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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把就把眼瞪成死鱼眼:“你怎么不去?你又不是领导,光会指派别人。我怕死人!”
我说:“老兄,算你积德!他是我班上学生,你看她那副样子,我心中惭愧,于心不忍呀!拜托!”
拖把嘟噜着:“欠我一个人情,你记着,想好了再叫你还!”他瑟缩地捡起白布走近宋晓小的尸体,倏而就扭曲了脸,闭眼锁眉,把白布丢搭过去。那布一落在上面,只听嗡的一声,无数黑点如尘沙扬起,在亮如白昼的光线里狂飙飞舞,只在转眼的瞬间那蚊蝇在空中划了个弧,又对目标呼啸而来。
拖把扭着脸上厚肉说:“这帮子家伙干的哪叫人事,活人不管不问,死人也撒手不管,丢在这,都有些腐烂了,一股恶臭味!”
我听罢只能深深叹了口气,抬头看那矗立的旗杆,红旗仿佛也被夜色染成惨淡、肃穆的黑色,无声飘动。旗杆的水泥台阶上默默坐下,水泥地的冰凉一点一滴地渗进我的皮肤、血液,感觉很舒服。
我从办公室里找来两个坐地风扇,放在宋晓小尸体跟前,开足档扇风,缓解尸腐速度,又点着了蚊香以驱逐蚊蝇。
我和拖把就守在那里,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一道残阳铺水中》六 (完)
不多时,大门口无声地停下了几辆轿车,依次为王县长、李局长等大小一干面熟或不面熟的领导鱼贯而入。进了大厅,那些记者抢在前头,对着那口黑光油鉴的馆材一阵拍照。王县长在棺材边未及立定,便下意识地掩了一下口鼻,虽然动作轻快,却十分明显,李局长也跟着把眉头紧蹙,这时米校长几乎一路小跑带领自己一班子迎接到大厅,脸上的笑容过剩,想掬都掬不住,洒了一地。李局长却黑着脸指着棺材说:“怎么搞的?棺材放在这里!成何体统?影响太坏了!”
米校长一时僵在那里,脸色如同巴掌抽地一般,吞吞吐吐地说:“这个,我们也实在没办法……”
正在这时,宋家老少听说王县长亲临现场,一下子哗地像一股子大水似地淹过来,把王县长、李局长一干人包围了。王县长就对他们指着那口遗臭沸腾的棺材说:“大热天的,你们把棺材丢在这里,可不人道啊!更不文明!学校是教书育人、读书学习的地方,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和理由扰乱教学秩序;有事可以找组织反应映解决,不能走极端主义……”
王县长的长篇大论大约刚讲到四分之一,就被他们打断了。宋晓小的四大姑八大姨,一群女人邪呼地呼喊着,悲涕交加,跪倒在王县长和李局长面前,二人见状忙上前搀扶:“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起来吧,起来说话!”
这群女人本事非凡,愈搀愈跪,愈扶愈悲,大有长跪不起之势。围在外面的宋家老少开始向王县长申述,你一句我一句,左一句右一句,来自各个人口和方向的声音纵横交错、杂乱无章,重重把他们裹在中间。天气本来就焦热难耐,王县长不断地擦汗,一个白手帕擦成了一个纯新的黑手帕,李局长也像洗过了淋浴。
宋副见势不妙,就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上前开路,扯破嗓子喊:“大家静静,不要吵!领导这次来是专门解决这个问题的,大家请上楼上会议室休息,有情况可以向王县长和李局长当面汇报!”
这一嚷,把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有人让路让王县长等一干人先上楼去,后面宋长河带着自己的人跟了上去。
我站在我的教室门口,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光景,楼上有了动静。首先走下来的是王县长和李局长,紧跟着的是宋副和陈副,再之就是其他一群人。这时大门外已有一辆灵车停在那里,王县长和李局长亲自指挥、命令把棺材运上车。宋晓小的母亲被两个女人扶着,从校长办公室里撤出来,标语牌被撕毁扔进垃圾堆,停放棺材的地方撒了生石灰,然后用水冲洗干净。
笼罩在三河中学四天四夜的阴云,最终在云开雾散。宋长河一帮人各自散尽之后,王县长和李局长也该离开了,宋副和陈副等大小头目一一上前和两个领导握手言别。这一过程中始终没见到米校长,不知干吗去了。
一场风波平息了,第二天学校自然要召集全体教师开一个总结经验教训之类的会议的。我一走进会场,拖把就喊我,让我和他一块坐。我屁股一落坐,拖把就说:这回你该睡个好觉了!我说:“未必,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班主任,剩下来该追究我的责任了吧!”
拖把唏嘘着说:“追究你的责任,你什么责任啊?你王树想担还没资格呢!最多在会上把你当反面教材,充充黄牌的作用,警戒他人,以儆效尤!”
正说话间大小校领导已经在主席台上各就各位,台上米校长的位置现在却坐着宋副,右边是陈副左边是熊主任。我就问:“米校长怎么不到会主持会议呢?”
拖把嘲讽似地说:“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老米不是一把手了,现在宋副是大哥大了!”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拖把就靠近我耳边说:“你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早上王县长和李局长来校,看到这种乱糟糟的局面,而且隐情不报,一气之下就在小会议室当场免了他的职,你想,一个县长免一个校长那还不是跟你这个班主任免一个班长一样,只一句话的事!”
我说:“噢。”拖把接着说:“米校长一免职,李局长就很看中宋副,叮嘱他主持工作,处理好宋晓小的善后事宜,很显然校长这大红交椅非宋副末属!”
我听了一下子陷入了深思,我说:“那米校长呢?没来上班?”拖把说:“米老头啊,算彻底停电了,眼看一把年纪了该退了,要他跟我们一样也当个普通教师,也站讲台上课?早就找个理由,心脏病、脑血栓什么的退居二线了!又拿工资又休假,何乐而不为呢?”
宋副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些什么,我只顾和拖把交耳私语,谁管他呢!当我忽然一抬头就觉得不对劲,前后左右的老师都用眼睛偷偷窥我,仿佛我是个*娘们。仔细一听,原来宋副正宣读关于学校党委对我的处罚决定,听了半天核心的一条就是扣发我八个月的工资,其他科任教师宣布扣发五个月的工资,所扣款项全部用以宋晓小赔偿。此一宣布,被罚者个个一脸无辜,义愤填膺,虽然我们教师的工资就好比秃子头上的毛——明摆着那几根,但怎么着还是聊胜于无,这一来辛苦大半年,算是彻底无私奉献为人民服务了。
有两个老师,一个是宋晓小的音乐老师一个是体育老师,一星期只不过一两节课而已,可也要跟一其他老师样同样受处罚,当即愤愤不平,起身和宋副理论起来。宋副就不愠不火地说:“这个问题,等会儿到我办公室再谈,现在我们继续开会!”
接着他就泰然自若、居高临下之势开始讲话:“……宋晓晓小的死给我们一个沉重的打击,同时也暴露了当今农村家庭、学校教育的缺陷和漏洞,充分说明了我们的家长、老师没有唱好自己的那个角色,集体忽略了学生现阶段的心理状态和心理健康,这是失职、失败的教育!在这次事件中,我们各位教师所表现出的对应突发事件的应急、应变能力,通力合作的团结精神较差,不能群策群力,集体吗,要有责任心、无私心、奉献心、公正心,不能一盘散沙,更不能各怀鬼胎……我们要反思、自省,接受深刻教训,一改庸惰、散漫的作风,警钟长鸣,以此为鉴、立此存照……”
我坐在台下,看着宋副那张脸感觉很遥远,他的冠冕堂皇、立意高远的谆谆教导,使他俨然一个高风亮节的君子。我不得不离坐去厕所,因为那里除了让鼻子委曲求全以外,至少其他器官可以是自由的。
宋副正式搬进了米校长那间敞朗、舒适的办公室,只等任命文件一下,去掉那个副子。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他开始为了那13万元而忙碌开了。王县长亲自坐镇处理宋晓小一事,宋长河一口要价20万,王县长恩威并举从中一一摆出双方利害关系,最后一板子敲定13万达成协议,才算平息风波。
孰不知领导一口一个13万,这让三河中学的领导焦头烂额了,学校本是清水衙门,全供事业单位,无额外收入,况且那点老底子全铺在了那座正在建设的学生寝楼上,学校财务捉襟见肘,要一下子拿出13万现金,砸锅卖铁、穷其所有也不够!这几天省市的报纸已经报道了此事,社会舆论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各级领导都特别重视,如果宋长河不能及时得到这笔款,狗急跳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大事来!看来刻不容缓了!
宋副把大家召集起来,要群策群力征集建议解决这个13万的问题,这对于宋副来说意义重大且至关重要。
有人建议去银行贷款,可是为那座寝楼学校已把还款计划签到了十年以后;有人建议集体筹集资金以解燃眉之急,然而响应者寥寥无几,这年头谁愿意拿自己的钱当肉包子去打狗呢!这时候一言不发的陈副猛吸一口烟说:“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我有一个主意,不过要冒风险!”
宋副问:“什么注意?”
陈副干脆地说:“收费!”
宋副瞪了他一眼泄气地说;“痴人说梦!那可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招!弄不好要砸饭碗的!”
陈副说:“我当然知道乱收费是高压线谁碰谁完蛋,可是我们不也是逼上梁山吗?你算算,我们学校几千人,每生收几十元就差不多了!”
宋副十分不屑地说:“你的饭碗当真是铁的啊!”
陈副说:“为什么叫乱收费,关键在于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叫乱收。要收就要在巧立名目上下工夫,使收费变的合情合理、无可非议,二是做好学生思想工作,使学生觉得收费合理,没有超出心理承受标准,就减小了被举报的风险,没人举报自然就没人查!这就是全国这么大为什么乱收费屡禁不止的原因之一,有机可乘有利可图!每学期上边不是也违规向各学校推销各种教辅资料吗,说是推销,实际就是硬性摊派!你们看能不能这样,与其给他人做嫁衣,不如顺水推舟,搭他们的顺风车,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个几十元,其不解决问题了!这样一来,即使出了事,上面也会先顶着捂着,而我们风险就相对小一些了。”
陈副一说完,就看着宋副,等他做出反应。宋副深深地躺在沙发上,双手捋着头发,无比哀怨地说:“这事不是好玩的呀,老弟!你们说话不嫌牙疼,责任我一人担当,出了事我又不是金刚石做的!”
他又起身把电风扇开得呼呼大作,然后双手掐腰,一阵猛吹,说:“让我好好想想!”宋副比谁都通透,现在乱收费风声鹤唳,可是宋长河是个顽劣分子,各级领导也正盯着此事,真是左右夹击啊!要坐稳这个位置实属不易。
下午宋副向各位班主任布置任务,向学生收取各科教辅资料费80元,特别强调要深做学生和家长的思想工作,对班里的少数刺头,要注意策略性。
学校一切渐渐都平静下来,而我却平静不下来,对草草的思念我一刻也没停止,整夜整夜地失眠,双眼就像一刀割开而发炎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我就邀了许多虎朋狗友在麻将桌上通宵达旦或在酒桌上一醉解千愁,让千百倍的疲惫去了却那种寂寞、自怜的痛楚。这种日子使我感觉自己,还有周围那些像自己一样的教师们,都像一群赌徒,教学就像赌博,赌运气赌饭碗赌前途,无论牌好牌坏胜算几何,都玩的是孤注一掷似地酷!
正当各班收费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入成果性阶段时,忽然传来消息市物价局、审计局、教育局等多家单位组成的纠风办将在全市开展检查两免一补的落实情况,并且更加坏透的消息说有人已把三河中学的这次乱收费举报到纠风办公室,指明三河中学为重点必查学校。
工作组很快就查清了事实,责令所收一切费用一分不少全额退回去,而宋副被党内记过、行政降级处分。
就在学校退款的第二天,宋长河来学校满世界找宋副,而宋副也满世界地躲着宋长河,两人就一找一躲,满旮旯地玩起了猫逮老鼠的游戏。最后宋长河去厕所小解正碰着宋副也在小解,两人不期而遇。宋长河就说:“宋校长,你让我好找啊!”
宋副说:“你都找到厕所来了!”
宋长河半笑着等宋副系好裤带,说:“宋校长,你明白我来的意思,丑话我就不说了,丑话毕竟丑吗,听着伤神经!”
宋副说:“你无论说好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