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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偶然-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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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自由之身。婚姻却严重得多,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回到家,李雄给之平看菜单,之平看到上面有龙虾,故意问:“婚礼过后,我们还有钱度蜜月吗?”

李雄答:“等我们决定去哪里度蜜月,已经有充足时间攒够钱。”

之平一直没有提起蜜月旅行,李雄也不愿逼她,一步一步来,李雄希望她能始终如意。

没想到之平立刻拿了地球仪来,说:“这个容易。”她打算让地球仪转起来,然后用手指在一点,指哪儿算哪儿。好处是永远不会是南极和北极。

李雄连忙凑过去,握住之平的手,两个人都伸出右手食指。要开始了,两个人都有些紧张。李雄问:“一次不满意,可否再来?”

“当然,力求人人满意。”这里的人人是之平和李雄。

最后等地球仪停下,他们的手指在古巴。

要过两秒钟,之平问:“如何?”

李雄说:“我很满意,你呢?”

之平一拍掌,跳起了伦巴舞,可见是满意。没想到蜜月旅行就这样顺利决定。

还有两周就要举行婚礼,之平的礼服已经运到。白色,后背上部都是纱网,若隐若现,下身裙子是鱼尾摆。李雄回到家,看到的是身着新娘礼服的之平扶栏站在阳台上,正抬头看天空里月朗星稀。李雄身上的一身西装领带还未换去,配之平正相当。看到李雄一脸赞许,之平说出心中真实感受:“也许走个过场是对的,穿上这一身,才觉得这件事真正发生。”

李雄也同意,他伸出手给之平,说:“来吧,李太太,让我们先解决温饱问题。”

开云看到这件礼服,第一次赞许之平选衣服的眼光。书简抱着永嘉,告诉之平他们决定去看望她妈妈。

书简说;“直到自己也做母亲,才能体会母亲对孩子是何种感情。她告诉我离开我的每一天都在自责痛苦,现在才知道是真的。”

之平不能置评,她无法体会,她只知道她自出生就被遗弃,以致现在不愿尝试做母亲。真的怨他们吗?并不。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缺憾,可能发生在任何阶段——童年,青年,成年,老年,问题是他们造成的影响往往不可改变。

之平只是问:“带开云一起去?”

“是,母亲总要亲自看过女儿所托何人,才会放心。”

开云说:“我总算是名正言顺了。”

“男人也要名分?”

“看他有多在乎女方。”开云回答得十分有技巧。

现在想起李雄的种种表现,其实他也是很在乎一纸婚书和婚礼。

之平感觉书简成为母亲后,性情也改变许多。她不是那个在办公室里拼命工作和男同事竞争的戴书简,她是充满温柔爱心的母亲。重要的是她愿意理解和原谅。

之平只有祝他们“旅途愉快”。后来书简给之平讲他们和母亲见面的情景。两个母亲见面,将小永嘉丛书简手上接过去的一瞬间就已经有很多过往达成谅解。姥姥说小永嘉和书简小时候一模一样,开云在一旁也只好笑着认同。这个女婿她自然是喜欢的,只要女儿自己喜欢。

之平代书简高兴,现在她既有女儿,又有了母亲。

开云和书简还没有回来,距离婚礼只剩下一个礼拜。之平打电话到姑父家,是姑妈接电话。之平问候他们,没想到姑妈突然间啜泣,而且十分伤心。之平不明所以,问:“发生什么事?”

姑妈恳求她:“之平,你劝劝他,也许还有用。”

“我不明白。”

这段时间之平因为婚礼,心情紧张,诊所里又十分繁忙,自从上次宣布结婚消息,之平就一直没有联系姑妈和姑父。不知道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发生。

“洪谦他有可能是肝癌晚期。”姑妈泣不成声。林洪谦是姑父的名字,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之平的作业本上。

之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着话筒发怔。很快又传来姑父的声音,显然是和姑妈在说话:“怎么又哭了。你和谁讲电话?”

之平在这边大声喊:“姑父,是真的吗?”

“少安毋躁,还没有确诊。”姑父语气十分镇静。

“我现在就过来。”之平挂上电话,自座位上跳起来,跑出去。经过接待处,她和接待护士喊了一句:“有急事,请假。”

跳上出租车,之平心急如焚,下车时之平才发现出来时慌忙,什么都没有带出来,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正和司机商量上楼去拿钱,姑父出现,给她解围。见到姑父,她扑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姑父海面带微笑:“医院还没有确诊,有可能是肝癌。”

“怎么会,怎么会?”之平一边说,一边哭起来。

“之平,我以为生老病死医生看得最开。”姑父安慰她。

参透了是一回事,等到了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之平看到姑妈坐在厅里,眼睛红肿。之平恢复理智,问:“姑父,你有什么症状。”

姑父却不愿多说:“你在我这里不是医生,我们不说这些。我一直没问你的婚礼筹备得如何了。”

之平恳求姑父:“求你。这样子我还有什么心情讨论婚礼。”

姑父叹口气,说:“所以我不愿意你知道。”

十天以前,姑父开始感觉肝痛,时常腹泻,且身上无力。姑妈知道了,一定要他去医院检查,作了一些化验。之平凭着专业知识和经验很清楚,如果是肝癌,出现这些症状,也已经是晚期。很多病人只剩下六个月的生命。

“姑父,到我们的诊所里再检查一下。”之平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出现奇迹。姑妈完全同意之平所说。

姑父却坦然说:“之平,你何必自欺欺人。生死也是很平常的事。”

之平求他:“就当是我求你。”

至今之平没有求过任何人。之平的原则是“尽人事,听天命”。

姑父只好答应之平。但是他提出条件:“不管结果如何,按时举行婚礼。”

姑父看出之平不同意,他接着说:“看着你出嫁是我一桩心愿。”

倘若结果真是这样,婚礼更要如期举行。姑妈听了无声地落泪。

之平点点头,姑父也答应明天一早去诊所做检查。

之平问:“开云还不知道吧。”

姑妈说:“开云和书简去看望永嘉外婆,他不让讲。”

姑父说:“说了结果也不会变,徒增烦恼。”

之平也知道姑父说得很对,她从不知道姑父会有这样的气魄。

和姑父告别,之平伏在姑父肩上,伤心且无奈。姑父说:“记不记的你刚刚上小学,不愿意去学校,又不说,就这样抱住我不放。”之平听了流泪。她五岁就开始上学,很不合群。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接送上下学,姑父不管多忙,都坚持送她上学。之平很不情愿,但是从来不说,她一早知道不能像开云那样有所要求。姑父将她送到校门口,蹲下嘱咐她,她就把头伏在姑父肩上,久久不肯放开。

时间飞逝,二十几年过去了,姑父其实还不到六十岁。他几乎烟酒不沾,也从来没有得过任何肝病。

之平给李雄打电话。她发现其实自己已经很习惯依靠李雄的帮助和支持,还有很多时候她会把事情告诉他,和他商量。

在电话里,之平没有说什么,只是要李雄来接她。李雄正在检验举行婚礼的酒店大厅,接到之平的电话,他感觉之平的语气不寻常,什么也没有问,他立即答应赶到。

之平十分沉默,李雄感觉之平几乎是在发抖。他把西装上衣披在她身上,问;“去哪里?”

之平无力地说:“随便。”

李雄也不再问,之平闭了眼,头靠在座位靠背上,仿佛睡着。李雄放了CD,里面传出歌声:“別人的眼光不該讓你我,錯以為自己荒唐,你不要心慌,捂起耳朵別去聽蚩短流長,你是我的新娘,就算不能地久天長,我既然愛了就不怕,不會捨去對你的牽掛,我曾說過的話,句句都不假有天地可為我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李雄为之平打开车门,之平发现他们来到李雄郊外的房子。

之平问:“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雄答:“这里只有天地你我,有什么大家都可以放心说。”

李雄的心思经常细致得让之平惊奇。不知道李雄又以为发生什么事。他们坐在游泳池边的早餐桌旁,李雄拿了两瓶可乐。

李雄小心地问:“是不是有关婚礼的事?”

之平知道他误会了,说:“就是天崩地裂也要按时举办婚礼,而且一定要让姑父满意。”

李雄稍稍放心,目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大了。

之平艰难地说:“是姑父,他很可能是肝癌晚期。”

啊,李雄太震惊,叫出声来。

他问:“确诊了吗?”

“约了他明天到诊所重新检查。可能性极大。”之平知道,如果证实,那表明姑父只有六至十二个月的生命。

李雄伸出手臂,搂住之平。之平心中悲痛,说:“但是他仿佛完全不在意,仍然十分愉快。只说希望看到我出嫁。”

“我一定把婚礼办好。”李雄承诺。

“他待我好过亲生女儿。如今要亲眼看他离开,我竟然无能为力。真是折磨。”

“这段日子要让他快快乐乐的,不留任何遗憾。”

“李雄,借我一些力量。”之平觉得无力。

李雄把之平搂在怀里,用手轻拍她的背。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大家都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仍然忍不住难过。姑父有些许黯然,随后说:“你们生活愉快,我便没有什么遗憾,六个月和六年,六十年岂非都一样。”

开云从来不知道父亲有这样的大智慧。他和书简带着永嘉回来,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真不愿相信。

他和父亲感情不及母亲,但此时也伤心焦虑。他问之平:“我们该怎么办?”

之平已经想通,她此刻十分镇静坚强,说:“如常生活。”这是姑父最希望看到的。

书简说:“我很高兴及时和母亲和解,不必等到有一天后悔已经没有机会。”

之平对李雄说:“很多遗憾都是因为我们以为自己会活到七老八十,所以没有及时去做,到时才发现已经来不及,生命转瞬即逝。”

“你有什么愿望?”李雄问。

之平希望出现奇迹把姑父的化验结果推翻,但是这不可能。于是她想想说:“我希望和你结婚,然后共度美好蜜月。”姑父早已经表示这一系列程序不能因他改动。

李雄打趣地问:“不是在一起天长地久?”之平笑了,她一直脚踏实地,自知胸无大志。不,她并不指望天长地久,她经得起日后的各种变化。

姑妈在得知诊断结果后很快憔悴。她一生和林洪谦做夫妻,名存实亡。直到这几年,才一起开心生活,没想到又要很快结束。

之平不知如何安慰她。她没有建议姑父住院,这个时候一切于事无补。她把必备的药剂准备好,交给姑妈,并且教她如何使用。

开始的几天,开云每天回家报到,姑父不同意,故意说:“不要这么频繁地打扰我们。”“我们”指他和姑妈。他对她不是没有歉意的。

婚礼在即,李雄体贴地问:“要不要改变蜜月地点,选择一个近距离的地方?”

之平说:“我正要和你商量,可不可以和姑父姑妈一起度蜜月。正好他们也可以休假。”

“当然,我支持你的决定。”

姑父听了,对姑妈说:“一切听你的。”这个时候,他愿意事事尊重她的意见。

姑妈姑父说:“我们其实没有度过蜜月。”

姑父也同意,说:“正好借此机会补上。”

冬冬是伴娘,唐义是伴郎。两个人分别和新娘新郎密切商议婚礼上的细节。冬冬把姑父的事告诉冬冬,冬冬深有感触,说:“每天都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如果预先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定和现在的不同。”

冬冬记得在一个电视访谈节目中,一个德国华裔的女自由摄影师回忆她和丈夫出车祸的那一天,她不无悔意的说:“如果我们知道那一天会出现这件事,那么前一天我们就不会吵架,我们会呆在一起拥抱接吻。”

可惜人类很少预知这些,于是他们总是把最想做的事留待以后,以后可能永远不会到来。

之平知道冬冬在想什么,她说:“给宋哲良打个电话吧。他不约你,你可以约他。”

冬冬苦笑,好像她爱上的男人总是被另一个女人占据。不过这一次对方是他的前妻,而且宋哲良和伍艺也不同。宋哲良不是没有约冬冬,只是冬冬自己拒绝了。她没有信心继续下去。

婚礼的前一夜,按照众人的建议,之平和李雄作为新娘和新郎不应该见面,于是他们分开睡。事到临头,两个人都很紧张,情形远远超过去申领结婚证书。此时,之平承认举行婚礼的仪式确实让人感觉身份的变化,否则那张证书倒真的毫无疑义。

李雄和之平拥抱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各自回房。

之平说:“我已经开始想念你。”说完自己脸红,真没想到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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