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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人打开门走进来,看到桌上地上都是啤酒厅瓶,厚厚的窗帘还没有拉起,之平就蜷缩着熟睡在沙发上,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人轻轻走过去,蹲在之平身边,爱惜地把之平脸颊上的头发别在耳后,然后把目光锁定之平的脸,满是柔情。
然后他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静静等待之平醒来。他的长发没有束起,垂下来,齐肩。之平曾经笑言,从背影看你比我更像女子。之平一直梳短发。他不敢随便走动,怕错过之平醒来的一瞬。
之平咳嗽着醒来,她不太情愿睁开眼,突然看到旁边沙发上坐着的人,立时清醒。
他并没有动,之平轻轻地试探着问:“李雄?”仿佛害怕他是个幻像,口气大了会把他吹跑。
可不就是李雄,他立刻走过去,蹲下,拥抱之平。之平开始还有犹疑,害怕眼前此情此景不是真实,等到发现一切并非虚幻,她紧紧拥抱李雄到两人都无法呼吸。
李雄听到之平啜泣,用手轻轻拍她的背,喃喃说:“一切都过去了。”
之平终于停止哭泣,李雄拿来面巾纸帮她擦干眼泪。之平松开他,仔细端详,他没有憔悴,或者过分疲惫,仿佛刚刚出差回到家一样。
之平开口问:“你不用再离开了?”
李雄摇摇头。
“你再也不会突然一声不响,自动或者被迫消失?”
李雄还是摇头。
“你保证?”
李雄说:“我保证。”
之平注视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说:“我饿了。”
李雄听了,有点哭笑不得。他马上说:“来,要吃什么山珍海味,我来做。”
此前他已经准备好认打认骂,接受各种审讯。但是没想到之平没有问事情始末,没有要任何解释。她只关心他是否会再次失踪,他答应不会。
之平一觉醒来,见到李雄就坐在身边,安然无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不论这两个礼拜到底发生什么事,她相信李雄一定有很好的理由,她只想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后来,李雄同唐义解释这是一次和警方合作的行动。警方故意以贩卖毒品的名义带走李雄,让洪门不疑警方已经开始怀疑他们,进而进行一批重要交易。于是警方准备好当场人账并获。
洪门让李雄和警方受困扰已久,双方为铲除祸害,一劳永逸,决定这样合作。但是事先李雄无法向他人透露,否则洪门试探时,之平和唐义的反应一定会他们怀疑。
之平和唐义去看他,他实在觉得无法面对之平,只好忍痛不见。对于普通公众,这只是个普通的周五,可是就在这一天晚上,警方抓获正在进行交易的洪门诸多人,包括肖冲。从此这个行业少了试图称霸的人。
最后,他们叫了批萨外卖,李雄抱着之平坐在沙发上,两个人用手拿着食物大快朵颐。仿佛这中间的十五天没有发生任何不寻常的事。
吃完批萨,李雄喂之平吃冰镇提子。突然,之平说:“李雄,我们结婚吧。”
李雄觉得仿佛心脏漏跳一拍,然后他觉得要流泪,是那种经历种种痛苦磨难,达成心愿时的感动。
已经过了三十五岁,他为生活挣扎过,他在社会上打拼,他努力工作,他应付形形色色的对手。之平答应他求婚,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他知道她的恐惧和顾虑,但是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突然,之平主动说他们可以结婚,终于,他要有一个家,曲之平是他的妻。
他握着之平的手,吻她无名指上的指环,说:“好,我们明天就去登记。”
之平对李雄莫名被警察带走又莫名安然返回,不是没有好奇。可是她并不很在乎。她相信李雄所作所为都是正当合法,她相信他永远不会抛下她失踪,不留只言片语。
经过这一次,之平才知道自己爱李雄有多深,生活中的各种艰难险阻她都愿意和李雄共同度过。突然之间,她觉得可以这样定下来了。这一生一世,至今为止,她只想与李雄共度。若有什么变数,也待事到临头再说。
星期一,之平打电话请半天假,因为她要和李雄去婚姻登记。李雄一直攥着之平的手,仿佛怕她改变主意跑掉。之平只觉得紧张,手心不停出汗。
李雄觉出她的紧张,抱住之平说:“别怕,一切有我。”
其实,之平贴着李雄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一样是快速而混乱。这样,之平反而笑了。
李雄和之平从小要凡事自己决定,结婚这样的大事也就这样决定了。之平心中唏嘘,多想能够像其他人一样,带着男朋友回家,向父母介绍他,然后母亲会喜欢未来女婿,愈看愈顺眼;父亲则与这人为敌,因为他将要抢走他的小公主。
李雄把之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说:“之平,我会好好照顾你,做任何事让你幸福。”
之平用另一只手抚摸李雄的脸颊,哽咽着说:“傻瓜。”
一切手续都完成后,他们才开始通知大家。两个人都很低调实际。
问好了姑父姑妈在开云家里,正好是个宣布消息的好时机。当天晚上,李雄和开云是主厨,大家准备一起吃晚饭。
姑妈抱着小永嘉,说和开云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书简没有反对,无论如何奶奶会爱她,因为她像开云。小永嘉已经会叫妈妈,书简听了总是激动得答应“哎,乖女儿。永嘉永嘉。”
永嘉的嘴部和开云很像,开云嘴角开阔。之平对着永嘉叫:“大嘴大嘴。”
那幼儿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怎的,及时哭泣。
之平见此情景,吓得躲到厅里和姑父聊天。
姑父在看报纸,指着一条新闻,说:“警民合作破获特大犯罪集团,够酷。”
姑父是个跟得上时代的人。之平看过去,即明白这正是李雄所为,她心中释怀。
她问姑父:“你觉得李雄如何?”
姑父哼一声,说:“很不错,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娶走你。”
他的表现正像一位父亲。之平不禁莞尔。
晚饭准备好了,姑父姑妈,之平李雄,开云书简六个人围坐桌前。姑妈感慨最大,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团圆的吃一顿饭。”
真是,真像一家人,儿子女儿带着儿媳女婿回来看望父母。在座各位都没有享受过这种气氛,不禁唏嘘感动。
之平和李雄对望,心有默契,之平敲敲杯子,说:“我们要宣布一件事。”
大家静悄悄,之平突然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对立雄说:“你说吧。”
李雄硬着头皮说:“我和之平,已经领取结婚证。”
从没有人这样表达,听者都没有发表意见。
之平见大家没有反应,补充说:“我们从今后是合法夫妻。”
开云终于忍不住,说:“这两个人真是天生绝配,好好的事被他们一说,都走样。”
姑父对李雄说:“小子,要善待之平,她从今后是你最重要的人。”
他又对之平说:“一晃真快,我亲眼看着把你从医院抱回来。”他舍不得之平。
姑妈没有发表言论。书简问:“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之平和李雄面面相觑,说:“我们还没有想好。”
“等你想好,永嘉已经可以做花童。”书简说得有点夸张。
“订婚,结婚,婚礼,蜜月本来可以一气呵成,为何你进行得这样艰难?”开云和书简两人妇唱夫随。
“当然,有人还一起进行,包括生养。”之平暗指开云。
姑父说话:“之平,举办个盛大的婚礼,我希望你嫁得风风光光。”
之平最害怕所谓盛大场面,正要反驳,李雄及时插言:“当然,一生一次的事,我不会委屈之平。”
开云结婚的时候,姑父只说一句出钱,其余完全不管。可见,他仍然对之平偏心。
之平去上班时,江潮代表所有同事恭喜之平,李雄已经通知他。之平打电话给冬冬,冬冬在电话另一端尖叫,欢呼。
之平不解,问:“不过是多了一张纸,并无不同。”
“当然不同,之平,我真为你高兴。”
“谢谢。革命尚未成功,你仍需努力。”
“让我当你的伴娘,给我好运气。”
“当然,舍你其谁。”
她并没有通知彼得。
李雄和之平对于新身份相互之间还有些不好意思。最初的三天他们甚至互相称呼“李先生”“李太太”。
李雄说:“李太太,家中事无巨细都可由你决定,外面的事情就由我来决定。”
之平问:“李先生,请详细定义。”
李雄说:“家中的事,比如变动我们居住的地址,环境,三餐的内容等等等等;外面的事,比如巴以和谈,全世界反恐联盟,等等等等。”第十章
李雄和之平结婚的消息散布出去后,道贺声不绝于耳。众人翘首以盼盛大婚礼。李雄和之平商量婚礼日期,之平对此不胜烦恼,对李雄说:“全权授权与你。”
她跌坐在床上,双手捧住脸说:“这些表面文章,偏生许多人喜欢得紧。”
“总要让人知道我娶的谁,你嫁的谁。”李雄站在床边,搂住之平的头按在他的腰间。
“我嫁你娶,和他人有什么关系呢?婚礼和葬礼性质一样,办得再风光都无法改变以成事实或者将来的变化。”
李雄不得不蹲下来,把之平的手从脸侧移开,问:“可是对我没有信心?”
“不是,但是仿佛从来没有幸福婚姻这回事。”
“江潮和阿维,书简和开云。”
“他们日子尚浅。”之平一口否定掉。说起书简和开云,之平又担心地问:“日后,孩子会不会是个问题?”
“已经有那么多人叫我爸爸,不必一定自己亲生。”
事事都依着她,之平看看李雄,叹口气,说:“李雄,你会宠坏我。”
见之平解开心头疑虑,李雄也松一口气,他说:“老婆当然是用来宠的,难道还用来打骂?”李雄的甜言蜜语从来说得朴实,但见真心。
过两天,李雄呈现给之平一张婚礼筹备以及婚礼当天安排的平面图,活动和时间用坐标轴表示。
之平看了一下,从即日到婚礼当天有四周准备时间。拍结婚照,发送请柬,买礼服,确定来宾,联系包办伙食方,检验婚礼场地,布置,礼成。
其中需要之平参与的是拍结婚照和试礼服。
之平说:“辛苦你了。”
李雄说:“力求人人满意。”
之平说:“我已经非常满意。”
“那么目的已经达到一半,剩下一半就看姑父的了。”原来人人仅代表这两个人,之平笑了。
结婚照仍然启用让。让知道是之平结婚,立即表示愿意将这套照片送给他们做礼物。
本来两个人以为拿出一个下午时间总可以了,都从办公室赶到让的工作间,谁知道过了两个小时还没有找到感觉。不是李雄表情僵硬,就是之平造型不对。三个人筋疲力尽。让十分为难,用法语叫起来。
“这是一桩美好婚姻,你们俩看上去像是要跳进火坑那么可怕。”之平翻译给李雄听,两个人都笑。
休息时,徐来了,因为大家认识,他和让就在摄影间里交谈。两个人动作自然亲密,举手投足都看得出深爱对方。真可惜,这样的恋人不能结婚。
然而,之平和李雄却仿佛醍醐灌顶,找到感觉,很快拍完。让满意地说:“这套可以做我的示范作品。”
至于礼服,之平吸取书简的经验,才不要在商店里走断腿。她在网上定购,一锤定音。冬冬过后埋怨之平:“这些本来都要伴娘参与协助,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你只需准备一篇感人的讲演稿,让在场诸位尤其是宋哲良听后声泪俱下,即可。”
提到宋哲良,冬冬有些黯然。之平问她怎么一回事,冬冬侧侧头,说:“他还没有准备好开始新生活。”
“何以见得?”
“一周前我们临时取消了一次约会,后来得知他当晚去看一场芭蕾舞剧。”
冬冬知道,他去世的前妻是芭蕾舞演员。从那以后,冬冬有些心灰意冷,她不能和其他女人分享这个男人,尤其是已故之人,他们在人心中的形象只能愈来愈圣洁。人类的记忆具有选择性,不可避免的删掉丑恶的东西,只留下情深意重的欢乐时光。
冬冬又说:“前几天,在街上碰到伍艺。”他和一个女孩子牵手走在街上,和冬冬相对而行,冬冬本来想躲开,但是觉得无此必要,于是上前打招呼。
伍艺神情却十分尴尬,眼前的冬冬身着职业女装,英姿飒飒,在她面前,伍艺觉得他有些不敢抬头正视。冬冬却十分洒脱,像是对待一个极其普通的朋友。谁能想到她曾经为他自杀,现在见面却一点感觉也无。
之平为冬冬可惜。冬冬却不想搅了之平的好日子,开心地问之平蜜月的打算。之平咧咧嘴,说:“我们还没有计划到这一步。”
想起也觉得好笑,仿佛只有之平和李雄这一对每一步进行地举步维艰。之平不热心,李雄也就由得她。但是当初决定和李雄同居,之平却丝毫没有犹豫,大家都是自由之身。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