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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别人比我们疯,我们何必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呢?
“我喜欢流浪!”我告诉老简,他当即同意得眼睛发红,鼻孔一会大一会小。幸好,这只是个念头,两个人都没有勇气去实行,因为饥饿与寒冷组成一堵厚墙阻止了我们的狂想。
我们说的流浪是不带钱单用脚走路的那种。
原来,老简床底下那堆东西是被拆散的三台摩托车发动机。本来,老简住在巡警队的宿舍里,由于他的手“太多”,总是摸索个不停,出于不打扰别人的考虑也许是被别人赶走的原因,他在这曲里八拐就是九宫八卦阵的掌门人来了也会迷路的街巷里租了那间小屋。
“你猜,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在一个坐在酒桌旁的晚上,老简眨着醉得要滴出暗红色酒水的眼睛问我。
“等等,老简,我想想,我先得知道我最缺的是什么才知道你最缺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是真的醉了,还是处在醉与不醉的边缘。我喜欢这种状态,它总让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喜气洋洋的,这个时候不会在乎自己的裤拉链是不是拉上了。
于是,我的思想更自由了,差不多不知道界限在哪里,当然,也不知道中心思想在哪里。
最缺什么这要看时间地点了,人物是不缺的,这当然得是我。我最缺什么?
“你最缺的是有个心爱的女人在身边。”我把半杯啤酒倒进肚子里后,想起自己最缺的应该是这个。
“那你有心爱的女人吗?”老简象“留下买路钱”的拦路者,盘问我身上的秘密了。
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个热血奔腾的年龄,心爱的女人不但有,而且很多,多得我眼花缭乱。可她们不属于我的,甚至连我是谁她们都不知道。
我属于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我常常暗自为此惭愧,也为那些心爱的女人不与自己发生一点什么事情而压抑,并为这些做了许多颜色各异的梦。
我认真的摇摇头,目光如豆般散了老简满身的同病相怜。不用问,在这一领域里我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
“妈的,我最缺的是钱!”老简给自己灌了一杯酒,酒杯把桌子砸得自己都快碎了。有点壮怀激烈的风度。
“可这需要奋斗,需要成功。”老简转眼间又喃喃低语了。
我理解老简,就象理解我自己一样。
可我很懒,我知道我很懒。
我乐意捡到从天上掉下来的钱,甚至如果有人与我同抢那钱我会退后一步的,我不愿意辛辛苦苦为了钱去流汗。这是我的致命弱点,这使我的人生一开始就充满诡异。
把自己理解成诡异也好,理解成没有出息也行,我就这么着。
活是得干的,我明白,所以,我一直认真把活干好,这使我觉得自己充实,觉得自己在这个熙熙攘攘的、人们为了争夺他们想要的使出各种招数的世界里有点位置。
各人的位置是不一样的,就算你站的位置再小,再不显眼,突然有一天,你便发现你的位置得让给别人了,或者,你站的位置使看到你的人不是生出怜悯之心就是生出鄙视之情。
不知不觉中,我慢慢的意识到我欠别人的太多了,欠他们不能说出台面的风光,欠他们如何象日本女人喝马桶水般的教导。
你得游走,不停的游走,为的是保住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第九章 地盘各自管
那些年,铅锌矿特别抢手。当然,会抢的才会上手,不会抢的,说什么也上不了手。
做得了铅锌矿的大多都发了。
自然,我在的这个企业也很发,终于令这个初步建市的财政收入一路飙升,有一个月官府各个部门发不起工资竟跟我们要了五百万。这个要是不用还的,因为这是全民所有制单位嘛。
如果为“全民所有制”这五个字困惑那是浪费精神资源的,既然那些生产钢铁的工厂的、拉着一车车人和一车车货的铁路的,都叫作“全民所有制”,那为什么农民没有份啊?街上摆摊的没有份啊?
当然,要是为这个奇怪的话,也该为另一个称呼“社会”什么的找不着方向了,他们都说这儿是社会主义,可他们又说什么不良现象都是受“社会”不良风气影响什么的。
当然,如果谁被装上一个外号“社会青年”或者什么“社会什么人员”,那这个人大概离坏人不太远了。
当然,现在已经发展到了那些机构经常“向社会招收”什么什么人员等等的,我很奇怪,不向社会招收,他们能向大海招收能向天空招收不成?
其实,秘密都不在这里,秘密在于他们的地盘不属于“社会”的,是属于他们的。
知道了这个秘密后,我就会发现,我该往哪儿去,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
基于前面所说的“发了”,报纸和电视纷纷说“经济腾飞”,所使用的词加起来可以不必等到2050年就把纽约的华尔街整个占了。
我稍稍的不带一点儿色彩的觉得一点点疑惑:这和“经济”不太沾边吧?经济多少有点结构什么的,或者含点什么“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什么的,可这光从地里挖出祖宗留下来的宝藏来卖,连基本加工都没有,算什么经济呢?土财主从地里挖出黄金来卖要钱,这活儿土拨鼠就挺会干的。
那些头缠布匹的*汉子从地下挖出大量石油,从来没有听谁说他们“经济发达”或者“腾飞”什么的,倒是说他们富得流油。
于是,那些被称作“领导”的在各种场合露面风光,于是,更多土地被挖得千疮百孔。
矿领导换了几批,都是那些把别的企业搞垮了调来的。象传奇故事一样,我身边的事和当时报纸批评的各地现象一样,别地有什么这儿也有什么。
每个离开了的矿官都肥了,大家都知道,大家都不说,如果有谁暗地里谈论,可能会听到“谁叫你没有本事”“有本事你去当领导啊”之类的嘲讽。
有一个矿井出矿特别多,附近一个村的农民不高兴了,他们声称要收回祖先的土地,接着是一次又一次纠纷,调解。事后从各种渠道传进我耳朵里的有那么一些精彩内容:
“土地属于国家所有,一山一水都是国家的。”
“这个我们知道啊,你们不是国家,你们是喝人民血汗的,你们有多少钱交给国家了?赚得的钱买好车住好房吃酒店嫖女人,以为我们不知道啊。”
“说话小心点,你有什么证据?”
“眼睛看见的就是证据!”
“说什么也没用,这个矿井是国家的。”
“你叫国家来跟我谈。”
“我代表国家。”
“你算老己?”
“我是官府的人,就是国家的人。”
“我是农民,没有我们农民你们吃屎!”
“我们是国家干部,不吃屎,只会吃米,就是不吃你们种的米!”
“我们祖先在这块地种了几代的庄稼,你们骗我们老实签了一张纸就每年大把钞票进口袋,哼,看看我们,我们穿的是什么样子?住的是什么茅草房,啊?!我们要回我们祖先的土地!我们要上*访,要告到GXX!”
后来的事是这个村的男女老少三百多人轮流把那个矿口围起来,几个月拉不出矿。后来,我在的那个矿用了手段动用了强大的力量,一千来人多数是官家各个部门的前去,连我都给动员上阵了,那场面直接就把那个村几百人老弱病残的阵势压了。
简直难以想象这个村竟然几乎全是些七歪八扭的老头和一些啰里啰嗦的妇女还有一些流鼻涕的小孩与强大的官家力量对阵。关于保卫家园的,应该是年轻力壮的人上阵才对啊,怎么多是这些人呢?
这社会或者历史什么的要么是可笑,要么就是荒唐透顶了。有力气的农民纷纷出门打工为所在地那万能的GDP贡献力量,他们在打工的地方被欺压,家乡呢又被各种势力欺压。
后来,当然是那个村害怕了,退缩了。当然,对付村民不全是用硬的手段,那个叫做“软硬兼施”在这给用活了。
其实,只要有权有钱,用活三十六计根本不在话下。
我找了个机会躲在一棵树下远远看着这斗争的双方,我害怕那些林立的锄头、钩刀、木棍,万一真打起来,我不能让自己死伤于这不明不白的战斗中,尽管那些村民不是老就是小的。另外,我还怀疑是不是山上藏着更多的猛人。
时间又过了几年,那个出产大量铅锌矿的矿井在更强劲的“改革开放”的形势下,以“亏损”的方式给某个老板承包了,每年的承包费两百万元。而我知道,在这以前的每一年,这个矿井能出八百万元上下的矿石。
所以,做帐不能这样做,要往“亏损”里做,如果想把那一大群工人赶走的话。当然,如果是后来的“上市”公司,帐要往“盈利”里做,这里就不说了。
那个老板更狠,直接动用的是据说是“黑 社会”的人去守矿,一旦有什么自己阻挡不了的动静,竟也能动用官府的力量。
这真绝了。
黑社会真让我失望,起初我以为他们多少来点“除暴安良”的。
想来想去,天下没有哪里的官府比这块据说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官府那么善于团结,勇于团结了。它们一呼百应,连法律和媒体都给这强大的力量缠绕进去了。
进入“亏损”状态的企业当然要“改制”了,于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办了一些手续后便走人了。本来,我早就想走了之的,一直找不到理由,因为家里有父母的眼睛看着。
既然这个企业亏损了,走就是正当的了。
我乐得天涯海角的。
其实我远远不能天涯海角,整个人象只粘乎乎的蜗牛,多到一个地方就多一份憎恨:身份证,嗯,这个我认了。结婚证,未婚证,暂住证,准生证,等等这证那证,凡是有权的能想得到的都要证。从这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几里远,都得重新办证。甚至在同一个城市,从这个区到另一个区,也得重新办证:暂住证。
他们这样做,据说是为了方便管理。是啊,这些年来,我比较怕“管理”两个字,一见做管理的人,你就知道他们是来要钱的,除了有本事要钱,他们真的没别的令我开心的本事了。
这也是真本事,它能把财政收入大大提高,能把GD屁提高,能把私下里的口袋塞满。
如果某国侵略这块土地,我想应该可以这样划分作战区:每个人保护自己户口的所在地,根本不用调兵遣将,不必用火车或飞机、轮船一拔拔的拉人跑东跑西去保卫家园了,就在家门口为自己的户口而战吧。
假如我有一台大机器,能把这个地球所有国家逐个扫描一遍,一定会发现,咱有幸在的这国的证证估计可以环绕地球多少圈,那些经常为长城的火砖骄傲的人为什么没有想到咱的证证也是件可以傲人的丰功伟迹呢?
“钱比什么都好!”老简说过。
当时我几乎完全赞同他的话了,但我隐约觉得也许还有什么比钱更好,比如爱,比如生命,比如健康。
大概他看出我的想法,整个身体着急的向我倾斜,一张脸在乱蓬蓬的头发下面象躲在杂草丛生里的饿狼,朝我吼道:
“有钱就有好女人,有钱就有好生活,有钱要什么有什么!”
那次去对付那个抢矿的村庄时,老简也去了,他打了头阵。
我知道,他需要成功,他急于成功,因为他什么都缺,不止是缺钱。其实,我也缺的,只不过,我很懒,只想躲着某些东西过日子。
他说他那天很想打人。我说都是阶级兄弟,都贫苦农民的,打什么打?他有些羞愧,吱吱唔唔:
“我没有打啊,站在我面前的都是老头、女人和小孩,我不会对他们下手的。那天不知为什么,我的手特别痒,只想碰到一个刁民便狠狠的抽一顿。唉,现在想起来,也不知当时怎么会有打人的念头,而且很强烈。如果当时不是些远不能称为对手的站在我面前,只怕我已经动手了。”
老简,我和你还是有一点不同的。这一点很重要,虽然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有多重要。
我没听说别国有“刁民”的,应该那地儿的百姓更听话。
穷人为什么常常和穷人斗呢?我想不太明白。比如,这次矿井之争,直接面对面对抗的是拥有极少利益的人,真正掌握大利益的人不必出面,他们在行动的后面操控一切。
穷人想和有权有势的人斗?不可能,首先是不在一个层次上,人家高高在上,连影你都摸不着。那只好穷人斗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