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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正好秃头离李拐子近,秃头就把李拐子给拉到一边去了。”
“秃头也是你们一块儿玩到大的?小武呢?我看你们都差不多岁数。”
“秃头是这村子里的,小武不是,他是从别的地方调来当官的。小武比我们都大。”
“李拐子在那件事情之后,什么反应?”
“反应?”鲁新使劲琢磨了下,“没啥反应啊。那时候我们都早逃跑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他再也没提起过这事。”
“搬叉工看见李拐子在那段铁轨上了么?”
“问题就是,看见了。李拐子也看见了搬叉工。俩人大眼瞪小眼,都看见彼此了,但是搬叉工出于救更多人的生命,只能牺牲李拐子的命。但是想想,这是我们的错,人家李拐子在一段废弃的铁路上玩,人家并没有错,他却要被牺牲掉,想想确实挺不公平的……”
“李拐子认为,你们因为他是个瘸子,所以才不把他的命当一条人命看?”
“我们没有这么想,不过他也没有这么想。”
“你怎么知道?他只是隐藏得比较深而已。”
“李拐子是个好人。”鲁新仿佛没有听见苏翔的话,他还沉浸在回忆里,“后来搬岔工出了工伤,住院了,他是劳模,村子里号召给他捐医药费,李拐子那时候已经发家了,他掏的钱最多。大家都众口称赞,李拐子是个好人。”
苏翔望着窗外的浓雾,他心头扫过了一丝不安,但愿,他对自己说,但愿自己的忧心是错的。
琳达总是五分钟检查一遍手机,同时,她把屋子里的电视的声音调得很大很大。她只渴望时间能过得再快一点儿,一下子蹦到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只要有劫匪打来电话,就至少说明,父亲的得救还有希望。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突然有种预感,那一刻不会到来了。
黑木偶(20)
当鲁新安排苏翔住进旅馆以后,琳达踮着脚尖,轻轻地走到了苏翔的屋子门口。她完整地偷听到了屋子里的人的对话。她得知有个人被关在了治安亭的监狱里,那个人是最后出现在现场的人。
琳达回到旅馆的房间,穿上外衣,出门的时候,琢磨了一下,依旧把电视机开着,而且故意把声音调得更大。
她悄悄来到大街上,在雾中判断方向,黑色的奔驰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就像是一座严肃的雕塑。琳达走近奔驰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那个老头,他已经坐在那里很久很久了,注视着这一切。
琳达继续走着。老者的目光停留在她后背上,让她步履沉重。
治安亭的旧锁几乎稍微咣当几下就开了,似乎从来没有人考虑过这里要安置一道锁,用它来锁住什么。
琳达走进治安亭,站在了破栅栏前。李拐子低着头在地上玩扑克,似乎在算命,当他把牌的一角掀起露出Q的时候,他抬起头。琳达停住脚,用皮鞋在地上蹭出声音,吸引李拐子的注意。而他只是突兀地看着墙壁,仿佛前边什么人也没有。
“你为什么被关在监狱里?”琳达的话语中永远带着一股琢磨不定的俏皮的感觉。
“我见过你,你的照片,你爸爸在下赌注的时候会摸一下你的照片,他说这样会带来好运气。”李拐子答非所问,他要操纵这场对话的主题和方向。
琳达看出了李拐子的气势,她停顿了一下说:“我知道谁是凶手。”
李拐子猛地抬起了头,盯着琳达,眼睛里重新又布满了血丝。
苏翔再次来李拐子家,屋子里空空的,圆桌旁只坐了李拐子的老婆,*的身体显示着她的妩媚和历史。鲁新已经把李拐子的儿子安排在了苏翔住的旅馆隔壁,这是唯一保护证人的方法。他把孩子从屋子里带走的时候,那个女人使劲抓着孩子的另一只胳膊,她咬着牙,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听不清楚,但那肯定与诅咒有关。
苏翔坐在女人对面,他想唬住女人:“李拐子已经交代了犯罪经过,你还有什么说的?”
女人看着地面,咬牙切齿地说:“警察没一个好东西。”
苏翔挠挠头,硬着头皮继续说:“李拐子已经认罪了,矿老板就是他害的。你要是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兴许还能减少一点李拐子的罪。如果你知道却不说,那可是帮凶……”
“警察没一个好东西。”女人又继续念叨了一句。
鲁新看苏翔每次提问题都拿个小本记着,于是自己也掏出个小本,他要表现出认真学习前辈的态度,所以无论谁说了什么话,他都给记下来。当他第二次记到“警察没一个好东西”的时候,手中的笔有点儿颤悠,他看苏翔。苏翔似乎很尴尬,他改口问:“你眼里李拐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但李拐子是个好人。”
“我听说,李拐子一直给村子里一个劳模付医药费,这事你知道吧?”
李拐子老婆低着头不语。苏翔蹲下来,这样可以稍微仰头看清楚她的表情。
“我想见见那个搬道岔的劳模。”
“你见他有什么用?”
“我也想被感动一下,让我相信,李拐子是个好人。”
李拐子老婆的脸上闪现了一丝不安。
琳达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继续说:“我知道凶手不是你,你是无辜的。”
李拐子也微笑,但那笑容里夹杂了很多复杂的成分。
琳达说:“那个警察为了掩饰他的无能,必须找出一个嫌疑人关起来。但是,你怎么可能是个杀人凶手?”
黑木偶(21)
李拐子顺着琳达的目光,看了眼自己向外弯曲的左腿,每迈一步,左脚都会传来一种酸疼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他生下来就一直伴随着他,以前是疼,现在好些了,只剩下麻木。
琳达从抽屉里找出了铁栅栏的钥匙。如果监狱着火了,犯人不能被烧死在监狱里,所以肯定某处藏着一把钥匙,只是翻出这钥匙也太容易了。琳达都有点儿不敢相信。琳达把铁栅栏打开,然后退后了几步。
李拐子凝视着琳达,几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他看出了小女孩对他的恐惧。“你想……”李拐子等着女孩的答案。
“你不该被关起来,所以我来放了你。”
“你想制造我越狱的假象。”李拐子闷头继续玩着手里的牌。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在你眼里,我就是凶手。你想把我放了,然后跟踪我,这样就能知道我把你爸爸藏在哪儿了。”李拐子把手里的牌胡乱扔到地上,“这是你的计划还是那个警察的计划?”
“你为什么要害我爸爸!”琳达努力克制住害怕和愤怒。
“看来是你的计划。不过,我可以保证,那真的不是我干的。”
“你知道是谁干的?你看见了,你到了现场,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你为什么不说是谁?”
李拐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回想起昨天晚上,他骑着摩托,跟着矿老板,他看见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但是,他不能说他是谁。
说了,会遭报应的。
苏翔从李拐子家里出来,他只是说说,他这么忙,他才不会去县医院看那个光荣受伤的搬岔工。他提到搬岔工只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李拐子果然是个很深的人,深得如同一潭死水,什么东西掉进去,都会慢慢潜下去,外表看起来,只是一阵微风拂过。
这是他在这桩调查案中唯一的一点兴奋的理由。他见到了同类。
同事打来了电话,他们已经查到了矿老板昨晚的通话记录。最后一个打进来的电话,那号码是个没有用身份证登记的号码,而且这个号码只跟矿老板的手机有过联系。而现在,这个号码已经停机了,很明显,这号码背后隐藏着秘密。
矿老板昨晚上很偶然地带了一箱子钱,接到电话以后,打牌打到一半匆匆离去。很有可能,他拎着这么一箱子钱要去见谁。要去谈买卖?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那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而且凶手肯定是他认识的人,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矿老板不会大晚上单枪匹马去见他。从城里来村子的国道上有摄像头,凡是跟矿老板生意上有往来的人的车都查一查,可能会留下什么线索。
敢于开矿的人,想害他的不是那么一两个。真要是生意上有什么仇人,派个杀手昨天潜入村子,今早肯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可是,这又不像是一个专业杀手干的。村子太小了,来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会引起注意,而专业杀手总是提前几天就踩点,总不能杀完人后现找地方埋吧。
苏翔最头疼的是,目前还不知道凶手行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苏翔和鲁新在回治安亭的路上见到老村长。
“我知道谁是凶手。”老村长说。
鲁新心里头忐忑不安,他深怕老村长会突然冒出来那句“你会毁掉这个村子”,老村长疯言疯语的,村子里的人都习惯了,可是这话会把苏翔吓着。
苏翔停住脚步。
“是老王,”老村长继续说,“是他干的。”
黑木偶(22)
“你有证据吗?”苏翔盯着自己的裤子,他掸了下裤腿。
“有,”老村长很坚定,“证据都在木偶里。”
“什么意思?”苏翔完全一头雾水,鲁新想抓着他赶快走,老村长不干,他执意要说完。
“他挖出了木偶,诅咒接着就降临到了这村子。”
老村长神神叨叨地把老王背着木偶来见他,以及他如何劝老王埋了它,但是老王就是不听他的,甚至连自己上山去荒庙里磕头的事情都说了。他还说,昨晚上,那偃师,也就是荒庙里供奉的塑像,显灵了,不但眼皮动了一下,而且还说了话。
“偃师没有透露,矿老板到底是谁杀的或者劫持的么?”苏翔不屑于继续听下去,所以他打岔地问了一句。
“偃师只说了一个字:‘滚’。”
苏翔心里默念了同一个字。
老村长走后,鲁新跟苏翔解释,老村长下台的时候受了点儿刺激,突然所有的权力都没有了,人多少都会这样失落。所以他才总喜欢讲些耸人听闻的话,让所有人都围绕在自己身边,这样才能找回昔日一呼百应的感觉。这都可以理解。老村长还预言过世界末日,但是大家都当他发疯,没有人理他。苏翔默默的看着老村长远去的身影,没有发表评价。
老村长走起路来非常铿锵有力,就像身上背负着使命。他嘴里念叨着那个“滚”字,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保持着和他的距离。既然是从偃师的嘴里说出来的,既然他听进了耳朵里,这个字就必然代表着什么深刻的含义或者启发。也许对拯救村子有用。想到这儿,老村长抬头望了眼天空,久未退去的大雾把天空和地面联系在了一起。在老村长眼里,这场莫名的大雾就是一切灾难的开始,能拯救村子的只有自己了。他加快了脚步。尤其是在他见到苏翔以后,那个人就如同他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
老王跟着看矿的人走向矿场旁边的木屋,每一步他都感觉软绵绵的。
凌晨,他才回到了矿上。进了睡觉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床上,褥子上都是灰尘,他想伸手掀开被子的时候停顿了下,他觉得自己的手更脏。刚刚清洗了血迹,但很显然,那些血迹留在了他的指缝之间,就像是烙进了皮肤的纹路里,似乎还可以从空气中闻到那种蔓延开来的腥味。
而此时,苏翔坐在矿老板上次坐的位置,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老王认出来,那是矿老板昨天用过的打火机。
“昨天,早上起来,你说你看见了死去的矿友?”苏翔轻松的语气,他面带微笑,试图让老王卸下防备。
老王点头,不敢注视那张脸上的微笑。
“你这么说,是为了拿到那笔钱?”
“我真看见了。他们就站在那儿,有说有笑的,跟活了一样。”
“有其他人说过类似的话吗?有没有人也这么做过,让矿老板过来拿钱消灾。”
“我也没想到,他会给钱。”
“没有想过?那你想象中他应该怎么做?因为你,矿老板赶来了,平常他不来矿上的,结果他来了以后就出事了,而你又是第一个出现在事发现场的人。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么?”
老王嘟囔了一声:“我终于想明白了。”
苏翔掸掉烟灰,聚精会神地听着老王到底会说出点儿什么来。
老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怪的光芒。“我想明白了,为啥大白天的我活见鬼了,他们是回来索命来了。”
索个屁!苏翔就知道,他从老王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可是,他不得不进行这场审讯。现在的他就像无头的苍蝇,找不到线索,所以随便乱撞,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会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