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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水畔-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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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成想,鬼子们听到他说“皇军”以为黑大个子是接茬骂他们,于是几个宪兵又上来把他踢打了一顿。鬼子边打还边问:
  “王八的,快说!”
  “皇军——”黑大个子又想解释。他先喊“皇军”,鬼子以为他们问王八,黑大个子就喊“皇军”,岂不是在骂他们。结果黑大个子又招来一顿毒打。
  鸠山气的两眼发直,命令部下给黑大个子上重刑。一定要弄清楚黑大个子是怎样用王八咬死大岛君(灾祸精)的。
  宪兵们把黑大个子拉到一个没有窗子的大屋子里。把他按倒在一条板凳上,用绳子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就往他的小腿肚子下垫砖。撬得黑大个子汗流如雨,痛得他鬼哭狼嚎,直到昏死过去。醒过来后,鬼子们一脸狰狞地问他:
  “王八的说!”
  “皇军——”黑大个子又要解释,先喊了一声“皇军”,哪知又惹火了鬼子。一个鬼子上去又是一顿大耳巴子。接下来又上电刑,又灌辣椒水。黑大个子被日本鬼子整治的死去活来,两只眼睛血红血红,两个眼珠子凸出在外,口鼻流血,鼻斜嘴歪,肚子胀得滚滚园,臭屎臊尿拉了一裤兜子,流了一地。他歪斜地倒在板凳上奄奄一息。
  ※                  ※                    ※
  鬼子“灾祸精”被王八咬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乡亲们纷纷奔走相告,欣喜若狂。不知哪家石匠,竟将河边一块黑色巨石雕凿成了一尊大神龟。金龟伸着长颈,昂首望天。十里八乡屯子里的人都跑来敬香。一时间,石龟前香烟缭绕,香客不断,时常还响上一阵鞭炮声。
  

(3)第二章  奋发求学
(3)40天的暑假,学生们割了20天军马草,剩下的时间一晃过去,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刘立武哥儿们不忘河畔结义那天,爹“把学上好”的嘱咐,开学的当晚就聚集到刘立武家,商议怎样“把学上好”的事。
  赵学志说:“干爹让咱们‘把学上好’,是叫咱们能有做人的本领。大伙儿想想,学习不好,就考不上中学,更不用说上抗日军政大学了。没有能耐,凭啥驱除日本侵略者,拿啥本事治国平天下?”
  刘立武:“说的是。咱们兄弟正在一天天长大。要长得壮,就得吃饱饭;要有能耐,就得‘把学上好’;要想有大本事,就得念大学。”
  孙家盛:“考抗日军政大学,我是铁了心的。可是想归想,考不上,妈个巴子又咋整呢?”
  刘宏茂:“从前说,长大了去考军校,我也跟着瞎咋呼,可从来没当真格儿。拜把子以后考军校成了咱爷们儿的志向。可我这个样儿,念书回回考老末,那有本事考军校?有时睡觉想起这档子事儿,我都会急出一身冷汗,后悔那天不该野鸡充凤凰和大伙儿拜把子啦。”他的话逗得大伙儿都笑出了眼泪。
  赵学志:“看你说的,这就把你难住了。人家说‘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像‘愚公移山’那样,立志把山搬走,不急功近利,不心浮气躁,实打实的去干,就没有成不了的事情。”
  刘宏茂:“谁都不想当熊包,就是不知道咋样学才能学好。”
  大伙儿都随声附和说:“对,就是不知咋个才能学好。”
  赵学志:“人家说,学习目标定了以后,学习方法就顶顶重要。我上学以后人家就给了我一个‘锦囊妙计’。”
  “啥‘锦囊妙计’?”兄弟们都急着问。
  “这‘锦囊妙计’就是一句话,早、中、晚、加个礼拜天。”
  “这是啥‘锦囊妙计’?”众人不屑地说。
  “别介,听我说么,这‘锦囊妙计’真正做到就难了。早,就是天天早晨要复习;中,就是上课一定要用心听;晚,就是每天晚上完成当天作业后要预习下一天的功课;加个礼拜天,就是礼拜天不能老玩儿,要抽空重点复习一个礼拜没记牢实的功课。”
  “噢——是这么回事儿。”大伙恍然大悟说。
  “最重要的是每天晚上的预习。要达到能像教官一样,能讲这一课才行。实在弄不明白的带到课堂上去听,一定要在课堂上弄明白。早晨脑袋瓜子清醒,对记不大牢实的内容多背几遍就牢实了。礼拜天再抽早、晚两个空档,复习一下一个礼拜内的难点,就更牢靠了。”
  刘宏茂:“这样一来,起早贪黑的,该有多苦啊!”
  刘立武:“不吃苦中苦哪能强上强,练武和学习都是一样。不过一早一晚要用多少时候?”
  赵学志:“时间么,需长就长,需短就短,学会、记牢为准。”
  孙家盛:“就怕干不了几天就泡汤了。”
  赵学志:“难就难在这儿。大话好说,懒汉好当;勤奋就不容易,一生勤奋就更不容易。不过咬着牙顶一阵子,习惯成自然,那时候再看见疲塌虫还看不贯咧。”
  这时一直坐在炕里边的虎子说了话:“光说你们,我就不管啦?”
  赵学志:“我和立武早商量好了。你过去读过两年,你就从第四册学起,由我和立武来辅导。放心吧,落不下你的。”
  虎子乐了:“那行,那行,我一定好好学。”
  大伙合计,趁爹去南边不在家这会儿,都到立武家住,跟着学志哥学一些时日。
  妈听说后,满口答应。
  ※                  ※                    ※
  公鸡打鸣第一声,睡在妈妈对面炕上的众兄弟们就悄悄起来,到院子上练拳。开门一看,春花已在院子里练了起来。这叫赵学志、刘宏茂、孙家盛非常惊讶。春花也感到奇怪,“怎么都来了?”羞得面红耳赤。
  刘立武兴奋地给大家讲了几句后,便带领大伙儿练了起来。由于和春花一起练,男生们都比往常认真。大约一个小时后便分开学习。
  因为立武、家盛、宏茂都在一个班,就一起背日语。春花觉得有意思就矗在那里看,木匠铺那边妈妈喊她,她也不走。
  由于精力集中,加之都想在春花面前露一手,不大一会儿他们就把昨天上的课背了个滚瓜烂熟。刘宏茂颇有感慨地说:
  “王八羔子的,原来学会日本话也不难。过去咋就不会这样学呢?”
  “过去有谁告诉你‘锦囊妙计’啦,有谁领着你这样子学了呀!” 孙家盛用右脚轻轻地踢了一下刘宏茂的屁股。
  “这得谢谢学志哥和立武哥。”宏茂说。
  “过去我也不会这样学,应该感谢学志哥。”立武说。
  “反正你们俩都得谢!”家盛说。
  “感谢就不用了,如果大家能够坚持下去,我才高兴哩!” 学志说。
  “这咋说呢。”宏茂、家盛说。
  “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咱们不是有共同的志向吗!是兄弟还讲啥谢!”学志说。
  春花听了他们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也不便打问,就央求刘立武听听她背日语。出乎大伙意料,她竟也背了下来。大家报以热烈地掌声。刘立武笑着说:
  “你真格想学,俺就给你开个小灶。”他教她两行日语字母后,丫蛋儿高兴地一蹦一跳走了,嘴里还不住地叨咕着:
  “啊义雾也噢,卡其库刻靠——啊义雾也噢,卡其库刻靠……”
  ※                  ※                    ※
  赵学志照着爷爷教的方法,带领众兄弟念书,成绩斐然。他特别注重晚上的预习,谁提的问题他都不回答,让他们带着问题到课堂上去听教官讲解。这样一来,众兄弟们上课就一改往常不注意听讲的毛病,变得非常专注。张富贵(值日长)和几个同学上课时,好几回把叠好的小飞机、小葫芦等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扔在孙家盛的课桌上,都没转移开他的注意力。这让张富贵等人非常纳闷儿。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做好人,需寻好友”。小哥们在赵学志和刘立武的带领下,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他们的变化也引起了刘光馥老师的注意,每时每刻都细细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虎子的长进也让人惊叹不已。赵学志规定的辅导方法也很特别。不认识的字必须先会写才教他怎么念。数学必须是虎子先讲怎么算,不对时才给纠正。他在弟兄们的帮助下,很快学完了二年级的全部课程。他念书写字几乎都在荒山野岭。每天他把牛放到草甸子里,就看书、写字、算算术。为了多识些字,他只要见到有字的书就拿来念。
  一天晚上,耶稣教会的阎牧师,惊异地发现,虎子在幽暗的小油灯下,捧着一本破旧的小《圣经》在读。走上前问:“你认识《圣经》上的字吗?”虎子只顾聚精会神看书,“嗯”了一声。又问:“你能看懂吗?”虎子又:“嗯哪”了一声。见他那专心致志的样子,牧师没再打扰他。回到书房,高兴地告诉妇人:“真想不到虎子竟能读《圣经》了。”还不住的念叨“感谢上帝”。第二天牧师郑重地送给虎子一本精装的大本子《圣经》。虎子高兴极了,他想:这么大的字,晚上就能多看些时候。这一本念完,要识多少字啊,嘿嘿!
  ※                  ※                    ※
  西北风呼啸了一夜,瑞雪也跟着飘落了一夜。天亮后,整个大地银装素裹,白皑皑一片,山河变得分外娇娆。
  正赶上星期天。刘立武和春花早早地起来打扫院子里的雪,等兄弟们来练武。不大一会儿,刘宏茂和孙家盛牵着一条黑狗跑来,说要去“撵兔子”。刘立武对什么是“撵兔子”,怎么撵一概不知。出于好奇,便满口答应了。春花虽然听说过,但从未参加过,也提出要一块儿去。刘宏茂阻拦说:
  “这是老爷们儿干的事儿,丫头片子跟着去干啥!”
  “你能干的额(我)也能干。” 春花不高兴了。
  “你去磕着、碰着,摔坏了咱可担待不起。”
  “谁让你担待了,额(我)自各儿要去。” 春花执坳要去。她紧盯着刘立武,逼他表态。
  “去就去呗,跑跑跳跳,权当练武了。不过你去要听大伙儿招呼,不能摔着了!”
  “嗯呐,额(我)听哥的。” 春花说完站到立武的身边。
  “欸——欸——你只知道听立武哥的。咱们的话你就不听是不是?”刘宏茂做着鬼脸说。
  孙家盛牵着狗站在那里,光是“嘿嘿”地笑。
  大家商量好了,到靠山屯儿找学志哥一快儿去。于是一人拿一张立武妈摊的刮煎饼就走。妈妈从屋里追出来喊:
  “宏茂、家盛,你们穿得太少,给你们加件衣裳。”
  “不冷,这个时候我都穿这些。”孙家盛、刘宏茂高声回答着。心里真是热乎乎地,心想:只有干妈才这样痛咱们,别人谁管?
  4个小孩,3男1女,沿着去靠山屯儿的方向兴高采烈、说说笑笑地快步走着。突然在50米左右的地方,一只灰色的野兔躜出白雪覆盖的草丛,前腿跷起,向着人群。春花一路上新奇地到处眺望。她最早发现了兔子,立即拽住刘立武的衣角,悄声说:
  “看!那儿有一只小灰兔。”
  大伙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大伙儿不知所措。大伙儿都屏着呼吸向着它。刘宏茂从裤腰上拽出弹弓子,安上弹丸,凝神屏气,瞬间弹丸“唿”地飞出,只见灰兔向后一仰滚下高坡。黑狗象非常明白它的使命,狂吠了两声,箭也似的蹿了过去,把兔子叼了回来 。这时,兔子还四条腿不住地蹬踢着。春花看到兔子垂死挣扎的情形觉得非常可怜,跺着脚说:
  “好可怜哦!额(我)真不该看到它。”
  “欸——欸——看起来倒象个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实在是‘兔死狐悲’。” 刘宏茂讽刺着春花,笑得两只小眼儿眯成了一条线。
  “啥?额(我)‘兔死狐悲’你‘兔死狗烹’。兔子吃光了就吃你。” 春花伶牙利齿,“以牙还牙”。
  “嗬!昨天学的词儿,你们今天就用上了,还挺对路呢!”孙家盛佩服地挥动着左臂。
  “挺好、挺好。不过这两个词的含义可挺深的。”刘立武笑眯眯地说。
  “额(我)知道,‘兔死狐悲’是比喻因同类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兔死狗烹’是说兔子捕杀光了,猎狗就被杀掉煮吃了。这也是给日本鬼子卖力的必定下场。听人说,咱这圪塔有那么一个国兵团长的死正应了这句话。他把‘红胡子’(抗日联军)赶跑后,日本人又把他杀了。” 春花头发一甩地争辩说。
  “对对!”三个哥哥异口同声地赞许。大伙儿都深深感到这个妹妹真是又聪明又伶俐。
  忽然前面又跳出一只白色的兔子缩着前爪立在那里东张西望,说时迟那是快,刘宏茂“嘭!”地一弹弓子,兔子便应声倒地。大家情不自禁地拍起巴掌“噢号”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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