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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仁假义的家伙!”达尔大尼央说,“谁都看得很清楚,你离巴黎越来越近了,在巴黎,绞索和纹架正在等着你!”
两个赶路的人谈到这儿,正好走到了圣德尼门。布朗舍想到他将经过的大街小巷许多人都会认识他,于是他把毡帽压得很低,遮住了脸。达尔大尼央把胡子撩得高高的,他记起来波尔朵斯会在蒂克通街等他去。他考虑用什么法子可以使波尔朵斯忘记他在布拉西安的庄园和在皮埃尔丰的山珍海味。
转过蒙马特尔街的转角的时候,他看见小山羊旅店的一扇窗子,波尔朵斯穿了一件华丽的绣着银线的天蓝色紧身外上衣,站在窗口不停地打着呵欠,引得来往的行人都带着赞赏尊敬的眼光注视着这位一身富贵模样的贵族老爷,而他好像对自己的富有和高贵感到非常厌倦。
达尔大尼央和布朗舍刚一弯过街拐角,波尔朵斯就看出他们是谁了。
“喂!达尔大尼央,”他叫起来,“谢天谢地,是您来了!”
“喂!您好,亲爱的朋友!”达尔大尼央同答道。
在街上爱看热闹的人不一会就在给旅店伙计拉住缰绳的马和两个抬头朝上面说话的骑马的人四周围起了小圈子,可是达尔大尼央一皱眉,布朗舍做了几个恶狠狠的手势,旁观的人都懂得了纷纷散开。他们原来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聚拢起来,可是后来人却越来越多了。
这时,波尔朵斯已经下楼来站在旅店门口。
“啊,我亲受的朋友,”他说道,“我的马待在这儿很不舒服。”
“说得不错!”达尔大尼央说,“我为这些高贵的牲口感到遗憾。”
“我也一样,我同样很不舒服,”波尔朵斯说,“如果没有老板娘的话,”他显出粗豪自得的神气摇晃着身子继续说道,“我早就另找地方住了,她长得真讨人喜欢,又懂得说笑。”
漂亮的马德莱娜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走了过来。她听到波尔朵斯这样说,吓得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灰白,因为她以为当年瑞士兵的那一场戏要重演了,可是她惊奇得愣住了,达尔大尼央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他不但不发火,而且笑嘻嘻地对波尔朵斯说:
“是的,亲爱的朋友,我明白,蒂克通街的空气比不上皮埃尔丰山谷里的空气,不过请您放心,我就要让您享受到最新鲜的空气。”
“什么时候?”
“说实话,我想就是马上。”
“啊,太好了!”
波尔朵斯一声欢呼以后,紧接着从一扇门的角落里发出来一声低沉的呻吟声。达尔大尼央刚刚跨下马来,就看见在墙上突出地现出末司革东的大肚子,伤心的末司革东的嘴里不住地低声哼着。
“我的可怜的末司东先生,难道您也在这家蹩脚的旅店过得不舒服吗?”达尔大尼央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说,这种口气可能是出于同情,也可能是在嘲弄对方。
“他觉得伙食太坏了,”波尔朵斯回答说。
“对,可是,”达尔大尼央说,“他为什么不像在尚蒂伊那样亲自动手烧菜呢?”
“啊!先生,在这儿不像在那边,我不再有大亲王先生的池塘可以捕到肥美的鲤鱼,也没有亲王殿下的森林可以在里面用活结捉到味鲜的山鹑。至于酒窖,我仔仔细细地看过了,说真的,那儿实在没有什么。”
“末司东先生,”达尔大尼央说,“如果我眼前没有更加急迫的事要做,我的确是会对您同情的。”
说完,他把波尔朵斯拉到一旁,继续说道:
“我亲爱的杜·瓦隆,您已经穿着得整整齐齐,这太妙了,因为我马上就要领您去见红衣主教。”
“怎么,真是这样吗!”波尔朵斯睁大惊讶的双眼说。
“是这样,我的朋友。”
“一次引见吗?”
“这叫您害怕了?”
“不,不,这叫我很激动。”
“啊!请放心好了;您不再是和以前那一位红衣主教打交道,这一位不会用他的威严压垮您的。”
“达尔大尼央,您明白,不管怎么样,朝廷总是朝廷。”
“哎!我的朋友,不再有朝廷了。”
“王后呢?”
“我本来想说,不再有王后了。王后?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见到她的。”
“您是说我们马上去王宫?”
“马上去。不过,为了不耽说时间,我要向您借一匹马骑。”
“听凭您挑,一共有四匹马可为您效劳。”
“哎呀!我眼前只需要一匹马就够了。”
“我们不带仆人去吗?”
“带,您把末司革东带去,这不会碍事。至于布朗舍,他不到宫里去是有他的道理的。”
“什么道理?”
“嗯!他和红衣主教阁下关系不好。”
“末司东,”波尔朵斯吩咐说,“给伏耳甘和贝亚尔装好鞍子。”
“先生,我,我骑吕斯托吗?”
“不,您骑一匹上等骏马,您骑腓比斯308或者苏贝勃309,我们要完全合乎礼节那样去要去的地方。”
“唉!”末司革东喘了一口气说,“不是仅仅去做一次拜访吗?”
“我的主呀,是的,末司东,正是这回事。不过,把手枪放进马鞍旁的皮套里,以防万一;您会在我的马鞍旁看到我的手枪都上好了子弹。”
末司东叹了口气,他不大理解做这样礼节性的拜访为什么要全副武装。
“总之,”波尔朵斯满意地看着他的旧日的仆人走开,说道,“达尔大尼央,您说得对,有末可东就够了,末司东外貌很不错。”
达尔大尼央笑了。
“您,”波尔朵斯说,“您不换套衣服吗?”
“不换了,我原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您一身汗水和尘土,您的靴子上全是泥。”
“这身随便的旅行服装会证明我是怎样急急忙忙地奉红衣主教之命赶来见他。”
这时候,末司革东带了三匹完全装备好的马过来了。达尔大尼央重又骑到马上,精神抖擞,就像他休息了七八天一样。
“喂!”他对布朗舍说,“我的长剑……”
“我呢,”波尔朵斯一面说一面拿出一把包金护手的装饰用的短剑,“我的剑是进宫用的剑。”
“带上您的长剑,我的朋友。”
“为什么?”
“我也一点不知道,不过带上好了,请相信我的话。”
“末司东,把我的长剑拿给我,”波尔朵斯说。
“可是,先生,这可是打仗用的家伙呀!”末司革东说,“难道我们要去作战不成?您赶快告诉我知道 ,让我也做好准备。”
“末司东,我们这样的人,您知道,”达尔大尼央说,“时时刻刻都要小心提防。不是您没有很好的记性,就是您忘记了我们从来没有通宵不睡跳舞和唱小夜曲的习惯。”
“咳,确实是这样,”末司革东一面说,一面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可是我却记不起了。”
他们飞快地动身,一路疾驰,七点一刻光景就到了红衣主教府。条条街上都是人,因为这一天是圣灵降临节。他们都惊奇地望着这两个骑马的人过去,一个衣着鲜艳,服装仿佛是刚刚新做的,另一个浑身尘土就像是刚刚离开战场。
末司革东也引起了一些吸看热闹的人的注意。当时堂吉诃德小说十分流行,有些人就说他是桑丘,他失去一个主人以后现在找到了两个主人。
达尔大尼央走进候见厅,看见的全是熟人。当时正好是他的队里的火枪手值班。他叫人找来了掌门官,拿出红衣主教命令他火速回来的信。掌门官弯腰行了个礼,走进红衣主教的房间。
达尔大尼央朝波尔朵斯转过身来,他相信看到波尔朵斯因为激动在微微发抖。他带着微笑走近波尔朵斯,贴着他的耳朵说:
“勇敢些,我的好朋友!别害怕,相信我,老鹰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我们现在只是跟一只普通的秃鹫打交道,您要像圣日尔韦棱堡那一天310那样强硬,对这个意大利人行礼,身子不要弯得太低,那样反而会使他对您印象不好。”
“对,对,”波尔朵斯回答说。
掌门官来了。
“请进,先生们,”他说,“大人等你们去。”
马萨林果然坐在他的书房里,正在一张领取补助和俸禄的名单上尽可能划掉一些名字。他眼睛原见达尔大尼央和波尔朵斯进来,虽然听到掌门官通报,他的两眼闪耀出喜悦的光芒,但是他却装作不动声色。
“啊!是您吗,副队长先生?”他说,“您来得真快,这很好,欢迎您。”
“谢谢,大人。我奉阁下之命来到,杜·瓦隆先生也是如此,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他用波尔朵斯这个名字掩盖了他的贵族身份。”
波尔朵斯向红衣主教躬身行礼。
“一位出色的骑士,”马萨林说。波尔朵斯向左右转动脑袋,又很神气地动动肩膀。
“大人,他是王国里最好的击剑手,”达尔大尼央说,“许多人都知道他,可是他们不说,因为他们无法说了311。”
波尔朵斯向达尔大尼央躬身行礼。
马萨林几乎和以后的普鲁士的弗里德里希312一样,很喜欢优秀的军人。他开始欣赏起波尔朵斯的有力的双手,宽阔的肩膀,凝视的目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政府却国家的有血有肉的救星。他不禁想起来从前的火枪手小团体一共有四个人。
“您的另外两位朋友呢?”马萨林问。
波尔朵斯张开嘴,他认为这是他插话的机会到了。达尔大尼央向他递了个眼色。
“我们那两位朋友此刻有事缠身,以后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马萨林轻轻咳了几声嗽。
“这位先生比他们空闲一些,他愿意重新效劳吗?”马萨林问道。
“愿意,大人,这完全是出于一片忠诚,因为布拉西安先生很富有。”
“富有?”马萨林问了一下,对他说来,这是唯一能够引起他最重视的字眼。
“一年收入五万立弗,”波尔朵斯说。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完全出于一片忠诚,”马萨林露出他特有的狡猾的微笑说,“是完全出于一片忠诚吗?”
“大人也许很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吧?”达尔大尼央问道。
“您呢,加斯科尼先生?”马萨林两肘支在他的书桌上,两手托住下巴,反问了一句。
“我吗,”达尔大尼央说,“我相信忠诚,就如同相信,比如说,一个后面必然应该服着一个本名的教名一样。当然,每个人都有忠诚的本性,或多或少而已,可是表示忠诚的结果,总应该得到些什么。”
“举个例说,您的朋友,他一片忠诚,是希望得到什么呢?”
“是这样!大人,我的朋友有三处富饶的产业,一处在科尔贝的瓦隆,一处在苏瓦松的布拉西安,一处在瓦卢瓦的皮埃尔丰,不过,大人,他希望他的三处产业中有一处能够升级为男爵领地。”
“仅仅是这样吗?”马萨林说,他看到不用花费分文就能奖励波尔朵斯的忠诚,眼睛里禁不住发出喜悦的光芒,“仅仅是这样吗?事情会顺利解决的。”
“我将是男爵了!”波尔朵斯大声说,同时向前跨了一步。
“我曾经对您说过的话,”达尔大尼央用手拉住了他,“大人现在对您又重新说了一遍。”
“您呢,达尔大尼央先生,您希望得到什么?”
“大人,”达尔大尼央说,“自从黎塞留红衣主教先生任命我为副队长以来,到九月份,就要整整二十年了。”
“对,您是希望马萨林红衣主教任命您当队长。”
达尔大尼央鞠躬行礼。
“好呀!这一切都不是不可能办到的。以后再说吧,先生们,以后再说吧。现在,杜·瓦隆先生,”马萨林说,“您喜欢担任什么差使?城里的差使还是乡村的差使?”
波尔朵斯张开嘴想回答。
“大人,”达尔大尼央说,“杜·瓦隆先生像我一样,喜欢担任特别的差使,也就是说一些被人认为是不可思议的、难以做到的事情。”
这种加斯科尼式的牛皮,马萨林听了并没有不高兴,他开始考虑起来。
“不过,我对您说实话,我把您叫来是要给您一个经常待在京城里的职位。我有一些放不下心的事。怎么!出了什么事啦?”马萨林问道。
果然,从候见厅传来了一阵很响的声音,几乎就在同时,书房的门打开了;一个满身尘土的人冲进了书房,大声叫道:
“红衣主教先生呢?红衣主教先生在哪儿?”
马萨林以为别人想要谋杀他,一面向后退,一面把安乐椅往前推。达尔大尼央和波尔朵斯急奔过去,插到那个刚来的人和红衣主教中间。
“喂,先生!”马萨林说,“究竟是什么事,您闯进这儿就像走进菜市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