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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三根睡着了。兔子觉。睁着眼也可以睡。尿桶他爸不是兔妖,三根更不是什么兔妖,他们都很有本事,能睡兔子睡的觉。能睡兔子觉的人在村子里的是很多。我试了很多次,但到我想亲眼看看自己是否在睡兔子觉时我已经入睡了,更何况眼睛只有一对,左眼看右眼,右眼看左眼,或左眼看左眼,右眼看右眼都是不可能的事。天塌了也不可能。我叫尿桶帮我看,他说我是闭着眼睡的,我却坚持不懈地认为我应该是睁着眼睡的。
盛夏过后,知了声渐渐不告而别。村里那间生产队的宽大的瓦房空空如也。这大瓦房原是村里搞公社时用的。在我出生之前,这凄清的瓦房并不凄清,里面堆满了村民们辛苦撒下的种子结出的果实——谷子。老鼠白天黑夜在谷堆上打滚。一会儿钻到谷堆里去,一会儿又从谷堆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它们无所顾忌地在这里吃喝玩乐,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它们的迪斯尼乐园了。那时候公社的谷子多,吃也吃不完,堆积如山。后来前景逐渐萧条,谷子生产得少,消耗的多。在我出生以后,这宽大的瓦房就再也没有堆放过一粒谷子。偌大的一间房子时刻显得幽深空荡。大人说晚上还听到鬼哭狼嗥在这偌大的房子里,所以一直没人去住。一搁就是好几年。前些日子几个青年人说是上了点学回来,反了革命,憧憬科学,铲除迷信,晚上邀上几个同伴躲在生产队的房子里,手拿气枪。次日天还没亮他们几个执锤子大力敲响村里的大挂钟。全村人以为村里要开会。饭也没吃,赶到村委会来。青年人左手拿着气抢,右手拿着几只狐狸,猫头鹰,说生产队里他妈的十八代祖宗压根儿没狼没鬼,怪声就是右手上的那几只小样发出的。
又经过些日子的科学探索,青年人也不知怎么的使了什么妖术,村里的人信了他们的话。这几个青年人我一个也没认得。我爸说他们也是本村的人,只是长年在外学知识不曾还家。过了几天,青年人又打起了包袱,背井离乡,又到城里学知识去了。从此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更何况是他们的脸了。
房里的蜘蛛网一层一层的,尘埃一叠一叠的。柱子是用上等木材做的,至今还完好无损,油光可鉴。墙壁是用大方块石垒的,还刻着奇形怪状的动物。我爸一时头脑发热,吃完了早饭,扔下筷子,啥话也不说,背着手走出家里,串了瘪三、三根、失德的家。四个大男人拿着长柄扫帚大摇大摆走进生产队的瓦房里。
“生产队已打扫干净,以后啊,屎霸,你和瘪三去那住得了。”
“干啥?”我问。
“干啥干啥,还能干啥!磨炼磨炼你,我让你去就去。待会就搬去!”
终于可以走出这个家了,终于可以在外面睡了。去年春节我到尿桶家睡了一晚上,早上回来却遭到老爸的“磨炼”,磨炼得我落花流水。这下解放了。我不会在睡到半夜后毫不情愿地被老妈叫醒,催我下床小便,扰人美梦。我在生产队爱咋的就咋的。我爱在床板上跳就在床板上跳,不畏老爸的突然来袭。我爱用烟丝来熏蚊子就神不知鬼不觉偷一把老爸的烟丝到生产队来……
老爸把电线拉到了生产队里,套上一个5W电灯泡。瘪三他爸和失德他爸则搬来几块大木板,一小袋铁钉。一会儿的工夫,一张长如龙的木板床被造好了。失德他爸王草根又从家里搬来一张学习桌。特意给他家失德学习时使用的。我到外头往里看了一番,外墙壁上被白粉刷出的“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仍楚楚动人。我们将会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哺育下的孩子。
我提议:“咱几个唱首歌来庆祝庆祝?”
“成!”尿桶赞同。失德点头,三根啥也不说,瘪三不在场。
“就唱——”我看了看墙上那行白粉刷成的大字,顿时醒悟。“就唱《毛主席的睾丸像太阳》。”
失德纠正道:“啥《毛主席的睾丸像太阳》?那歌叫《毛主席的著作像太阳》。学校广播整天放着呢!”
除了三根闭口不唱,我们几个都大概大概唱了一回。激情澎湃。尤其是赋有音乐细胞的我。声音洪亮,两眼直视前方,却怎么也看不到太阳。或许是被大树挡住了。
吃完晚饭,安顿好笼子里头的郭靖和小龙女,卷起草席被子和尿桶跑到生产队里。伸手拉了拉电源开头,5W的电灯泡骤然亮起。微红的光茫像黄昏的余辉一般懒散地洒在地面上。铺上草席,我们心情豁然开朗。
“咱俩就靠这边睡,三根他们睡那边。”我说。
我和尿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说说笑笑。不一会儿,瘪三来了,满嘴油光。
尿桶情不自禁地问:“又啃窝窝头了?”
瘪三连连点头。尿桶伤神。“我要是你瘪三的一半就好咯!”
瘪三也铺上了他的草席,与我们连接在一起。失德和三根随后也顺序到来,相继铺好草席睡在同一张大床上。十只眼睛一齐盯着上方的瓦片,心里头一块一块地将瓦片数数。心脏着实不安稳,兴奋地跳动,宛如草地上乱蹦的野兔。
有股异味。三根跳起来,问这是啥一股味道。我也纳闷,这分明是一股最熟悉的陌生的味道。瘪三斜着嘴角笑了笑,尿桶悲叹:“中了奖的父亲的孩子就不一样!”
我问:“咋不一样了?”
“放的屁都是窝窝头的味儿。”
失德辗转过身来,虎头虎脑的,对瘪三道:“你再放一个解解馋,行不?”
瘪三运足了内气,“不行,还是放不出来。”瘪三深感内疚。我们失望。在失望中大家一同缄默了许久。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好笑故事。一整个晚上都在兴奋中度过。也不知翻了几次身才得以入眠。
白天我是第一个醒来的。从兴奋的梦境中醒过来。
我轻轻爬起来。三根又在睡兔子觉。我再看看其他人,失德他妈的竟也会睡兔子觉。同三根一个样,人是沉睡了的,双眼却是睁开了的,仿佛在提防着谁谁的举动。我摇醒尿桶。
“轻点,不然就看不到了。”我小声说。
“看啥?”
“失德也会睡兔子觉,看。”我把尿桶拉到失德旁侧,问:“是不?”
“是。的确是兔子觉。”
屋外的酸梅树上又站满了歌唱的小鸟。夏季未央,夏末的清风一丝一丝的。它们拂过我的脸蛋,我赶忙加速呼吸。吸入这新鲜自然的气体。失德他爸急匆匆走到生产队,一进屋里就朝失德屁股上丢下一巴掌。
“上课了。快回去吃饭上课!”
失德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三根和瘪三被惊醒,擦拭掉眼角边的眼屎,相继蹑手蹑脚地回家吃早饭去了。
三根是一个不易合群的家伙。有时特霸道。仗着他那三脚猫功夫动不动给我们使眼色。我讨厌这一类的人。趁着三根被他妈叫回去问事的机会,我从床上爬起,把瘪三和尿桶招呼过来,失德也闻声赶来。
“过来,过来,有点事要和大家商讨商讨。”
大伙靠拢过来,我下床把木门关上,又爬回床上。“再靠拢紧一点。”
失德说:“看你屎霸这副德性,说吧,又出啥坏主意整谁哪?”
“瞧你说的,把我屎霸说得那么伟大。今天不和你吵,说正事。”我说。
尿桶白了一眼失德说:“失德你他妈的别打岔,听屎霸说!”
我用双手把瘪三他们的脑袋拉在一起,形成一个圆点。我小声严肃地说出了我宏伟的计划。滔滔不绝。失德听了喜笑颜开。其他人也陆续点头。我激动地双手一拍,说:“OK,事情就这么定了。”
从床底下抽出三根的木剑,我指使瘪三说:“扔到角落那儿去,用东西掩盖上。”尿桶很快找来了细长白色的尼龙绳。“待会你负责绑小鸡鸡。”我说。失德过来问我:“待会我要干什么?”我说:“待会你见机行事。听说你会什么来着?”
“我会使飞机腿。”
“正好,万一三根使他的飞毛腿你就使出你的飞机腿。正好克克他。我来当总指挥,你们掩护我。好了,准备装睡,瘪三,把灯泡电源关掉!”
关了电灯泡,屋里漆黑一片。我们四个静静地躺在床上。大家都把眼睛闭上了,就等着三根回来。少顷,三根跌跌撞撞地回来了。他摸索到了灯泡开关。一拉,5W灯泡再次亮起。光线刺入我们的瞳孔,格外难受。但还是要忍着。邱少云都能忍着烈火的燃烧,这一点刺眼的光线我们也照样能挺过去。过了几分钟,光线就不那么刺眼了。三根从怀里攥出本小书,小书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人物。形态各异。书的封面上写着《金刚经大全》。
怪不得最近三根如此嚣张,殊不知他正在练金刚经。三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呼了口气,左手拿书,右手比划着动作,步伐时而倾斜,时而端正。各有所异。乱中平稳,稳中更稳。我们眯着眼睛。偷偷目睹三根的一举一动,三根却全然不知。他又翻了几页的《金刚经大全》。三根瞬时盘腿而坐,《金刚经大全》则放在地上。书上的人物画栩栩如生。小人物双掌合闭,三根也跟着双掌合闭。
过了些许时间,三根轻轻合上了《金刚经大全》,揣入怀里,神秘兮兮地默笑。接着三根拉了一下开关,5W灯泡刹那间熄灭。完全凭着感觉,三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缓缓躺下,双手压在腹部上,正好对《金刚经大全》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
凌晨,我们四个还没有入睡。我们进行了计划中的第一步。试探。三根果然入睡了。第二,第三,接下去的步骤我们按序进行着。
我轻轻拿开三根的手,一连几次,一把他的手拿开,它就会自动地放回去。好不容易才将他的手拿开,一抽出《金刚经大全》,他的手又放回去了。
“书我先拿着等会再看。尿桶,上来把三根裤子脱了。”我小声说。
尿桶笨手笨脚脱了一天方将三根的裤子脱到腿部。我说够了。尿桶取出尼龙绳,打了个活结。三根的小鸡鸡直直的勃起,我用手指轻轻弹了弹他那勃起的小鸡鸡。小鸡鸡更勃了,更硬了。我向尿桶打了个OK的手势,尿桶小心翼翼地把尼龙绳往三根的小鸡鸡上套。最后我让尿桶把活结改成了死结。
瘪三和失德此时已拿一个大瓜瓢舀了满满的一瓢水,爬上木门,将瓜瓢放在门楣上,尿桶把尼龙绳拉到门楣上,又绑住了瓜瓢。
一切战斗准备工作完成。
“你能保证三更三根起床拉尿不?”
“没问题。这几天他到了三更准会起床拉尿,我观察过了。瘪三你去把三根的裤子给他穿好,不要让他有所发觉。大家等着看戏吧。”我说。
失德这人小心眼,说:“不行!”
我说:“咋不行?”
“《金刚经大全》你不能把它独吞了,咱现在就看《金刚经大全》。”
“黑灯瞎火的看啥?你失德一开灯三根保证第一时间苏醒。”
看瘪三那鬼样也想把《金刚经大全》吞了。只是敢想不敢言。想法全写在脸上了。虽是黑暗无边,但我照旧能感觉得到,瘪三憋不住了,吞吞吐吐地说:“那咋办?把书撕了分了吧。”
数了数《金刚经大全》一共有十四页,除去两页封面,有人物的共有十二页。我拣了四页人物比较多的,撕了下来,揣进口袋里,其余的递给他们分了。
“喏,你们拿去分吧,小声点。”我说。
剩余的《金刚经大全》很快地被尿桶他们瓜分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暗自欣喜。这时,三根翻了个身,我们被吓得气也不敢喘,悄无声息地爬回床上装睡,脑子里就想着两件事。三根三更出去拉尿中计会落下个咋下场。其二,金刚经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是否像电视里的那样威力无比,一掌碎天下。
想着想着,时间流去了一大截。夜色更浓重。伸手不见双掌,两眼睁着闭着都一样。啥也看不清。睁着眼还觉得眼花缭乱,一团团黑点在你的视线内晃来摇去。忽地,感觉床上有动静,侧耳聆听,是从三根的位置上传出来的。我戳了一下尿桶,尿桶立刻清醒,就不知瘪三和失德睡着了没有。
时机算是到了,我摒住呼吸,但心跳却在加速。我在期待着,紧张地期待,不免有些害怕。三根睡眼蒙胧,困意浓重地从床上爬起,摸索地爬下床去,一步一步凭直觉往前走。他每迈出一步,我的心越是紧张。时间一秒一秒地……
“啊!”三根的惊叫声和瓜瓢下落液体四溅的声音一齐响起。我的精心计划终于被爆发了。我敢对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