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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慎真善良。”
轻轻的五个字飘入耳中,赵慎琢微微一颤,刚要开口,发觉身边人闭着眼睛,呼吸清浅有序,应是已经抵不住困倦,睡着了。
罢了,明日再说吧——
他的坦白。
天一亮,贩子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烤大饼,叫卖声越过院墙,隐隐的传来。赵慎琢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跃下床,眨眼间穿好外衫,抽出藏在床下的剑,护在裴岳棠身前。
裴岳棠被惊醒,睡眼惺忪,慢吞吞的道:“现在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有外人进来了。”裴岳棠当即清醒,赵慎琢又道:“侯爷先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说完,他抬起一手掩住半张脸,敏捷地绕过屏风,站在门旁。
裴岳棠赶忙穿好衣服,站在屏风旁张望。
一道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被狠狠地撞开,一个肥头大耳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哭喊道:“侯爷,侯爷!救命啊,甄赫那老匹夫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
☆、暗算
此人衣衫破烂,兜帽遮住大半张脸,进了屋门没走两步,左脚踢在右脚跟上,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兜帽脱开,露出满是血痕的脸。
裴岳棠定睛一看,此人正是灵武郡录事参军叶文武。
赵慎琢站在门后,仍举着剑。
裴岳棠上前将他扶起,向赵慎琢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趁这个空当躲到屏风后面。
“发生何事?”裴岳棠惊诧的问道,将叶文武安置在圈椅上。
一说到这,叶文武老泪纵横,恶声恶气的骂道:“甄赫那老匹夫,明知鸣沙有乱党起事,居然知情不报,以巡查为名派我去送死!侯爷,您知道吗?我们一行人快到鸣沙地界,路边突然闯出恶贼,钱财不要,只取我们性命!我在慌乱之中,侥幸逃脱。甄赫和乱党必是同伙,这天地广大却不知如何偷生,只得向侯爷求助。”
他说到最后,拽着裴岳棠的衣袖,跌跪在地。
裴岳棠忙叫他起来好好说话。
叶文武满脸泪痕,与血污混在一起,令平日里那张总笑眯眯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恐怖。
“侯爷,求您救救我!我家中老母妻儿,我不能死啊!”
裴岳棠想将他拎起来,无奈叶文武身体肥硕,试了试竟如顽石丝毫不动。再看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说话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他不由地发怒,厉声喝道:“坐正了,好好说话!”
叶文武被吓得打嗝,泪水仍从眼中涌出,只是没有声音。他乖乖的爬回椅子上,坐好,怯怯的望着裴岳棠。
裴岳棠负手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你,你如何知晓拦路恶贼是乱党,又如何断定甄刺史事先知情,与乱党勾结?还有一点,甄刺史为何要杀你。”
叶文武又打了两个嗝,缩起肩膀似乎畏惧临阳侯的威严,一五一十的说道:“那些人虽是贼匪打扮,但是言行训练有素,而且不要钱财,我便猜想他们不简单。后来我趁乱逃走,为了查清事实,偷偷地摸去鸣沙,从难民口中知晓原来十天前乱党围攻鸣沙县城,据说县令派出一队人马拼死杀出血路,向刺史求援,我估算时间,至少在我出发前一天,甄赫必然知晓鸣沙有难。所以,如果他只想我死,大可以派援兵跟随在后,我一死,援兵趁机剿灭乱党,再前往鸣沙支援。可是,我在回灵武的路上,一个援兵也没瞧见。”
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这几日他为“夫人病重”以及对付韶王人马操劳,没有去过衙门,不知甄赫到底有什么安排。裴岳棠打量狼狈不堪的叶文武,追问道:“甄赫要杀你的理由。”
叶文武不流泪也不打嗝了,审视着裴岳棠。
裴岳棠不急,倒茶慢慢喝。
叶文武缩起的身体渐渐舒展开,终于迟疑着开口道:“其实早在三月以前,我发觉甄赫与一些人暗中联络,起初我以为是朝廷派来的探子,可是后来……府衙仓库和本郡粮仓意外走水,损失大批物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压根不需要一郡刺史亲自处理。可甄赫亲自调查,用的也都是他自己的心腹,后来以天干物燥不慎失火来结案。我心中好奇,于是偷偷去废墟探查,意外发现灰烬之下有一面令牌。”
裴岳棠注视着他,目光不明,“前朝的令牌?”
叶文武连连点头,“侯爷英明,正是刻有前朝国号‘魏’的令牌,看形制可能出自北衙禁军。我大为惊讶,随后检查仓库,发现……”他死死盯着裴岳棠,一字一句的说道:“灰烬有问题,不是粮食也不是衣物、被褥和草药,我猜测失火之前,仓库里的东西已经全被调换了。”
裴岳棠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东西正是起兵最需要的。
叶文武又道:“当时我心中惊惧不安,联想往日种种,想来甄赫极有可能与前朝乱党勾结。我带着令牌从仓库离开,半道上撞见甄赫,虽然一句去别的仓库检查掩盖过去,但事到如今,想来他根本没有信,还怕我发觉了什么,又不好在灵武内动手杀人,就想借乱党的手除掉我。”
“你发现令牌之后没有向其他郡刺史求助,或是直接送信至帝都?”
叶文武无奈的摇头,“一郡刺史都与乱党有勾结,这府衙之内难料还有多少内奸,我藏得死死的,哪里敢叫别人知道。”
裴岳棠安慰似的拍几下他的肩膀,声音柔和,“你也是不容易。”
这一句话叫叶文武再度老泪纵横,他使劲地吸了吸鼻子,“恳求侯爷救我,救灵武百姓!”
裴岳棠看着他,良久微微一笑,“你就如此信任我?不怕我也与乱党有联系?”
叶文武一怔,抬起双手摆出防御的姿势,“我……我想老侯爷是圣上的肱骨之臣,侯爷必然也是效忠于圣上,否则不会派您到局势纷乱的关内道。”
裴岳棠道:“所以,你借老乞丐之死,告诉我刺史和忠记糕饼铺有问题。”
“是,”叶文武爽快的承认,“好叫您有所提防。”
裴岳棠又问:“令牌藏在何处?”
叶文武老实交代:“我家鸡窝下面藏有一个小铁盒,放在铁盒下面的暗格里。我来您这儿之前去偷偷看过家人,总觉得周围有甄赫的人在盯梢。”
裴岳棠捏了捏眉心,叹气道:“我这边没有人手可以帮你取回铁盒。”
叶文武慌了,“怎么办?”
裴岳棠道:“你看着又累又饿,我给你安排一间屋子,暂且歇息。不过我家里没什么仆从,什么都要自己来,叶参军见谅。”
“侯爷愿意给我一方天地,不愁安危温饱,我已经很满足了。”
裴岳棠笑了笑,唤来阿京带叶文武找间屋子休息。
人一走,裴岳棠回到床边,和赵慎琢商量几句接下来的计划,想到两人还没有吃早饭,起身去灶间准备。
杨瞻一个人坐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劈柴,锅里浓稠喷香的大米粥咕噜噜的冒泡。
“嫂夫人如何了?”他关心的问道。
裴岳棠摇摇头,“还在昏迷,吃过早饭,我再出去问问。”
“正巧今日休沐,我与你一起出去打听,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
“多谢杨兄。正巧,我有件事想向你打听。”裴岳棠看眼门外,凑近杨瞻。
作者有话要说:
☆、巧遇
裴岳棠和杨瞻在街上晃悠了一圈,他寻了分头找的借口,绕了一段路后回到裴宅。
赵慎琢穿戴整齐,正站在桌边喝茶。他听见脚步声,端起桌上的碟子,“等消息的时候,我顺便烤了只鸡。”
肉香扑鼻,鸡皮金黄,十分诱人。
裴岳棠大喜,捧着碟子大快朵颐,“阿慎的手艺天下一绝。”
赵慎琢没有接话,而是说起之前出去探查的情况:“我去叶文武家,但没能靠近,据阿昌说这两天叶家周围出现好几波鬼鬼祟祟的人。这些人守在叶家周围,看举止像是官衙的人。阿昌说会找机会往那些人身上撒粉末,弄清楚来历。”
裴岳棠吃掉半只鸡,满意的舒口气,道:“我刚得知一个绝密消息……”
赵慎琢听完裴岳棠的讲述,面上不由一喜,轻轻的松口气,小小的动作落在裴岳棠的眼中,会心一笑。
赵慎琢问道:“接下来如何做?”
裴岳棠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将计划告诉赵慎琢和红素衣。
午后,裴岳棠打算和赵慎琢睡个午觉,杨瞻突然敲响了后院的门,语气中满是欢欣和激动——
“裴兄!快开门,我找到能医治嫂夫人的大夫了!”
裴岳棠猛地睁开眼,向赵慎琢打了个手势,连外衫都没来得及披,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开门。
“真的吗?”他一打开门,看到的除了杨瞻,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云大夫?”
云大夫目光躲闪一下,轻咳两声,“侯爷。”
杨瞻解释道:“我路遇这位大夫,听说与裴兄相识,于是说了嫂夫人的情况,云大夫说他能试一试。”
裴岳棠自是装作一副惊喜万分的模样,“云大夫快请进!”他伸手拦下想要跟进来的杨瞻,“杨兄,待云大夫诊脉过后,我会详细与你说明情况,并会好好向你道谢。”
杨瞻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傻愣愣的点头称好。
裴岳棠一把拉住云大夫,火急火燎地关上院门,然后带着人冲进屋子里。
赵慎琢已经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但他没有动,按“理”说认识云大夫的该是钟宝瑾而非他。那两人进了屋子,云大夫的脚步声听起来缓慢,裴岳棠先开口说话了。
“其实卧病在床的非我妻子钟宝瑾,而是盗侠赵慎琢,并且他并未中毒,请云大夫务必保密。”
云大夫过了一会儿才接话,“老夫明白了。”
两人绕过屏风,赵慎琢已经起床,他和云大夫对视一眼,“这位是……”
裴岳棠道:“你表妹在娘家时常请的云大夫。”
赵慎琢拱拱手,“云大夫好。”
云大夫也假装之前不认识,客气的略微欠身,“赵少侠好。”
裴岳棠看着两人,“其实阿慎之前确实中毒,却被其好友炼制的丹药化解,不知云大夫可否再看看,会不会还有残留毒素或是其他影响。”
“……阿慎?”云大夫的声音低到几乎地不见。他审视的目光扫过赵慎琢和裴岳棠的脸,回想从前赵老弟所说种种,了然他们的关系。而这炼丹要的就是他自己,便有十成的把握相信赵慎琢安然无恙,但还是坐下来把脉。
一小会儿后,他向裴岳棠说道:“侯爷不用担心,赵少侠无碍。”
裴岳棠眼中隐隐的担忧这才彻底散去,“这就好,这就好……”
云大夫继续盯着他们两个人看,其实他之所以会出现在灵武,便是追着临阳侯和赵老弟来的。
但看两人关系亲密,搭在架子上的衣服显示他们早已同床共枕。他低下头去,幽幽的长叹一声,心中愧疚之感更深,早知有今日,当初自己何必多事。
裴岳棠觉察到云大夫心事重重,关心的问道:“大夫可是还有其它什么事?”
云大夫摇头,闭了闭眼,最终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不敢再欺瞒侯爷,其实当初圣上会知道您装病,全因我告密。”
不仅是裴岳棠,赵慎琢也是一愣。
云大夫继续说道:“十二年前,我本是宫中御医,虽侍奉前朝皇室,实则效忠于当今圣上,为他……做了不少事。圣上登基之后,我明白自己知晓太多秘密,终有一天会招引杀身之祸,于是请辞归乡。从此归隐……市井,专心研究医术。我进入侯府之后,觉察到侯爷的气色异常,看起来不像外界传言那样病重,终于在您摔倒昏迷之时,趁乱把脉,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在佟府尹搜府之际,偷偷向其告密。”
原来那一日,云大夫撞到佟仁秋并非无缘无故。
裴岳棠没有开口,静静的看着云大夫露出愧疚之色。
云大夫起身鞠躬,“事后听闻侯府变故,在下深感愧疚,无论侯爷如何责罚,在下心甘情愿。”
赵慎琢面无表情,要他以侯爷这边的人的身份,去指责有过几次相助的云大夫,实在做不到。
裴岳棠瞟一眼赵慎琢,扶起云大夫时已是面带微笑,“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明白这一日迟早会来。只望云大夫行善积德,悬壶济世,此乃苍生之福。”
云大夫怔怔的抬头望着裴岳棠,忽而有几分欣慰的一笑。
他今日此举,全是看赵老弟的情面。
而赵老弟,没有结交错人。
“一定,一定。”云大夫连连点头答应,只觉眼眶微酸。
裴岳棠忽然道:“不过我好奇,云大夫只因愧疚,所以说出真相?”
“这……”云大夫已清楚赵老弟仍瞒着临阳侯,那么他的说辞就得改一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