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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实证明,狗蛋真的捅了马蜂窝了,这兵是伪乡长王道金的手下,是王道金派他到地里抓羊的。那天,王道金带着几个兵下乡给驻双水镇的日军催粮,顺道绕到了陈家湾自己老丈人陈嘉道家坐坐,不知道他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突然想起要吃烤全羊了,就派了一个兵,“去,看看地里有山羊没,有,就顺手牵两只来。”
合着也该那兵倒霉,出手不利,竟牵了狗蛋的羊,晕头转脑就叫狗蛋给揍了个鼻青脸肿,王道金一听,当时就火了,“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打我的兵,就是不给我王道金面子嘛,走,看看这个狗蛋是三头六臂,还是三只眼,这么大胆。”
当王道金带着几个兵气势汹汹赶到狗蛋家的时候,吴二正好从船上回来,一听,这事闹得这么大,吓得当时就筛糠了,上下牙关直打架,话也说不囫囵了。
王道金说:“吴二,狗蛋那个狗日的呢?”
吴二说:“狗……狗蛋,没在家啊。”
王道金冷哂道:“好好,跑吧,我让你狗蛋跑,跑了初一,你能跑过十五吗,跑了和尚,能跑得了庙吗?吴二,今天,我把话先撂着,啊,我跟狗蛋没完,啥时叫我见着,没二话,非把他的头给拧下不可。”说完带着几个兵气哼哼地走了。
左邻右舍都劝吴二,“活在人眼下,不得不低头,别硬碰硬了,你爷俩斗不过陈家的,人家家大业大,你们有啥啊,干脆你带着狗蛋,拎着几瓶酒,去陈家认个错,破财免灾吧,这事闹下去,王道金真把狗蛋给弄死,你又能咋的。”
吴二都吓哭了,“我真不知道狗蛋这个兔崽子跑哪去了。”
天黑的时候,狗蛋牵着两只羊回来了。
吴二说:“你个狗日的去哪了?你闯下大祸了。”
狗蛋说:“我去河滩里了,王道金王八蛋不是想抓我吗?我叫他影儿都见不着。还抓,抓瞎吧。”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说着吴二就拽狗蛋就出了门。
见吴二手里拎着买来的好酒好菜,狗蛋说:“叔,你这是干吗去?”
“去跟人家赔不是去。”
狗蛋一听要去陈嘉道家,在地上打坠肚,说破天也不肯去。
吴二说:“狗蛋你要还把我当成你叔,不想活活把我气死,你就听我这一回。”
狗蛋一看没辙了,只好跟着吴二去了陈家,嘴却撅得能拴住头驴。
吃得酒足饭饱的陈嘉道,一边用牙签剔着菜渣,一边打着饱嗝,“狗蛋,你个狗日的,不是伯说你,你说你能啥子嘛。当愣头青是吧,那好,以后有你吃的苦头,你多厉害呀,你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捻成几根钉?你的拳头能多硬啊,再硬能硬过枪子吗?今天这事,就算妥了,你叔还算活泛不跟你小子一样一根筋。打这往后,你要吃一堑,长一智咧。以后办啥事也过过脑子好不好?”
狗蛋面子上不便发作,可心里早气得直痒痒了,“我过你奶奶个腿!”
打那以后,狗蛋就恨上了大财主陈嘉道和他的那个伪乡长女婿,这仇也就结下了。
自打吴二死后,狗蛋就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他跟着村里的一个本家堂伯开始学打土坯,春闲秋后,就出去熬活,跟堂伯学了两个月,狗蛋就买了石锤,木模,开始单干了,去年春上,他去了个叫做桑梓堡的村里给一家姓康的大财东打土坯子。康财东是清末的一个举人,家有良田百十顷,膝下有二男一女,大儿子没多大出息,在家跟康举人侍弄家务,二儿子是个军官,长年累月不在家,女儿名字叫杏儿,年方一十七岁,人长得如花似玉,样子甚是可人。当然在狗蛋看来,这些东西跟他本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出来熬活只是为了挣个活命钱,他出力,东家见货给钱,仅此而已,所以狗蛋每天最关心的是自己这一天下来到底能出多少块坯子,而不是其他。可狗蛋没想到的是,他不关心别人,不等于说别人也不关心他,每天晨光熹微,狗蛋就已抡光了膀子,露着犍牛一样强壮的肌肉,抡起足足有几十斤重的石夯,捶打着装满黄土的木模,噼里叭啦,一阵声响,然后一弯身,跟玩似的,端起一页光洁平整的土坯,扭身在打谷场牙子上一个个码好,然后再转身,如此反复,不过多时,一摞摞摆得整齐的土坯摞子都跟仪仗兵似的站在了狗蛋的身后。每当码完一页,狗蛋就会站起身,用搭在肩上的那条毛巾擦去脸上的汗珠,此时,他那红铜一般的身体在阳光里就越发得显得坚实有力,浑身上下,那一块块突起的肌肉块,无一不彰显着一个农村男人的那份自然的野性和剽悍。每每这个时候,屋里的杏儿就会隔着窗户的木格,倚在窗棂上静静地看,久久不愿把目光移开,时间一长,只顾埋头苦干的狗蛋也似乎感觉到了异常,可是他却不敢抬头,他不敢设想,一旦他和那双秋水一般的眼神相遇了,他会不会当场晕倒。有时,狗蛋真想抬头看看那个叫杏儿的女孩子,看看那双清澈多情的眼睛,管他个逑,晕死就晕死吧,可不论狗蛋每次会给自己下多大的决心,他自始至终还是不敢抬头,狗蛋自己都骂自己不是个人物,“你狗日的平时那些狗胆都哪去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章 患难兄弟(3)
那天康财东的外甥添了个儿子,康举人叫人备了车马,全家人要去贺喜,可杏儿却突然说,她肚子不舒服,不想去了。
康举人说:“不去就不去吧,反正狗蛋还打着坯子,你待在家,正好还可以给他做点饭。”康举人从初衷上来说当然不是心疼狗蛋,而是这马上进入六月雨水季节了,得赶紧把土坯打好,晒干了,紧着赶到雨季前,把屋子盖上。没有人想到,康举人此举却成全了狗蛋和杏儿两人的一桩好事。
整个上午,杏儿都在场上看狗蛋打坯,时不时地还帮狗蛋打打下手,吓得狗蛋不轻,“使不得,使不得。”
杏儿就故意尖声细气地反问:“咋了,咋个使不得嘛。”
狗蛋嘴拙得跟含了根茄子似的,“你,你是金枝玉叶,千金小姐嘛,这些出力活都是我们这些粗人干的,”
“那谁是细人?”杏儿就咯咯地笑,“狗蛋,你咋叫个这名儿啊?”
狗蛋叫她问得一愣,他吭哧了半天也答不出所以然来,说:“这是我父母给起的名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大伙都这么叫,我也没想为什么我叫狗蛋,没叫鸡蛋,猫蛋。”
杏儿叫狗蛋的话又逗得咯咯大笑,这次笑得更加灿烂如花,花枝乱颤。
“狗蛋,你多大了?”
“十九了。”
“我十七,那喊你哥呢。你父母为你寻媳妇了吗?”
狗蛋的脸腾的一下就红成了猴屁股,说:“我父母死得早。”
杏儿脸上原有的笑就唰一下收敛了许多,心里也随之咯噔了一下,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狗蛋说:“像我这样穷得连个铺席都买不起的人,哪个姑娘愿意跟我过日子啊,吃啥喝啥,喝西北风吗?”
“那可不一定,穿衣戴帽,各有爱好,说不定还真有不为你钱,只相中你人的女孩子呢,要有不嫌你穷的,你敢要不?”
这一下,狗蛋的小脸更加窘得恨不能拱进裤裆里去,“好小姐哩,你还别笑话俺狗蛋了。”
杏儿就嗔怒道:“哪个笑话你了。”随后就咯咯地笑,“好了,我给你做饭去了,狗蛋哥。”
时至中午,杏儿就在当院喊狗蛋吃饭了。
狗蛋净了手,就在当院的一棵老槐树下的石登上坐了。
杏儿说:“你稍等一会,饭立时我就盛好给你端出去啊。”
不大会儿,杏儿就端着饭碗从屋里出来,嘴里还夸张地喊着:“哎哟,哎呀,天神爷啊,烫死我了,狗蛋哥,你快点来接我啊!”
狗蛋像是叫马蜂蜇了似的,噌一下蹿了过去,双手捧了杏儿手里的饭碗,没想到,却竟连碗底带杏儿的一双小手一块捧到了那双又粗又糙的大手里。这是狗蛋平生第一次接触到女孩子的小手,那双小手娇嫩白皙,柔若无骨,不盈一握,杏儿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红得犹如一颗熟透的石榴,叫人心生爱惜,又禁不住地想入非非。狗蛋接了碗,心里却翻江倒海般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了,吃着面条,眼前晃动着的却全是杏儿那婀娜摇曳的身姿,想到的尽是握住杏儿小手那一刻的*感觉。两碗面条呼噜呼噜入肚了,却没吃出个是咸是淡,狗蛋端着空碗愣愣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久久地发着呆。
杏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在了他的眼前,“狗蛋哥,吃饱了吗,我再给你盛一碗吧。”说着话,杏儿的小手已伸出去接狗蛋的空碗,狗蛋一愣,这才回过了神,“不用,不用了,我饱了,我真饱了。”
杏儿说:“你一天到晚干这么累的体力活,咋能吃这么一点饭呢,再吃一碗啊。”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患难兄弟(4)
狗蛋说:“我真的饱了哩。”就想往怀里揽碗。
两个的手就为了一只碗缠在一起。
当狗蛋的那双大手又一次碰到那双令人心神旌动的小手的时候,心里突地一颤,跟着自己的手也是一颤,这一颤不当紧,碗就从手里滑了下去。见碗转眼就在地上摔得稀八烂,两个人的心同时一惊,几乎与此同时,把身子蹲了下去,本想挽救那只碗破碎的局面,不曾想两个人的脸却一下几乎贴在了一起,一个人的鼻尖顶着另一个人的鼻尖,狗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杏儿呼出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像温柔的暖风一样吹拂到他的黑脸上,弄得狗蛋心里跟叫猫抓了一样,直痒痒。在他闻到从杏儿的脖领里散出来的那种女人特有的香气的同时,杏儿也同样在第一时间嗅到了狗蛋身上那股浓浓的刺鼻的农村汉子专有的汗腥味,香气让狗蛋意乱情迷,汗味让杏儿如痴如狂,“狗蛋哥。”杏儿的一声低低的呢喃,叫得人心里抓狂,狗蛋当时就觉得血的温度直线飙升,热浪上涌,呼吸开始不大通畅。
在狗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杏儿那双白嫩纤细的小手已捧了狗蛋的双腮,香唇轻启,将舌头急急地送到了对方的口里,粗壮如牛的狗蛋此刻却毫无招架之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任那条香舌如蛇一样在他的嘴里恣意横行,却大有向纵深挺进的趋势。“把我抱屋里去,狗蛋哥,快点,好吗?”杏儿在狗蛋的耳根处低声请求,浑身燥热的狗蛋终于失控,一把托了杏儿。
刚想挪脚进屋,一抬头却惊得半天没有动弹,院门口,康举人和他的大儿子正好推门而进,而眼前发生的一切,被两人尽收眼底,“狗蛋,你个狗日的弄啥哩?”一声暴喝,那是康举人几乎发疯的声音。
康举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把原本陷入迷醉状态的杏儿也吓得一痉挛,“啊!爹,哥,你们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康举人的大儿子怒不可遏,“你还嫌我们来早了是吧,再晚来一步,你们还有个好吗?”
此时的康举人气不打一处来,“呀呀,狗蛋,我看你人长得一脸憨相,挺实诚一个人,没想到你个龟孙还男盗女娼一肚子的坏水呢,我康财东打了一辈子的雁,今天却叫雁给啄瞎眼了,原来你是个面憨心里猴,假装老实头的货。”
狗蛋有嘴难辩,“老东家,我没啊,我想……”
“你没啥,你想怎么着,想娶我女儿?天神爷,你脑袋锈掉了还是咋的,你是什么货色啊,穷得丁当响,还想娶我的女儿。我女儿是金枝玉叶,你是啥,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狗蛋为自己的行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半个月的工钱,康举人一个子也没给他,杏儿也被反锁在东厢房,一任她在里边哭天喊地。
狗蛋说:“老东家,钱不给我没事,我权当这半个月掏瞎力了,可你不能变着法折腾杏儿。”
康举人的大儿子高声断喝:“你自己的一腚稀尿能擦净吗,你还管杏儿呢,啥也不用说了,你立马卷铺盖滚蛋,再不走,我叫人打断你的狗腿,你信不信?”
狗蛋说:“信信,我信,不用你撵,我自己走,行不行?”
就这样,狗蛋就扛了行李,回头看了看东厢房里还在哭闹的杏儿,一咬牙,挥泪离开。
半个月前,狗蛋正撅着屁股,用锹给自己的那半亩地松土,冷不丁地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狗蛋回头一看,“咦,文孝。”狗蛋又惊又喜。
第四章 患难兄弟(5)
陈文孝是陈家湾二号能人陈炳先的儿子,其家财声望仅次于村保长陈嘉道,家里拥有良田不下百亩。牛马羊也是成百上千头数,是陈家湾数二号的大财主。
陈炳先人虽有钱却不像陈嘉道那样飞扬跋扈,他很得人心,逢到灾年荒景的,经常无偿地救济一些乡邻,是个很有口碑的人。陈文孝大狗蛋两岁,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