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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儿敬郑忽一爵,郑忽这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与诸儿同饮而尽。
诸儿倾身附耳道:“吹箫的女子是我的宠婢雪柳,怎么样?”
郑忽正在痴看楚秾,不忍拂了诸儿兴致,敷衍地扫了雪柳一眼,应景地说了一句:“恩,色艺俱优。”
诸儿大喜,大声吩咐雪柳,“过来敬郑太子一爵!”
雪柳膝行至郑忽案前,纤纤玉手轻持长柄木勺,往郑忽酒爵中舀满了琼汁玉酿,然后手呈兰花捧起铜爵:“请太子满饮此爵。”
敬完酒,雪柳回到乐队中,继续吹箫。
楚秾见诸儿一副心思全在雪柳身上,心里凄苦已极,于是一爵接一爵地饮酒。举爵之时,她手腕上的玛瑙镯子,透过碧绿轻纱,闪闪烁烁,若隐若现。几爵下肚,她莹白的面庞上透出浅红的娇晕。
郑忽盯着楚秾看呆了。
楚秾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求救般望向诸儿。
诸儿却喜上眉梢,故意连叫几声:“忽兄,忽兄!”
郑忽如梦方醒,大是尴尬:“啊?贤弟说什么?我专注于优美的箫声,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诸儿大笑:“忽兄,箫声早已曲终调绝。”
雪柳低头拂着萧,笑了。
郑忽看看雪柳,又看看楚秾,难为情地笑了,解嘲地说:“余音尚在绕梁,怎能说曲终调绝?”
诸儿带着醉意看向雪柳,笑道:“那是。雪柳吹箫的技艺称得上出神入化。”
雪柳并未喝酒,却倏地面红过耳,垂下了眼帘,持萧的手微微一颤。
诸儿笑容暧昧朦胧。
郑忽心领神会,指着诸儿笑而不语。
楚秾有点明白,诸儿语义双关,暗涉了性的意味。楚秾看看诸儿,又看看雪柳,心中像被尖刀猛刺一般痛楚。
酒阑席散。
诸儿和郑忽都酒足意洽,兄弟阔别本该同榻夜话。但诸儿看出郑忽心思,有意让他与妹妹单独相处。于是在楚秾起身告辞时说:“妹妹,让忽兄送你回去吧。”
楚秾面色一冷:“我在齐宫生长十九年,轻车熟路,何需人送?莫非宫中有人对我欲行不轨?”
诸儿笑道:“宫中近来夜间不安全,屡屡闹鬼。忽兄,我这妹妹胆小,此去扶鸾宫路远,麻烦你送送她。”
郑忽还未表态,楚秾气哼哼地说:“我几时怕鬼来着?我才不怕!”
诸儿拍案道:“你这丫头怎么不听话!”
诸儿怒目瞪视她。她一梗脖子,倔强地回瞪他。
郑忽劝道:“算了,我酒兴未尽,咱们再喝几爵,让秾妹妹自己回去。”
诸儿说:“不行!她自己回去怎么行,我不放心!”
楚秾冷笑:“你不放心?你几时把我放在心上了?”
诸儿听着楚秾的话觉得不是味儿,心里怪怪的,一时无言以对,楚秾却已经绝裾而去。
楚秾走出东宫,石之纷如已经在一辆安车下等她。他静静地望着她袅袅娜娜地走近,她的倩影沉入了他瞳仁深处。
楚秾正要上车,郑忽追了出来:“秾妹妹稍候!”
郑忽望着铁塔般的彪形大汉:“足下便是勇力盖世的大力士石之纷如吧?久仰,久仰。”
石之纷如警惕地扫他一眼,生涩地拱手还礼,不发一言。
郑忽不以为忤,说道:“太子召你进去有要事商谈,为公主驾车的差事由我代行。”
楚秾立即说:“不可,郑太子以储君之尊为我执辔鞭马,我不敢当!
郑忽指着不远处一乘轩车,笑道:“我没说要亲自为妹妹执鞭啊,我也有车夫,技艺恐怕不会逊于这位力士。”
石之纷如望着楚秾,目含请示。
楚秾无奈地说:“既是太子召见,你就去吧。”
石之纷如目光凌厉地盯住郑忽片刻,眼神中有警告也有仇视,然后才掉头而去。
郑忽凝视他的背影,心中纳闷。
楚秾秀眉深颦,脸色不悦,郑忽心想,她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对,怎么对我的态度跟刚见面时大不相同?不行,我得跟她沟通沟通,有什么看法也得说出来,让我有机会解释和纠正啊。于是他说:“秾妹妹,今夜月色甚好,我们步月一程,你若累了,再上车可好?”
楚秾沉默着,郑忽耐心地等她表态。她心里百转千回:面前这人,是爹爹早已相中的,她早已是他的“待年之妇”。如今她已到婚龄,郑忽此番来助齐国御戎,爹爹定会正式订婚。不如……就趁今夜,打消他的念头,他若不要我,爹爹也勉强不来。
郑忽望着她月下清艳的容颜,如暗夜里开放的幽兰,她的神情瞬息万变,大眼睛里光华流转,更觉美不可言。忽然,她的眉目舒开了:“好,我们走一程再上车吧。”
石之纷如进到殿中,躬身行礼:“不知太子召见纷如有何见教?”
诸儿说:“此番御戎之战,我想让你做我的车右。”
纷如毫不迟疑地说:“此事要先请教公主,无公主之命,纷如不敢自作主张。”
诸儿哭笑不得,这石之纷如也真是死脑筋,他本是自己的侍卫,自从送给妹妹,他便眼里只有妹妹,诸儿无奈地说:“好吧,我去向妹妹借你过来。”
诸儿有意要让郑忽跟楚秾多待一会儿,就故意留住纷如陪他喝酒,十几爵下肚,诸儿才放纷如走。
纷如走后不久,郑忽回到东宫,一进寝殿,诸儿立即兴冲冲迎上去,但见郑忽一脸悒郁,他一愣:“忽兄?怎么了?”
郑忽说:“贤弟再陪为兄饮几爵,不醉不休。”
诸儿一边为郑忽舀酒,一边说:“我那妹妹性格很有几分古怪,忽兄不要放在心上。”
郑忽闷闷喝尽一爵,摇头苦笑:“非也,非也。你妹子心有所属,另有所爱!”
诸儿大惊:“这怎么可能?小丫头从未透露过。如果她心有所爱,我总该看出一点端倪吧?”
郑忽喝酒不语。
诸儿百思不得其解,追问道:“她有没有告诉你是谁?”
郑忽冷笑:“她让我切不可告诉你。”
诸儿笑了:“小丫头鬼得很。别管她,打完这一仗,你自去向我父亲求婚,父命难违,她终究还是你的人。”
郑忽摇头道:“她心中既已有人,我也不愿娶她。”
诸儿急了:“我自己的妹妹,我知道,你放心,她绝不可能有何私情,我保证她冰清玉洁!”
郑忽一爵接着一爵地喝酒,说道:“说她冰清玉洁,我信!”
诸儿闻言大喜,又敬郑忽一爵:“忽兄,你父与我父,英雄相惜。齐国与郑国,兄弟之国。无论何时,齐郑都是攻守同盟,从未两强相峙,齐君与郑君也从未二虎不容。你与我,均为储君,如若你能娶我妹妹,你我二人他日为君之后,正可继承父辈的情谊,齐郑两国也将世代盟好。”
郑忽重重搁下酒爵,两眼逼视诸儿:“你就不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诸儿说:“她不是让你保密吗?”
郑忽说:“你就一点也猜不到?”
诸儿闷头思考了半响,问道:“莫非是石之纷如?”
郑忽狂笑,笑容扭曲怪异,心中伤痛显露无遗。
诸儿见状,不禁心生怜悯,他又举爵敬道:“管他是谁呢,当务之急是我与兄齐心协力,击退戎贼。到时我父见你功勋卓著,定会将妹妹许给你。只是你别忘了答应我的话,绝不能亏待我妹妹,否则我做国君后第一个攻打郑国。”
郑忽盯住诸儿:“你挺关心秾妹妹嘛。”
诸儿说:“从小我跟她最要好。她死了两个娘,挺可怜的。博古通今,擅诗能文,雅工器乐,你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人。”
郑忽眼中哀情毕露:“是啊,我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美的女人。多美的眼睛啊,完美的杏仁形状,清澈得好像月下清泉……”
“杏仁的形状……”诸儿喃喃重复道,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继续喝酒。
郑忽蓦地说:“你妹妹心中所爱就是你!”
诸儿一口酒喷射而出,眼睛瞪得滚圆:“忽兄,你开什么玩笑!”
郑忽面呈怒色,瞪视诸儿:“他娘的,她不是你的亲妹妹!”
诸儿难以置信:“不是我亲妹妹?她是我父亲跟妘姨娘的女儿,跟我不是同一个娘,但也应该算亲妹妹吧?”
“秾妹妹的亲生父亲正是被齐侯逼死的莒国大夫伊梁!”
诸儿震惊地愣着,良久无语。
郑忽一爵一爵喝下去,也不再言语。
两人沉默对饮,都心事重重。
末了,诸儿缓缓开口:“忽兄,她,她说她喜欢我?”
郑忽不理不睬,自顾自喝酒。
诸儿放下酒爵,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
第四节 初遇
第二日,从东宫过来一名内官,代诸儿向楚秾要石之纷如,楚秾登时心中冰凉:郑忽一定把我的心事告诉哥哥了,不然哥哥会亲自来向我要的。
石之纷如领命去了东宫后,诸儿差雨荷送来楚秾最爱吃的杨梅,以表达对她遣送石之纷如的谢意。这下楚秾更加确定无疑了:哥哥全都知道了,因此无法面对她!
楚秾再也忍受不了,草草用过午膳,独自一人往东宫去。刚到东宫,就见一乘戎辂停在门口,楚秾一看那车便知是上卿或者储君级别的人物。
果然,车上下来两名贵公子,一个白袍如雪,一个青袍如烟,在夏日午后明晃晃的阳光里,显得清幽宜人,犹如两道清风从山溪间柔柔地拂过来。两名男子眉目极其相似,都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流转着清华之气。
楚秾躲开了,等他们进了东宫后,去问东宫的阍人,才知是卫国太子急子和卫国公子顽。楚秾想到姐姐错过了这般清风玉露的男子,不由长长叹息。
既是储君间的拜访,她就不便进去找哥哥了。她在东宫附近转悠了一圈,回到东宫一问,原来郑忽也来了,齐、卫、郑三国太子纵论天下大势,晤谈甚欢。她只得又去转了一圈,那一轮滚滚燃烧的烈日像一锅沸水向她倾倒下来,汗水淋漓而下,浸湿了裙衫。大半个下午过去了,再次来到东宫,阍人告知,诸儿开了晚宴款待两国太子。
楚秾只得慢慢往回走,汗水黏黏地爬满了皮肤,回扶鸾宫的路变得无比漫长,她一整个下午没喝一口水,口干舌燥,头晕目眩,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听见无处不在的撕心裂肺的蝉噪。
经过鲁姬寝宫时,宫门口停着一乘国君专用的大辂之车,车旁一个男子正在整衣正冠,准备入门。蓦然之间,男子心中一跳,侧过头来。
就这样,鲁桓公看见了自己的宿命,命运的车轮在虚空中发出尖利的摩擦声,那惨烈的未来就在此时此刻的惊鸿一瞥中注定了。
那袭冰蓝色轻纱长裙飘摇着,纤柔婉丽,映着夏日傍晚金灿灿的斜晖,宛若一缕幽幽的蓝色梦影,眼看就要飘然坠地,鲁桓公几个箭步赶上去扶住,只觉自己仿佛是挽住了天外飞来的仙子。
楚秾迷迷糊糊中,感觉一滴滴冰水泌入口中,她张开眼,看见一张陌生男子的脸,然后又闭上眼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听见一个男子在叹气:“唉,没想到齐侯有这么美丽的女儿。”
“你没看见那个大女儿呢,比这一个还更妖娆些。”一个熟悉的妇人声音,楚秾听出来,是鲁姨娘。
只听鲁姨娘又说:“那个大的不得了,在宫里时就飞扬任纵,难怪会跟自己公公做出丑事。”
“不是听说是卫侯强占她吗?”
“哪里,她那种性格,谁敢强她?只怕是她自己不安妇道。”
鲁桓公对那个姐姐并无兴趣,他幽幽叹道:“我觉得天底下不可能再有比齐侯二公主更美的女子了。”
“怎么,弟弟,你动心了?呵呵,她可是订给郑国太子了,你就别想入非非了。再说了,不是听说莒国要嫁两个公主给你吗?”
“那个……莒国公主可以做侧妃嘛……”
“天,你真有这打算啊?我告诉你……”鲁姬声音稍稍压低,“这一个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怕骨子里比她姐姐还更不得了。郑姬认养她这么多年,她对郑姬一直爱答不理,郑姬不知到我这里诉多少苦。这个宫里,她就跟她哥哥……”
鲁桓公听到轻柔的咳喘声,连忙起身,绕过屏风进去。夏天久久不落的太阳光透过雕花窗格照进来,她的脸浸浴在夕阳余晖里,白得透明的肌肤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长而翘的睫毛像洒上了金粉一般迷人,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向他看过来,映着金红色的夕光,焕发出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