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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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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雪竹没有理会弟弟,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紧紧盯着罗西尼神父那双绿色的眼睛,似乎要从这双绿眼睛的背后发现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

  “毫无疑问,”宗雪竹终于说,“那将是一个商讨如何瓜分我族的会议。”

  罗西尼神父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宗雪竹居然具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结果也是许久没有说话。

  “我所言不实吗,罗神父?”

  “雪竹先生言过其实了。至少我本人绝无此意。我将努力说服倍受贵国乱民伤害的同仁,请他们放弃瓜分贵国的念头。因为贵国的统一完整,不仅有利于贵国的国计民生,同时也有利于世界的安宁。这也是上帝的旨意。”

  “这可不是上帝的旨意,这是因为我族不可瓜分。乱民也好,义民也罢,一旦面临国难,必将同仇敌忾,誓死御敌。”

  “假如贵国被强行瓜分,那又会怎么样呢?”

  “那是死路,企图瓜分我族的人自寻了一条死路!”

  “雪竹先生说的是战争?不、不; 上帝不会让偌大的一个古国发生那样的悲剧,尽管上帝迫不得已的时候也会选择战争。”

  “迫不得已?上帝不容拒绝,就把战争视作万灵之药,所以迫不得已才选择战争的,只能是在自家门口拒绝上帝的我族百姓。”

  “可是,雪竹先生,贵国的乱民不但拒绝了上帝,他们实际上还拒绝了科学。”

  宗雪竹愣住的时候,不知道如何作答,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科学?罗神父说的是分科之学、康有为先生津津乐道的分科之学吗?”

  罗西尼神父已经没有时间跟雪竹继续交谈下去了,因为停泊在码头的客轮已经鸣响了汽笛,就要启航驶往上海了。拎着皮箱离开扬子街之前,他突然满怀深情地提到了雍阳,而且又一次谈到了他关于一座城市的预言。

  “不管怎样,雍阳将会出现一座城市。那不是贵国传统意义上的城市,那样的城市越多,贵国就越趋于富强。那是贵国东山再起的唯一出路。”

  在宗雪岩看来,大哥和一个熟识的外国神父邂逅原来并不是一件坏事,大哥借机吐一吐胸中的恶气之后,心里至少会好受一些。但他没想到,就像一个踽踽独行的夜行者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大哥突然激动起来,盯着罗西尼神父匆勿忙忙的背影喃喃自语,不知他说些什么。直到大哥平静下来,宗雪岩才听到了一个亲切的字眼。

  “该回雍阳了!该回家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3)
宗雪竹收拾行囊准备第二天就离开汉口时,范嘉言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汉口的街市上。他从六渡桥路过时,和一个族人不期而遇。这个族人出生在汉口,名叫范鄂生,是一个经营瓷器的商人。虽是同宗同族,但他和范鄂生却并不熟识,只在范鄂生回乡探亲的时候见过范鄂生几面,知道在范氏族人中流传已久的关于一个族人一家三代坐贾汉口苦心经营终成巨商的故事并非虚构。范鄂生告诉他,八国联军攻占北京之前,怀药就无人问津了,如今大概只有囤积起来,待行情好转起来之后,伺机而售才会有利可图。可是,他已在京畿地区蒙受了巨大损失,假如再把目前唯一一批可以供他马上周转的怀药囤积起来待机而售,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坐吃山空。他没有听从范鄂生,径直来到万家码头,打算把自己存在荣和记货栈里的怀药就地贱卖。发现怀药已经无影无踪,他又马上来到黄陂街,在荣和记布庄里见到了宗雪岩。一看见他,宗雪岩吃了一惊,因为他蓬头垢面,活像一只从土堆里钻出来的刺猬。

  “嘉言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遭匪民打劫啦!?”

  “比遭劫还惨!”他哭丧着脸说,“从北京到雍阳,再从雍阳到汉口,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叫我一鼓作气跑了半个中国。说说看,我惨还是不惨?”

  “连嘉言兄这样日行百里的铁脚板都说惨,那就一定很惨。”

  当他得知他那一批怀药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宗雪岩批发给了广东商人,让他获利不菲,高兴得差点掉泪。宗雪岩接着又告诉他,大哥明天一早就要回家了,已从酒楼预定到家里的一桌酒宴是今天晚上特意为大哥送行的,并叫他现在就去澡堂洗个澡打个盹。可是,他却只在澡堂洗了洗澡,洗过澡后并没有倒头睡在那里,喝了一壶浓茶就又回到了黄陂街。他在荣和记布庄的后院里看见宗雪竹时,宗雪竹也吃了一惊。

  “嘉言!?雪岩说你不在北京就在天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汉口?”

  他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宗雪竹。宗雪竹虽然沉默不语,却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依大哥的见识,天下是不是要大乱了?”

  范嘉言没说这话时,宗雪岩就已经走进了后院,所以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天下大乱?”宗雪岩吃惊地说,“嘉言兄何以认为天下会大乱?”

  “皇上跑了,京城让洋人占了,接下来的事情不就是天下大乱吗?”

  “皇上跑倒是跑了,可皇上还是皇上,连洋人都不敢说皇上已经不是皇上了。只要皇上还是皇上,天下就乱不了,顶多乱上一时半会儿罢了。皇上是月亮,人心是拱卫月亮的星星呀!”

  “嘉言弟确实多虑了。”宗雪竹说,“雪岩说得对,顶多乱上一时半会儿。嘉言弟大可不必担心,只管走南闯北做生意就是了。”

  “可我却打算和大哥一道回家。”范嘉言说,“我原打算呆在京城专做怀药生意的,可那里的情形我刚才对大哥说了,白送给人家一笔定钱不说,存在天津的怀药肯定也血本无归了。幸亏雪岩眼疾手快,给我保住了差不多一年的心血,否则我真的没脸回家了。”

  “嘉言弟是不是打算放弃末富之道,回家种田?”

  “那倒不是。照大哥说,天下虽不至于兵荒马乱,可眼下的怀药生意却一蹶不振,实在没有有利可图的生意可做,我还不如先呆在回家。”

  “大哥还把商贾看做末富之道呀!”宗雪岩插嘴的时候,一箭双雕,不慌不忙地说,“嘉言兄不必急于求成嘛!眼下的怀药生意无利可图,往后的商机却是可以事先预知的呀!”

  “不是末富之道是什么?”宗雪竹对弟弟说,“本富为上; 末富次之,奸富为下,难道可以本末倒置,商贾为上,农耕次之?不过,商贾之道此起彼伏,你说嘉言急于求成却不无道理。”

  “依大哥之见,”范嘉言急忙说,“我还是留在这里静候商机为好?”

  “去留由你。”宗雪竹又对范嘉言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八国联军撤离京城之日,或许就是怀药生意东山再起之时。”

  他们正在交谈时,刘文清来了。不过,刘文清不是来为宗雪竹送行的,却是准备和宗雪竹一道返回雍阳的。种种迹象表明,八国联军迟早会撤离京城,他与其留在汉口,不如呆在雍阳,因为后者能让他捷足先登,一旦风平浪静,他就能率先把雍阳已经堆积如山的煤炭运销到四面八方。落座后,推杯换盏之际,范嘉言这才把宗老夫人分别捎给宗氏兄弟的话说出来。宗雪岩哭了起来,说母亲是那么牵挂他,可他连做梦都想回家看看母亲,可他是脱不开身。宗雪竹对雍阳的旱情不以为然,依旧把着酒杯和范嘉言、刘文清对饮不已。他酒量过人,与人豪饮从没有醉倒过,顶多显露着笑容可掬的醉态负手而行,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响起开心的笑声,让人家觉得他这个读书人并不只会诲人不倦。酒宴撤去,他才一边喝着茶,一边询问雍阳的旱情。

  “情况不妙。”范嘉言说,“连沟里的河水也越变越浅了。婶娘说,道光年间的一场旱灾就因为沟里的河水越变越浅了。”

  “那又何妨?”宗雪竹说,“打我记事起,沟里的河水变浅总是预示着山里的年馑,对雍阳并无大碍,顶多欠收几成粮食罢了。” 。。

第五章(1)
范嘉言临时改变主意;留在了汉口,宗雪竹和刘文清则第二天一大早结伴而行,踏上了归途。渡过黄河前,看见从黄河北岸乘船而来的乡民衣衫褴褛,面呈菜色,忽然想起范嘉言的话,宗雪竹不禁大为不安。上前垂询其中一个乡民,黄河北岸果然遭遇了罕见的旱灾,秋粮颗粒无收,夏粮无法下种,背井离乡的灾民不敢贸然进入刚刚风平浪静的直隶,就纷纷渡过黄河,到黄河南岸寻求活路。

  “雍阳……”他问道,“不,宁城呢?宁城的旱情如何?”

  “我就是从宁城逃荒出来的。看样子先生是雍阳人吧?”

  “雍阳的情形怎样?”

  “听说雍阳还没有外出逃荒的。不过,四里八乡的人,还有从山上逃难下来的,听说都逃到雍阳去了。唉!都饿昏了头啦,雍阳的大户人家再多再富,也赈济不了那么多张嘴,要不了几天,雍阳人也得外出逃荒啊!”

  渡过黄河,踏入宁城的地界,所见所闻叫他既悲又恨。所有的土地都己经龟裂,城里城外饥民遍地。一些唯利是图的粮商先是声称无粮可卖然后伺机抬高粮价的卑鄙行径,使原本已经十分险恶的形势雪上加霜。他在县衙见到吕知县时,吕知县弯着腰,捂着肚子,正发着平素罕见的脾气。吕知县先是大声指责幕僚们对不法粮商监管不力,然后就命令幕僚们把不法粮商全都抓进牢房,逼迫他们的眷属开仓赈灾,将功赎罪。幕僚们一字不漏地听着吕知县的训斥,没有一个人敢于诿过。一个站在一旁的幕僚悄悄告诉他,自发生年馑以来,吕知县每天只吃一顿饭,也就是一个窝头、几根盐菜,几乎是靠着喝凉开水维持到今天的。这个幕僚还请他劝劝吕知县,再这样下去的话,吕知县性命不保事小,百姓值此关口痛失父母官事大。幕僚们退出去之后,他把这话告诉了吕知县,并说吕知县值此关口固然应当与饥民同甘共苦,然而若是自己都朝不保夕,何以卓有成效地操持赈济饥民的大事。吕知县已被饥饿折磨得两眼昏乱,过了半天才认出他来。

  “雪竹先生呀!”吕知县有气无力地说,“听薛老秀才说你去了汉口,那里的情形如何?本县多此一问,那里弄了个东南互保,平安无事嘛。”

  “别的事情容我以后再告诉你,当务之急是你必须先吃饱肚子。”

  “国难当头,年馑又接锺而至,本县度日如年,想吃也吃不下呀!雪竹先生眼睛通红,看来是星夜兼程赶回来的。去吧去吧,雍阳也已然饥民遍地了,雪竹先生回去之后恐怕也吃不下饭呀!”

  他匆匆见了吕知县一面,就马上和刘文清一起离开了县城。沿着那条被煤尘染得乌黑但却已经空无一人的土路一路疾行,走到黄土沟西侧的一个三岔口,他才和刘文清分手。刘文清直接朝西雍阳村走去,看吴浩宇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衬;他则转头北行,径直朝东雍阳村走去。走到村头,远远看见自家场院的上空飘荡着浓浓的饮烟,便知道那里已经变成了赈济饥民的粥厂。这时,他的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些。

  场院里人头攒动,场院外边也挤满了面黄肌瘦的饥民。他起初没有走进场院,只是远远地看着,想估计一下饥民的数量,以便于自己考虑如何进一步赈灾的事情。结果他却发现了一个在他看来无法容忍的现象:在场院里狼吞虎咽的饥民,不是本村的乡里乡亲,就是邻村的熟头熟脸,而场院外数以百计的陌生面孔则都举着饥饿而胆怯的目光,不敢越雷池一步。他顿时怒火中烧,一边朝着场院快步走去,一边吼叫着宗四的名字。吼声刚落,宗四就耷拉着肩膀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的当家哥哥,你可回来啦!”宗四明明知道他怒从何来,却并不为他声色俱厉的怒相感到害怕,不慌不忙地说,“我寻思着,先救近再救远比较妥当,免得一乱套就谁也救不了。磨坊这些日子就一直没闲着。”

  磨坊就在他的身后,但他没有回头去看,单凭听觉就知道石磨沉重迟滞的转动就像宗四的身体一样疲惫不堪。他一动不动的时候,宗四和长工们也都一动不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候他的指示。

  “开仓放粮!”

  他斩钉截铁地作出这个决定时,不只宗四和长工们听得真真切切,连场院外的饥民们也都听在了耳朵里。窃窃私语引发的激动转瞬即逝,从场院外猛然爆出的哭喊声,一下子就留住了他的脚步。

  “雪竹先生!翰林老爷!救命恩人哪!”

  诸如此类的哭喊声响成一片的时候,场院外饥民们已经一个不落,一个个伏倒在地,长跪不起。他的眼睛一热,但他只朝饥民们拱了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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