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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人。
这时,文富植遇上了我的目光。仿佛被我看破了什么,他一时泄气地呆望着我。随后,他有些沮丧地用谨慎的语调继续说道:
“其次,向我们提供情报的是韩头条的妻子。他三十岁时同她结婚,有一个女儿,但三年以前离婚了。他非常爱女儿。有一次还诱拐似的把女儿带到了他那儿。但由于孩子哭得太厉害,就还给了她。为此,他还被叫到警察局受到查问。后来,就失去了联系。经我多方打听,她敷衍了事。她声音嘶哑,好像为什么事大吵大闹过。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照她的话说,韩头条在跟她一起生活期间,没上过一天班,精打细算,用他婚前的积蓄,并且另租了一间房子,在那儿打发大部分时间,也就是我们搜查的那所房子。他在那儿干什么,她也不知道。我说,你前夫在那儿杀了五个人,这可能吗?她‘扑哧’一笑,费解地说,世上恐怕没有比他更胆小、小心翼翼到卑怯程度的男人了。但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出跟那堂兄类似的话来:未尝不可。有一次,他曾想杀我。当时,我不以为然。但后来越想越叫我不寒而栗。有一次,我准备晚饭同他吵了起来。我见他没反应,扭头一看,他正高举花盆盯着我看。值此,他也许看到我手中的菜刀,有些害怕了,笑了笑,扔下花盆砸了自己的脚。她说,要是再迟一点,她也就可能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我们也想跟大学同学和邻居接触来往,也没什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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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人(短篇小说)(9)
他说完,用询问的目光环视了我们一眼。郑男吉接口说:
“侦查结果,我们既找不到他有什么仇人,也没发现他周围有什么人失踪。不过,通过审问,我们还是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些东西。昨天晚上,他就自己讲出了死者的职业。”
姜基英拿充满好奇的目光望着我。我皱眉寻思着。郑男吉接着说道:
“他为了不断地引起我们的兴趣,每次挤一点,就抛一点。我的印象是,每当我们不再对他关心时,他就下一点诱饵。他从一开始,就用这种方法刺激我们的神经。我就不信他的话,就是信了也没多大收获。”
他又抛了个眼色,手捧本子的文富植舔了舔嘴,启口道:
“这一部分明天早上我将作详尽的报告。简言之,被害人的身份按时间顺序为建筑保安、三流女演员、云游僧侣、地方广播局女记者和残疾人。他跟这些人先后进行个别接触,间隔几个月之后把他们杀死。他说,在他家的杂物里面,将会发现他们的东西。果然,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保安的帽子、假发、记者手册、木鱼、念珠和草垫等物。但仅此而已,他再没作进一步的说明。所以,我们不能对他的话百分之百全信。他也可能愚弄我们,事前曾做过周全的准备,把那些物品放在那里,以便前后一致。”
“而且说,那些被害人都是他的分身人,是不是?”姜基英叹口气说。我感到他的语调有些轻微的颤抖。他的秃顶给我一种凉意。
“是的,起先,他没说过分身人之类的话,但自从他跟崔检查官说起之后,一直坚持这样说。而且,无法知道死者身份的理由是,在目前那些分身人焚尸灭迹的情况下,他说不能把事情搞砸了。如果指名道姓、揭人家的身份,会使那些分身人复原,重新回到原先的生活中去。”
“照此说来,韩头条把周围可取的人全当做分身人杀死了。真叫人寒心。你们也许把他的话当蠢话听,可我由于恐惧浑身打战呢。要是现在放了他,他就会把我们当成他的分身人,立刻拿刀杀我们。感觉真阴森森的。”姜基英笑着结尾道。我知道他刚才已有了战栗之感。但现已恢复到调皮的表情。
郑男吉收敛笑意,正色道:
“结论是我们没有任何进展。主导权仍掌握在韩头条的手里。我认为他头脑好灵活。所以,他的自白一定有他的理由。但我们却搞不明白。如果有一个线索的话,那就是被捕时的现场。前面四个被害人被处理得天衣无缝,可第五个却马虎到不可信的程度。得顺藤摸瓜才行。”
“就这样。总之,不能光纠缠于他的话。我个人对他也有很大的好奇心。不仅是我,你们大家也应该进一步紧密配合担当检查官。我看韩头条并非等闲之辈。他有没有进精神病医院受过治疗,你们查过没有?”
“查过。不过没正式记录。”
“是呀,不能冒冒失失将他看成精神病患者。但总得做一个精神鉴定吧。有了结果,事情多少会更清楚些。”
姜基英刚想起身,看到我便不动了。值此,我才回过神来,站了起来。
5
郑男吉组长的报告:
迄今为止,我写过无数次的报告,但从未像这次感到无足轻重。韩头条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似乎把周边的人都变成了异常者。也就是说,他愚弄了我们大家。老实说,每当我看到他,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扫兴、感到恼火。这份报告之所以不交给其他搜查官,而由我自己执笔,其原因正在于此,我认为我比任何人对他有更正确的认识。
然而,写这份报告比预想的要困难得多。尽管我自以为视角公正客观,但不时有对韩头条的个人情绪涌上心头,所以多次删去用心写成的段落。于是,我最终放弃了写报告的念头,没头绪地谈了个人对本案的几点看法,希望检查官把它看做个人的信件。
可是,我已经好久没写信了,加上如您所言,本案有其微妙的心理问题,而我的立场又这般复杂多变。所以我怀疑自己能否写好这封信,或许思绪混乱,文理不畅,以至中途收场。对此,我想先请您原谅。
分身人(短篇小说)(10)
上次,我们知道了韩头条的部分过去。其中分明有些特别之处。但如果以为我由此把他当做罪犯,那您就误会了。我认为他的过去,证明他比任何人更正常。谁不曾有过这点出人意外的攻击行为呢?
我从一开始就关注较具体的事实,而不是漫无边际的东西。韩头条被捕当天从桥上扔下的麻袋,便是一例。不幸的是,它沉在一个不可寻的地方或者被飘得远远的。总之,那袋里边究竟装了什么呢?如果他不曾犯罪,一切不过是纯属编造,那么应该认为里面不会有尸体。
对此,我知道您会说些什么。您会说,对他而言,那麻袋仅仅是一种象征物。是一种消除自己心中某个人的象征意识而已。袋上的血迹,只是让那意识显得更可信。如果再发挥一下奇异的想象力,那么也可以这样说,即使袋中有尸体,那也是他在哪儿找来的。其间,他在寻找尸体途中,偶然找到一具因事故致死的尸体。他把它偷了出来,当做自己的分身人投进江里。
这我也能想象得到。也许那是事实。不过,在我看来,这种推论不过是我们被他的分身论迷惑、陷入混乱的结果。实际上,我们大家对分身和自我分裂一类的话没有免疫力。因为大家都过得不知道自己是何人。韩头条本人也陷于混乱。他把别人错认为自己的分身人而加以杀害,或者先杀人而后以此抵赖。两者必居其一。如今,韩头条自己都分不清了。换言之,我确信那袋中肯定有尸体。
您认为自白的动机不明,但我却不这么看。韩头条没能摆脱自身行为导致的矛盾与苦闷,苦斗之余变成了自暴自弃。这期间他换过多种说法,但终于坦白了一切。当然,在决定性的时候,他也依然胡言乱语。但对此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原本就是这号人。
常言说,认识一个人,就看他独处时。我完全可以想象,他在无人处会干什么和想什么。他就像一条爬虫,光想着如何拿自己肮脏的分泌物来糟蹋这个世界。分身,杀死自己的分身人,这可能吗?真是荒唐可憎!
我驾车上下班的路上,有一处猫特别多。不久前,我终于压死了一只猫。第二天,我经过那里,看见它仍抛在路边。而后每天早晨,我看到它渐渐变黑。自从我见到韩头条以来,我就认定他像那死猫天天在变黑腐烂。
您会认为我对他的愤怒毫无根据,并从中看到一个老头顽固不化的模样。老实说,我受不了韩头条那样的人。而且对这类人以宽大慎重为名持柔弱态度的人,也叫我恶心。因为那样只会暴露自身的虚弱而已。
不过,坦言之,我也累了。并且对自己身为搜查官竟如此愤恨不已、不能自拔,我感到绝望。因此,我会让此案成为我办的最后一个案件。随后脱掉这身制服。如果您能理解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而并非出于抗拒的心血来潮,那么我感激不尽。我天天目睹的死猫,不觉间也成了我自身的模样。
6
几天后,我见到了精神科医生宋仁卿。她按我的要求跟韩头条进行了面谈,并准备告诉我结果。她坚持让我去她的办公室谈。我没法拒绝。因为不久前,我还未经她的同意和谅解,时时去她的办公室。当时,周围熟人之间正流传着有关我俩的风闻。我作为当事人,第一次懂得了何谓风闻。但没过多久,风闻也便成了旧画中衰败的静物,无人过问,只是偶尔掠过耳际被人记起而已。
她坐在仍罩着绿色桌布的桌前接待了我。绣在桌布上的一片片树叶,令人联想到窥视四周的老鼠三角形的头。
“他给我的印象类似陶缸毛坯,捏作一团,一心一意,无懈可击。”
她隔着一些书本和文件对我说。她没请我坐下来。我曾一度为她的相约感到受宠若惊。我不时有种感觉:我成了一只高高飞翔的鸟儿,正在俯视留在地上的我自己。
我坐到一张低矮的沙发上。她继续说道:“虽然还需进一步观察,但他不像精神病医院的常客。当然,这不是说,他没有生过精神病。不过,他的情况挺糟的。他的偏执征兆很明显,但这是出自心中某种暗藏企图的伪装与否,不易下结论。我看他谈什么分身人,与其说是由于分裂性,倒不如说因强有力量的专一性所致。”
。。
分身人(短篇小说)(11)
她朝下瞅我,而我略仰望着她。我们就这样交谈着。我心里感到某种不平衡。
“问题正在于这专一性上。他只考虑自己的想法,为了实现这一想法,可以欺骗他人,剥削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您也那样呀。不,我们大家都那样。反而韩头条有些例外。他一直在攻击对方的短处。起先,我跟他聊起了家人。或许出于长久不予照看的自责,他对家庭甚是执著呢。照他的话讲,离婚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他已清楚地预感到自己早晚要杀人。所以,我就问他,如常言所说,家属不正是你真正的分身人吗?他就带着嘲弄的表情回答说,人类组织家庭,是为了忘却自己迟早要消灭而采取的最可悲的方式之一。他说他的分身人不是那个意思。”
“是的,他会那么说的。那么究竟何为分身呢?难道是他满身的蛆虫跑到外面来不成?”
我已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出言不逊。这大概来自她一开始就对韩头条使用的和善语气的反感。她冷冷瞧着我说:
“在某一点上,很相似。不过,他对那些蛆虫抱着一种爱恨交加的强烈感情。起初,他不是从同体同质上,而是从对他人的幻灭之中,发现了自己分身的形态。对他人感到幻灭痛苦之余,他认识到这幻灭感不可避免地跟爱联系在一起。在这过程中,他人便真的成了他的分身人。在这里,他对自己的极端的执著和无以复加的幻灭感起了作用。”
“不过,他不会同意这种说法的。不是他人成了他的分身,而是他自身的分裂造就他人,不是吗?”
“当然,韩头条是那么说的。可是,我们俩的话没多大区别。韩头条也承认这一点。就是说,他作了让步。”
“他作了让步,可惊可敬。那么,他对自己的分身人三缄其口,却说他们的职业分别是保安、女演员、和尚、女记者、乞丐,对此你怎么想?是不是他亲自干过那些职业,或者对这些职业心存特别的感情呢。”
“那些职业,是韩头条向我们提供的有关分身人的全部情报。所以,我们对此要特别慎重。他告诉我说,他认识了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他一看到这和尚,就认定他正是自己的分身。从此,他们生活在一起。但是他那肥胖的身躯最后令他感到幻灭。他就近观察的结果,发现和尚吃得多,拉得少。所以越发肥胖。他以为和尚不过是一个堵塞的下水道。但渐渐地认识到,和尚正是用其肉体消化着新陈代谢不畅的人间痛苦。从此,他对和尚产生了怜悯。对自己分身的无奈的怜悯,逐渐变成了杀意。”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