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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街-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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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起了脑子。斜街充斥着凭借各种手艺养家糊口的人,和他熟识的人当中,就有磨豆腐的、织绸布的、做粉条的、炒凉粉的。他先去找了织绸布的刘金柱,然后又去找了磨豆腐的卢师光、做粉条的孔庆照和炒凉粉的胡兆春。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他出了一个好主意,好就好在对小本生意而言,兑会这种借贷办法互助互利,既没有利息的负担,轮到谁得一次会,谁还可以解决平时难以一下子解决的资金问题。

  “这样吧,”他说,“金柱兄弟急着用钱,咱们也别选了,就由金柱兄弟当会首。咱三个人嘛,就按规矩办,拈阄定顺序,轮到谁,谁就得一次会。”

第十八章(5)
刘金柱确实急着用钱。半个月前,在刘记织绸作坊里,刘金柱站在织绸机前牵经打纬的时侯,发生在泰和记说书场的一场火灾殃及到了他的作坊。他把打纬机和缫丝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却无法把笨重的织绸机抢救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它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大火扑灭后,看见别的东西被烧被毁,他倒不怎么心疼,只对几乎化为灰烬的织绸机唏嘘不已,如丧考妣。尽管酿成这场火灾的陈泰和随后就送来了算作赔偿损失的钱,可那也只够购买打做一台织绸机的木料,杯水车薪,不足以让一座织绸作坊恢复如初。他正为自己还能否重操旧业这件事情犯愁时,瘸子程的主意不啻雪中送炭,而且叫他豁然开朗。

  “我都愁迷糊了,多亏程大哥救急!这其实还是一个以防万一的好主意,咱们往后别再为了救急才兑会,兑了这一回,接着就兑下一回。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事。”

  一个月后,他笑眯眯站在一台崭新的织绸机前牵经打纬时,瘸子程也用兑会兑来的一笔钱给油坊买了一头毛驴。油坊有了帮手,生意就渐渐好了起来。这一年的春天,瘸子程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发现自己已经三十六岁了,就忧心忡忡地去找街坊姚秀珍。

  姚秀珍初到斜街,看见她像蝴蝶一样围着一个卖炒凉粉的摊子忙忙碌碌,谁都知道她是一个前来投亲靠友的外乡人,并且知道她和胡兆春是表兄妹。一年过去了,当她裸露着乳房哺育着一个男婴,街坊邻居随之又知道她和胡兆春是夫妻。她后来靠说媒补贴家用,得益于活泼好动和能说会道的天性。无论是小户人家的谈婚论嫁,或是大户人家的纳妾娶小,只要请她撮合,总能一拍即合。

  瘸子程找到她时,又有了身孕的她刚从黄土沟为一个商人谈妥了一个模样俊俏、聘礼低廉的小妾,正在丈夫的摊子上照料生意。瘸子程对她说起自己的婚姻时,自惭形秽的样子叫胡兆春看来都于心不忍,她却捧着肚子咯咯笑起来。胡兆春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见妻子笑个不停,就把手里的铁铲往平底锅里一摔,生气的样子把妻子的笑声吓得像惊弓之鸟,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成不成给程大哥说句明白话,别他妈的一笑起来就没完没了,就好像你肚子里怀的是他妈的玉皇大帝!”

  “我没说不成嘛!” 她小声说,“我只是觉得程大哥都这把岁数了,怎么才想起娶妻生子的事呢。”

  “成就到黄土沟里说去呀!”胡兆春把刚拾到手里的铁铲又摔到了铁锅里。“要是模样还不如你,你干脆把自己留在黄土沟顶替出来一个模样胜过你的算了,反正你他妈的一天到晚要往那里跑八趟!”

  栖身于黄土沟的单身穷汉比比皆是,但更多的还是拖家带口的矿工。宗雪竹出钱建造的土坝把黄土沟拦成两截,土坝两侧的沟底满是依着沟壁开挖出来的窑洞,住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矿工及其眷属。其中住着一家来自黄河故道的温姓人家,男人温广廷在中兴煤矿公司的煤井里拉筐,女人温李氏领着一双儿女在镇内镇外拾破烂捡煤渣,一家人过着紧紧巴巴却十分忙碌的生活。春天到来的时候,发生在中兴煤矿公司的一场冒顶事故让吴浩宇十分痛心,二十三名工人葬身煤井深处,刚刚进入回采阶段的巷道也毁于一旦,全部被填埋殆尽。痛定思痛,吴浩宇一方面决定放弃以掘代采的传统生产方式,另一方面亲临黄土沟慰问遇难工人的眷属,把抚恤金一一送到她们手中。在二十三名死难矿工中,唯独温广廷的尸体未被挖掘出来,至今还埋在煤井深处。

  从吴浩宇手里接过来六十块银元的抚恤金和额外另加的二十块银元的抚慰金,温李氏和一双儿女又一次抱成一团,痛哭起来。当温李氏意识到自己和一双儿女的生活事实上已经难以为继,再在雍阳呆下去,势必会把丈夫用性命换来的银元耗用一空,就有了带着儿子回乡种田的打算,同时也有了把女儿嫁在雍阳的愿望。恰在这时,姚秀珍去而复回,今天上午第三次出现在黄士沟里。可是,听了温李氏的心愿,姚秀珍最先想到的却非瘸子程的委托,而是另一个街坊——泰和记说书场女主人陈洪氏的央求。

  “斜街有儿子的人家倒是不少,可该娶儿媳妇的却一星半点。说书场陈掌柜的儿子和玉枝的年龄差不多,可他儿子脑筋不太够用,傻了一点。不过,他家的日子温饱有余。只要你不怕亏了闺女,陈掌柜那俩口保准不说不字,没准儿还会把你们娘俩儿都留在说书场,帮他照看生意。”

  “不就是那个叫傻孩儿的半桩小子吗?”温李氏说,“他可傻得蝎虎。他成天在沟里转悠,谁见谁逗,都逗出了花样。他可不行,闺女说不亏,我还说亏呢!”

  “大嫂说得也是。”姚秀珍这才想到了瘸子程,于是就说,“不知道瘸子程合不合你的心意?”

  “瘸子程是谁?”

  “程记油坊程掌柜呗。那程掌柜可是个大好人,老实厚道,又有手艺,吃的虽是粗茶淡饭,日子可过得稳稳当当。把闺女给了他,亏是亏了一点,可闺女终究有了一个长久平安的依靠了不是?”

  “那程掌柜我见过,一脸麻子还瘸着腿,年龄也老大不小了,只怕闺女心里亏得慌。”

  “当妈的说句话,闺女还能不听。再说,亏了长相和岁数,还能亏了日子不成?女人家图个什么?不就图个稳稳当当、有依有靠的日子。要图长相和岁数,不出这条沟就一抓一大把,可他们一不小心就不一定把谁变成孤儿寡母了不是?不瞒大嫂说,我这趟来,就是替程掌柜提亲说媒的。那些没儿没女的小寡妇,不管哪一个,恐怕都不会说不字!”

  温李氏不再犹豫,掏出一枚五角钱的小银元塞给姚秀珍,请她现在就给瘸子程回话。回到斜街,姚秀珍把这桩仿佛从天而降的姻缘告诉了瘸子程。瘸子程起初怀疑她戏弄自己,大张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有那样的好福气。看见一个女人把一个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俊俏姑娘送上门来,他这才始信不疑。他把自己的积蓄悉数拿出来,当作聘礼交给温李氏。温李氏当着姚秀珍的面把聘礼收了下来,可是带着儿子离开雍阳的前一天,她却只当着女儿的面,把聘礼原封不动地留在了程记油坊。

  “留给你们过日子吧。”温李氏对瘸子程说,“我不图你别的什么,就指望你待玉枝好,别叫她饿着冻着累着。”

  温玉枝嫁给瘸子程时刚好十八岁,瘸子程比她大出来的岁数也刚好是十八岁。温玉枝想,老夫少妻,丈夫肯定会事事处处疼着自己让着自己,甚至迁就自己。可事与愿违,新婚燕尔的日子刚过去,瘸子程暴躁的脾气便暴露无遗。干着油坊的活,瘸子程自己不出错,也不允许妻子出错,发现妻子出了错,重者抡几下枣木棍子,轻者骂一句“小婊子”。许多年以后,温玉枝和女儿们一起操持油坊的活计时,瘸子程一如既往,连同妻子在内,一律把她们骂作“小婊子”。

  在最初的日子里,温玉枝一想起母亲就暗暗埋怨母亲,埋怨母亲把自己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结果还经常挨打受气。后来,她不再埋怨母亲,并非自己不再挨打受气,而是因为丈夫每天一早一晚的两件事情不但始终如一,而且勤勤恳恳,从无怨言。夜幕降临前,丈夫便一声不响地把晾晒了一天的芝麻收拢起来,一箩箩收入油坊,炒了又炒磨了又磨,经常忙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休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丈夫就早早翻身起床,先拌了草料喂毛驴,接着就烧火做饭,然后就坐下来守着柜台打盹,耐心地等待生意上门。不管怎样,瘸子程是一个完全可以依靠的男人,由此决定,丈夫纵是棍棒加身,她也只怪自己命该如此。她从露于外人的眼泪和苦役犯一样的勤快,表明了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境以及逆来顺受的人生态度。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九章(1)
宗雪竹很早以前就吩咐过宗四,生意这事细水长流,他大可不必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宗雪竹从北京回来后,他从族人中雇了三个读过小学堂的年轻人,让他们分管经营、账目和运销,他这才从事必躬亲的劳碌中解脱出来,既有了喝茶聊天的清闲,也有了和街坊邻居插科打诨的乐趣,同时也有了娱乐的机会。说书场与裕民粮行近在咫尺,但宗四却只在那里呆了一会儿就马上退避三舍,从此以后再没有去过。一个来自天津的说书艺人滔滔不绝地描绘着侠客义士的盖世神功活像传授素女经,说着说着就拉扯到了侠客义士的床上功夫,仿佛盖世神功和御女奇术异曲同工。听书的几乎都是小商小贩和矿工,置身其中,宗四总觉得有失体面,遂对说书场不屑一顾。后来,他只到范家戏园喝茶看戏。

  或许因为裕民粮行的大米满足了夏荷、秋菊和冬梅江南水乡般柔媚脆弱的肠胃,只要看见宗四背着双手前来听戏,除了笑脸相迎,她们还争着给宗四安排最好的座位、沏最好的茶叶。但宗四始终不肯搭理她们。并非不习惯漂亮女人的侍候,只因始终没有摆脱掉进鸟窝的感觉,无法言传之下,只好像哑吧一样用眼睛去意会她们的殷勤。尽管她们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尽管连从山里来的瘸子程都说自己听懂了她们的话,可宗四偏偏听不懂一句。对自己这个格外奇怪的毛病,宗四至死都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年作为随从,他跟随宗静涵远赴江南,因为听不懂吴音越韵,反倒叫宗静涵时时处处侍候他的衣食住行,一气之下,宗静涵就把他撵回了老家。

  “鸟语!”

  一天下午,夏荷、秋菊和冬梅前来裕民粮行搬运她们定购的大米,捋胳膊挽袖子之前的一番评头论足,叫宗四看来分明是说裕民粮行的大米倒是很合她们的胃口,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没有她们思念已久的一个品种,宗四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弄明白裕民粮行究竟缺了哪一个品种,不耐烦之下,就脱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们反倒都听懂了他的话,花容顿时变成怒颜,唧唧喳喳的样子分明是要宗四解释清楚什么叫鸟语。范鄂生恰巧从裕民粮行门前路过。范鄂生了解清楚了自己的小老婆们何以怒气冲冲的原因,先是歉疚似地冲着宗四笑了一笑,然后就敛去了笑容,直瞪瞪地看着他的小老婆们,露出一脸责怪的神情。

  “我当初不也这么说过吗,唧唧喳喳,分明就是鸟叫!”

  她们顿时哑口无言,一个个像叫破了嗓子失了宠的八哥儿,安安静静地捋胳膊挽袖子,然后就一起去抬她们定购的大米。从油坊里探出脑袋看热闹的瘸子程顿时乐得前仰后合。

  “这仨小鸟还挺厉害,看样子是想叨我几根毛!”

  看着范鄂生拾级而下,而他的小老婆们则蹶着屁股,三双小脚和嘿哟嘿哟的声音整齐划一,苦役犯似地抬着一包大米尾随范鄂生而去,宗四这才轻舒了一口气,背着双手踱到街上,冲着瘸子程嘟囔了这么一句。

  “叨你几根毛?”瘸子程又笑了起来,“拉倒吧,四哥,她们是要拔光你的毛,把你那玩艺儿拔成不敢爬出窝来的光肚儿鸡。”

  “她们会是那个意思?”宗四说,“你能听懂她们的鸟语,老磨?”

  “我看呀,这街上的老少爷们儿,就你听不懂。”

  “就我听不懂?”宗四终于认识到自己经常自鸣得意的想象力其实也有无法涉及的领域,就摇了摇脑袋 。“听不懂,真的听不懂。”

  通过一次长时间的闲谈,宗四了解了瘸子程的身世之后,便开始一厢情愿地叫瘸子程“老磨”,而不管人前背后,也不管瘸子程是否高兴,是否怀疑他不怀好意。在斜街居民看来,宗四之所以很有人缘,不仅在于裕民粮行的口碑,更在于宗四的狡黠诙谐和古道热肠。尽管宗四狡黠的脾性起初常常被街坊邻居误为狡诈,怀疑他这个豪门大户的养子由于见多识广而不怀好意,但事情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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