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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秾惊讶极了,宫里盛传她克母的当口,竟有人站出来收留她吗?她抬起头,瞪大了眼:“谁?”
“你猜猜。”禄甫笑眯眯的。
楚秾皱着小眉头,连连摇首:“我猜不出来。”
“是你卫姨娘。”
卫姬?眼前立刻闪过那个容貌甜美、笑语嫣然的女子,楚秾幼小的心灵瞬间点亮了,整个身心流淌着暧流。
卫姬是个非常*的女子,她知道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收养楚秾,会使自己在禄甫心中的形象大增光彩。郑姬,鲁姬,卫姬,宋子,这几个都是大国公主。比起前两位,卫姬显得没有竞争力。鲁国与齐国最近关系紧张,鲁姬只是中人之姿,向来无宠,但是她非常幸运,只是一夜之恩就珠胎暗结,生下了公子纠。在这几个大国公主中,鲁姬成了唯一一个有儿子的妃嫔。至于郑姬,那就更是难出其右,卫国与齐国的关系不错,但是无论如何比不上郑国与齐国的关系。郑姬在禄甫后宫的地位,那是唯我独尊的。
在这种情况下,卫姬就凭借这过人的一举,赢得了禄甫的青眼相顾。别说卫姬不信克母之说,就算真有其事,她也要赌上一赌。
小楚秾当然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争宠的棋子,她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对卫姨娘的感激。但她是个不善表达的女孩,所以依然垂着头,在掌中将花瓣捏成粉未,默默无语。
“但是卫姬已有孕在身,不能再做你的娘。”禄甫等了一会儿,不见楚秾表态,又看不见她表情,于是说道。
楚秾一阵怅惘,更加沉默了。
“以后你搬到扶鸾宫和哥哥、姐姐住在一起。由母夫人代为抚育,再由各位姨娘不时来照看你。”禄甫继续道。
楚秾听到“哥哥”,刚刚欢喜片时,又听到“母夫人”。想到郑姬,她顿时心里一片寒凉,喊道:“我谁也不要,我要我娘……”
话音未落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禄甫心里一疼,将小女孩抱进怀里,却又无言安慰她,只感到深深的愧疚。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也受到了“克母”一说的影响 ,找到了宫里占卜官,占卜官又卜又筮,得出同一个结论:公主确实克母,只有郑姬是其克星,由她来认养楚秾,才不会被克掉。
禄甫当时问,那么郑姬会不会反过来把我的女儿克掉?
占卜官的回答是:绝对不会!君上的两位公主都具有毁灭性的力量,只有她们毁灭别人,没有人能毁灭她们。
注释:“大邦有子”出自《诗经,大雅,文王之什,大明》,原诗说“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意思是,莘国的公主,就好像上天的女儿。这位莘国公主,就是周文王的嫡妻太姒,也就是周武王的生母。
第一节 提亲
禄甫与寤生卢邑会盟几年后,这年初冬,又在齐国石门会盟。诸儿是禄甫长子,又过继给夫人郑姬,既长且嫡,禄甫有立他为储之意,特意带上诸儿赴盟。临行之前,郑姬对诸儿千叮万嘱。诸儿也知自己此番前去,若是赢得寤生青眼,成为太子就胜券在握了。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除此之外,还有一桩机缘在等着他。
齐国使者到郑国约盟的时候,寤生得知禄甫要带上诸儿,也决定带两个儿子去,一个是太子忽,一个是公子亹。
寤生与两个儿子到达石门时,露天盟坛已经筑好。坛高三层,悬钟置鼓,礼器俱全。郑庄公寤生与齐僖公禄甫一同登坛,杀牲歃血,再申当年卢邑之盟的誓词:齐郑两国,约为兄弟,世代盟好。齐兵出,郑必助之;郑兵出,齐必助之。若违此誓,神明是殛!
歃血仪式结束后,石门宫馆内的夜宴便开始了。
大殿上灯烛辉煌,丝管喧天。最上首两张并列的青铜长案后坐着两君。两君下首分别坐着他们的儿子和随行大臣,也是每人面前一张青铜食案。案上豆器,酒爵,一应俱全。案前的食鼎里插着取肉用的铜匕,鼎口热气腾腾,肉香四溢。
大殿正中,六队舞女正随着笙歌翩然起舞。她们都穿黄色彩条纹舞裙,袖长及地,舞姿舒展曼妙,长裙曳曳,柔荡如水。
另有十几名穿着水青色纱衣的侍女,在席间盈盈穿梭,玉手轻执长柄铜勺,从巨大的青铜象尊中挹酒到每一张食案上的酒爵里。
寤生年长,远来是客,禄甫先举爵敬他:“别来几年,郑伯大有作为。平定叛乱,安邦定国。又接回国母,重沐慈恩,再叙天伦,可喜可贺!”
郑夫人武姜生有二子一女,二子即寤生和段,一女即禄甫的夫人郑姬。武姜生寤生时难产,于是取名“寤生”(倒着出生)。武姜因此极不喜欢寤生,偏爱小儿子段。
寤生之父郑武公在世时,武姜多次要求废掉寤生,立公子段为储。郑武公不许,将公子段分封到共邑,从此段被人称为共叔段。
郑武公死后,寤生即位,武姜又为共叔段讨封地。起初讨要制邑,寤生拒绝了。武姜就此记恨于心,后来又为共叔段讨要京邑,寤生迫于母威,只好将京邑赐给共叔段。
共叔段到了京邑后,拥兵坐大,擅自攻取了郑国两座城邑。寤生碍于武姜,没有兴师问罪。共叔段于是更加嚣张,公然训兵练卒,屯积兵粮,反心昭昭。
大臣们纷纷上谏,要求寤生除掉逆弟,寤生为了不伤兄弟之情,仍旧听之任之。只说了一句千古名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直到最后,共叔段将要进攻郑国都城,而武姜准备作为内应,帮小儿子除掉大儿子,寤生才派兵*,攻取了京邑,逼死了共叔段。同时将武姜逐出国都,黜居颍邑,发誓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颍邑的疆吏颍考叔,向寤生进献美味炙禽,寤生食之甚鲜,就问是何鸟。颍考叔答道:此鸟幼时,母鸟哺之,长成以后,竟啄食其母,是为不孝之鸟,故捕而食之。
寤生黯然无语,留宴颍考叔,颍考叔将宴上佳肴包裹起来,藏于衣中。寤生问他为何如此,颍考叔又答道:下臣家贫,老母未得尝此佳肴,故此携归,孝敬老母。
幸有颍考叔的智谏,寤生决议迎回武姜。因有誓言“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寤生就在地下掘了一条隧道,隧道中有地泉,权作黄泉,与武姜在隧道里相见,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一场。
这,便是“黄泉见母”的典故。
一母同胞的兄妹三人,去了叔段以后,现今只剩寤生和妹妹郑姬了,因此寤生与禄甫同饮一爵后,便道:“我妹子脾气像极我母,一般的乖戾难处,多劳齐侯包容顾惜了! ”
禄甫振眉大笑:“郑伯只知她的乖戾之处,不知我夫人亦有颇多妙处呢!”
寤生也微微地笑起来,想起妹妹,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诸儿身上:“齐侯长公子年齿几何?”
诸儿听见寤生问他,连忙起身:“虚岁十四。”
寤生微笑,望向禄甫:“比我儿子亹还小一岁。”
公子亹坐在兄长忽的下首,听见长辈们谈论他,也放下了手中象牙箸。
寤生目光久久停留在诸儿身上,上下打量,不住颔首:“素闻齐侯长公子志存高远,文武并重。如今一看,果然仪表不俗。”
禄甫察言观色,知道寤生有意作诸儿的靠山。诸儿是寤生妹妹的儿子,作为舅父,寤生当然期翼诸儿为储。同时,若诸儿他日为君后,能有郑国这一强援,对齐国大为有利。禄甫便想趁机让诸儿托庇寤生,于是喝道:“诸儿,起来!让郑伯考较你功课!”
诸儿起身向寤生揖礼:“请郑伯赐教!”
寤生顺口拈来,考了诸儿一些经史典籍里的章句,诸儿皆对答如流,寤生心下欢喜,说道:“此处仄逼,不能考你驾射之技,你与亹儿比试角力,如何?”
诸儿闻言,顿时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禄甫见儿子一副好斗之状,摇了摇头。
舞女们都已退下,殿柱后的乐师们也停止吹奏。公子亹从案后走出,与诸儿对施一礼。
寤生长子忽也走到殿中为两人作裁判。太子忽一声“开始”,诸儿大喊一声,纵臂扑向公子亹,两人很快扭作一团。只一会儿功夫,诸儿将脚一绊,就把公子亹摔在地上。
太子忽宣布诸儿胜利,诸儿一脸得色。
公子亹爬起来,狼狈而又气恼,脸涨得通红。
寤生浮起嘉许的笑意:“齐公子身手不凡啊!”
禄甫也为儿子骄傲,喜上眉梢。
诸儿洋洋得意,但马上收敛笑容,拱手道:“公子亹太孬,未得大显身手,愿与郑太子一比高下!”
禄甫沉下脸,心想,诸儿就这点不好,争强好胜,不够沉稳。
公子亹已经归位,听见诸儿毫不客气地说他太孬,羞怒交加,恨恨地瞪着诸儿,两眼几乎喷出火来。
但是已经没人再注意他,人们的目光都投向太子忽,太子忽笑道:“公子说笑了,我长你五岁,高你如许,与你比试,岂非以大欺小?”
寤生却喜道:“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忽儿——你就与他比试一场,点到为止!”
说完看了禄甫一眼,禄甫目光与他一碰,展眉而笑。
两君眼里都有无尽深意。齐、郑是列国两强,忽与诸儿又是两位雄主的嫡长子,两人交手的意义在两君心中都激起了宏阔的波澜。
太子忽很谦逊地向诸儿道:“承让了!”
诸儿却眉峰凝聚,一言不发跃向太子忽。太子忽年已十八,诸儿年仅十三,两人身高体力皆有差距。但是撕扭了好一会儿,未见胜负。诸儿使出了死缠烂打的技巧与忽僵持,毕竟年龄太稚,终究还是被摔倒。他迅速爬起,再次纵向太子忽,几个回合后,再次被摔倒。
寤生笑道:“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吧!”
诸儿置若罔闻,咬牙再次扑向太子忽,这次被忽摔倒,他额头碰出了血,惊怒中他霍然抽出一把腰刀,猛刺过去。幸而太子忽反应迅捷,往后一纵,躲过了这一刀。
禄甫怒喝道:“诸儿!不许动刀!还不快退下!”
诸儿一脸不服,却不得不收刀回鞘,退回座案,愤愤地瞪眼不语。
诸儿突然亮出兵器,太子忽始料不及,险些中刀,但他却不以为意,大度地笑笑,便退了回去。
寤生捋着颔下长须,眼里充满激赏,凝视诸儿:“齐公子年龄虽幼,其勇可嘉,不肯言败的执拗更可嘉!”
禄甫却不喜欢诸儿的鸷猛桀鹜,他欣赏的是太子忽的谦冲雅让,他凝目注视太子忽许久,笑问道:“不知郑太子婚娶与否?”
寤生笑道:“还是让齐侯占先了,寡人正想问齐侯有没有待字之女。”
禄甫大笑:“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寡人小女,年龄虽幼,但蕙质兰心。倘蒙不弃,愿为待年之妇。”
待年之妇,是指年幼时定亲,待年长再嫁。
寤生自然大喜,举爵邀饮,两人同饮而尽,相视大笑。两人上次卢地会盟就一见如故,此番石门再盟,彼此间的倾慕之情又深一层,酒逢知己千杯少,竟都饮至大醉,方才尽欢而散。
散席后,诸儿走回自己的寝室。穿过庭院的时候,忽然几条人影从暗处跃出,捂住了诸儿的嘴,将他拖进灌木丛。诸儿的侍从徒人费因为撒尿,落在后面几步远。他反应极快,在那几条人影纵出之时,撒腿就跑。那些人里分出了两个来抓他,但他是徒人——即车下行走之人,也就是主子乘车时,他在车下跟着跑,因而奔跑如飞,寻常人等哪里追得上。
他往禄甫寝殿跑,穿过一道长廊时撞上了郑国太子。太子忽逮住他问:“怎么了?”
徒人费气喘吁吁:“公子……公子……被人暗算……”
太子忽当机立断:“带我去!”
第二节 结义
诸儿被人塞进一把马粪堵住了嘴,恶臭的味道令他作呕。他拼命反抗,但寡不敌众,很快被掀翻在地,脸朝下被搓进冰冷的泥地里,拳脚如暴雨般落将下来。
“打!给我狠狠地打!敢说我孬?这下看看谁孬!”
尽管被打得昏头昏脑,诸儿还是听出这是公子亹的声音。
“亹——”
陡然一声怒喝传来,诸儿还没听出是谁,落在身上的拳脚忽然都戛然而止。脸上血水和泥污交融,加上又是夜里灌木丛中,诸儿眼前一片模糊。
徒人费扑到诸儿身上大哭:“公子!公子!你怎么样?”
那边太子忽大怒,喝令弟弟跪下,从侍卫手里接过马鞭往弟弟抽去。
徒人费见诸儿不答也不动,嘶声惨嚎:“公子死啦!我们公子死啦!”
徒人费只比诸儿大三岁,自小跟着诸儿,主仆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