼子占了。我一个6000人的部队,现在已剩下不到2000了。”
听见高地没丢,张一鸣放下了心。为了争取主动,他叫刘波暂时不交接阵地,高地仍由167师防守,新25师趁敌不备,由侧翼同时向被日军占领的山头发起进攻。刘波同意了他的方案。
半夜时分,张一鸣下令,各团向着自己的目标悄悄摸了上去。德成旅团的官兵根本没把那支被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广东部队放在眼里,防守不严,被新25师发起的突然袭击打懵了,黑夜中不明情况,乱作了一团,军官们大声呼喊,好不容易才组织起防御。战至凌晨时分,日军终于抵挡不住,纷纷从各山头撤了下去,退到了几公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