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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罗摇摇头。
“你谈过恋爱吧?”他自顾自地笑着,“恋爱的时候,还以为永恒就在我们手上。可是,感情变得太快,完全不要相信它。它根本不可靠,全是谎言。”
米罗侧着头看他,用一种奇异的眼光。
“永恒就在你身边啊,他是你儿子。”
“有时候我起床前,会想,也许一切都是梦,我只是个单身汉,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儿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米罗倾诉自己的心情。
可能因为,这心情从来找不到人诉说吧。
“永恒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都是他妈害的。他妈丢下他,他就变成这样了。”他愤愤然地,不断对自己催眠,一切都怪蜜青。
“他妈丢下他,可他还有爸爸,不是吗?”米罗说着,起身围上围裙,进厨房去打扫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围裙底下露出的红裙摇曳,还是让他心旌动摇,他总不能忘记飞机上的奇艳际遇。自从那一次之后,他不再想碰别的女人,是一种清心寡欲的状况。Tiffany已经结婚了,也在车子里对着他哭过好几次,说每回与先生做爱,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她说自己完全没办法控制渴望,又说她好愧疚,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一个荡妇了?
若是以前,这样的告白,就足以挑逗起他无限狂情,现在,他听着,想的却是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孔雀鱼,游过来游过去,波澜不兴。啪。永恒每晚睡前都关上鱼缸的灯,说是这样水草才不会生长得太快。他脑子里的灯也熄了,欲望一点也不生长。
Tiffany哭得厉害,他却看见前方一块污渍,可能是蛾撞击在挡风玻璃上,留下的痕迹,以前他不会在意这种事的,自从米罗把到处打扫得一尘不染,他也开始讲究卫生了。
米罗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她如果不是在跟永恒讲故事,就是在做饭,或者在打扫。当她出力劳动,发丝膏在脸上,双眼焕发着光采,脸蛋就像是红苹果一样。
“你知道,现在的女人都不喜欢打扫了。”他有一次递一瓶矿泉水给她的时候说。
他发现她需要喝大量的水,也发现自己留在家里的日子愈来愈多。
“是吗?我不太了解女人。”
他自嘲地笑笑,觉得她是在嘲讽他阅“女人”多矣。
“为什么你这么爱打扫?”
“这就是我的使命啊。”
“你的使命?”他差点笑出来,“就像是从小的志愿吗?”
“嗯,可以这么说。”
“大家好,我是米罗。我的志愿是当一个清洁工。”他模仿着小女孩的腔调,说完之后,忽然觉得忐忑,“抱歉。开玩笑的……”
“不好笑!”永恒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大声对他咆哮:“一点也不好笑!”
场面忽然变得很尴尬。
“没关系的……”米罗试图安慰永恒和宇淳。
“我讨厌你!”永恒却停不住地激动着,并且愤怒,“你要把她赶走啊!你把妈咪赶走,你还要把她赶走。我讨厌你!” 。 想看书来
妖物志卷二女螺(5)
“你胡说什么?”宇淳一腔火气烧起来,“你为什么对我大吼?从来不跟我好好讲话,不是不理我,就是尖叫。你搞清楚,我是你老爸!”
“我要妈咪!”永恒哭起来。
“你妈偷人!她跟野男人跑啦,她根本不要你,如果我也不要你,你早就饿死了。你撒什么野?你跟我撒什么野?我根本不想当你爸爸!”
滴滴答答,时钟慢慢地走着,宇淳发现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其他人。好空。好安静。
没有永恒。也没有米罗。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这个家变得好陌生,他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了。
不能结痂的伤口
段宇淳认定了自己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可是,他没想过儿子会从他眼前消失,这一次的离奇失踪,确实让他很震撼。
那一天,他开着车四处去找,还打电话给保姆公司,保姆公司的回答是:
“我们没有派保姆去您府上,您不是已经找到人了吗?”
原来,米罗并不是那个保姆公司的人,那么,她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她是绑架集团的?他很快就要接到勒赎电话了吗?就像电影演的那样,很多警探带着精密仪器去到他家。八卦记者挤爆在他家楼下,人们会发现他的事业已经跌到谷底,非但不能把家族企业发扬光大,反而败在他手里。人们还会发现,他的婚姻破灭,是因为他的妻子偷人,可是,他和那么多女人上床,又该怎么说呢?他和蜜青根本就是半斤八两的人。他也不是个好父亲,他连永恒失踪的时候穿的衣服都无法准确描述,他有没有穿拖鞋呢?
他是个失败的男人。他的姐姐宇清肯定也不会为他说一句好话,她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我这个弟弟不成熟啊,一辈子都长不大。我们本来以为他结了婚会好一点,当了爸爸会好一点,想不到……”
“我讨厌你。”
永恒对他吼。他叹一口气,我也讨厌自己。
直到晚上,他回家,发现米罗和永恒已经回来了,米罗在房里哄永恒睡觉。
他安静地坐在客厅,等待米罗出来。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不见了?”他刻意把声音压低,可是,不悦的情绪必须传递出去,他可是永恒的父亲。米罗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外人。
“当你愤怒的时候,就看不见面前的人了。这很正常。”米罗淡淡地说。
“你到底从哪里来的?你是偷渡客吗?我打过电话去公司了,他们不知道你这个人。”
“他们当然不知道,是小恒找我来陪他的。我是为他来的。”
段宇淳理不清这团混乱,他也不想理清,只要能解决他的问题就好。永恒喜欢米罗,就够了。
“好了。我们都累了。你回去吧。”他不耐地摆摆手。
“我想跟你谈谈。”米罗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什么事啊?”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真的很伤小恒的心。他很爱你,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想失去你。你也不想失去他吧?”
“我被他惹毛了。平常,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你太忽略他了。他很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
“那不是别的小孩,是你儿子。小孩子不会平白无故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有人呼唤他,想要他,他才会诞生。”米罗说。
“拜托。”宇淳从齿缝里笑出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小孩是从保险套的破洞跑出来的吧。”说完,他有吐了一口怨气的爽快。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米罗的声音有些低黯,“不是吧?”
他自己也觉得过分了点,米罗并不是他的情妇或性伴侣,他犯不着跟她说这些。
“我嘴巴贱。你别理我。”
米罗在夏天跟他提到,该送永恒去念幼稚园的事:
“为了小恒念小学做准备,该先让他适应学校生活啊。”
“他没办法适应。我试过了。”
“我跟他说好了。他答应我,要去上学。”
“真的?”他转身看着永恒,拧起眉毛问他,“真的吗?”
永恒抬头望着他,定定地,看了五秒钟,然后点点头。那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有个冲动,想要抱抱这个孩子,可是,他近来工作压力太大,浑身紧绷,好像连腰也弯不下来,他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便离开了。
永恒头一天上幼稚园,他本来想送他去的,可是,他实在太累了,昏睡着,不能起身。米罗在门外叫了他几声,似乎也放弃了。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见永恒细小的话语,宛如耳语一般。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妖物志卷二女螺(6)
“根本也没有用,我不想去学校。我想跟你走……”
“你带我走嘛,为什么……那,还要等多久啊?可是,我真的想跟你走嘛……”
他翻个身,把头埋进软软的羽毛枕里,沉沉睡去了。
看见永恒穿着幼稚园围兜,他忽然觉得永恒长大了。有一次,他正好开车经过幼稚园前方,看见永恒跟其他的小朋友排着队准备上娃娃车。他有那么一秒钟闪过一个念头,停下车来送他回家,可是,他并没有停车。真麻烦。反正有车子送他,有米罗在家等他,何必多事呢?他已经付了学费,付了车费,付了米罗薪水了。
从后照镜里,他看见永恒呆呆的脸,木然的表情,他并不喜欢上学啊。那么,他是为了什么要来上学的呢?难道,真的像米罗说的,永恒是为了讨他欢心?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恻然。
这一丝恻然,很快就消逝了,他需要心烦的事太多了。如果这三个月公司没有起色,就要遭到被并购的命运了。
那天,熬夜熬到很晚,他靠喝咖啡提神,到后来开始心悸了。Tiffany一直跟在身边,四下无人的时候,她为他按摩,一双灵活的手在他背脊上游走,再从后面环抱到前胸,这意图很明显,他全然能够领会。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放松一下,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需要安慰,而这个女人已经准备好了,也等待了好久。
他的手移到她穿着网袜的大腿,粗暴地扯出一个大洞,再用力一扯,光滑的大腿完全裸露出来,因为敏感而突起的细小颗粒也能看见。可是,他的手指往上攀爬,却忽然有一种枯荒的感觉当头罩下,让他对一切索然无味。
他推开了Tiffany,任凭她嘤嘤地哭泣起来。
回到家,他进入厨房,看见冰箱光亮如镜的壁板上,贴着一张邀请卡,是幼稚园母姐会的邀请函,旁边空白的地方,是永恒用彩色笔写下的注音:“希望爸爸来参加。”还画了一只鸟和一条鱼。他斜着头看了看,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
“你会去吧。”背后传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是米罗。
“你还在啊?”他懒懒地。
“小恒很希望你能去,小朋友的家长都会去的。”
“大家都去啊?那很好哇,不缺我一个。”他用力拉开拉环,一股白气涌出来,可惜没有仙人从白气里出现。
“他只有你这个父亲了……”
“够了!”他伸出一只手指,止住米罗,“不要再跟我说教了,我知道我是谁,也知道他是谁,不必再提醒我了。”
米罗叹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段宇淳也坐下,各在沙发的一角。他猛灌啤酒,不明白米罗为什么还不走。可是,他心底深处好像也希望能有个人作伴。
“你真的没准备好要做父亲啊。”米罗喟叹地。
“你呢?还没结婚,却很像一个妈了。”
“是啊。我好爱小孩。我跟小恒很有缘。”
“不如,你嫁给我,我把小恒送你,当个现成的妈。”他忽然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样的话。
又是一阵沉默。
段宇淳喝干啤酒,用力一压,喀拉一声。他站起身,“你走吧。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这个孩子了!”米罗在他身后说。
“你觉得我虐待他吗?你以为他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吗?你搞错了,都是因为他妈……”
“你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吗?”
段宇淳不说话。他知道永恒手臂上有一个伤口,那是当初验DNA的时候,抽血留下的。验DNA有很多方法,不是一定要抽血,可是,他找了个小诊所,坚持要抽血来验,才能清清楚楚。他的潜意识是要伤害永恒吗?
永恒当时哭得好惨,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他求告着,挣扎着,搞得宇淳很火,出言恐吓:“你不打针就不是我儿子!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种?”
永恒憋着气,让医生抽了血,可是,他血管太细,医生又有老花眼,硬是在那截手臂上穿穿刺刺三四次才成功。
抽过血的永恒不太说话了,而他手臂上的针孔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收口。
“他故意把伤口弄破,故意让伤口流血,你知道吗?”
“为什么?”他的心遭了一鞭子,热辣辣的,“他为什么这样做?”
“你说呢?”米罗靠近他,“你觉得自己受了伤,你就去伤害儿子。他没有别人可以伤害,只好不停地伤害自己……”
妖物志卷二女螺(7)
“我不是……”那么突然地,他哭出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哭得像个孩子,怎么竟然就这样哭起来了?几乎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哭的?可能是母亲过世那年,他十六岁的时候吧。后来,他总是令别人哭。他令蜜青哭,令永恒哭,令身边那些女人哭。
他哭得那么绝望,他是个无一切信仰的人,不信仰爱,不信仰美好,不信仰永恒,连性也不信仰。他的生命也是个伤口,永不结痂的伤口。
融化的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