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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间,想了想没准儿会被他当做抢不过所以耍了小性子,华夏才不会让他轻易得意,掉了方向去敲樊覆舟的门。
她也没想好找他要做什么,樊覆舟也不问她进来要干什么,他继续趴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她俯身在他的书架前挑挑拣拣。随手拿了一本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对于那本书她脑海里最清晰的只有那一段开头,绝没料到在十八年后,我可能将那一草一木记得这么清楚。翻开来扉页上有一行字优雅非常,“今生相逢,总觉得有些前缘未尽,却又很恍惚,无法仔细地去分辨”,这样看,那些字也浪漫非常。华夏觉得笔体很是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捧书过去问樊覆舟:“你写的?”
他瞥了一眼,回:“席慕容写的。”又继续低头敲字,仿佛忙得没有空闲应付。
她拍脑门想起来,是席慕容的《前缘》,后面好像还有一句,一门心思地去想那一句是什么了,忘记自己的初衷是想问,“这行字是你写的”而不是诗。后来想起来后面那句是“无法一一向你说出”时,已经是半夜三更,和毕静背靠背躺在床上,一直被石英钟滴答的声音干扰睡也睡不着,于是把那首《前缘》费尽心思地在脑海里拼凑,念来念去最后一句的记忆总是缺失,颠来倒去地想着忽然灵光乍现,诗是背得完整了,可是她却兴奋得更加睡不着了。
转天是被毕静叫醒的,吃过饭他们就要起程。
萧离为十分不主张华夏去送行,他觉得凭她那点儿方向感在火车站走丢是必然的,一起去的时候还好,可她自己怎么回来呢?话却不能这么说,拿捏华夏的脾气,越是这么说她越是要跟去,所以他不屑一顾地问:“你不会哭吧?”言下之意,甭去了,添乱。
华夏“切”了一声:“我给你送行又不是送终。”好几天来,她第一次成功地拿话噎到了他,只要老虎一打盹她就是接班霸主。其实每年寒暑假开学都是离为到火车站送她,送了三次,她就哭过一次,还是大一初次离家的时候了。华夏皱着眉头,不就是一次品行记录不良好吗,干吗要记那么久?印象很深刻? 。 想看书来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十四章(3)
南陵市火车站很大,人潮涌动,密密麻麻。所幸他们没有行李,穿梭起来也不很吃力。拜华夏贪睡所赐,他们到候车厅时正好在检票,一秒钟都没有等。下台阶的时候她走了神,被后面的人一撞就飞了出去,萧离为眼疾手快,长臂一横就把她拽了回来。忙问:“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挺好。”
找到车厢时距离发车时间还剩不到五分钟,离为和毕静上了车,华夏没跟上去,在下面随着他们走,看他把她护在身后,看他们找到了位置,看他们放好了包裹,看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华夏跟他们挥手,隔了扇大大的玻璃窗,怎么看怎么都是部无声的电影。
萧离为想起来了什么,又跑了下来,检票员嘱咐说:“别走远,就开车了。”他点头。
华夏歪头看他:“怎么了?”
离为的眉宇间三分精彩七分无奈:“傻妞,二十岁生日快乐。”
她扬着下巴,一脸的不服气:“你才傻呢,明天,是明天好不好?”
他的语气放温和:“明天就没机会当面说了。”
华夏低着头,点了点:“那倒是。”
他说:“好好照顾自己,别光顾着臭美了,总觉得你穿得不暖和,小心感冒。”
她说:“你也是,照顾好自己,还有毕静。”
他点头,眼神里分明写着:有一些疑问没有说出口。
华夏也不问,静静地相对站着。
他们总是这样,不到最后的时刻不能和平共处,每一次每一次,一开始总是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才肯彼此温顺。她是真的想哭了,摸着耳朵,不知道该说什么。
列车服务员在催离为上车,他回头说了句:“谢谢,就来。”又低头问,“你怎么了?”
她说:“没事,新买的耳钉过敏。哦,就是你嫌难看的这副。”
他不放心:“严重吗?”
华夏使出最大的力气把他推上车,说得好像不耐烦的样子:“没事,没事,挺好,挺好。”
火车鸣了笛,萧离为站在列车门那里跟她挥手,面无表情,车开动了伴随着很大的动静,哐当哐当的,有节奏却不甚鲜明,她脑海里浮现了四个字,此去经年。
那四个字压得心里沉闷,眼里也有些生涩,愣了一阵再回神,视野空旷才转身往回走,站台清冷,心思清冷。萧离为,我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好。华夏知道,自己说“挺好”说成了习惯,不经大脑,不必思考。人家问,你最近怎么样,她说,挺好。人家问,考得好不好,她说,还行,挺好。人家问,伤口疼不疼,她说,没事,挺好。她说“挺好”的时候根本不在意自己真正的感受,只是一味地蒙了笑脸面具。然而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好,华夏知道,她从来不曾这样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好,可是,即便她知道,她又能说给谁听?
新手机买来还没来得及适应,不知道响了多久她才意识到铃声的源头在自己的口袋里,看了看是樊覆舟。
他问:“怎么才接电话,他们走了吗?”
她说:“走了,刚走。”
樊覆舟低沉着嗓音,犹豫着:“哭了?”
她没有回答,反问:“你说,谎话说一千遍是不是真的能成真?”
樊覆舟也没有回答,只问:“你怎么了?”
华夏想了想说:“没事,挺好。”便挂了电话。没事,我挺好,说上一千遍,是否真能好起来?压抑的难过才苏醒一般不可抑制地爆发,伤心越演越烈,缓缓地淌了两行泪,心里面有些阴霾,有些委屈,有些无处发泄的悲哀。无助地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失了方向,胡乱地擦着眼角,一下一下,直到眼泪擦干的时候,樊覆舟又打了来,这次接听很顺利。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十四章(4)
他问:“你到哪了?”
她说:“我哪都到不了了,我迷路了。”听着像赌气。
他问:“你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她说:“对,我就是迷路了,怎么办?”
他说:“那好办,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找?怎么找?还不如找警察叔叔来得踏实。”
“告诉我大概的方向,你站着不要动就好了。”
华夏见了他第一句话问得很傻:“你还真来了?”摆明了是废话,自己站在墙角等了半天,他要是假来了她怎么办。
樊覆舟说:“早来了,我看时间赶得及就来送送他们,不知道是哪个站台,你又不接电话。”
“那你应该喊大点声我就听到了。”
他拍拍胳膊上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白灰说:“好,下次我会尽量用喇叭。”
出了火车站走了很远,华夏才又回头看了看,今天忘了说:萧离为,再见。
回到宿舍蒙上头就开始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难受地醒来,全身发烫四肢无力,感觉自己大概是发烧了,竟然被萧离为的那张乌鸦嘴说中。坐起来开机看时间,凌晨两点半,就着手机屏幕的那点儿亮光找出药箱吃了一粒退烧药,把羽绒服和所有的毛衣外套都翻出来压在被子上,药效作用下很快发了一身汗,迷迷糊糊地继续睡了过去。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了某一个夏天,又好像做了许多个梦,梦里面是一个接一个的夏天。
第二天早晨起来已经不再烧了,手机里面攒了很多条短信都是祝她生日快乐的,还有离为发来的“已达”,她回“收到”。生活看似又恢复正常,好像这一次诡异的高烧,来去匆匆,抛开桌面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药以外仿佛昨晚只是做了一场生病的梦,她没在状况里也没在状况外,猜是自己也许又小上帝了一把,站在灵异的第三视角看了看形势发展。事实教育她,头昏脑热都能*下去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是的,没有什么,只是需要一粒药片,一场睡眠。
邵安打电话来问:“你们那里冷吗?我们这里下雪了。”
聊了几句以后,华夏故作不满:“你没良心吧?赶快祝我生日快乐。”
邵安夸张地说:“咦?你不是十七岁以后永远都十八吗?还过什么生日啊?”
她笑,笑得异常真心。
晚上的时候叫上自己寝室和关欣寝室的姐妹一起出去吃了顿饭,缺了生日蛋糕却没有少一丝热闹,她们玩起真心话大冒险来一向无敌所向披靡,玩得又冷又狠极没人情味,可是对玩完之后的那种淋漓痛快十分上瘾。在一起玩过太多次,每个人的隐私也就那么点,问来问去已经没了秘密,没有新鲜事就没有人愿意听,所以前几轮除了华夏,个个都在大冒险。关欣在饭店前跑了四个电线杆的距离,喊了五次“我在裸奔”。华夏寝室里的老大和隔壁寝室里的老大门牙顶了门牙,保持姿势一分钟不变。老二给自恋班长打了电话说是暗恋他很久了,明晚八点小树林不见不散。老三当众脱了鞋袜,赤足去洗手间周游了一圈。总之很疯狂。到了华夏这里却统统是在好奇这两天与樊某人进展如何如何,第三者帅哥何许人也,帅哥带来的妖精怎样个道行,各个聚精会神静候她爆料,然后七嘴八舌一番。再次轮到华夏的时候,八卦完了改冒险,女王指着镂空包厢里说:“跟福字下面的那个人握手,并且告诉他,我们一致认为他是那桌人里长得最难看的。”
华夏听命很是震撼,掀开竹门帘走进去后更加震撼,在一桌子男人的迷茫眼神里她全身一激灵,昂首挺胸如赴疆场,伸胳膊到那个被福字照耀的脑袋前,壮士断腕:“能握个手吗?”
樊覆舟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她那么震撼也相去不远,不解地问:“华夏,玩什么呢?”
“没办法,太巧了。”她故作镇定,力求说服力地指了指镂空窗外的那桌疯女人,全力以赴,“我们一致认为你是这桌人里最丑的。”
坐在樊覆舟旁边的人正在喝饮料,忽然没忍住,笑喷了华夏一身的可乐。那男人长这么大恐怕头一次遇见有人这样糟蹋帅哥的,一不小心用了恶心的方式替朋友打抱了下不平。
樊覆舟的反应比较迟缓,盯着一脸不爽的华夏,爆出了一个字:“哎?”
“哎你个头,赶快拿纸巾给我啦!”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你,缘分这东西就是这样高调地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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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十五章(1)
一月份的南陵市偶尔会有二九天的味道,小的时候背儿歌,一九二九难出手,就是那种伸不出手的冷感,在露天发短信都觉得很自虐,何况在八面透风的教室写写算算,所以人人都想去个暖和的地方温书,比如,图书馆,那里有空调,因为知识比生灵脆弱。
元旦过后的那天华夏正在图书馆前排队等待开门的瞬间冲进去占座,意外地收到新东方寒假课表的传单,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除了眼前的期末考已经很久没有箭在弦上的那种紧迫感了。尤其是眼下,她急需一场可以忘我的投入,不必每日斜阳时做我见犹怜这种浪费青春浪费生命的事情,她需要用充实来帮助遗忘生活中的种种不理想,她需要用忙碌把心里那个为萧离为挖的墙脚填补上,不至于终日空荡。如同那晚的突发高烧,萧离为带着他的恋爱新闻忽然来了,又走了,效果不甚轰动,对华夏来说却也算是空前的悲剧了。可是,不管怎样难过,她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不管怎样狼狈,跌倒了总要爬起来,生活需要从悲剧走向喜剧,停滞不前就永远都只能听到哭声而看不到笑脸。于是决定去上GRE培训,再去报名六月份的考试,听说考GRE会让生活变残酷,同时也会让理想变美丽。
下了决心以后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问:“你考它做什么?计划毕业出国吗?”
她当机立断:“没计划,就是考来放着。”
她妈妈竟然也批准了,虽然那个理由不甚充分,好歹也是个上进的表现,于是拨了专项款并且很快到位。华夏去报了名,听课证拿到手里发现已经是三百五十名了,询问前台,人家说这个座位还是别人刚刚退掉的,正儿八经的顺序已经五百开外,一排三十几个人,她也就是十几排的样子,分析来分析去,就是这个座位还不错,保证能够看到老师的脸。她也就欢喜地接受了,大略看了看课表,只年三十到初二放三天。她知道爸爸过年的时候要去新加坡有个学访,于是跟妈妈商量是她飞回去,还是她妈飞过来,最后达成一致——到时候再说。她就一边复习专业考试,一边开始找房子。
以前路过中央海报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各类租房信息,一眼瞄过去遍地都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