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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出了二营营部,先去八连,连长指导员已经在迎候首长了。童政委开玩笑说,连长褚福才是大老粗,但八连里也有小知识分子。小知识分子指得是指导员权兴普,其实权兴普也不过小学文化,可见当年部队也就是这个水准,大凡能识文断字的,总让你先干政工,连里的报告总结总得有人写吧。权兴普是江苏铜山县人,1939年入伍。建国后去了空军,在雷达兵三一三团任过政治处主任,1958年转业。
听了童政委的介绍,罗将军风趣地对褚连长说:“打仗要有勇气,学文化要有志气。你能不能横下心来苦学几年,把文盲帽子甩到东海,戴到龙王爷头上!”说得褚福才连长也咧嘴笑了。
八连连部是四间大北屋,屋的西头有两张乒乓球台。当然球台简陋的可以,不过两块门板罢了,中间放上几块砖头就是球网,球拍是木头做的。罗炳辉围着球台转了一圈,饶有兴致地说:“很有点抗大味道嘛!是谁的主意?”
褚连长说:“是指导员,他是抗大毕业的。”这个权兴普还真不简单,的确在抗大一分校(抗大山东分校)轮训过。用现在的话来说,指导员可是军校生了。
罗炳辉赞许地点点头说:“好啊,把抗大校风带到连队里来了。”
罗炳辉出了连部,就来到八连二排,只见五班的枪架上还排列着几把鬼头刀。罗副军长拿起一把,对着褚连长说:“连里有几个会使刀?”
褚连长回答:“除了新兵,都能耍两下。”
罗炳辉问五班长李宝臣:“你行吗?”
李宝臣腼腆地抠着下巴,怯声说:“行!”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用它打过什么仗?” 刀毕竟是冷兵器,罗炳辉也想问个究竟。
这时,邢团长发言了。“去年支队打峄县簧学兵营,半夜摸进去,八连就是用刀劈,半个小时就把龙瓜屋子里一个中队砍了一半。打韩庄,八连和五连阻击一个团,打死劈死二百多。”
“哦,打得不错。”说到打韩庄,罗炳辉也兴奋了。
韩庄之战还是他亲自指挥的,当时他还是二纵司令员兼政委,刚来山东不久,鲁南军区警备九旅就是配属给二纵指挥,也就是半年前的事。罗炳辉兴味更浓了,转身问王永廉,“你会吗?”
“他也会,他原先就是在八连。”这时童政委替小王回答了。
“好!”罗副军长非常满意。他鼓励道:“贺龙就是两把菜刀闹革命,杀出一个洪湖苏区来。现在我们还不能换新的装备,大刀还得用下去,蒋介石磨刀霍霍,我们也要磨刀霍霍!”离开五班后,罗炳辉继续对大家说:“随着武器的发展,这些“刀枪”也是要入库的,但我们武器落后的局面不会马上改变,还是要立足于现有装备……”罗炳辉毕竟是军事家,他的话意味深长,坚定而又恳切。
好了,开饭的时间到了。民以食为天,当兵也要吃粮。虽然不是在新世纪,首长的饭还是要管的。于是两位“东家”要罗副军长去团部用餐。罗将军却摆摆手,“还没看炊事班的同志呢,他们也很辛苦。”说着就进了炊事班。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副军长驾到(三)
正巧,那天伙房做的是花卷。这一天的花卷童政委印象颇深,他是这样回忆的:“花卷由外向内,一层白面皮,一层小米面,一层黄豆面皮,一层高梁面皮,白、黄、橙、红四色相间。在花卷中间一拧,翘起的两头靠得紧紧的,四色面皮一片片张开着,活像两朵盛开的并蒂花,我们都为50多岁的炊事员老孙头的手艺稀奇。”
你看,“土八路”真是不土的,就是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中,都不能压制人们对美的向往,别看咱当兵吃粮,吃也是有讲究的。
“花卷,真是蒸出“花”来了!罗炳辉也不由赞叹。“老孙!我们就尝尝你做的花卷。”说着就拿起一个花卷,掰开后分给大家品尝。
“又松又软,又香又甜,粗粮细做,老孙,你不简单啊!”罗副军长一边夸奖老孙,一边又伸出手来向老孙致谢。
吃了花卷,罗副军长又问褚连长,连里搞生产了没有。褚连长只说种了些萝卜白菜。我想,养猪就免为其难了。
罗副军长还用毛主席丰衣足食自力更生的话鼓励大家。不过,我想他心里也明白,和平的日子要结束了,大风暴即将来临。
罗炳辉来山东时还是新四军二师师长,但现在是新四军第二副军长了,虽然前面还有个“第一”副军长。但给我的感觉是罗将军更像在直接抓“业务”的,是前线指挥官。打仗就要熟悉部队。他来十八团一大早就起身来到操场,他要称一称这支部队的“斤量”。
什么是正规军?什么是乌合之众?不打仗,怎么体现一支部队的战斗力,要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句话。但有时也很简单,就看你会不会走路即可。我年少时,走路带八字,父亲老说我,他说他当兵那会儿立正腿不直,老兵可是要用腿踢的。这就是军队和山大王的区别。所以,出操对军队来说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中国军队,这也许是东方文化对军队的渗透和影响。罗将军来到操场,就是来看部队的精神面貌。据童政委回忆,罗副军长足足看了40分钟。
然后,就是听取十八团汇报。十八团团长邢天仁来自红四方面军;副团长王福堂,则来自红一方面军;参谋长胡世香又是二方面军出身。罗炳辉听了哈哈大笑,说:“好哇!三大主力红军都会师了。”
童邱龙我见过,他是山东省军区顾问任上离休的,离休后全身心做运河支队的史料工作。顾问实际上是个“虚位”,要说童政委的“实职”是济南军区炮兵副政委,上个世纪60年代还曾任济南军区装甲兵副政委,也就是当年王杰部队的首长。童政委不是老红军,但却是延安“派”来的。童邱龙1938年8月从延安抗大毕业,是我军最高学府出来的高才生了。
罗将军要走了,临走前,童政委应十八团官兵的要求,希望罗副军长给团里全体官兵作个报告,罗将军的这次讲话的内容会随岁月流逝而模糊,但当年的场景十八团的官兵来说一定很难忘却。
罗副军长给全体官兵的报告是在村头的一个大场里进行的。讲桌是一张八仙桌,罗副军长来到桌前讲了几句后,又问大家听的清楚吗?虽然没有麦克风,但罗将军声音洪亮,大家齐声答,听得清。
话听得清了,人却看不清。2000多官兵席坐在地,前面挡住了后面的视角。童邱龙小声对罗副军长说:“后面的战士反映,地势低,看不清首长。”
罗副军长笑了笑,环视了一下四周,觉得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便登上八仙桌,大声地说:“我就在桌子上讲,大家看得清吗?”会场上顿时掌声雷动。
这个事父亲有没有说过,我一点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他说过罗炳辉头大,有人两个脑袋大。以后看相片,罗将军果然是胖,但一个头顶两个头还是夸张了。
罗炳辉将军这一次燕子埠行,看望了十八团官兵。同时,也是为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军事行动,这就是我下一回要说的事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七章 兴师讨逆(一)
兴师讨逆,是替天行道!
八师要打仗了。要说打仗,我就会想到两个人,一个古人,一个今人。
古人是读毛主席著作时认识的,那就是春秋时期的宋襄公。此公要和楚人打仗,楚人正在渡河,有人说,大王,好出击了。宋襄公怒曰:难道你没看见楚人还在渡河吗?此公不等刀架在脖子上,是决不开“第一枪”的,被毛泽东称之为“蠢猪式的仁义道德”。撇开“道义”不说,那么这仁君,战术上肯定是弱智。
至于今人,那就是风云一时的“牛人”萨达姆。萨达姆号称百万精兵,恃强凌弱,等山姆大叔发怒了,撅起屁股,就等着一顿狂揍,这是海湾战争;小布什上台后,更是颐指气使,咄咄逼人。萨达姆嘴硬腿软,“飞毛腿”毁完了不说,还亲自挖地三尺,“以示清白”。以后,美军的机步二师长驱直入,若入无人之境。萨达姆,雷不埋一颗,桥不断一根。要打就打,要降就降,就怕是“五心不定,输个干净”。我也不说别的,从战略上考量,此人肯定低能。
如果说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颗火星引爆的,那是这颗“火星”一定是落在了火药桶(巴尔干)上。所以,今天再追究朝鲜战争是谁打的第一枪,可能永远说不清了,虽然先发制人,对战局的发展肯定会有重大影响,但引起战争最根本原因不在于此。这一点老人家已经给过最科学的定义:战争是政治的继续。
1946年春夏之交的中国,是大战一触即发的前夜。孙子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共两党打了又谈,谈了又打。蒋先生开始还“犹抱琵琶半遮面”。攻下四平后,蒋委员长也顾不得这张老脸了。*的退却,蒋介石更坚定这样一个信念:打败共产党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难道中国共产党人还会重蹈大革命失败的覆辙吗?以华东地区举例。是时,我华东总兵力超过40万,占各大战区之首。而华东兵力差不多四分之三聚集山东。所以毛泽东曾有言:经济东北第一,军力山东第一。有些人不论何时何地,说起打老蒋,开口闭口敌强我弱,这不是一种科学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观。在内战爆发之前,山东我军兵力上占据上风,呈现的是我强敌弱态势。
山东能有这样一种有利我的局面,首先是八年抗战的结果。虽然有许多主力部队去了东北,但兵力大头仍在山东,何况又有新四军不断入鲁。尽管蒋委员长也看重山东,千方百计调兵遣将,但只有海路能顺畅抵达烟台,陆路由于津浦路开战,铁道被断,国民党军队主力被挡在山东境外。尽管老蒋向王耀武一再许诺,用飞机运兵到济南,但你可设想,以今天21世纪的中国,在“5·11”抗震救灾中,我军有万余兵力的空运,已经让世人嘱目了。可以想见,当年国民党的空运能力非常有限,杯水车薪罢了,而且还因为有停战协议约束,有时还得“偷偷摸摸”进行。所以在山东境内,国民党军队暂时还怵我三分。
虽然,敌军在兵力上不能占上风,但布局方面我军却是下风,几乎所有城市和交通枢纽都在蒋介石手中。这个原因我前面说了,这是蒋介石启用了“旧部”的结果。中国抗日战争的胜利,客观地说,国民革命军也是作出了重大牺牲。胜利后的果实,谁都想要,这是国共两党坐下商谈的事。但蒋先生不这么想,力大欺人,胜利之果,他想独吞。众所周知,抗战中国民党且战且退,战线在处在中国的西部;共产党的军队且战且进,战线在沦陷区东部。所以毛泽东说桃子熟了,远在峨眉山的蒋介石想摘桃子,桃子好吃够不着啊,但蒋先生有自己的高招,一是下令日军不许向*缴械;二是让百万伪军重当“马前卒”。 。。
第八章 兴师讨逆(二)
“二鬼子”声名狼藉,纪律败坏,为国人所不齿。但和谈期间,国民党当局又往往把他们推在前面,做一些自己不好出面的“下三烂”的事。当时山东这些伪军兵力相当可观,我看到有这样一个统计:德州王继祥部约14000人;泰安、大纹口宁春霖部约4000人;周村、张店张景月部约9000人;胶县、高密、即墨赵保元部约12000人;枣庄王继美部约4000人。这样粗略算来约有4万人左右。和谈期间,这些伪军部队在国民党指使下,经常向解放区寻衅,如掠夺粮食、摊派苛杂、囚禁百姓,甚至干扰军调处,枪击执行组人员。在枣庄就发生过王继美部将执行组*代表甘重斗打成重伤的事件。
面对反动派倒行逆施,有迎头痛击必要。对于即将来临的全面战争,山东我军是有预案的,陈毅在向中央的报告中,就提出过“北攻南守”的战略。即以主力进攻济南、青岛铁路沿线的敌军,而对徐州方向的国民党军则采取守势。对此方案,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起草了一个文件,进一步对反击作战作了修整和部署。
1946年6月上旬,在山东全境展开的这一场战事,史称讨逆战役,“讨逆”大有替天行道的义味。战役发起有被迫反击一面;但也明显有我军主动出击的一面,这在第三野战军战史上说得非常清楚,“在山东地区,为了反击国民党的蚕食和偷袭,先机解决山东境内国民党的孤立据点,求得主力能够集中机动,以便能应付国民党的大举进攻。”停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