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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皝完全同意这个意见,因为扫平宇文、高句丽等部族集团,然后争夺中原的意愿,他一点不比慕容翰弱。慕容翰的话刚说完,他就召集主要将领研讨出兵计划。
第一位发言的是以作战持重著名的将领王宇,他说他拥护先攻高句丽的主张,愿意率军从北路向高句丽挺进。“凭着燕王威名,将士勇气,军用充足,必定可以一路胜利,逐步攻入高句丽首府丸都。”
王宇的作战计划受到广泛赞同,普遍认为这是一个稳操胜券的方案。
慕容皝的双眼扫过全场,最后将目光盯住慕容翰,探询慕容翰的意见。慕容翰如果和王宇意见相近,那慕容皝由北路进军的路线就定了。
慕容翰紧绷的铁颚抖动了一下,说:“我不同意主力走北路,尽管那是大路,行军方便。我们的主力应该走南路,翻越崇山峻岭,出其不意攻打高句丽的丸都。”
王宇听慕容翰这么说,赶紧站起来反对:“建威将军此言绝不能用。南路几乎全是高山深谷,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且莫说行军不便,高句丽只要略作布置,就可阻挡我们的去路,叫我们陷入绝地。那条路如何能走?真要那么走,简直是拿我们千军万马的生命当儿戏,拿我们大王的事业当儿戏!”
依照习惯说法,王宇这番话可称做上纲上线,极有分量,看来能彻底否定慕容翰的意见,使燕军免走危险之路,慕容翰怎么看待王宇这番话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统一北国 十一
慕容翰一动不动,十分沉稳地说道:“王将军所说是平常人的见解,按常理,进攻高句丽的确要走北路。但用兵讲诡道,不讲常理。高句丽肯定在北路派重兵防守,从北路是打硬仗,消耗大。南路却少有驻军,我们以主力从南路进攻,高句丽猝不及防,才会大获全胜。”
南路进军或者北路进军,各有各的理由。究竟怎么走?慕容皝作出了决断。他感到慕容翰这时和自己的心思灵犀相通,所说进军计划与自己当年跨海攻打慕容仁的方案很相似,便毫不犹豫,拍板支持慕容翰。
他自统精锐四万,派慕容翰和自己年轻英勇的儿子慕容霸一同领兵为前锋,偃旗息鼓,轻装快速由南路逼近丸都。另派王宇率军一万五千大张旗鼓走北路发动攻击,王宇自以为走的是一条平安之路,没想到他的路叫他通向死亡。
高句丽国王名钊,他的布防正按着慕容翰所说的常理。他派一名叫武的老弟统领五万精兵防守北路,留下老弱在南路驻守。这样的常理布防与燕军的诡道进军恰好错位,正中慕容皝、慕容翰他们的心怀。高句丽少量的老弱之兵怎么也扛不住燕国的四万精锐。慕容翰、慕容霸的前锋军像尖刀直插丸都城内,慕容皝统领大军跟进,高句丽防守将领全被斩杀,国王钊单骑逃命,连他母亲、妻子都被燕军俘获。
这时慕容皝接到了北路大败的消息,说王宇等人已经战死。慕容皝的心紧缩了一下,不想再深入清剿高句丽丸都近郊的残兵,只派人给那国王钊送去一封劝降信。钊对慕容皝充满仇恨,哪里肯投降?慕容皝正莫可奈何,有个名叫韩寿的谋士想出了毒招。
韩寿说:“高句丽现在是败了,却不能算亡。我们一旦撤兵,那他分散在各个深山老林里的残兵败卒就会重新集结。加上他们北路的精锐,力量还不能小看。现在,我们逮住了钊的母亲、妻子,却没有动他父亲。我看要彻底摧垮钊的心理防线 ,就要连带着动他父亲,将他父亲也牵出来。”
慕容皝笑着说:“ 你这话不正确,钊的父亲早就死了,怎么牵法?”
韩寿说:“我们可以挖开他父亲的坟墓,用马拉着尸体同他活着的母亲、妻子一起往回走,叫钊痛苦得坐立不安,他能不出来投降吗?”
慕容皝眼睛一亮,又给韩寿的毒招加以平方。他不仅下令挖出钊的父尸,同时下令焚烧丸都一切宫殿,毁掉丸都,将高句丽五万多口男女居民押往燕国。
这一招实在厉害,高句丽国王钊感到从心里流出的不是泪,而是一滴滴的血。可是钊绝对没有反抗的可能,面对如此横暴强大的入侵者,他只能服软。东晋康帝建元元年二月,钊派使者带着从高句丽全境搜罗来的无数珍宝向慕容皝进贡称臣,完全降服。慕容皝把装载钊父亲尸体的棺木退还高句丽,却依旧将钊的母亲扣下来为人质。他目的十分明确:只许钊规规矩矩,不准有丝毫乱说乱动。——高句丽就这样被慕容皝灭了!
这当口,蠢人逸豆归跳了出来,给慕容皝带来了新的制胜机会。
按照慕容翰的计划,燕军灭了高句丽,回头要攻打宇文逸豆归。不过慕容皝考虑到征战中自己所受的损失需要调整弥补,又忙于消化战利品,暂时没有向逸豆归开战。没想到逸豆归竟傻里傻气派他的丞相莫浅渾进攻燕军。逸豆归的行动如果是在燕军和高句丽正作战的时候,那倒还有点道理,算是帮了高句丽一把,为减少唇亡齿寒的危险作出了努力。现在高句丽已经灭亡,他进攻锐气正盛的燕军只能说是要以卵击石。
而且,逸豆归派出的丞相莫浅渾又是个糊涂老大。当他耀武扬威发动进攻战的时候,慕容皝故意阻止手下将领出兵反击,让莫浅渾得意忘形。
“怎么样?慕容皝可以打败高句丽,在我莫浅渾面前,就胆大不起来了!”莫浅渾暗想。他吩咐摆酒,与他的好朋友们开怀畅饮。
这得意没有维持多久,慕容皝命令慕容翰率军进攻莫浅渾,一阵功夫就将莫浅渾的人马全数俘获,莫浅渾还算命大,侥幸逃脱。
再隔一年,慕容皝发起了对逸豆归的总攻,像往常一样,派慕容翰为先锋,另挑了不怕死的刘佩作副先锋。逸豆归将全国军队交勇将渋夜干统领,准备倾全力对抗慕容皝。
燕军出发的时候,慕容皝专门派人告诉慕容翰:“渋夜干勇冠三军,逸豆归的全部兵力由他指挥,初期要避避他的锐气。”
慕容翰回答说:“渋夜干集中了逸豆归的所有力量,打败渋夜干,就会瓦解宇文部。在渋夜干面前让步,必定助长他的气焰,下一步更难收拾。我很了解渋夜干,他虽说勇敢,真要作出像样的决定得拖很长时间,其实并不难对付。”
慕容翰的话不是说着玩的,双方军队一相遇,慕容翰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指挥攻击。霎时间,石矢如雨,血肉横飞。慕容翰左手挽弓,右手提刀,骑在他的快马上观战。这时候他还不想亲自出手,他要单挑渋夜干。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深谙这个道理。
统一北国 十二
对面的渋夜干看见慕容翰来势凶猛,也到前线督战。慕容翰的嘴角冷峻地一笑,他弯弓一箭,射倒渋夜干阵前指挥射箭的小将,同时命令自己的弓弩手轮班加速放箭,让对方难有还手功夫。接着便猛催坐骑,率一支铁骑向渋夜干指挥中心突进。
渋夜干正要迎敌,侧面又冲来一支铁骑,领军小将十分年轻,却出格地勇猛。这两支劲旅都是冲渋夜干来的,渋夜干不及分兵,已经陷入包围。他单打独斗,苦战一阵,多处受伤,在突围时被杀。
原来慕容皝知道慕容翰的作战计划后,迅速派遣慕容恪、慕容霸、慕舆根等人率领大军由三路分进合击,配合慕容翰进攻。慕容霸首先赶到,他平时最佩服慕容翰,看见慕容翰冲阵方向,立即向同一目标攻击,终于合力杀死了渋夜干。
渋夜干一死,宇文部全线崩溃,逸豆归逃到远远的北方荒漠死去。慕容翰的斩首战略大胜,姓宇文的一切全数姓了慕容,大大扩张了慕容皝的统治区。
这胜利当然不会没有付出,慕容皝死伤了好些将士。不怕死的副先锋将刘佩死了,先锋将慕容翰本人也中箭重伤。
此时燕国都城已经迁到龙城。征战的燕军奏凯还都,慕容皝受到帝王般的朝贺,慕容翰的声誉也在整个龙城盛传。人们说打败高句丽、打败宇文逸豆归,都由建威将军慕容翰提出了妙算神策,建威将军堪称战神。——慕容部的人对本部英雄充满敬佩。
慕容翰自己倒没有从中得到多少欢乐,因为他被箭伤所苦,天天在床头辗转反侧,连夫人都懒于见面,怎么快活得起来?那一天,善治箭伤的郎中给他敷过生肌药,祝贺说:“建威将军的伤口已经渐渐复原,看来不日又能上阵杀敌,为国建功了。”
慕容翰露出了难得的喜色,趁着伤疼减轻,他吩咐侍卫备马,他要试试骑马功夫是否依旧。慕容翰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他人生最后一次骑马!当他颤巍巍在他的将军府由着那马儿溜达,享受骑马愉悦的时候,有人偷偷报告慕容皝说:“大王,建威将军藉口养伤在家闲居,实际上却暗自练骑马。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这话叫慕容皝吃了一惊。由于一种难于明言的原因,他老早对慕容翰存着戒心。慕容翰从宇文部归来,他想到这位异母兄长在外的艰苦经历和对故国的可贵忠心,曾经有一阵感动。几次对外作战胜利,慕容翰居功至伟,慕容皝当然看在眼里,说在嘴里,但那一股酸楚难忍的嫉恨之情,却又悄悄地重新萌发在心里。特别是听到都城广泛流传的关于慕容翰神话般的征战传说的时候,慕容皝感觉像遭了烫伤那样不好受。
“建威将军真的在府内骑马么?”慕容皝问。
“小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来人回答。
“他要骑马怎么不在室外骑?鬼鬼祟祟的着实可疑……”接连几天,慕容皝都这样思考着,至于深夜还难以入睡。
一个阴雨天,有使者走进建威将军府。这次,使者不是来探望建威将军伤情,而是下达燕王给慕容翰的赐死令。
慕容翰接过他得到的最后一道命令,叹口气说:“我负罪出走他邦,中途再回故国,到今天才死,已经够晚了。遗憾的是自己为国家消灭羯贼石虎的愿望没能实现,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我命该如此呢?”说罢,他喝下使者带来的毒药,永远闭上了他的眼睛。
这位赫赫有名的战将可能一直没有明白致死的导火索竟是箭伤刚一愈合就要在府内骑马,还想千里奔驰,杀敌报国!
慕容皝听到慕容翰死讯,忽然生起了一种懊悔感。沉思片刻,下令用将军之礼厚葬,不准再说起他在府内骑马这个致命的错误。——其实,现在的厚葬或不提骑马都与慕容翰无关,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咱们家的英豪先人呀,好意思再作那些多余的事吗?
慕容翰死了,慕容皝部下依旧济济多士(东亚这块土地上人口繁衍迅速,旧人过去,新人接着就上,古今都是如此)。为了进一步扩展统治区域,慕容皝打发接班人世子慕容俊与足智多谋的儿子慕容恪率军攻灭扶余国,俘虏了扶余国王,达到了慕容皝统治时期燕国武功的巅峰。
就在慕容皝十分振奋的日子,他意外地收到了一封叫他很费神的谏书。
统一北国 十三
上谏书的是慕容皝部下记室参军封裕,谏书里没有提及行兵作战,重点谈慕容皝土地政策和税收政策的错误。
慕容皝凭借武力不断扩张占领范围,每占一地,就要在当地划出大片土地做苑囿,苑囿属于国王(或可称国家、官家)。慕容皝有一项政策,他将牛借给无牛贫民,让贫民耕种苑囿的田地,收获以后,官得十分之八,民得十分之二。如果有人自带耕牛耕种苑囿田地,那耕种者可在收获后得到十分之三,官方少得十分之一。这项政策始于他父亲慕容廆,那时,中原遭遇战乱的流民大批涌入燕地,只求能够糊嘴度命。慕容廆用苑囿这样的土地安置流民,可算给了流民活命的机会。
封裕很大胆,他的谏书对这项沿袭已久的政策提出了批评。封裕说:“古时候行什一之税,官税制度惯例是十分之一。到魏晋时期,不行仁政,借官田官牛耕种的人,缴税也不过十分之六。自有牛耕官田的,官民平分收获:人们还说那不是最好政策。现在燕国极大地拓展了土地,居民增加了十万户,无田无牛的居民约计十分之三四。您长期让他们耕种苑囿田地,收缴他们十分之七八的收入。这些贫民丰年还难温饱,灾年必定挨饿受冻。他们怎么能安居乐业?国家怎么能安定太平?”
慕容皝向来以为父亲慕容廆传下的政策都是德政,根本没想过会有问题。但他是聪明人,君以黎民为国,黎民以食为命,这说法他至少在理论上能接受。封裕的分析有理有据,对比鲜明,慕容皝读到这里,不免吃了一惊:“我还以为自己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