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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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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了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滚滚狼烟里,歌声完全变成了一种控诉和呐喊。张玉晨哽咽着喉咙把音符一个个地挤出来,泪水也顺脸颊一串串地抛。整个儿剧场完全沉浸在悲怆的旋律中,人们唏嘘不已叹息不已。到后来,台上唱台下应,一剧场的感奋和激昂,宏大的音量差点儿震塌了四堵墙炸飞了屋顶盖。

  募捐组的同学趁热打铁端着红漆木匣一排排地转。每募到一笔捐,马上有同学把消息传到台上去,喊声和掌声就响成一片了:

  “潘怀宇,捐大洋二十元——”

  “许建成,捐大洋七元——”

  “王年,捐铜板一百二十文——”

  “田声和,捐大洋一元……”

  可惜那会儿没有电视转播,蒋总裁汪副总裁们不可能有幸看到这一幕。我也没法想象要是他们看到发生在江北小城的这一幕实况会有点什么样的反应和感慨。

  中国历史的一个悲剧是:人们一旦成为统治者马上就转过了身,他们从不愿意也不屑于和被统治者并肩大合唱。

  台下的喊声和掌声如波涛荡涤着张玉晨的身心。她被这热烈气氛感动得热血沸腾情难自禁。那会儿给她一支枪派她上前线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冲锋陷阵血洒疆场。

  激动之中,张玉晨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张具成,捐大洋三元——”

  她抬头望去,却见二哥具成站在过道里遥遥地向她翘起一只大拇指。张玉晨亲情涌动,报以一个心心相印的笑。

  这次演唱会一共募捐九百七十多块大洋。这笔钱最终是否送到抗战前线的将士们手里怕是永远没法查证了。

  
  (三)

  回顾南通的*抗日运动不能不说到1935年的“一二&;#8226;二六”事件。

  1935年,日本侵华派遣军张牙舞爪全中国人民群情激昂蒋介石先生三天两头两天闹头疼,我估计他没少服头痛药。

  抄录几件发生在1935年的事:

  1935年5月,日本借口中国破坏《塘沽协定》,向中国国民党政府提出了对华北的统治权,扬言中国如不接受这一要求,就要采取“自由行动”;

  1935年6月,国民党华北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与日本华北驻军司令梅津美治郎秘密会谈,签订了《何梅协定》;

  1935年11月,日本人策动汉奸发起“华北五省自治运动”,要求河北、山东、山西、察哈尔、绥远五省脱离中国独立;

  1935年12月9日,北平学生举行抗日救国大示威,六千名学生涌上街头,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等口号。国民党政府出动大批军警袭击*队伍,打伤一百多人,逮捕三十多人……

  这些事,都记录在教科书上,也记录在《青春之歌》等小说里。我没必要详述了,这里只说南通的“一二&;#8226;二六”事件。

  “一二&;#8226;九”运动的浪潮同样蔓延到南通城。国民政府不把这座小城的民众呼声当回事,南通人却有的是指点江山的大气魄。12月21日下午,万余人在公共体育场开大会,有学生,有工人,有军警,有商贩,有市民,也有国民党地方政府的小官员。会上一本正经地通过了“电促政府即日收回失地”等提案,会后举行大*,南通城山呼海啸气冲霄汉。12月26日,三百多名大中专院校学生代表顶风冒雨步行到大生港码头并且登上了达和轮,准备去南京向蒋介石请愿。这下子,南通地方当局慌了神:你们在南通开大会喊口号大*,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也不妨捧捧场;现在把事情闹到天子脚下去,不是要端掉我们的饭碗吗?这不行!几只小火轮一下子围住了达和轮,船长被扣了,机师被扣了,达和轮就象个没了手脚的瘫子被撂在茫茫江面上。

  张玉晨和另五名学生作为城东中学的代表在船上。潘远华也在船上,他不是学生代表是骑士。张玉晨头一次出门远行他不放心,代表们绝大多数是些男学生他更不放心,于是买票也跟着上了船。

  “青年同志们,学生朋友们,”国民党南通市党部书记长彭林宣口干舌燥苦口婆心地劝,“抗日是国家大计,政府有政府的部署,委员长也有委员长的考虑,用不着你们操这份心,用不着你们……”

  船上一片抗议的嘘声。

  “请问彭书记长,我们去请愿犯了什么法?”张玉晨从人群里挤出来,挺着并不饱满的胸膛立在彭林宣面前,“我们还有没有抗日爱国的自由权?”

  “小妹妹,话不能这么说。抗日爱国,人人有责。可是,凭你们去请一次愿,这抗日就能抗得起来吗?政府有政府的计划和打算,蒋委员长早已下了抗日的决心……”

  “屁!”张玉晨唾一声,“他要是下了决心,日本人还能在我们国土上横行无忌?没他点头,北京的军警哪敢对学生舞棍子舞大刀?”

  “就是!我们看他就是嘴里说一套做的另一套……”

  “不许你们侮辱蒋委员长!”警察署长盯住张玉晨,“你叫什么名字?”

  潘远华把张玉晨挡在身后:“你管不着!”

  “嘿,反了你们了!”警察署长伸出手来,“我还就是要管!”

  周围的学生“哗”地涌上前:“怎么,你还想抓人?”

  “我们犯什么法?”

  “你们不爱国,还不让我们爱国吗?”

  “打倒卖国贼!”

  “打倒帝国主义的走狗……”

  口号声中,彭林宣和警察署长灰溜溜往后缩,最后跳上小火轮上岸了。

  天渐渐黑下来,江面上寒风呼呼地吹。学生们挤坐在驾驶舱和甲板上唱起了歌,唱哑了喉咙也唱响了饥肠。那歌声在江面上滚荡不多远便被江涛吞没了。

  浓墨般的夜色沉沉地压在江面上,轮船似乎也被压扁了。又冷又饿的学生们只得撤离了甲板,横七竖八地挤在过道里。潘远华有铺位很想让张玉晨去铺上躺上一阵,张玉晨坚持要和同学们同甘苦共患难,潘远华也就只能陪着她。

  后半夜,天更加冷。船上早已熄火断电,一片漆黑。

  跟着激动了几个钟头的旅客们嘀咕起来:这些学生娃瞎起哄让我们也跟着受这份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们能闹出个啥名堂!看着吧,明天不抓起几个来算怪事……

  学生们的激情也如气温表上的刻度一分分往下滑。衣服单薄的张玉晨冻得直哆嗦。

  潘远华脱下自己的棉袄递过来:“呶,你穿上吧!”

  张玉晨推辞:“不,你穿。”

  潘远华:“我抗得住,你穿吧!”

  暗夜里看不见张玉晨的脸。潘远华听见了她的怂恿声:“来,靠紧我。”

  潘远华也就紧挤着她。两人用体温相互温暖出一方如梦如幻的小天地……

  第二天下午,学生救国联合会的代表上船了,各界抗日救国会的代表也上船了。一番热情有加的慰问再加上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说,筋疲力尽的学生们也就半推半就地退出了船舱。达和轮重又回到了大生港码头上。

  潘怀宇雇一辆小汽车把儿子和玉晨一起接到东民巷口的春园面馆里,一人给下了一碗肉丝面,沉着脸不发一句话只看着他们吃。目光里有怜爱有同情更多的却是责备。

  张玉晨吃着光滑的面条却感觉象是在咽狗尾巴草,喉管和肠胃都毛糙糙刺痒痒。她可以和市党部书记长针尖对麦芒地唇枪舌剑,但在供她上学念书的潘怀宇面前却难以理直气壮。恩情对有的人是脚下的一座桥但对有的人却是背上的一块巨石。她觉得自己欠着潘先生的债。

  看他们吃完了,潘怀宇沉沉叹一声,说:“玉晨,我不把你当娃儿,听我劝一句话:适可而止。”

  玉晨不想点头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潘怀宇斟酌着,个个字都沉甸甸:“国家大事,那么多的党派,那么多吃政治饭的,自会操心,还轮不着你们管,你们也管不了。抗日救国,这没有错,我们尽自己应尽的一份责任就行了。国家养着几百万军队呢!凭良心说,政府软弱无能,对日本人一让再让,我也有意见。可我们能干什么?能改变这种局势吗?改变不了!古来读书人就讲究个‘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们将来要是有经邦济世的能力,走那条路我没意见。现在要紧的是把书念好。报效国家同样要有学问,光凭血气和热心,能把国家的事谋划好?今天我把话讲明了:你们俩人好好念书,念大学、念留学,我倾家荡产也甘愿;要是不听劝,只能随你们的便。”

  玉晨垂着头不说话。没法知道潘怀宇这番教训对她的触动有多大。

  世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两个青年人的命运好象也并不以潘怀宇的意志为转移,时代把他们卷进时代的激流了。


第  六  章

  
  (一)

  抗日战争前的那几年,我爷爷张木匠治理下的海屁股洼儿宁静而安然。母鸡们在场边摇摆肥屁股,狗们在草荡链接成流星锤,娃儿们的哭声笑声喧闹声合奏成一支室外桃源曲。这桃源相当可怜,生存和生殖构成了村民们生活的全部内容,但我爷爷很满足。苦虽然苦了点,却也有得吃有得穿太太平平,不用为交租担心不用为还债发愁更不用把脑袋掖在裤腰上。这种日子天下独一份,你还想干什么?袅袅的香烟里,他对土地菩萨也就愈加虔诚和崇敬,叩头一年比一年勤。慈眉喜目的土地爷有了感应,半夜三更常常从墙上挪下来和我爷爷唠唠叨叨地说上几箩筐话。

  麦苗青青菜花黄,海屁股洼儿沐浴在春风和煦的阳光里。

  麦子登场后,反常的事情多起来。

  村口的公孙树上,盘绕了几十条赤练蛇。蛇信子“呋呋”地吐出几寸长。一大群老鸹也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围着树冠没日没夜地叫,寒碜得人心里发毛。我大伯张府成借来一根鸟铳连打了几把铁砂子,竟没打落一根鸟毛,老鸹却来得更多,黑压压遮住了半个天。

  村西的草荡里,平日里那些机灵得如同老鼠的毛脚小蟛蜞你拥我抱地纠结成一个个西瓜大的球。一个球里外十几层,少说也缠了上百只,踢都踢不散。人们下地顺手就抱一个球回来扔在瓮缸里,撒几把盐就腌成咸蟛蜞。这东西吃多了碎嘴皮,全村人一个个嘴唇红艳艳地渗血珠。

  村头的大路边,成千上万的蚂蚁排成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爬,匆匆忙忙慌慌张张象是逃难。娃儿们一脚踩下去几百只蚂蚁便丧了命,别的蚂蚁竟是不管不顾绕过尸体继续向前进。

  ……

  “怕要出事了!”人们惴惴不安地想。

  “不知是什么灾祸哩!”人们心惊胆战地想。

  然而,土地菩萨却让香烟熏得昏昏然让米汤灌得晕乎乎,他什么也没告诉我爷爷我爷爷也就没当一回事。我大伯张府成和吕玉花成亲四五年一直没怀孕。有人猜疑是张府成杀心太重送子观音不想让他有子嗣,也有人推想是吕玉花太健壮男人戳不透;但事实证明这些怀疑都是阎王爷的告示——鬼话,这一年吕玉花终于怀上了。眼瞅着儿媳妇的肚皮一天天地庞大我爷爷陶醉在将要抱孙子的欢乐里,那些天他的精神特别旺,香烧得更勤在村子里转悠得也更勤。

  过了七月半,秋庄稼也已齐了腰,一场灾难降临了。

  那是场百年不遇的大台风。台风轰轰烈烈摧枯拉朽遮天蔽日地朝海屁股洼儿扑过来,揭飞了屋顶,推倒了墙壁,拔起了庄稼,根深叶茂的公孙树也被咬断了七八根水桶粗的枝桠。傍晚,潮水奔腾,巨浪山一般倾斜倒塌砸向海堤岸,“轰——哗”“轰——哗”的巨响震得大地“豁拉拉”地摇摆。村里的鸡们狗们羊们牛们魂飞魄散,一只只缩紧肩胛局在墙角一动也不动。如果有照相机把村里的场面拍下来,我想完全是一幅“末日降临图”。

  偏偏这时候,吕玉花肚子里紧锣密鼓刀枪交加地闹开了,疼得她从床上滚到地上再从地上爬到床上,阵阵哀嚎声声喊叫,恰似铁扇公主吞下了孙悟空。两个接产婆又是烧香叩头又是按摩搓揉,我的堂兄不出来就是不出来。张府成急得团团转,却又使不上劲,帮不了娘子的一点忙。

  半夜里,风越发紧,潮越发大了。我爷爷领着汉子们守卫着海堤不敢喘大气。高高的浪在堤岸边一窜几丈高,“哗”地炸开,就揭去海堤尺把厚的一层皮。村尾的福顺老汉一不留神竟被浪舌头舔走眨眼就不见了人影。人们铁青着脸,谁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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