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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剔肚,煮了,肉香味弥漫在空中,不多时,牧人就被这肉香熏晕了,忘了曾发生过的械斗,忘了身上的伤疤。黄二说,挨顿桦条,弄这么多肉吃,这账,划算得很哪。 水一滚,就有人捞了吃,血水还在淋漓。这吃法,本是蒙人习惯,但下午使心使力,腹空似鼓,等不及肉烂,边吃,边叫它煮去。 红脸打发谝子,去请孟八爷们。谝子去了,一会儿又来,说:“人家,正商量咋发送豁子呢,叫我们先吃。”红脸说:“有啥好发送的?那骨灰,叫公家存了,或是直接冲进下水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哪有那么多臭讲究。”黄二叹道:“这豁子,也是个冤屈鬼,苦了一辈子,死了,却进不了家门,成破头野鬼了。” “吃,吃。”红脸说,“我们吃,给他们留些。”说着,他捞出一块肉,撕一些,扔地上,说:“豁子,吃肉。”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狼祸》第十一章4
孟八爷正在屋里和女人商量豁子丧事,忽听红脸叫:“炭毛子,你长的是嘴还是×?那赌的咒咋连个屁也不顶?”听得炭毛子笑道:“咋不顶?我说那荒草湖是你们的,又没说猪肚井是你们的。滚!滚出去!”几十人齐吼:“滚!滚出去!” 孟八爷变了脸色,出了门,却被犏牛挡了。 犏牛道:“孟八爷,我们敬你是条汉子,没把你算进红脸一伙,你可别不识抬举。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个,你乖乖儿待着,我们不动你一根毫毛。若是多管闲事,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着,不由分说,把孟八爷推进屋里,反扣了门。 犏牛隔了门,又说:“顺便,叫那个猛榔头娃子也安静,别拿那个烧火棍吓人,听,老子们也有。”说完,一声巨响,真是沙枪声,却不知他们打哪儿弄来的。 孟八爷捣开窗户,对犏牛说:“咋?你们真想闹出人命?谁都是出门人,谁都为了三寸喉咙,谁都是老百姓,有啥话,好好说。” 犏牛道:“放心,我们不杀人,我们是要债来了。谁杀了我们的牲口,我们连本带利要。人我们不伤,我们也有老婆孩子呢,坐了牢,吃了铁大豆,叫他们喝西风去?”孟八爷这才放了心。 猛子举了枪,探出窗外。孟八爷一把夺过,取下火炮儿,倒了火药,说:“你别乱来,你没瞧,两家都成干柴了,稍有个火星儿,就是一场大火。你少给我添乱。听,人家要牲口哩,你杀人家多少,人家拉多少。这也说得过去,谁叫红脸们逞能。那愣头,只有吃肉的肚子,却没想事的心。将心比心,谁也是人,你杀了人的高兴,人夺了你的咋样?”说着,把枪扔炕上,却一脸紧张,眼对窗户,盯着外面。 猛子晃晃门,悄声说:“这门框不结实,一拽就掉了,冲出去。”女人撇撇嘴,说:“冲出去干啥?狗咬狗,一嘴毛,哪个也不是平处卧的狗,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别污了自己的手。”孟八爷对猛子说:“你给我安稳些,别当导火索。” 犏牛显然也听到这话了,大声说:“就是。你乖乖呆着,老子不动你一根毫毛。你要是生事,瞧,这是煤油拉子,老子一把火,叫你变成火鬼。”说完,提个拉子,拧开盖子,在窗外一晃,一股刺鼻的煤油味扑来。 女人大声说:“犏牛,老娘正不想活呢,有本事,你烧来,正好,豁子没伴儿,老娘巴不得呢。”犏牛却不再声响。 顺窗口望去,空地上,已燃起几堆大火。炭毛子们正就了火光赶羊,他们已把红脸绑到栅栏上了。鸟无头不飞,羊无头不走,红脸一被绑,沟南人没了主意,由人家发落。 炭毛子牵出红脸的四峰骆驼,顶他杀的牛羊。红脸叫:“炭毛子,老子杀了几只?能值多少钱?你咋拉老子四个驼?”炭毛子笑道:“除了本钱,还有利息呢。”红脸嚷道:“你打了老子的,就不算了?”炭毛子说:“你那抛溜子,一下,顶我的一万下呀。哈哈,真高抬你了,毛爷爷一句顶一万句,你一下顶一万下,哈,高抬你了,你该得意才对。”红脸呸了一声,不再说话,显是他也害怕惹恼对方,皮肉受苦。好汉不吃眼前亏。石头大了,转着走吧。 沟北牧人按自己的损失数目开始赶牲畜,那受伤的牛犊子,算到红脸账上,此外,就剩下羊了。在计算羊的赔数时,团结一心的沟南人开始内讧,都检举自己人里的凶手。开始,还有公认的凶手,后来,你咬我,我咬你,人人推卸责任,把自己说成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别人则是无恶不作的坏蛋了。炭毛子哈哈大笑。他知道即使放了红脸,他也无法再叫这群互相厮咬的牧人齐心了。 孟八爷摇头叹道:“这人心,咋这样?”女人笑道:“不这样,就不是人心了。” 犏牛喊:“嚷啥?疯狗似的。老子没时间听你们扯蛋。均摊了,谁都得赔。你们的账你们算去,老子们算总账。” 一个嚷道:“我没杀,咋能叫我赔?张三杀人,叫李四抵命,世上哪有这种道理?”另一个道:“就是。谁惹的祸,谁负责。我没动人家一根羊毛。”黄二说:“汉子做事汉子当。谁做的,谁认了,省得叫我们顶缸。” 红脸大怒,啐道:“这会儿,你们成好人了?人家占草场时,你们咋不放半个屁?不是老子抻头,你们早成了嘉峪关的旋风边外的鬼了,还能在这儿说话?”黄二嘀咕道:“反正,我没杀羊。” 红脸吼:“你没杀,吃来没?就刚才,你还把嘴张成炕洞门大,往里填羊肉哩。肉还没变成屎,倒成好人了?炭毛子,拉!均摊。没杀的,也吃了,喝了贼汤的,就是贼。没规矩了?有事了,推老子出来,这会儿,卸磨杀驴哩。老子就那四个骆驼,你瞧,再多拉一个,老子跟你炭毛子拼命。” “不拉不拉。”炭毛子笑道。他很满意红脸的话,这话意味着,他们的“抢”,已变成对方的“赔”了。 沟南的牧人虽有没杀羊者,可都吃了羊肉,拿了人的手短,吃了人的嘴软,都不敢放一个响屁了,眼睁睁望着人家从自己群里往外面拉羊。炭毛子们很有经验,专挑强壮的羊,因为快入冬了,瘦弱的羊,很难过春乏关。 黄二嘀咕道:“早知这样,还不如把草场让给人家,再寻块地方。”一人道:“就是,惹不起,总躲得起。”黄二道:“这一下,折损大了。别人的稀屎帽子,咋叫我们顶?” 红脸气疯了,“炭毛子,松开!松开老子!放心,老子认赔了。男子汉,大丈夫,老子服你,松开!”炭毛子笑问:“松开干啥哩?”红脸喘吁吁道:“结我内部的账。”炭毛子看出,红脸已失去理智了,也想再看个稀罕。反正,此刻,就是天王老子,也难叫对方合成一心了。这就好。他解开捆红脸的绳子。 红脸抖去绳索,扑上去,猛抽黄二耳光,边抽边吼:“是老子的稀屎帽子?你是好人?操你先人,你这是嘴吗?”啪啪声很响,开始黄二还躲着,打急了,就开始还击。别看红脸会打抛溜子,可力气并不很大。黄二几拳,就砸倒红脸。 红脸没想到对方会反击,又羞又恼,既然打不过人,就把气使到羊身上了。他扑向黄二的羊群,抓着老羊拧脖子,眨眼间,十几只羊被拧断了脖颈,在地上蠕动惨叫。 黄二急了,四下里要刀子,却没人敢给,瞅中旁边有个铁锹,扑过去抢了,扭身扑向骆驼,抡圆铁锹,狠命猛拍。沉闷的声音,响彻沙洼。 “呔!牲口又没惹你。”孟八爷吼。 炭毛子也吼:“呔!那是红脸赔我们的。你打,打他的去。” 黄二又扑向别的驼,抡起铁锹,没头没脑盖去。驼们直了嗓子叫,四散而逃。黄二紧追不舍,却不料,一个公驼扬起后蹄,把他踢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炭毛子们大笑。 红脸发泄一阵,气消了,不再抓老羊拧脖子,正欲上前阻那乱飞乱砍的铁锹,却见公驼已替他满了愿,不由笑了。 黄二叫:“肋巴折了!肋巴折了!” 红脸叫:“活该!活该!” 因红脸已脱身而出,黄二们不敢再嘲兮兮地说话。红脸也没了斗志,既知所有的出头事都落不了好,他也懒得再做,就当那四峰驼叫狼吃了。其他人也只好认命,任炭毛子们从自家群里挑最肥最壮的羊,他们虽心疼得牙缝里抽气,却不敢再说半个“不”字。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狼祸》第十一章5
索赔如愿了。沟北的高兴,沟南的沮丧,孟八爷以为戏结束了,却听得炭毛子喊:“还等啥?”话音未落,沟北的都举起了锹。这锹,本是起羊圈用的,此刻,倒成称手武器了,怪不得红脸们不敢轻举妄动,那锹,劈下去,脑袋都能成两半呢。 孟八爷以为他们要行凶,喝道:“呔!炭毛子,有个完没完?那便宜,占些就成了,非斩尽杀绝不成?”红脸却说:“也好,把这些脓包浆的脑袋劈开。宁给好汉牵马镫,不给脓包当祖宗。我算是领教过了。”他这一说,黄二慌张了,道:“炭毛子爷爷,我们可没惹你,冤有头,债有主,谁的屁股上的屎叫谁擦去。”几人齐叫:“就是。”“我们可是好人。”红脸冷笑道:“成哩,你们是大大的良民。来,先朝我脑袋上来一下。” 炭毛子哈哈大笑,上来,像猫玩老鼠那样,舞起锹来,红脸却拧了脖子支棱着。炭毛子笑道:“脏死了,脏死了,你们那命,比狗强不到哪里,老子怕污了自家的手。老子虽是个炭毛子,可清俊女人,也睡了百十个,这命,金贵得很呀,能为了几条狗命,叫人家一枪崩了?”一人举了锨,问:“再想想,这可不是小事。”炭毛子道:“别寡妇子梦×了。这帮人,别看这会儿是脓包。等有了机会,不敲出你的骨髓才怪呢。填,绝了后患。”犏牛也远远地喊:“填!等啥?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那些人才举了锹,走向井。沉重的嗵嗵声填满夜空。 孟八爷吼:“呔!井又没惹你们,填了,想变成干尸不成?”女人骂道:“井挡你吃屎的路了?那井,是豁子打的,你们凭啥填?你们是豁子的儿子还是孙子?停下,滚出去,老娘还没死呢。”炭毛子笑道:“骚婆娘,你叫啥?你捂住心口子想想,你是啥?明媒了?正娶了?说穿了,你不过一个野旋风,卷点儿纸灰,粘点儿汤水,我们不用焦毛醋弹打你,就算抬承你了,还有脸数落我们?听你的口气,还想当女主人哩,一个小鬼,能受住大祭祀吗?”几句话,戗得女人够呛。她忍了几忍,没哭出声来,眼泪却哗哗了一脸。 沟南牧人齐声哀求着,几个还发出哭声。那嗵嗵声却越加急促。 女人抹把泪,说:“他们的眼也太小了。这屁大个井,能入了我的眼?以前,我呆在这儿,只想图个清静。现在,这清静也没了。填吧,人家想填,就叫填吧。等豁子过了‘七’,我也会走的。” 猛子想说:“跟我走。”可又怕自己也入不了她的眼。这婆娘,脏腑大着呢。一想豁子能入她的眼,自己却可能入不了她的眼,不由得愤愤不平了。 有几个牧人不顾死活地扑向了井。他们显然知道,这井意味着什么。几个沟北人举着桦条阻挡,啪啪声和哭声交织着胀满夜空。羊们、牛们、骆驼们也怪怪地齐声大叫,仿佛它们也晓得此刻正发生着什么。 “打!谁上来,往死里打!”炭毛子吼。 一个声音厉厉地叫:“这井,填不得呀。”却是炒面拐棍。他竟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填!”扁头也吼。桦条声中,几人倒下。那沙土落井声,仍在连连响着,开始还“嗵嗵”着,渐渐“刷刷”了。意味着,那水层,已被填了。 忽听一人叫:“他跳进去了。”孟八爷瞪大眼睛,却看不透模糊。那几堆火早熄了,只有几盏马灯亮着。那光,很微弱,远望去,几点亮晕而已。 “炒面拐棍!”红脸叫。“炒面拐棍!”几个牧人叫。 “填呀。”红脸吼,“畜牲,填呀?把他也埋了。埋呀?咋不埋了?”“不好了,出人命了。”一人叫。炭毛子大大咧咧地说:“是他自己跳的,又不是我们推的。”红脸厉叫:“你不填井,人家跳吗?”炭毛子道:“我填的是井,又没推人。” 孟八爷狠踢那门,“快开门,先救人。”门开了。孟八爷扑向井台。那几盏马灯也移上井台,照着黑洞洞的井。“救人!救人!”孟八爷吼。 炭毛子显然被这事弄了个手足无措,他要过马灯,照照井下,脸扭曲了,口气却不小:“活该,谁叫他跳的。”红脸吼道,“你还嘴硬。”几牧人应道:“就是。出人命了,你还嘴硬。”话音未落,有人发力挤来,乱中飞来一腿,炭毛子没提防,摇晃着身子栽下。待孟八爷反应过来,炭毛子已厉叫着,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