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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是我害了你。”一天的训练结束后,两个人面对夕阳,我泪流满面地向他认错。
“没事,我还有机会,来年可以再争取。”梅班长把我的头放在肩头、轻拍我的后脑和肩背,像城市里的贵妇抚摸一个最心爱的宠物。
“但是班长……明年战士考学名额是缩减的(兵役制度的变动、征召地方大学生军官都冲击着我们战士考学)……”我早已收到了父亲托人带来的口信,口信中提到了这些。虽然我对父亲仍不理不睬,但来人的话我还是记住了。
“那又怎么样?本来我们士兵的命运就不完全在我们手中,能够成为军官的是幸运儿,没有成军官不过是不够幸运罢了。”梅班长放开我,托起我的头,眼睛对着眼睛很认真地说,“如果我不能成为军官,我希望你能是,你就是我的化身。”
“我是你的化身?”我疑惑了。
“是的,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另一个我。”梅班长从裤兜里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新兵时的他,另一张是新兵时的我,两相比较,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忧郁的眼神那么得相像。
“和你一样,我也是个孤儿,如果没有参军、如果没有遇到我的班长,也许我今天早就是个活死人,没有亲情、没有理想、没有可依赖的精神寄托,活着也是个死人。我的班长为了我断了腿,永远失去了成为军官的机会,但他离开时看着我接替他成为班长,兴奋地说我就是他的化身,这一幕让我无法忘记。”
我无语了,我向班长撒的谎却让班长真的以为我是孤儿,那么我从军这些日子里得到的温暖,原来是班长继承前任班长的品质,给予我的特殊照顾。他试图用他得到的真传在感染我、让我成为和他一样坚强的男子汉,哪怕自己做出牺牲……
班长,兵头将尾,这个称谓让我感到无比的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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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球炉”事件让我看明白了梅班长,来年的战士考学选拔则让梅班长看明白了我。
尽管有了父亲带来口信,但那一年战士考学选拔竞争的激烈程度还是让我们咋舌——往年基地自己就有两个自己能确定拥有的名额,但现在归了零,基地的战士需要去与来自其它单位的战士PK。参加统考后上榜的战士,就等于飞出去的金凤凰,再回到基地的原先就很少,而由于基地缩编,这次考出去的战士几乎肯定不会再分回基地,名额的争夺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也因为如此,在协调名额中各个单位的制衡关系比以往任何年份都表现得复杂而意味深长。
当连长告诉我们,所有战士都有资格参加选拔,但必须先参加第一关军事素质比武、任何一个项目不能达标者一概免谈,连参加笔试的机会都没有,惊讶写满了每个士兵的脸上。这绝对是破天荒的一次,在这以前都是各个单位自己报候选名额,军事素质只要不是太离谱基本上不会引起太大争议。这样的变化倒让梅班长更加有了底气,论军事素质的全面,全基地都属得上他,没说的,这关他肯定能过。
“军事素质比武会淘汰一些‘秀才们’,到时候班长你的劲敌可少多啦。”获悉消息的当晚,男兵的宿舍里也呈现出了女兵宿舍的那种喧闹气氛,一个班的战友都在议论此事,我帮梅班长分析着“形势”。
“嘿嘿,说明咱基地也重视战士军事素质,我交上好运了。”梅班长回答的语声中也带着笑,“志嵋、大犇,你俩也是咱们班的希望,拿个全优就可以参加笔试了,不用再看干部的脸色,多好!”
“是啊、是啊,以后成了官可别忘了咱这些兄弟……
“嗳,我们给班长他们三人想象一下军校毕业以后去啥军种吧……”
“班长是海陆空三栖明星,到哪都行……”
“志嵋你最好毕业后选择去海军,你太白了,去海边晒晒黑才够味道……”
“大犇你还是回来扛火箭吧,就那身子板干别的太浪费了……”
“八字才来一撇,你们就等着算六十四啦?”
“哟哟哟,你们看班长已经开始摆架子了,比咱连长都牛啊……”
“臭小子,身上哪块皮痒痒呢?……”
“哈哈,哈哈……”
十天后,军事素质比武如期举行,可是对梅班长极为有利的情况却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比武前的第二天,梅班长醒来后就觉得眼睛痛,眼角高高地肿了起来。麦粒肿,风沙之地常见的眼疾不是时候地侵袭了梅班长。虽然去了医院,虽然医生开了药,但短时间内是无法去除肿痛的。看着梅班长时不时流泪的眼睛,我感觉到了不祥:选拔既无法因个人推迟比武期、也不可能为个人事后再补,梅班长带着眼疾能顺利闯关吗?
果然,在军事素质比武进入到射击一项时,麻烦来了。
进入射击场地,我被安排射击10号靶,梅班长就在我身边,他的目标是9号靶。比武只击发5颗子弹,40环是达标要求。按平时正常水平,我和梅班长都能轻松突破40环,但这个时候梅班长却无法自信起来。两发结束,我扫视了一下梅班长,他的额头已经是汗汵一片,成绩很不理想,8环、6环、平均才刚够7环。
“班长,你的眼睛感觉怎么样?”乘着瞄准、我小声向梅班长询问。
“别管我,你打好自己的。”
“班长,沉住气,你行的。”
“恩。”梅班长低应一声,很快击发了第三枪。
又是一个8环!要命!三枪才22环,最后两枪必须打出18环,平均9环,而以梅班长今天如此状态……悬了!担心着梅班长,也让我心神略分,这第三枪没能命中靶心。
击发完第三发子弹,我又看了看梅班长,他眼睛没有斜视,却紧咬着嘴唇、脸色死灰,失落尽在一声轻叹中。这让我心揪着痛,该怎么办才能拉一把梅班长、拉一把这个几年兵旅苦练从没说声怨的兄长呢?10环、10环、9环,心里盘算着我这前三枪的成绩,突然一个大胆地想法在我脑子里蹦了出来——
“班长,最后两发由我替你打吧,你把子弹往我靶上打。”我轻声向班长请求。
“那怎么行呢,这是作弊。”
“班长,今年的机会再错过,明年你可就得复员了,今年基地不转一个义务兵这你是知道的。”
“不行,被发现了会连累你的。”
“不会,即使我们俩最后击发,只要我们差不多同时就查不出来。”
“这……”
“你两发替我打11环没问题,别犹豫了,班长听我的!”
“志嵋……”
“嘘,注意了,我们要差不多一起击发第四枪,让我们一起从5到1倒数。”此起彼伏的枪声已完成了对我们对话的掩护,靶场只剩我们俩还压着第四发子弹。
5、4、3、2、1,扣动扳机!只听见一声清脆枪响,我们竟然真的默契到了同时击发!“……9号靶位,9环;10号靶位,5环。”此时,报靶员的声音听来是这样刺耳。
该死!看来刚才准备仓促还是影响了我的状态,最后一枪无论如何都要10环,压力一下子到了我身上。
“志嵋,你尽力了,这样我的成绩已经不难看了,而我现在连子弹能不能上靶都不能保证,你还是顾你自己吧。”
“不,班长,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我就是这样一个执拗脾气,尤其在这节骨眼上怎么肯掉链子。
我说完这话的一霎那,梅班长转头来与我对视了一眼,那眼神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片刻之后,他的枪声随着别人的枪声响过,而他依旧保持着卧姿许久。轮到我了!我凝神静气,打起十二分精神瞄准、瞄准,轻轻扣动了扳机,枪声划过仿佛把我的心也一起带走:梅班长的命运就在我这一枪,老天,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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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有个习惯,只要我提到军中的事情,她总是有着极大的耐性从头听到尾,此刻她却不再保持一贯的聆听姿态。
“快说快说,最后怎么样了?你打中10环了没有?”显然,她丝毫没有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她的宿舍楼下。
“时间不早了,明天晚上有时间再说,好吗?”
“我明晚要值班,你还是现在把结果告诉我吧。”
“好。”
于是,我们二人又绕着宿舍楼继续散步,而故事继续——
子弹出膛用不了一秒钟,可揭晓结果的过程听来却是这么漫长,我拉长耳朵等待着最后的几个数字: ……9号靶,总环数40环,达标;10号靶,总环数43环,达标。最后一枪梅班长居然打出了9环,而老天真的没让我失望,关键时刻还是给了我一个10环!
我和梅班长都顺利闯关成功!老天,我爱死你了!
列队离开射击场时,我和梅班长还能保持着镇静,听到解散口令,我们俩互相使了个眼色,找到一处僻静角落,接着便蹦着、跳着,拥抱在了一起。
“志嵋,真有你的。”梅班长说着话时,眼泪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
“班长,我们是兄弟,我做到了我该做的。”我也很激动,说实话,今天能够打出3个10环、2个9环,属于正常发挥,但最后一枪顶着巨大压力能够成功,价值自然和平日打出满环不一样。
“志嵋、志嵋……”梅班长哽咽了,双手紧紧抱着我,那力量叫人无法抗拒,我第一次感觉到梅班长也像个孩子,此时此刻再多的语言都是浪费,我回应他的也是紧紧的拥抱,把这两年来的战友情深肆意宣泄。
几分钟后,还是梅班长首先恢复了清醒:“志嵋,还有最后一项5公里越野,来吧,让我们公平竞争一回,看谁以第一名完成选拔。”
“是,我不会因为您是班长而让着您的。”
拥抱变成了握拳。永远争先,这就是战士的本色!
5公里越野其实没有悬念,基地原记录保持者梅班长和新记录创造者我轻松地把其他人甩在了身后,最后的200米,我们倾尽全力冲刺,几乎同时冲过了终点线。
“志嵋,你是不是……让我了?”梅班长把身上的装备一卸、蹲下身来喘了几口气后问我。
“哪……哪有的事。”200米全力冲刺后,我也喘得很厉害。
“真的吗?”
“恩。”
“那我们……今天……算是打成平手了。”
“恩。”
我刚点了头,梅班长便一头栽倒在地,他真的拼出了全力,累了。是的,这一个多月来,白天忙训练、晚上忙复习,消耗比平时大得多,又经历了射击场上的惊心动魄,当幸福地拿到考学资格的时候,他的反应虽然有点大,但却是那么自然。
“班长、班长!”我赶紧上前想扶起他,而附近的医护人员见状也奔了过来。
“我班长他怎么了?”托起班长的头,我能看到他的脸色煞白、额头和脖子里全是豆大的汗珠,这让我很紧张。
“没事,是体力透支,虚脱了。”类似场面军医见得多了,很快作了判断,招呼人用担架把梅班长送去了卫生室输液。
班长,这是何苦呢?即使第二名也一样有考学资格啊,你好傻。望着担架远去,我的眼角有一抹不可名状的泪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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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学资格很快公布,基地有12名军事素质选拔全优的战士上榜,我和梅班长、大犇都名列其中。名单公布的那天,大犇提议晚上偷偷喝点酒以示庆祝,结果被梅班长批了一通。原因很简单,说不定有些没能得到资格的人正在盘算着怎么能搅起些风浪、把这革新意义的选拔作废呢,战士喝酒本不是啥大事情,但在这个时候也许就是他们“翻案”很好的导火索。在这班长的一番教诲下,大犇悻悻地捧起书老老实实爬上铺做起功课来了。
这时梅班长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他出去。在营房里的单双杠训练区,梅班长脱去上衣,一声不吭地做了30个引体向上,跟着又是30个腹部绕杠。我仰头看着他做,听着他呼吸的声音、也感觉到了他似乎有些心事想说。
做完,下了杠,梅班长一边穿衣服一边就突然发了问:“志嵋,要考军校了,你想好考哪个学校了吗?”
“我?我……还没想好。”嘴上这样说,其实我心里有数,父亲十之###会想办法把我弄去离家近、而且就在市区的那所军校。
“哦。”梅班长只低低应了一声,什么也没再说。
好长一段沉默,我们都没有吱声,倒是偶尔飞过的几只麻雀吵得欢。
“去、去、去!”从来不和这些麻雀叫劲的梅班长变了个人似的,撒腿奔出,很当回事情地驱逐起了不速之客,把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