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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街-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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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讨价还价,终于成为最受欢迎的顾客。他们发现,他对古籍和古瓷情有独钟,对古字古画往往视而不见。于是,他们纷纷从家里找来古籍和古瓷投其所好。其中一个人还向他建议道,琉璃厂书肆林立,孤本轶文比比皆是,他不妨也去那里逛一逛。可是他已在琉璃厂买了不少东西,已不打算再去那里沙里淘金了。他日复一日地出现在鬼市上,一丝不苟地从他们带到鬼市上的五花八门的古董中挑选俾史杂著、宋刻元刊以及自己从小就格外喜欢的素骨玉肌的两宋青瓷以及无论釉饰或纹饰都空前丰富的大明王朝的瓷器。

  正像祖先留下来的书香门庭,他收藏珍玩古器的爱好也来自一个豪门望族的传统。然而与祖父和父亲不同的是,祖父和父亲的兴趣只在于古字古画古琴,他却对古籍和古瓷情有独钟。这是一种十分执著的偏爱,出于这种偏爱的收藏活动不但使他所拥有的古籍汗牛充栋而无一册滥竽充数的托伪之作,而且使他成为了一个鉴赏古瓷的行家里手。凭着渊博的古瓷知识,包括两宋官窑瓷器在内,他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收藏了数以百计的古瓷珍品。那数以百计的古瓷经同样喜欢收藏古瓷的薛三孝的极其严格的鉴定,居然没有一件赝品。薛三孝鉴于自己年轻时的收藏屡屡买到赝古之作而误入彀中,曾发自内心地说,这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后起之秀才能够创造的奇迹。

  现在,当他在鬼市上借着昏暗的灯光甄别古瓷时,他渊博的学识和非凡的眼力同样也引起了古瓷主人的惊叹。这是因为他每每准确无误地说出某一件古瓷的窑口及其在器、功、色、釉等方面的特点时,古瓷的主人就会想起父辈或相距更为遥远的祖辈当年收藏这一件古瓷的来龙去脉,而他的描述和他们当初的描述居然一模一样。面对一件器形奇特的刻花绿釉古瓷,其主人原本认为这是唐宋时期著名窑口——定窑的产物,但他粗粗一看就十分肯定地说,这是明朝景德镇周窑的仿制品,烧瓷高手周丹泉所仿造的定窑瓷器之所以流传很广,原因就在于他仿造定窑瓷器的技艺出神入化,以假乱真。主人被他的眼力惊住了,怀疑他不仅仅是一个文人雅士,简直就是一个精于此道的古董商人。

  这一天拂晓,他从鬼市上买了一对六棱花瓶。这对花瓶年代久远而器形也十分优美,但主人压低嗓门急切道出的价格却出奇地低廉。他起初怀疑这是宵小之徒偷来的赃物,因而犹豫不决。后来发现这个人哈欠连天,鼻涕横流,才判明这是一个染上毒瘾业已无可救药的败家子,于是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对花瓶。他抱着花瓶回到虎坊桥,王月波刚吃过早饭,准备去天坛开会。这一天,宪法起草委员会呕心沥血的宪法将要进入三读阶段,一部规范国家大事的根本*呼之欲出。正因为如此,早被接连不断的立宪会议累得够呛的王月波准备出门的时候一扫疲态,轻松愉快的心情溢于言表。

  “先生又请了什么宝贝回来?好一对花瓶!这么肥的釉,一定是官窑烧出来的吧。”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月波便像风似地从他面前一掠而过,坐了黄包车就直奔天坛。正像不谙围棋一样,王月波对古瓷的见识也十分肤浅。不过,这对六棱花瓶出自官窑,却被王月波歪打正着。他在鬼市上看见六棱花瓶时,见它器形奇特,便怀疑它是高仿的青釉瓷器。仔细看过后,他暗吃一惊。这一对青釉瓷器的确器形奇特,不过却非后世仿品,它们出自南宋修内司官窑的古人之手,历经了六百年的沧桑世变,居然完好无损。他发现,花瓶的造形风格俨然铜器,釉汁肥厚犹如水注,通体粉青如脂似玉,釉层开片宛若裂冰,瓶口边缘呈现斑斑紫色而瓶底的裸胎则呈现酱黑色,具备了南宋修内司官窑青釉瓷器的全部特征,竟是一对稀世珍品。

第十七章(2)
像往常一样,他洗漱过后,把从鬼市上买回来的一对六棱花瓶摆在面前的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王月波的妻子和女儿已经照例和王月波一起吃过了早饭,而他慵懒的儿子王启贤照例刚刚起床,此时纵有母亲的监督和呵斥,洗起脸来却依旧像他帮母亲擦桌子扫地一样马马虎虎。然而和父亲如出一辙,王启贤却是一个格外聪明的人,小小年纪就能把《孝经》倒背如流。出于司空见惯的原因,他对宗雪竹源源不断买回家中的像是人家打扫房子或搬家时废弃的垃圾一般的破书和旧瓷已无惊讶之情,然而出于一种好奇心,却从不放过向宗雪竹学习的机会。在母亲的监督下洗过脸,他慢吞吞走到餐桌前,先把六棱花瓶上下左右瞅了一遍,然后才坐下来吃饭。

  “爷爷干吗老往家里买瓷呢?爷爷的房子都快变成瓷器店啦!”

  “慢慢买着玩呗!”宗雪竹笑道。

  “可爷爷今天买的是什么瓷,玩都没玩就碎成了冰块块?”

  “青瓷。”宗雪竹又笑道,“紫口铁足,南宋官窑的青瓷。可别小看青瓷,它可是瓷器之母,瓷器的根源所在。这可不是冰块块,这叫开片,也叫冰裂纹,是古人故意烧造的纹饰。”

  在他的追问下,宗雪竹耐心地解释说,冰裂纹原是一种工艺缺陷,古代工匠对这种工艺缺陷巧妙地加以利用后,化腐朽为神奇,冰裂纹才成为一种漂亮而高雅的纹饰。当他突然问起如何识别古瓷真伪优劣这个似乎只有古董商人才能够对答如流的问题时,宗雪竹尽管认为这个问题充斥着一个孩子很难理解的学问,但还是尽可能通俗地从器、色、功、釉四个方面加以解释,好让他明白识别古瓷的真伪优劣,与其说靠的是眼力,不如说靠的是学问。起初,他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好像宗雪竹的学问是天方夜谭。后来,当宗雪竹耐心地讲到鉴赏古瓷上的绘画要做到“山水赏其势,花鸟赏其态”这个和“功”字有关的学问时,仿佛茅塞顿开,他皱成一团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釉呢?看古瓷的釉是不是要看它又旧又老呢?”

  “这可不能以偏概全。古瓷之釉,明而不浮,腻而不浑,润而不懈,肥而不赘。南宋青瓷尤其如此。南宋的陶工喜涂厚釉,所造青瓷晶莹润泽犹如碧水,釉面*俨然环肥,历经几百年的时光之后,火气荡然无存,浮光化为乌有,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从这时起,王启贤对古瓷发生了兴趣,一吃过早饭,就钻入了宗雪竹几乎堆满古瓷和古籍的房间里。他喋喋不休、问题迭出,穷追不舍的样子活像当年的王月波。整整一个上午,宗雪竹足未出户,他居然也陪了宗雪竹整整一个上午。临近中午时,他偶然从林林总总、器形各异的古董中间发现了一个三足两耳、通体翠绿的东西,就伸手摸了一下。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又马上缩了回去。

  “爷爷!这不是瓷器。”

  “这是青铜器。”

  “什么青铜器?”

  “鼎,古人烧水煮饭的炊器。”

  “鼎?‘鼎’ 字怎么写?”

  宗雪竹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了一个“鼎”字。

  “这就驴唇不对马嘴了,爷爷!”他马上说,“《左传 》上说 ,楚子问鼎是要称霸天下,并不是要跑到周天子的眼皮底下讨要烧水煮饭的炊器!鼎明明指的是江山社稷,爷爷为什么说鼎是烧水煮饭的炊器呢?”

  宗雪竹吃了一惊。倒非他童言无忌,而是他小小年纪就在肚子里装了不容小觑的学问。宗雪竹于是告诉他,鼎的本义原是炊具无可置疑,只因周王朝把九只青铜巨鼎作为传国之宝,而兴师北伐的楚庄王又恰恰不怀好意地在洛水向周天子的使臣详细询问了九鼎的尺寸和重量,“问鼎”这才有了觊觎王权的含意;鼎作为一种原始器具,无论把它看做饮器或把它看做礼器,其字面本义和使用价值都早已面目全非,眼下只成了人们记忆中的王权象征。

  这时,王月波从天坛回到了家里。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一如既往,如果大家没有说话的由头,就一言不发,只管埋头吃饭。王月波起初一言不发,手里虽然一直都拿着筷子,然而却像面对一碗糟糠似地难以下箸,与清晨时的情形判若两人。当王启贤小心翼翼地向他问起有关“九鼎”的历史掌故,以便让自己确信宗雪竹的解释,他才开口说话。不过,包括宗雪竹在内,谁也没有想到他忧心忡忡的一番话不但答非所问,所忧虑的对象居然还是刚刚宣誓就职的大总统。

  “项城先生究竟想要多大的权力呢?他想要的莫非是一言九鼎的权力,就像当年的楚子问鼎?”

  从这时起,王月波的忧虑情绪一连两天有增无减。第三天的傍晚,他一从天坛回来就像僵尸一样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既不吃饭也不睡觉,彻夜未眠。妻子吓坏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慌忙叫醒一双儿女,先是叫他们和她一起跪到床前,接着就流着眼泪哀求他赶快写出辞呈,请求国会两院同意他辞去宪法起草委员会的委员职务,以逃避眼下这些扑朔迷离的是非曲直,让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

  “大总统想要多大权力就给他多大权力,你犯不着这么难过,更犯不着跟大总统过不去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七章(3)
妻子的哀求出乎意料地把他胸中的忧虑变成了怒火。他当即便语无伦次地大声怒斥妻子,说她说的都是屁话,而这些屁话只能出自鼠目寸光、小题大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妇人之口。他的怒斥声惊动了从鬼市回来的宗雪竹。宗雪竹夹着几本古籍走到他床前,眉头一皱,也是非常生气的样子。

  “何人小题大作?与她何干?倘若没有你们这些委员们当初的大题小作,何来今天的小题大作!”

  宗雪竹的话音刚落,他便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毫无倦意地说,他现在就去天坛,去参加他原本已不打算再参加的立宪会议。匆匆吃过早饭,他径直而去的地方果然又是天坛。这时,宪法已经进入三读阶段。当总统府的一个秘书把增修《临时约法》的议案送到宪*议的会场,几乎所有的委员都以《临时约法》行将废止已无增修必要为由,把这个议案束之高阁,置而不议。他郑重相告的一句话叫正准备离开天坛的总统府秘书生出一脸的狐疑。

  “你不妨告诉项城先生,这如果是楚子问鼎的话,还请他三思而后行,免得项城先生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他说这话时根本没有想到,这话一经这个秘书小心翼翼的传达,袁世凯什么都没说,反倒是从刚德国回来的袁克定后来跟他吵了一架。他更没想到的是,当袁世凯的权力要求屡屡遭到拒绝后,袁世凯居然把宪法起草委员会视若仇敌,亲自向各个省份的军政首脑发出了措辞严厉的通电,反对宪法起草委员会的宪法草案。仿佛出于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各个省份的军政首脑纷纷发出通电,也都争先恐后地反对宪法草案,要求宪法起草委员会重新审定宪法。有的省份的军事首脑甚至极力主张解散由国民党控制的国会,请求总统放弃慈怀,除恶务尽,下令搜捕明明已经犯下滔天罪行却毫无悔改之意的乱党分子。这时,宪法草案已经通过了三读,正准备正式公布。

  这一事件深深刺痛了他。不过,这倒不是因为袁世凯呼风唤雨的一纸通电使宪法起草委员会的尊严荡然无存,也非他诉诸宪法草案的政治智慧极有可能付诸东流,而是因为他从这一事件的背后看到了他所欣欣向往的政党斗争将化为泡影的可怕局面。国民党北京支部被一批军警突然包围的时候,他正和梁启超进行着紧急磋商,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内阁总理一旦稀里糊涂地签署了解散国民党的大总统令,进步党何以生存的问题。这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一想起进步党在未来的政治舞台上形单影只、孤掌难鸣的窘相,他们都不寒而栗。

  第二天,他来到了国会。他刚刚坐下来,一队军警突然闯了进来。面对惊慌失措的国会议员们,军警一边大声宣称他们是在执行来自大总统府的命令,一边强行收缴国民党议员的证书和徽章,然后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把他们赶了出去。尽管事先已经有了预见,但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其方式又是如此粗暴,却为他始料不及。

  “胡来!”他喊叫起来,“他们都是民选议员,除非他们自己提出辞职,否则谁也不能剥夺他们作为国会议员的资格。这是胡来!”

  他愤怒的喊叫声夹杂在军警高昂的吆喝声中,尽管微不足道,却仍被军警的头目听在了耳里。

  “这绝对不是胡来,议员先生!”军警头目耐心地说,“这反倒是他们一味胡来招惹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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