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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我不知道应该解开心里的这个结,就像我不知道吴嬷嬷在你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让你能够如此直接而坚定地想要去保护她,不让我伤害她。
那么,若是有一日会死的是我,那你会不会这般地保护着我呢?
前世的你一定是会的吧?那这一世呢?我不知道,我早已没有了这般的肯定。
顾明珩弯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将画好的画撕成了碎片,扔进了青瓷坛中。不管如何,我都会实现自己的承诺,助你登上皇位,那是你应该得到的,也是必须得到的。
宽袖轻转,他转身离开了案前,墨发垂落在愈加消瘦的背上,有如风中劲竹,不弯不折,却少了些什么。
午时用膳的时候,顾明珩准时进到了正殿,便见陆承宁已经坐在主位上,吴嬷嬷正在给他布菜。顾明珩看着满桌的珍馐,停住了脚步,眼神冷了下来。
一旁候着的膳食房的人见他进殿来惊慌地跪了下去,脸色有些发白。按照规矩,若非太子直接命令开席,那么必须得等到太子妃到了之后才可以上菜。这是东宫的规矩。
可是这一次,太子坐上主位之后吴嬷嬷便一直在催促。殿下并没有说话,膳食房的总管衡量再三,还是吩咐将菜品都呈上了桌。
近日明眼人都知道,吴嬷嬷又重新得到了太子的信任,直接近身服侍太子。而令人感觉微妙的是,太子一向依赖的太子妃却和太子的关系生疏起来,甚至说是冷淡。
这样的情况让不少人开始摸不着头脑,有些一向最会看主子颜色行事的宫侍便又开始讨好吴嬷嬷来。她终归是太子的乳母,这一点可是不会变的。
不过这一次,膳食房的宫侍看着顾明珩沉下去的脸色,双腿有些打颤。
“殿下,是您吩咐上菜的吗?”顾明珩站在门口问陆承宁。陆承宁听见他的声音看向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吴嬷嬷见膳食房的人正在向着自己打眼色,想了想大着胆子道,“殿下饿了,所以奴婢就先叫了膳食房传菜。”她对着顾明珩心里总是有些发悚,连视线都不敢对上去。
“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开口。”顾明珩看了一眼吴嬷嬷,再次开口道,“殿下,是您亲自吩咐的吗?”他的视线落在陆承宁的身上没有移开。
膳食房的人见太子妃不愿善了的架势,扫了一眼吴嬷嬷在心里咒骂了几句。心下哀叹,看来这顿罚是免不了的了。
“该领罚的自去姜柏那里领罚,再者,姜柏,怂恿主子坏了东宫规矩,这般的奴才,你看着办吧。”顾明珩也没有多说,说完转身便出了正殿,往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有了胃口,只觉得很累,疲惫感浸没了他的骨肉筋髓,让他有一种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阿宁,你的心里,到底明不明白?
他走出殿门后,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陆承宁盯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许久都没有回神。
见顾明珩并没与进食,阿羽跑去小厨房端了一碟糕点来,看起来很是精致的模样。顾明珩放下手中的书,侧躺在榻上揉了揉眉心,“放在那儿吧,我不饿。”
“公子,心里再不好受,也不能饿着了。”阿羽将点心盘子递到顾明珩的面前,眼神满是期待,隐隐含着担忧,“公子,您就看在奴特意跑了一趟小厨房如此辛苦的份上,尝一口可好?”
顾明珩摇着头伸手拿了一块儿,笑着瞪了他一眼,心里的郁气突然就散了很多。
“公子好吃吧?”阿羽见他终于吃了一块儿,夸张地做了一口舒了口气的模样,一边挠着后脑勺,“公子你是不知道,哥哥他走之前可是说了的,要是没有照顾好公子您,让您心情不好或者是吃不好睡不好,那等哥哥他回来了,奴可就不是简单地被扒一层皮那么简单了。”说着还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他们三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因此私下言语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及。顾明珩点点头,“知道了,原本以为阿羽是担忧我的身体,如今才知道只是害怕阿徵责备而已。”
“公子!阿羽对您的心可是日月可鉴啊!”阿羽夸张地吼了一句,三指并拢做发誓状。见顾明珩真心笑了起来,心里也很是高兴。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宫侍禀报的声音,“禀报太子妃,太子驾到。”说完便是开门的声音。顾明珩的笑容便那么凝滞在了脸上。顿了一会儿,顾明珩站起身随意地理了理衣服,淡声道,“接驾吧。”
进来的只有陆承宁一个人,阿徵、吴嬷嬷甚至是姜柏都没有跟着。顾明珩见此心里有些恼怒,让殿下独自一人,若是途中出了什么事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又愣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阿羽见太子走了过来,便带着宫侍们候到了殿外,回身关上了门。
---------------阿宁的视角分界线------------------
现在是午时,应该是从崇文馆回来,和阿珩用午饭的时间,下午可以安排其它的事情。但是阿珩下课的时候没有在,用饭的时候也没有在。
为什么呢?阿珩没有告诉阿宁时刻表应该改变。再过半个时辰,午时过了就不是用饭的时间了,阿珩为什么不吃?
耳边传来了更多尖利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眼前全都是没有见过的人,为什么他们要对着阿宁说话?好吵!阿宁为什么要听他们说话?不!阿宁要去找阿珩,找阿珩——
阿珩在那里!谁又在大声说话?阿宁听不见阿珩的声音!阿珩在哪里?找不到——阿珩在哪里——好痛,耳朵好痛,喉咙好痛,手好痛,阿宁不要痛!阿宁要找阿珩——
“殿下?”突然就不痛了,什么都消失了,是阿珩,是阿珩的声音,他在叫阿宁吗?可是阿宁明明叫“阿宁”,为什么阿珩要叫“殿下”?“殿下”是谁?
阿珩走了过来,为什么不拉住阿宁的手?为什么不理阿宁?为什么要一直叫“殿下”?“殿下”是谁?阿珩在叫谁?
顾明珩有些担忧地看着陆承宁,他紧紧地盯着自己,牙齿一直咬着嘴唇,神色怪异,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殿下?”顾明珩叫了许多次,但陆承宁都没有什么反应,顾明珩住了口,阿宁是已经不愿再理会我了吗?
过了良久,陆承宁突然拉着他往书案走去,随后拿起笔,蘸了墨一笔一笔地写着字,他的手很稳,神色专注。
写完了几张纸之后,陆承宁将宣纸拿起来递给顾明珩看,一脸等待着夸奖的神情。
顾明珩一一翻看,发现都是自己教他的千字文中的词句,而字迹比之前要进步很多。想了想还是夸奖道,“殿下写的很好。”
陆承宁听了顾明珩的话,原本亮晶晶的眸子逐渐熄灭下来,这字明明是阿宁写的,为什么阿珩要夸奖“殿下”?他明明应该夸奖“阿宁”的。
字是阿宁写的——
陆承宁觉得耳边有尖锐的声音猛地响起,他一下子紧紧捂住耳朵,蹲下了身子。
☆、第十六章
顾明珩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脱口叫道,“阿宁?”他蹲下身抱住他,一手拍抚着他的背,长长的衣摆落下,掩不住他因惊惶而颤抖的手。
近数十声,陆承宁才捂住耳朵抬眼对上顾明珩的眼睛。他的眼中满是痛苦,如正在遭遇着极难忍受的折磨一般。
顾明珩将他抱进怀里,告诫自己不要慌乱,一边连声安抚道,“阿宁不怕,阿珩在这里……阿珩就在阿宁身边……”
陆承宁倚在他的肩上,一直不断地大力摇晃着脑袋,像是头痛得无法宣泄,连双腿都开始轻微的抽搐起来。
他一直紧紧盯着顾明珩的眼睛,一双眼有如黑色的漩涡,没了生气。
顾明珩只觉得有巨大的恐慌笼罩在了心上,他用手扶住陆承宁的头,努力让自己的声线稳下来,“阿宁头痛吗?还是听见了什么声音?阿宁看着阿珩……”
陆承宁不断地摇着头,下意识地大力挣扎着,完全没办法去理解顾明珩话里的意思。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脑袋都要炸裂开来,耳边尖利的声音像是刀磨着石头,让他十分难受。
顾明珩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手抚着陆承宁的背,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抖,“阿宁写的《千字文》写的很好,阿珩很喜欢,阿宁的《千字文》写的很好……”
就这么重复着一句话,渐渐地,陆承宁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漆黑的眼睛看着顾明珩的嘴唇,努力分辨着他说的话。
“千……字文……”他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模仿着顾明珩的唇形,神色怔怔的,“千……字……文,阿宁……”
“嗯,阿宁写了千字文,阿宁写得很好,阿珩很喜欢……”顾明珩说着说着,眼泪像是大雨一般倾泻而下,他看着陆承宁注视自己的模样,只觉得喉咙哽咽,呼吸都要窒息一般,“千字文,阿珩很喜欢……”
“千字文……阿珩喜欢……”陆承宁捂着耳朵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他歪着脑袋看着顾明珩,视线却又像是落入了虚空,一个字一个字地呢喃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背着背着,他渐渐笑起来,眼神有了神采。
看着他笑出来的一瞬间,顾明珩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他还以为,阿宁再也听不到自己说话了,再也不愿听见自己说话了。此时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他觉得自己都已经要崩溃了。
“阿宁……”顾明珩只觉他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打落在了自己的心上,开口的声音也带上了沙哑,“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他跟着陆承宁一起背诵着《千字文》,就像平日自己教他的时候一样,背着背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衣衫上,留下深深的水迹。
陆承宁背诵的声音渐渐止住,他看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自顾明珩的眼里落下,将手从耳边松开,缓缓地伸到顾明珩的面前,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了眼泪,像是感觉到指尖的凉意,他小声地说道,“阿珩乖,阿珩不哭。”
他的声音,纯然如日光。
顾明珩抬手抹了抹泪痕,勉强地笑道,“阿珩没有哭……”这是自己以往安抚他的话,阿宁乖,阿宁不痛。
“阿珩哭了。”陆承宁固执地说道,再次重复道,“阿珩乖,阿珩不哭,阿宁在……”他就一直盯着顾明珩,重复着这句话,自己的眼眶却莫名地红了起来。
为陆承宁盖好被子,顾明珩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宫室殿宇,眼神是说不出的冰冷。
“现在掌握着的线索,如何了?”
“尚不能找到主谋,但是已经能够证明吴嬷嬷受人指使,长年在殿下的饮食中下药。”阿徵瞬间明白了顾明珩的意思,他看着顾明珩有些凌乱的外袍,看了看寝殿的方向,有些迟疑地开口,“公子,此时便收网,会不会快了些?”
若是再等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可以找寻到身后之人的蛛丝马迹了。
“不能再等了。”顾明珩说道,“我们必须让那人再对太子下手的时候存有疑虑,如此争取时间。”席卷而来的风卷起他的衣角,若要凌空登仙一般。
说着对一边的阿羽吩咐道,“你拿着我的牌子直接去找陛下,就说我找到对太子下毒的人了,该怎么说你斟酌。”接着又吩咐阿徵,“你带人直接把吴嬷嬷看住,等陛下到了,你就将她带过来。”
停下了话,转身进了殿内去照料昏迷着的陆承宁。
阿徵和阿羽默默地低头行礼,随后便分两头行事去了。
春日的风徘徊在东宫主殿外的回廊上,有黯哑的风声响起,身着白色鳞甲的宫卫持长枪静默地站立,头盔下他们的神情模糊。属于帝王的明黄仪仗停在宫门口,龙旗飘展,一时肃穆非常。
陆泽章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顾明珩,眼神带着探究,“你说你找到了这么多年来一直谋害承宁的凶手?”他的语气带着压抑与淡淡的漫不经心,不过一双眼却是充满压迫地看着顾明珩。
“禀父皇,儿臣确定,殿下这么多年来迟迟未曾有所好转,根源便是在此。”顾明珩沉静地说道,他的视线落在前方的地毯上,不慌不乱,脊背挺直。
“说说吧,怎么回事。”陆泽章端起一杯茶,手上戴着一枚祖母绿的扳指,明黄的龙袍像是反射着光。
“儿臣进宫后发现,事实上殿下聪颖非常。”顾明珩异常肯定地说道。
“哦?”陆泽章淡淡地反问道,“承宁在这东宫住了近十年,为何没有人来报?而你方入宫未过一年,就敢如此断定?”他并没有激动,而是存着怀疑。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