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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记忆道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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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助理装进了一个盒子里,一张上了彩的照片,是结婚照。抗美把它剪了,放在盒子上。
  我和宁去看抗美。张助理的娘缩在墙边上。很小声地说:“我的娃娃,我的娃娃。”脸上干干的,她叫张助理是“娃娃”。
  抗美看着盒子说:“他真的很疼我的。”
  抗美抱着宝宝,看着我:“她很像爸爸。”
  宝宝像张助理,白白胖胖的,一头黑发。想到张助理那时说:“头发要是像妈多好啊。“
  女人都虚荣。虚荣心是造物主给女人特意送的礼物。女人一虚荣;世界就美丽。因为虚荣,她们必须处处留心,尽量让自己与众不同,所以才会有了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天下。所以男人中才会涌现出那么好的服装设计师、造型师、调酒师、钢琴师、大厨师等等,反正让女人们享尽虚荣带来的快乐。
  我们那个时代的虚荣本质上是与现在一样的。只不过形式上小心谨慎多了。革命竟然就革不掉女人的虚荣,那就别指望其它力量可以办到了。不过,我一直不认为女人虚荣是什么不好的品质。有的时候,她们的虚荣让人觉得世事无常,五彩缤纷,而且很可爱。当然也有让人掉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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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美女(1)
一九七一年冬,九一三事件后,后勤说要到基层去招女兵,别老是盯着城市兵和干部子弟。所里通知我和护士长跟着于医生参加军区的接兵组,一块到江西去接新兵。
  我刚服役期满,有这样的出差机会,全体女兵都眼馋了。
  所长说:“让这家伙去接兵,是因为她能喝酒。”
  喝酒是因为司务长得了皮肤病,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个方子,用高梁当引子。一大碗。大夏天的,太渴。我到伙房找水,看到了那只碗。我喝了,觉得水的味道不正,有点辣。没什么其它的感觉。司务长回来看到碗空了,大骂:“哪个免崽子,喝了老子的高梁。”别人告诉他看到我喝了一碗水。他冲到生产组。我正同肖班长他们一起翻地瓜藤,一通臭骂。
  “你找死啊你!那是我泡药的高梁!”
  所长知道了。高兴。“八一节”就带着我同别人干杯。百战百胜。敌军基本上就是没正面冲突就垮了。
  接兵就得同当地的人武干部拼酒,才能把自己看中的兵带走。这跟老规定似的。于医生不会喝,护士长只能来一点。接兵的组长说,你们得弄一个会喝的,还得是女兵。整死他个狗娘养的。
  到了江西。那地方出四特酒,我一个人十八杯,(半两一杯)。县武装部长和政委被喝翻了。一个躺在桌子下头,一个被两人架着哭泣走了。晚上我的肚子疼得不行,拉血。护士长把我送到县医院,酒精过敏引起的肠粘膜剥离,差点穿孔。小命差点丢在江西老区了。从此与酒无缘。
  于医生告诉我,人武部同意我们带走中央五七干校的两个女孩子当兵。但是得带一个公社干部的女孩子。公社人武部长赶来了。说:“我们公社的干部子弟就是莲最好了。莲的妈妈是妇女主任。”
  我们才知道,莲在的那个生产大队,红军的时候扩红走的人最多,基本上都死在长征路了。解放后,送的兵越来越少,兵源不合格,因为近亲结婚的人很多。
  我看到了莲。她是惟一推荐的女兵人选。漂亮。尖尖的下巴。眼睛大得可以看到天空的倒影。人武部长告诉我们:她姐姐是县里采茶剧团的主角,演李铁梅。
  新兵来得太少。组成一个新兵班。我带她们。
  莲老是跟不上趟。早操最晚一个到,总是集合完了听到她在外头喊:“报告。”
  生产组劳动挑水浇地。她不会挑担子。五七干校的那两个兵行。扁担不离肩,左边桶下了水池一晃,提上来一桶。右边一晃,又是一桶。站直了身子,小碎步迈着,扎实。
  莲对我说:“我从来不挑水的。我家里有三个哥哥挑水。我们公社的干部子弟都不干活的。”
  五七干校来的那两个新兵就笑。
  莲不高兴了:“她们笑什么?她们都是走资派的子女。我要同他们划清界线。”
  我们那个时候,父亲是红军的、长征的,将军的,漫山遍野。谁都得给我好好表现。表现不好照样走人,退伍。不稀罕。碰上莲这样的高干子弟,所长都不能说什么。“天真。”所长说:“好好培养,贫下中农的后代。”
  生产组在海边,风大。我们都吹得像渔民,黑得自己都讨厌自己了。莲吹不黑。小脸吹得又红又白。让人眼红。她老是对着水田照镜子:“班长,什么时候让我到镇里照张相啊。”
  莲到了镇里照相馆照了一张一寸照片。很灿烂。一星期后,女兵们在照相馆的大橱窗里看到了莲的照片。放大的。足足有解放军画报那么大。莲去了小镇照相馆讨,人家说:“拿五块钱来。”我看了。对照相馆的人说:“你等着。”
  我和莲到了政治处打了一张证明:XXX同志系我部野战二所内科战士。中国人民解放军XXX野战医院政治处。
  我们拿回了照片。莲把照片挂在墙上。照片上了颜色了。军装涂成了鸡尿黄,脸蛋抹得红红的。嘴也是。
  女兵们都笑。特别是那些大城市来的兵。莲问我:“她们为什么笑我?”我说:“你把照片收起来了。我就告诉你。”
  

山村美女(2)
莲把照片抱在怀里。
  “她们都是从北京上海来的。好照片见得多了。笑你不是很正常吗?”
  “她们没有我好看。”
  我说:“那肯定的。你最好看了。”
  莲戴军帽总是往后扣在后脑勺上,前面留着厚厚的刘海。两只小辫子按内务条令不过肩。我们几个老兵戴帽子就扣在头上,不留刘海。特别是我,老远看男女不分。
  让司务长说起来,这个小老表妹子,漂亮得狠。
  新兵班结束。莲到了内科当卫生员。她有什么事都找我。一口一个班长。
  “班长,她们都瞧不起人。”莲说:“你们城里人都穿奶罩。就瞧不起人。”
  我大笑。莲比我还大二岁,就是不戴胸罩。早上跑操的时候,胸前抖得厉害。男兵老是看,她自己还不觉得。
  星期天请了假,带莲上小镇子里买胸罩。小镇没有,只能跨过现在被评为文化遗产的五里桥去另一个大点的镇子。找了一个女营业员,买了两个八十五公分的。回来一戴正好。
  莲朋友很少,除了我就是同她一起参军的北京兵。晚饭后,我们就到后山的金钱松林里散步。她会倒着走在我们前头对我们说:“想不想听我唱歌?我好会唱的。”
  于是就唱。
  “井岗山上哟荷嘿太阳红罗哎,太阳就是毛泽东哎。”
  “五彩云霞空中飘,红军从咱家乡过。”
  她唱歌带着一点小嗓,可以听到一丝气从她的嗓子里窜出来,声音就变得很柔软。从高高的金钱松林里冒出来,整个后山都是她的世界了。
  可是,莲在病房不愿意伺候病人,怕。
  卫生员是干什么的?端尿端屎、扫地洗痰盂、送饭送菜、给病人洗脸洗澡。多了。就是给病人当保姆。不想干?请走。
  “班长,那些病人好脏哦。吃不消的。”莲说。
  “吃不消也要吃啊。你想不想去军校读书啊?”
  “想是想,就是怕。”
  “怕也要干。就当是你亲妈。”
  “我妈妈从来不叫我干这种丢人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莲把一个伤员的便盆打翻了,不去替病人收拾,自己蹲在地上吐起来。
  所长说,不行就退伍吧。
  后勤的一位首长说话了:“毛主席说,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贫下中农的后代要重点培养。不适合当卫生员就送军校去学护士。”
  莲走了。
  我还在病房当我的卫生员。她对我说:“班长。你要好好表现。也去读书。”
  再看到莲是我从军校回去到医院。莲告诉我,她提干了,一个月五十四块五。她戴了一块上海表,穿了一件淡黄的的确良衬衣。我在学校也提干了,就是不敢穿的确良,怕别人说自己搞特殊化,照旧是发的棉布衬衫。手表也不敢戴,放在抽屉里。那是一块越战军用侦察手表,黑色,有方位刻度,夜光。防四十米深水。莲看到了。说不好看。还是上海表洋气。她的被子也换了,托人从杭州买了一条红的绸缎被面。我还是军用被子。我喜欢那种绿色。
  因为看书,晚上我喜欢冲咖啡喝。莲看到了。她很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喝这种东西。我说:“提神。小时候就喝。”
  “什么样的人喝呢?”
  我开玩笑说:“资产阶级。”
  莲同别人说:“资产阶级喝咖啡有什么意思,中药一样的东西。”
  她的话被别当成了笑话。
  周末的时候,女兵们常常在一起做饭。莲老是被别人排挤在外。干校的那两个女兵对我说:“我们在江西的时候,人家真是对我们好。”
  于是,莲成了我们的饭友。她不会做菜。我老是炒一大盆红辣椒给她,莲就笑。眼睛还是清清的可以看到天空的倒影。
  莲突然间就买了好几只锅子。我发现她常常在中饭过后很久,到食堂去买上一锅饭,往后门走。
  我问莲。莲总是不肯说。问急了,她说:“说了,你们城市兵会看不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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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美女(3)
“向毛主席保证。”
  她带我去了后门,那里有一个老人和一个男孩子。看到莲,他们都站起来了。看到我,他们又挤到一起。
  老头掏出一张纸对我说:“我们有证明的。”
  我没问什么啊?
  纸上写着的大概意思是:XXX系我生产队贫农,因生活困难,外出讨饭。“外出讨饭”几个字我绝不会忘记。
  “你们好回去了。不要老是在这里,现在不是包产到户了吗?”莲对他们说。“再不回去,我不送饭了。”
  回来的路上,莲告诉我,那两个人是她无意中看到的。太可怜了。就买饭给他们吃。
  “以后怎么办呢?”她问我。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两个人不再来了。
  莲老是对我说:“你们城市兵看不起我们农村兵。”
  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她努力把自己打扮起来,什么衣服穿到她的身上都好看。真的。从外表上,她同城市兵没什么两样。可是她还是说那句话。听得我都烦了。
  莲是医院里第一个穿高跟鞋的女兵。从上海买的。第一个有两个喇叭录音机的人。她唱的《小城故事》和邓丽君好有一拼,至少男兵们看她的眼神都不对。莲找了一个对象,军里的参谋。
  可是莲出事了。病房里是不允许穿高跟鞋的,我们都是穿解放鞋和布鞋。这样不影响病人。莲不干,她嗒嗒嗒地走。挺着胸。出事的时候,我正好走进病房走廊,她正面过来。她滑倒了。水磨石的地板多滑啊,卫生员又刚擦过地。
  她就那么一下子撞到了地上。治疗盘里的针管飞了一地。我像是看到了慢动作,一个剪影慢慢地倒下来。
  莲是飞快地撞到地面的。我们都喊了一声,以为她会站起来。
  她没有站起来。莲脑干损伤。
  手术做了好几个小时。莲出来的时候,头发没有了,包着厚厚的敷料。
  她上了呼吸机。脑干是主管人的心跳呼吸系统的中枢,损伤是致命的,有的人可能一辈子就那么躺着,有的人很快就失去一切生命体征。
  莲除了没有自主呼吸,其它生命体征都是正常的。
  我站在莲边上问:“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她的眼睛微睁着没有反应。
  想到了莲那个时候对我说:“想不想听我唱歌,我唱歌很好听哦。”
  眼睛酸酸的。两个北京兵也来了。我们就那么站着。听着呼吸机的丝丝声。
  莲的未婚夫来了。一个很结实的男军人。他站着,摸着莲的手,不住地抖。
  我们看到莲的眼睫毛抖起来,眼角慢慢地沁出一点泪。
  我们都被泪骗了。莲的病情一下子恶化了。她出现了继发性的颅内出血。
  心跳很快就没有了。呼吸机的工作变得毫无意义。两天后,莲不再有任何生命体征了。
  我们收拾莲的东西。我看到了她的那张从照相馆拿回的照片。那年她才十九岁。很多不太同她来往的女兵突然就想到了莲过去的样子。真美的一个小女兵。
  莲是我叫她的。她的名字一当兵就改了。叫志军。在家叫莲花。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好事情。干活、做家务、聚会、吵架、高兴、哭。那是因为你有生命。至于死,谁都躲不了。不知道了,还痛苦什么?
  怕死,是另外一回事。谁敢轻易说自己对死无所谓?对死,有的人有一种傲慢的态度。可是,傲慢和害怕,可以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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