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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善走还是善飞-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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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飞机的人中,离老远儿,徐奋斗一眼就把夏至给认出来了。尽管夏至的头发少了许多,已经有些谢顶的意思;尽管夏至的面孔呈现出与教授很不相称的黑红色,分别二十多年后,徐奋斗仍然毫不含糊地认出了他昔日的战友。他拼命地冲着夏至挥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到了夏至跟前,然后是拥抱,毫不犹豫地不假思索地紧紧地拥抱——在狠狠地拍打着夏至后背与肩膀的那个瞬间里,他忽然发现只有到了外国,才会像外国人那样拥抱。松开手之后,他们彼此打量着对方,傻傻地嘿嘿地乐,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了。
  你胖了许多啊……夏至说。
  心宽体胖嘛。徐奋斗说。如今想吃啥就有啥,哪里像在农场时候,一天到晚像个饿死鬼投胎……
  真不敢想象,你会来这里看我,当年的荒友,就你一个人到维多利亚来了。
  那是。这里差不多就是天涯海角了,哈哈,搞得像老情人似的。
  20多年了,那么长的日子,怎么说过就过去了呢?
  是啊,怎么说过就过去了呢?
  两人说着话,走到停车场,上了夏至的小汽车。徐奋斗留意看一眼,见汽车的式样很一般,看不出是什么牌子。汽车一启动,一溜烟就钻进了树林,公路在树林里盘旋,半天不见一个人影,不像是去一座城市,倒像是去打猎似的。路边一簇蔟一蓬蓬的鲜花,一片红一片紫,森林里有了星星点点的红叶,如同光斑跳跃,晃得徐奋斗的眼睛发花,脑袋都晕了。
  你还记得那年冬天,咱们坐着“热特”一块儿去加工厂拉面粉的事儿么?徐奋斗兴致勃勃地说。下午拉着一车面粉回来,走半道那车的车轴断了,猛一下就翻了车,咱俩都摔到了沟里。一只面粉口袋死沉死沉地压着我的腿,我好容易把口袋挪开了,坐起来一眼就见你直挺挺地躺在一边,身子一动不动,脸上全被面粉烀住了,一身儿白色,就像被雪埋了似的,我吓得也不会动弹了。你知道我当时觉得你像个啥吗?徐奋斗侧脸问。
  像个……像个大夫?至少也像个手术台上的麻醉师吧。夏至回答。
  哪呀,你就像一个生物课上用的石膏模型人……还有那个……那个,那个老乡说的白衣无常吊死鬼儿……徐奋斗说着就憋不住乐,一边乐着一边继续说:我赶紧把你脸上的面粉都扒拉开,你,你开始喘气儿了,我想这不还没死嘛,就使劲掐你的人中,结果怎么着?你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把鼻孔里的面粉全喷在我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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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维多利亚(4)
徐奋斗哈哈大笑起来。夏至也嘿地笑了一声。笑得很有节制,不像徐奋斗那么肆无忌惮的。徐奋斗后来又讲了一些当年的笑话,比如有一年过元旦,他俩合伙花了七块钱到老乡那里买了三只鸡,竟然一顿全吃完了。可这样的事情,夏至嗯嗯的应着,却是接不上茬,好像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这让徐奋斗多少有些扫兴。徐奋斗不远万里奔到维多利亚来干吗?就是来找夏至忆旧,来共同怀念那一段难忘的青春时光啊。
  徐奋斗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草坪,几棵高大的枫树,血红色的枫叶如同无数面红旗,在风中飘扬。枫树掩映着一栋二层的木头房子,敞开的走廊上吊着几只花篮,一些不知名的鲜花像瀑布一样垂下来。一棵枫树下摆着白色的桌椅,盘中的水果像蜡制品一样光滑。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迎着汽车跑过来。徐奋斗知道这是夏至的小女儿凯蒂,是他和夫人到加拿大以后生的,他的大女儿已经到美国去上大学了。
  到家了。夏至说。希望这两天你能在这里过得快活,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夏至把车停在草坪外,然后解下安全带,走到另一侧为徐奋斗开车门。这个彬彬有礼的动作就像刚才那句话,似乎都在提醒着他与夏至之间的主客关系,让徐奋斗感到不舒服。他隐隐地觉得,夏至好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仗义爽快的夏至。他一路上的话都很少,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至领着徐奋斗参观了自己的房子,楼下是一个敞亮的大客厅、开放式的厨房,以及一间客房。楼上有两个卧室、一间儿童房和一个书房。房间里的陈设都很简朴,家具看上去也是极普通的。徐奋斗心想,这房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住在这里都能把人憋死。夏至在这么个偏僻的海岛上当教授,换了徐奋斗,就是工资再高也不会干的。
  当徐奋斗走到用栅栏围成的后院时,眼前顿时一亮,情绪立即兴奋起来。
  他看见了两只鸡,是城里早已很难见到的放养的活鸡——一只红毛公鸡和一只黑母鸡,正在草地上互相追逐。公鸡昂首阔步,鲜红的鸡冠一步一颤,斑斓油亮的羽毛在风中抖动;母鸡低头在草丛中觅食,忽而扯出一条蚯蚓,急急衔到一边去了。栅栏的角上,有一间低矮的木头小屋,想必是主人搭建的鸡舍了。徐奋斗忍不住朝着鸡们走近一步,那两只鸡竟然一前一后忽地煽着翅膀飞了起来,扑楞楞飞到了小楼偏厦的屋顶上。那只红公鸡单腿独立,昂起脑袋,仰天长啸一声——那叫声犹如一支嘹亮的小号,悠长而放肆,在这寂静的郊外住宅区,大有石破天惊之感,足可传出好几里地远去,把徐奋斗的耳膜震得生疼。
  那般傲慢与雄踞的劲头,好像不是鸡而是两只威严的老鹰。
  徐奋斗的情绪陡然高涨,他闻到了一种亲切的气息,从遥远的北大荒飘来。夏至竟然养鸡!夏至的鸡竟然能飞上房顶!这简直是太棒了,简直没治了!他想自己也许是错怪夏至了,夏教授把鸡都养到了加拿大,可见他是多么怀念曾经的知青生活呵。
  凯蒂指着那只公鸡对徐奋斗说:它叫麦基。又指着母鸡说:她叫海伦,已经当妈妈了。凯蒂欢叫着海伦的名字,朝着鸡们招手,那只黑母鸡东张西望一番,忽拉拉就从房上飞了下来,踱到凯蒂面前,用尖尖的喙啄着凯蒂的手心。徐奋斗忽然显得很紧张的样子,跑过去把女儿搂了过来。女儿在他怀里挣扎,用英语尖叫着。徐奋斗好奇地问她在说什么,夏至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她说鸡是她的宠物,今天为什么不让它和自己玩儿了?
  鸡是宠物?你,你养鸡是给女儿当宠物?徐奋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不过,眼看就当不成了。夏至微微叹了口气。这句话有点让人费解。
  维多利亚和北大荒
  晚餐很丰盛,有糖醋排骨、熏鱼、土豆烧牛肉和油焖大虾。还有稀饭和榨菜。夏至的太太也是上海人,哪道菜里都放糖,这上海风味实在不对徐奋斗的胃口。徐奋斗此次海外旅行,最为痛苦的就是吃饭问题。正经西餐倒是勉强还能对付,可那些中餐馆说是潮州菜川菜粤菜,弄得中餐不像中餐西餐不像西餐,全都窜了味儿,徐奋斗一路走来,每天都觉得饥肠辘辘地吃不饱饭。到了夏至这儿,他真想自己动手做东北菜,炖一锅猪肉粉条吃个痛快。明天?夏至肯定不会反对吧?
  

去维多利亚(5)
桌上放着好几瓶刚开封的法国葡萄酒,干白干红,就是没有白酒。他对夏至说,咋不整点儿白酒呢?今天晚上咱俩就喝它个一醉方休,就像当年在连队那样。夏至支吾说附近的超市没有卖白酒的,再说他也早已不喝白酒了。又连声抱歉说他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他和太太给奋斗收拾了客房,安排好了带他参观维多利亚市和著名的布查德公园的时间,还打算为他举办一个PARTY,把维多利亚岛上那些从中国大陆留学出来的朋友(一共14位)都请来聚会——可就是没想到应该为徐奋斗预备下一瓶白酒。其实茅台和五粮液在温哥华城里的超市都有卖的,偏就忘了……
  夏至这样一解释,徐奋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挥挥手说没关系没关系,不就是为了高兴嘛,红酒白酒,喝肚子里还不都一样,来来来,咱俩干了这杯!
  夏至与徐奋斗干了三个半杯红酒之后,说自己心脏不大好,自顾自地改喝橙汁了。只是时不时地拿起瓶子给徐奋斗满酒,满上了却也不劝,倒像是随意的自家人。可徐奋斗一个人独饮,这酒就喝得有些乏味和单调了。他只好不停地说话,把他和夏至共同认识的那些老知青的情况,统统说了一遍。夏至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地插话问这问那的。有一会儿夏至不知怎么说起了中东问题,徐奋斗毫不犹豫地把话题切断了,他可不想钻到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沙漠里去探讨什么真理。徐奋斗只对他和夏至当年的老故事感兴趣。说来说去,那些话就像个车轮子,又转回到了当年的农场。北大荒是个车轴,没有它,车就转不动了。北大荒是口深井,一圈儿一圈儿地摇轱辘把,满满的清水就一次一次提升上来了。北大荒是天边的地平线,永远在那里等着你奔过去。徐奋斗把那瓶酸涩的干红自个儿都喝完了,满肚子的话还刚说了个开头。
  夏至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在地里刨粪,眼看天都快黑了,连长还不喊收工。我还以为自己的表停了呢。我问你几点了,你说五点半了。我就撺掇大伙给连长提个醒,大伙都杵着镐头站着不干了。连长嚷嚷说咋都站下了,想罢工咋的?大伙一齐把手腕子伸出来,亮出腕上的手表说:连长你看看都几点了?连长在棉袄袖子里抠了好一会儿,抠出一个物件,迷着眼瞅了好半天说:才三点半那,今儿天咋黑这么早?大伙都说连长连长我们的表都到点啦!连长把脸一沉,说:以我的表为准!
  夏至笑起来说是有这么回事,又说奋斗你的记性可真好,什么都没忘啊。
  徐奋斗说那倒也不是,回城以后,日子一天天都差不多,想记都记不住了。
  夏至说,我就记得刚到农场的时候,我们上海知青都带了蚊帐,蚊帐挂起来,同宿舍的东北知青特别愤怒,说你们挂蚊帐,不是就让蚊子干咬咱们嘛!吵吵着差点儿没打起来。后来就让我们回上海给捎蚊帐。过了几年,你们越来越讲究,我们倒是越来越脏了……
  徐奋斗笑着点头,说夏至你就是得个诺贝尔奖,也不如知青那会儿的生活有意思……
  夏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一口橙汁憋在嗓子眼儿里。
  夏至的夫人端上了菜就没了影儿,不知为什么好像一直在客厅的角落里打电话。有两次她走到夏至身边,在他耳边轻轻低语,那会儿,夏至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然后站起来,对徐奋斗说声对不起,就离开座位去接电话了。厨房和客厅整个都是打通的,夏至快速地说着一串串英语,徐奋斗当然听不懂。但其中有一个单词,重复的次数多了,徐奋斗就听懂了——
  那个单词发音“齐啃”,就是“鸡”的意思。徐奋斗旅行一路,别的单词记不住,这个“齐啃”几乎每天都会听见,听都听腻了,一听就知道是同鸡肉鸡腿鸡翅膀有关。
  徐奋斗扫了一眼餐桌,发现餐桌上果然是没有鸡的。恍然大悟地说:夏至你是不是在餐馆订了烤鸡啦?不要不要,菜已经够多了。再说,我这一路上总是吃鸡,吃得我都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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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维多利亚(6)
夏至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不是订鸡。呵呵,是关于鸡,不过不是烤鸡……
  徐奋斗就有些疑惑。这个思维缜密的夏至,以前说话从来没有这样语无伦次的。也许是在国外待久了,中文就不大利索了?他见夏至不往下说,也不好追着问。
  但徐奋斗的思绪却因此被“齐啃”大大地激发起来。一只只鲜活的芦花鸡、红原鸡、来航鸡、乌骨鸡、九斤黄、白洛克……煽动起翅膀,在他眼前扑腾扑腾地跳来跳去,一下子引出了他脑子里无数有关鸡的话题,令他兴奋莫名。
  夏至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在农场时候,练出来偷鸡的那一手绝招?徐奋斗有些得意地说。要是在现在,说不定能申请个专利了。他笑道。拣一粒个儿大的苞米,用锥子在当间钻个孔,找根儿纳鞋底的那种麻绳,从孔里穿过去,打个结系住了。然后悄悄猫在家属区的那些柴禾垛底下,那些肥鸡就爱在那儿遛跶。看准了一只,把手里的绳儿甩出去,鸡走过来,一眼看见这么大一粒苞米,一啄就咽下去了,然后你就收线吧,就像钓鱼那样,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把线往自个儿身边拉,那粒苞米卡死在鸡的喉咙里……
  凯蒂,你的水果吃完了吗?夏至突然急骤地打断了徐奋斗的话,转脸看着他的女儿,语气随即又变得温和:凯蒂我想你是该去洗澡了。
  我想听完这个故事,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凯蒂扭了扭身子表示不满。
  夏至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个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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