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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变得非常焦虑,因为她永远不知道会是谁在早晨和她一起醒来,是谁在傍晚回到家来——到底是笑咯咯博士还是躲藏光生?每次躲藏先生出现时,似乎又比上次更暴躁。相较于笑咯咯博士的宽容、和蔼和挚爱,躲藏先生则是爱挑剔、好伤人而充满憎恶的、以桃起她的痛处为乐,而且他也十分精通此道。他知道所有公主曾告诉过王子的秘密——包括她所有私密的想法,恐惧和梦想,因而练就以她的秘密伤害她的本事。
公主心里很清楚,王子是个好人,只是当他被邪恶魔咒影响时,便不能控制他说的话、做的事,所以公主很努力地想找出能将他从魔咒释放出来的方法。她订阅了“王国神秘学期刊”,并剪下相关文章、划出重点,以免阅读占据王子太多宝贵时间,然后特意将这些文章放在王子一定会看到的厨房桌上,但是这些资料似乎都不够完整。
公主下决心做山缜密的计划,因此她坐下来,拿起鹅毛笔列了一张表,写下任何她想得到的方法来帮助王子摆脱魔咒。她想,每个问题终究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她只要找到这个办法就行了,然后开始一次一个地去尝试这些方法。
首先,她建议王子征询专家的意见,或许可以找皇家祈祷长帮忙,他是最有资格处理各种邪恶之事的人;或者宫廷魔术师,因为他擅长于让东西消失;不过这二项建议都被王子否绝了。公主想,或许求助于陌生人比较自在,因此她提议召请住在王国另一头,据说十分灵验的占星家。但王子说,他才不想跟可能帮不上忙的陌生人讨论个人间题。
“那么你必须更努力奋战。不要让魔咒全面控制你。”公主果断地告诉他。
“我已经试过了,公主,我一直很努力地尝试,但是魔咒的力量实在太强大。每次我一觉得好一点了,躲藏先生就突然出现,我没有办法阻止他。”王子听起来十分沮丧。
“你一直都很勇敢,我的王子,你千万不能被这古老的邪恶咒语打败。”
“没有你我办不到,你在这方面比我行。如果你爱我,真的爱我,你就会找到办法去除魔咒。”
当躲藏先生再度出现时,公主尝试使用第二项方法——恳求他不要再折磨她了,然而并不奏效。所以,她接着采用下一项——威胁他如果出现,她就要离家出走。这招也不见效。
不管王子是否已心灰意冷,公主并不打算放弃。如果需要的话,她能够为了他们俩变得更勇敢、更坚强,而她也必须如此。
当躲藏先生再一次出现时,公主勇敢地与他正面相对。
“我将与你奋战至死,以找回我的笑咯咯博士。”她使尽力气大声说。
躲藏先生将头往后一甩,哈哈大笑。“就凭你?与我奋战至死?你这个脆弱无力、害怕自己影子的小东西,你甚至连一把弓的弦都拉不动,一阵凉风吹来就能让你生病。是啊,你让我吓得发抖了,公主。”他大声嘲弄着。
他或许没有发抖,公主到是已经吓得颤抖不已。而且她的胃在翻搅,她的胸口紧缩,几乎不能呼吸;当美琪痛苦的哭喊声在她脑袋里爆开时,她的太阳穴也开始抽搐。
公主用尽所有法子,也变得越来越疲惫。因此当躲藏先生再次出现时,维多利亚告诉美琪一个字也不要听他说,王子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对躲藏先生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实在无能为力。
公主经常坐着,盯着角落里那只刻有玫瑰花纹的嫁妆盒沉思,尽可能的期待、回忆与等待。现在,她必须费时等候她的迷人王子,而实际相处的时间则变得少之又少。
渐渐的,她必须耗费更大的力气来过日子,每一天都充满了混乱,因为维多利亚、美琪、笑咯咯博士和躲藏先生来来去去每个人都宣称是其他人混淆了事实真相,使得公主再也无法确定她所看、所听、所想和所感觉的是否真实。而且由于担忧、颤栗、胃绞痛、胸口闷、头痛和哭泣,还有与笑咯咯博士推心的讨论、与躲藏先生梦魇般的冲突以及对美琪不断的安抚,使得她越来越虚弱了。
她也无法好好睡觉——尤其是躲藏先生在家的夜晚。夜复一夜,他总是在就寝之际说一些难听的话,或是做一些使她心烦意乱的指责,然后翻个身马上躺下熟睡,让她没有机会说些什么。为什么他这么说,他是不是说真的,我真的如他所说的吗,她可能会说什么来反驳,她想说什么……;这些念头则整夜留在她脑海里,铿锵作响。
她躺在那儿越久,她所有的颤抖、翻搅、胸闷与疼痛变得越厉害。更糟的是,她害怕移动——即使只是搔搔痒。因为躲藏先生会突然醒来,对她大吼,说她故意吵醒他。当她终于能逃入断续的浅眠后,她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明天早晨在她身边醒来的是笑咯咯博士。
当躲藏先生跟她在一起时,她总是期望他何时才肯离开;当笑咯咯博士跟她在一起时,她则担忧他能停留多久;当她独自一人时,她会忧虑不知他们两人之中谁将出来在她面前。她也努力地想消除她的颤抖、翻搅、胸闷与疼痛,但不久后她就停止了所有努力,因为她已经忘了平静是什么感觉。
每当她觉得自己一刻也无法再忍受这疯狂的一切时,笑咯咯博士总会适时出现,哭着请求她的谅解。他会告诉她,是躲藏先生说一些不实的话来伤害她,其实她是世上最好、最甜美、最特别的女人,而他是何其幸运能够有她做为他的妻子;还会告诉她,他已经渐渐好转,她认为事情恶化只是庸人自扰;他还说,他会试着更努力,而事情很快就会一如以往的美好。
她细细品味并全心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他眼中的光芒仍让她心跳加速、膝盖发软。她融化在他的臂弯中,说:“我亲爱的迷人王子,我的宝贝笑咯咯博士,感谢老天你回来了。”然后躲藏先生冷酷的眼光便从她的记忆中逐渐淡出,仿佛未曾出现过。
在一个难得的愉快时刻,公主待在厨房中清理水晶花瓶,王子则走到花园摘花。阳光从窗户穿透进来,在花瓶上快乐地舞动。公主的目光扫过一张她贴在墙上的纸条,那是今天早晨王子留在厨房桌上的小信笺:
玫瑰花是红的,
紫罗兰是蓝的。
而整个王国最棒的妻子
是你,公主,就是你。
突然间,后门砰的一声打开,王子气冲冲地闯进来,将一把玫瑰掷到公主面前;红色的花瓣散落在水槽和地板上。
“好好享受这些花吧,公主。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摘花了!我建议你今后最好习惯自己动手!”
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你说什么?”
“我的手指头被刺扎到了,就在那时,我突然恍然大悟,是谁在我身上下了魔咒。”
“太好!是淮?”
“别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王子吼道:“就是你,公主,就是你!”
“什么?我?我一直试着要帮助你,我一直……”
“又来了,不要再掩饰了。”
“掩饰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他生气地说。“只有当我跟你在一起时,魔咒才会在我身上发作,跟别人在一起时,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所以你说呢?完美小姐、吹毛求疵公主,都是你的错!从头到尾,你就是那个对我下魔咒的人!”他一边大吼,一边践踏掉落在他脚边的红玫瑰花瓣。
她感觉就像被人用力戳进心脏,“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下魔咒。”她勉强说出这句话,心里却不免疑惑这一切是否真实。
“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反正就是你的错。”
王子说完便转身冲出厨房,公主急忙跟在他身后恳求他听她解释,但王子头也不回地将门甩上,差点打到公主的脚。
“我必须离开这里!”他—边大嚷一边冲出皇宫大门,叫仆人备妥马车。
公主也飞奔出去,当她跑到皇宫前门时,她看见王子站在马车旁,用拳头猛力捶打着门,嘴里喃喃咒骂着。她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她也不认为她想知道。
她猛然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向他。“你还好吧?”她问:“你怎么了?”
“是你!”他咆哮着:“都是你的错!”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车夫,奇怪地看了公主一眼,然后耸耸肩。
“我的错?我做了什么?”她问王子。
“又来了,又在装傻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自己想不到答案吗?你说啊!你想不到吗?”
公主的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父系,让我告诉你吧,聪明人,刚才上马车的时候,我撞到了腿。”
“那是我的错吗?”她怯怯地问,害伯又引燃他的怒火。
王子一跛一跛地靠近公主,挥舞着拳头说:“如果不是你让我这么生气,我就不会急着离开这里,我也不会一直想着你是如何背叛我,从不注意我的一举一动。”他的脸因愤怒而转红:“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受伤!”
公主垂下头,盯着地上,刻意回避王子的眼睛,希望自己能就此消失。他冰冷的眼光和愤怒的声音就像拳头般地打在她身上,并向她下命令:“当我跟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维多利亚。”
她抬起惊惧的大眼睛,看到在王子冰冷的目光后面,清清楚楚地倒映出她所有的缺点。她眨眨眼睛,试着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王子在她鼻子前粗鲁地挥舞拳头,当他如雷的声音在她耳边轰隆响起时,她看见他颈子上暴起的青筋。“你太敏感、太脆弱了!维多利亚。你甚至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他的声音提高:“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其他皇室成员的妻子?”然后他挫折地举起手说:“我是做了什么才会得到这种报应?”
美琪开始试图用尖叫声来盖住王子的声音,这尖叫就像铁锤一般,一声声在公主脑袋中敲击着。她立即转身奔回宫中,冲进起居室并将门甩上。
“我们该怎么办?”美琪抽抽搭搭地说。
“我不知道。”维多利亚整个身子陷进金色把手沙发里,说:“让我想一想。。
“可是你一定要知道!”
“拜托,美琪。安静几分钟好让我想一想。”
于是美琪沉默下来,安静地等待。可是过不了几分钟,由于受不了壁炉上时钟规律的滴答响声,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憋在她心口已久的话:“或许——或许王子的魔咒是我们的错,或许发生的每件事都是我们的错。”
“哦,不要连你也这么说!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我就是这么觉得,毕竟,王子不会对我们说谎,他是迷人的王子,大家都这么说。”
“你不能总是人云亦云,美琪。我现在已经不太能确定王子是否对我们说了真话。”
“可是如果他是对的怎么办?或者如他所说的,是我们的言行引发起他身上的魔咒发作?”
“哦,美琪,看在老天的份上!”
“只有当他和我们在一起时,魔咒才会发生作用。其他人都未曾遇见过躲藏先生,除了刚刚的车夫。”
这似乎有点道理,因此,维多利亚开始试着回想她们到底做了什么,导致魔咒发生在王子身上,但是她就是想不到。她猜想她们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才会发生这么多不好的事,可是她还是想不出来她们究竟哪里做错了。
“我已经不晓得该想些什么了,美琪。”维多利亚说。“我累了,真的好累。”
“你是我们两人之中思绪最清楚的,你一定要再好好想想。”
美琪焦虑地等待维多利亚在问题中痛苦地挣扎。
“或许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美琪。我们真的不能大意。我想,我们应该更努力不要去做或说或想任何会引发魔咒的事。”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必须变得更好,比好更好。事实上,我们必须达到完美的地步。”
“我不行。你还记得吗?我已经在国王和皇后面前试过了。我无法做得比现在更好。”
“那么,我想你最好再试一次。而且我希望你这一次能够做到,否则王子将会离开我们。”
因此,公主每天想尽各种方法以求面面俱到,避免触发魔咒,可是即使一时之间有用,第二天重拖故技,就未必见效。而美琪则一直无法摆脱曾经因为不够好而得不到国王、皇后欢心的阴影,并且偶尔还会梦见与维多利亚分离,独自被关在衣橱里;所以她不愿再冒任何可能失去王子的风险。在每一刻清醒的时间,她都尽力做到最好,比好还要好——甚至到完美的地步。维多利亚被她的严苛弄得不堪其扰。
美琪开始挑剔宫中女仆做得不够好,因此她坚持要维多利亚亲自从头再清扫一遍。此外,尽管公主一次又一次地展现她待客的才能和技巧,将王子的贵宾们款待得非常好,每当预备庆典活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