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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姆爵士说:“别怕,别怕!只要你是清白的,谁也不会把你怎么样,要是有罪也已经无路可逃了。坦白交代,你到坟堆里,到埋没的死尸旁边来干什么?”
塞孔德拉·戴斯说:“你们不是谋杀犯?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保证我的安全?”
威廉姆爵士说:“如果你没有罪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说的话,你没有理由怀疑。”
塞孔德拉·戴斯说:“都是一群杀人犯。所以他才杀——谋杀犯,”说着,他指着爵爷和我——“都是罪该万死的谋杀犯!啊,我知道你们都抱成了一团。”他指着坟墓接着又说:“先生,他没死,他埋在地下,但是没有死。”
爵爷哼了一声走到坟墓的跟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威廉姆爵士颇为惊讶:“埋了却没有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塞孔德拉·戴斯说:“您听我说呀,先生。那时就先生和我两个人跟一群谋杀犯一起。我们千方百计想逃跑,没有一样办法行得通,最后就用了这种方法。在热带是没问题的,在印度是很好的办法。可在这儿,这么冷的鬼地方,谁能保证呀?我告诉你们得赶紧:你们帮我点着火,帮我给他摩擦。”
威廉姆爵士说:“这个家伙在说些什么?我被他弄糊涂了。”
塞孔德拉·戴斯说:“我告诉你们了,是我把他活埋的。我教他把舌头吞进去。来,快把他挖出来。他还没什么变化,你们点着火把。”
威廉姆爵士转身对旁边的人说:“把火把点着,看来我也在跟疯子做伴。”
塞孔德拉·戴斯说:“你们真是好心人。现在我就把先生挖出来。”
说着他又回到墓穴里继续挖掘。爵爷直挺挺地站着,我紧挨在他的身边,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这时的霜冻只是在地表,还不算很厉害。不一会儿那个印度人就把镢头扔到一边,用手来挖土。他掀开一张牛皮大衣的角落,我看到他的手指间夹住了头发。又过了几分钟,月光下露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塞孔德拉·戴斯跪在墓穴里,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弄着,嘴上呼哧呼哧地喷气。没多大工夫他的身子侧到一旁,我看清了大少爷那木然的面孔,苍白得怕人,眼睛闭上了,耳朵和鼻子内都塞着东西,脸颊下垂,鼻子尖尖的活像个死人。他在土壤里埋了这么多天,身体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我们大家都觉得奇怪的是他的嘴唇和下巴都罩着黑色的胡须。
大山说:“天哪!跟埋下去的时候一个样儿!”
威廉姆爵士说。“据说死人的身上是要长毛的。”他的声音浑厚而微弱。
塞孔德拉·戴斯对众人的议论全然不顾,就像耗子在疏松的土壤里挖洞一样,快得要命。洞穴里头,裹在牛皮大衣里面,大少爷的躯体越来越清晰。月光亮如白昼,围观的人来回走动的身影不断地投射在他的面容上。我们的身上都在起鸡皮疙瘩,这样的恐惧感是平生从未有过的。我不敢正视爵爷的面孔,可是也没有听到他呼吸。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啜泣。
塞孔德拉·戴斯说:“来,帮我把他抬上去。”
我的脑子根本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也许过去了三个小时,甚至五个小时。那个印度人一直不停地给大少爷恢复元气。我只知道此时还是晚上,月亮已经下垂了许多,但还没有落山。由于山峰的阻挡,月光在这块平地上投下一条狭长的阴影。塞孔德拉·戴斯得意地叫了一声,我低头探过身子去看,只见僵尸的面容有了一点变化,接着又看见他的眼睑在翕动着,然后完全睁开了,还看了我好一阵子呢。
我看到他复活的情景就这些。不过后来听其他几个人说他还想说话,髭须下面的牙齿都露了出来。眉头紧蹙,好像是痛苦或者是在用力气的样子。也许确有其事吧,反正我没有看见。后来我去忙乎别的事情去了,因为死人的眼睛睁开的一刹那,杜瑞斯迪爵爷便倒在了地上,等我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已然成了一具僵尸。
天亮了,塞孔德拉·戴斯还是不听众人的劝说,继续做他那劳而无功的苦差。威廉姆爵士留下几个人听候我的吩咐,然后他就趁着曙光出发了。那个印度人还在玩命地搓揉着死尸的四肢,并不时地做着人工呼吸,那股拼命劲儿恐怕就是一块石头也被他弄活了。可是除了爵爷猝然去世的那一刻之外,大少爷的灵魂始终不肯回到这具僵尸上来。接近中午时分那个忠心耿耿的奴仆终于丧失了信心,他心情平静地说:“太冷了。在印度是好办法。在这儿吃不开。”接着,他要了一点吃的,狼吞虎咽地填了下去,然后凑到火边,坐在我的身旁,伸了一个懒腰,就像孩子似的睡着了。几个小时以后我把他叫醒,在这个联合葬礼仪式上凑一个数。他自始至终还是那个样子,心头对他主子的哀悼、对我和大山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跟我们一起的有一个伙计擅长于刻石。在等待威廉姆爵上来和我们会师的时候,我让他在一块巨石上镂刻了一个墓志铭,姑且以此作为本书的结尾:
詹姆斯·杜瑞,
苏格兰贵族之家的长子
在战争与和平时期以其卓越的功勋和才能享誉欧洲、亚洲和美洲
在野蛮人狩猎的帐篷内、在国王的城堡之中
获得了如许的荣誉,赢得了如许的功勋,忍受了如许的折磨
最终悄然长眠于此
其弟亨利·杜瑞
终生含垢忍辱而节操不移
与同胞兄长、夙敌同时同刻同墓而眠
其妻及老仆
为昆仲二人立碑志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