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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50斤。上学期交。哈时交——他总把“啥时”说成“哈时”——听候通知。上学期要交的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以上(结束)。”他站在台上啊——啊——啊了半天又接着讲:
“噢,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本月15号开始‘勤劳奉事’(劳动),参加‘开拓团’劳作一个礼拜。早晨6点到校,自带午饭。啊!对了,还要参拜‘神社’,要做好准备,都要把衣裳洗干净。”他问台下,“明白不明白?”台下齐答“明白!”“明白就行了,以上。”结束了他的讲话。
在训导处长官示意下,“值日长”用日语喊着口令,一个排跟着一个排,用日语唱着日本军歌绕场一周。走到司令台前,迈正步,向右看,向校长、训导处长官、教官致敬以后,回各自教室。
“洋火棍儿”这时走到跪在操场上的那些学生面前。让这些学生一字排开站好。就从头至尾给每个人搧了一个大耳光,吼道:“滚回去!”
孙家盛和刘宏茂这天早上,挨了多少个耳光,记都记不清了。他们捂着灼热肿胀的脸,一瘸一拐,偏偏倒倒地向教室跑去。快到门前时,孙家盛回头看见“洋火棍儿”还不可一世地站在那里,非常痛恨。心里骂道:“妈个巴子的,这个打,大爷我早晚要报回来的!瞧着吧,二鬼子,熊样!”
上课的钟声响过后,各教室都开始上课了。上课,无非是先生讲,学生听。但此时的课堂冷酷无情,教鞭漫天飞舞,随时都可能劈头盖脑的向你抽来。无端的训斥、挨打挨骂、罚跪罚站都是家常便饭。接受奴化教育的 “学生”呵,简直如同牛马、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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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二章 风华少年
(1)一周的“勤劳奉事”,是在开拓团干活。超重的苦力活把每个小学生都累得筋疲力尽。星期一,他们都是拖着一身的疲惫到学校来上课的。
第二节课结束前,训导处长官“花生米”,亲自给二年级二排送来一个插班学生。他之所以要亲自把这个插班生送到教室来,是因为这个学生是由县教育科的人亲自送到学校来的。他觉得这个学生来头不小,借以表示重视。这一大一小一进教室,全教室的人都抬起头来用惊异的目光瞅着他们。刘光馥老师一向厌恶“花生米”,见他进来也没招呼,冷冷地向着他。
“花生米”一改平时冷峭的面孔,点头哈腰地用日本话跟刘老师说了一通。意思是:刘先生,奉县教育科的指示给您二年级二排增加一名插班生。他的名字叫刘立武,十岁。刘老师只是用日本话“嗐”(是)“约西”(好)简短地应答着。
“花生米”见刘老师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很有些尴尬。于是就摸着刘立武的头搭讪道:
“一个白面书生干哈(干啥)不立文,偏要立武呢?”
“人各有志嘛!”刘老师冲了“花生米”一句后,方才察觉两人的谈话有些冷峭。于是故作笑容地说:
“长官,您还有什么指教?”
“没啦没啦!”“花生米”见刘老师脸色放晴,又恭维了他,如释重负。接着又说:“那就拜托您了。我就走了。”
“慢走慢走” 。她一送走“花生米”,转过身来恶心地啐了一口。
到这会儿,她才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看站在讲台前的这个新来的学生。只见他微黑发亮的脸庞上一对浓眉大眼,炯炯有神。高高的个儿显得很健壮。洁净的肌肤,两只手干干净净,根本不象本地小孩手背皴得黢黑。身穿一套米黄色夹克装,这种样式的服装本地还未曾见过。脚穿一双黑色的胶鞋,很洁净。
她倏忽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展开双臂,欲上前搂抱他。右脚刚上前了一步,又恍然清醒,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极力地克制着自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着问刘立武:
“新来的同学,你是从哪儿转学来的?”
“从大连。”刘立武朗声回答。
“大连可是个大城市,为什么要来这个小地方?”她好奇地问。
“因为呒饭啖。(因为没饭吃)”
“哈——呒饭啖”同学们觉得新奇,都跟着学舌:“哈哈——呒饭啖”……
“不要喧哗!”她制止着学生。
静下来以后她又问:“怎么会没饭吃?”
“净啖(吃)橡子面、豆饼、臭土豆子。”他又补充说:“土豆子臭了真难啖!”
“粮食呢?米、面呢?”她问。
“日本人才能啖大米白面,中国人呒米呒面,连啖棒子(玉米)面让警察知道了还说你是经济犯呢!”
这时“值日长”腾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刘立武:
“你反满抗日!你你你反满宣传!!”
“本来么,就是那么回事,不信你去瞅瞅。”刘立武毫不示弱地给他顶了回去。
“张富贵!”刘老师吼道:“你知道大连是哪里?那不是‘满洲国’,那是日本人直接管的地方。”由于说话声音太大,她咳嗽了两声,接下来又说:“张富贵你懂吗?”她显然有些激动。
“值日长”睖睁地站在那里,两个小对眼儿呆呆地看着老师摇着头:
“不知到,不懂。”
“不知到,不懂,就不要乱说。知道了再说,听见了没有?”
“嗐!”他木然地坐下。
刘老师又冲刘立武说:
“你一口山东话,听起来很费力。来到这里和大家交谈不方便,要学当地话才好。”
“行。”刘立武腼腆地轻声回答。
刘老师笑了,她亲昵地自言自语道:“来了个小山东。”拉着刘立武的手,把他安排到座位上。
教室里又是一阵喧哗。“小山东”、“小山东”叫个不停。
※ ※ ※
下课钟声响了。刘老师走后,学生们蜂拥着夺门而出。
刘立武初来乍到,下课以后要干什么,也没计划,就煞在了后头。他后面还有一个,就是“值日长”。平时他挤不过人家,又怕弄脏了衣裳,往往都煞在了最后。而今天他却是另有预谋。他想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在刘立武面前显显威风,杀他个“下马威”。
刘立武走到操场上,举目无友,觉得没啥好玩儿的,便欲折回。突然背后喊了一声“山东棒子!”,接着一拳打在他的脊背上。刘立武匆遽转身,见是“值日长”,本来不想答理他,冷不防又被他一拳打在胸前。
刘立武顿时怒发冲冠,说时迟那时快,挥起右臂一掌拍在“值日长”的脑门儿上,将他打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值日长”头昏脑胀,眼冒金星,爬起来就跑。没想到,他的脚跟又被刘立武的左脚蹬了一下,又摔了一个嘴啃泥。在场的学生们都拍着巴掌叫好。
“值日长”夹着尾巴跑了。嘴里不住的嘟哝着:
“好小子,敢打大爷我,爷——爷爷我找人来收拾你,你这个山东棒子……”
“值日长”走后,许多好事的学生都要和刘立武比试比试。刘立武想,初来乍到的;不应该显摆自己。再者,打同学也不好。百般推辞,无法摆脱,只好勉强同意。
“讲好了,不来真的,比试比试就行”。
刘立武拉开架势,活动了一下筋骨,刚一做招架动作,就博得一阵掌声。看热闹的纷至沓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他直拳、勾拳、流星拳、低鞭腿、穿心腿、霹雳刀剑腿,闪如流星,站似青松,转身一股风,跃起象飞鹰,落地轻无声,一招一式令人叹赏。凡愿上来一试的都被他撂倒在地。小学生们都看得如痴如醉。让这些北大荒小镇上的,从未见过大世面的孩子们,大开了眼界。
“值日长”象只落水狗向教官室跑时,遇到了松本校长。告了刘立武的黑状。哪知道一贯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松本,听“值日长”说挨了打,并不同情。他用轻蔑的目光睨了“值日长”一眼,径直朝围了一大圈人的地方走去。心想,那么多人又在干什么?
刘立武收手时,掌声一片。这时一个韶秀少年挤进圈中,臂膀搭在刘立武的肩上,把他引出圈外。众人也都跟着散去。
“你是刚来的吧?”少年问。
“是啊。”刘立武答。
“初来乍到不要‘锋芒毕露’,否则你要吃亏唷!”少年指着往这边走的松本又说:“你看,他来了,他打人可‘蝎虎’得很呢。”少年拉着刘立武跑到教室后面,躲过了松本。
“谢谢哥的提醒。俺本来不愿显摆,只是那个胖子无缘无故地打俺,把俺气炸了。”刘立武这时回转身来看这少年,顿时两眼一亮。只见他一表人才相貌英俊。嘴角微微笑着,让人倍感亲切。
“我叫赵学志,在三年级一排,等空了咱们再唠。”少年转身去了。刘立武望着赵学志的背影,心想,这哥哥真好。
※ ※ ※
“哥们儿,真有两下子。”刘立武的武功好,又打了可恶的“值日长”,竟然相安无事。这让孙家盛、刘宏茂佩服得“五体投地”。放学后,他俩特意在校门外等候刘立武。刘宏茂心灵、嘴巧、脸皮厚,善于交际,首先上前与刘立武搭腔。
“哪儿,不过是‘雕虫小技’。” 刘立武见是两个同班同学,又夸奖了他,很是得意,便学着师傅的口吻谦逊的回答。
刘宏茂虽然不懂“雕虫小技”的意思,但他看得出刘立武是在谦虚,就进一步吹捧道:
“啥叼虫小鸡,哥们,你简直是个打虎的武松,堂堂一个英雄好汉。”
站在一旁的孙家盛,“就是”“就是”的迎合着。
三个人“嘻嘻哈哈”戏谑地走着。当来到一排高高的白杨树下时,孙家盛突然“噌噌”地爬了上去,像猴子似的抓着树枝由这棵树跃到了另一棵树上。吓得站在下边的刘立武“呀!呀!”直叫,心还不住的“扑腾扑腾”乱跳。
孙家盛从树上下来后,刘立武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佩服地说:
“伙计,你也是好样的,真有能耐。”
刘宏茂急忙介绍说:
“嘿!哥们儿,你还没见他在水里头哪!鱼都不如他。呆在水里一个时辰都不用喘气。”
“真是好样的。”刘立武虽然这么夸,心里可不服气。心想,水性再好也不会比我强,我是海边长大的,他们可是连海都没见过哩。
尽管如此,刘立武还真的喜欢上了这两个同学。
此时“值日长”走过来看到他们三个在一起,撒腿便跑。刘宏茂和孙家盛便扯起嗓子喊:
“张富贵,有种的你别跑!张富贵,有本事你站住!”听到喊声“值日长”跑得更快了,一转眼就没影儿了。
刘宏茂此时有一种由衷的兴奋和满足,更加感到与刘立武交好的重要和紧迫。立即握住刘立武的手央求说:
“立武哥,咱们以后当最好的哥们儿。今天顺路到我家瞧瞧,认个路吧。”
孙家盛虽然没说什么,却是一脸诚挚。
刘立武见他们都非常诚恳、友好,便欣然点头答应了。
※ ※ ※
刘立武跟着刘宏茂、孙家盛一起来到一个胡同里,进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小门。一座几乎就要坍塌的三间草房里,左边的一间屋里留声机里唱着《满洲姑娘》,嗲声嗲气的令人感到肉麻、心紧。三个小孩刚一进堂屋,左边房门突然大开,一股难闻的酒臭气冲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大红裤衩的女人,扶着一个牛高马大光着屁股的黑大个子男人,跌跌撞撞地出来。那男人刚一出门便呕吐,脏东西喷了一地。
“好臭!好臭!”孩子们捏着鼻子恶心地说。
“臭你妈个屁!滚开!小杂种!”黑大个子发起火来。
刘宏茂急忙把刘立武、孙家盛让进右屋。
“啊——咱的宝贝儿回来了!啊——还有小盛子,啊——还来了个少爷”。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婆坐在炕中间,炕席破了许多大洞。老太婆手上攥着一根长杆烟袋锅,说完话,一口痰吐在地当间。
“这是我们的新同学,新哥哥——奶奶。”刘宏茂介绍。
“啊呀,少爷快请坐”。奶奶一边说,一边用手掌擦着木板子炕沿。
“奶奶,他是我们的好哥们儿,不是啥少爷。”刘宏茂大声地说。
“穿的这么阔还不是少爷,混账东西会说话吗?快请坐(她冲刘立武说)穷人家埋汰,别弄脏了您的衣裳。”奶奶客气地接着又说:“都饿了吧,饭坐在锅里,宝贝儿拿出来吃吧。”
她重新往烟袋锅子里装满烟叶,把烟袋锅子伸进面前的火盆里点着火。火盆是泥做的,里面有一小堆柴火余烬。烟点着了,又吧嗒吧嗒地抽起来。刘立武坐在炕沿上,随手拿起炕上的弹弓子摆弄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