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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世纪中国农村风云变幻史:万各庄-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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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后半晌就没下地,这晚上只喝了点粥。”
  “今晚排号该咱俩浇地,你去不成了,我去找队长,让他另安排别人吧!”晓民站起身就要走。
  “不用了,”许盼牛阻止晓民道,“我替他去,你不会嫌我这老头子累赘吧?”
  “不嫌,我求之不得呢。”晓民对刚才的话解释说,“我是想,这黑灯瞎火的,天又冷,你这么大年纪,尽量不去就不去。满库哥确实病了,又不是耍滑头。”
  每年浇地是生产队必不可少的一项农活。春冬浇麦子,夏秋浇干旱的庄稼和缺水待播的白地。春夏季节昼长夜短,夜间浇地称得上一件美差,秋季昼夜相平,农忙季节白天活累,夜里浇地派谁无所谓。每到给麦子灌上冻水时,昼短夜长,天气又冷,白天的农活轻闲,谁也不愿夜里浇地。因此,队长就把男劳力分成两人一拨儿,每拨儿两个夜班,抓纸球排号,赶在哪天是哪天。
  “那样做行是行,可我觉得不大合适。”许盼牛点燃了一袋烟,吸了一口后说,“马上就要进大雪节气了,夜长天冷,浇一宿地又不多给工分。调换别人会不高兴的。咱尽量不麻烦人就不麻烦人,还是我去最合适,明天我又不出车。”“就让爹替我去吧!”满库也这样说。
  “我把这俩儿扣钉好你们就走。”盼牛妻子正飞针走线地往拆洗干净的皮袄上钉扣儿。
  “行。”晓民见北墙上挂着一个像框,就走了过去。十几张新旧大小不一的照片嵌在像框里,中间的一张最大,那是一张全家福。尽管像纸发黄了,可上面的人仍清晰能辨。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坐在中间,年轻时的盼牛夫妇坐在老太太两边,满意扎着羊角辫坐在母亲腿上,前面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孩子,都跟满库的模样差不多。晓民满脸的疑惑,指着稍高的男孩,问刚进屋的满意:“这是谁呀?”满意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手,朝照片瞥一眼说:“那是我大哥,他叫满仓。”“我怎么没见过他,也没听人说起过。”晓民下乡这么长时间,根本不知道许盼牛有两个儿子。许盼牛接过话茬儿,倔生生地说:“他呀,早死了。”满意眨动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朝晓民吐吐舌头。盼牛妻子抬起头来,不满地瞪了闷头抽烟的许盼牛一眼,用牙齿咬断了针线。满库躺在炕头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万各庄 十二(4)
满仓既然不在人世,提起会让人伤心难过的,可眼前的一家人一点悲哀的样子都没有,晓民感到很蹊跷,想问问是怎么回事,看许盼牛生气的样子,只好把想问的话闷在肚子里。
  妻子将皮袄递给盼牛说:“扣儿钉好了,穿上走吧!”然后走在晓民跟前,摸摸他的棉袄和棉裤说:“夜里冷,要不再穿上满库的一件棉袄?”
  “不用了。”晓民看着像母亲一样慈祥和善的面孔,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然后随穿戴好了的许盼牛一起朝外走去。
  村庄周围垛起一个个柴禾垛,出了村子,路边地里码起一摞摞土坯,树木落光了叶子,一条银白色的道路向前延伸,道路上特别冷清,偶尔可见一只兔子从路的一边跳向另一边。
  晓民走在许盼牛的近前,就像小时候夜晚走在父亲身边时一样亲近。这时的他已不再把富农分子许盼牛看成蝗祸、瘟疫、牛鬼蛇神、洪水猛兽,相反地,觉得他是一位最可信赖的,最值得尊敬的德高望重的一位长者,甚至把他看成是世界上最善良、品质最高尚的人。
  白天浇地的两位社员,看他们来了,扛起自己的锨就朝村庄的方向走了。
  田野的风冷嗖嗖的,浇过的麦地结了一层极薄的冰,麦苗瑟缩着,像怕冻似的。
  许盼牛堵上灌满了水的一个麦畦,晓民就掘开另一个畦口,然后观察着水的流速。不一会儿,水流越来越小,可远处的电灯还亮着。晓民问:“不是停电,是不是垅沟跑水了?”
  “走,咱们去看看。”许盼牛脱掉了老羊皮袄,放在土埂上,扛起锨就走,晓民紧跟在后面。
  垅沟像条白色的带子,通向远方的机井。跑水的地方在月光下很难分辨,稍不留神,就会蹅一脚泥。
  “哗哗哗”的流水声从前面传来,远远就能见到一片明晃晃的水。用手电照过去,垅沟被冲开了尺数宽的决口,水往四处蔓延。决口附近处处是水,人无法站在近前。晓民只能站在三米远处,将一锨锨的土扔过去。然而,勉强扔在决口处的泥土立刻被湍急的流水冲得无影无踪。
  “你打着手电。”许盼牛脱去鞋子扒掉袜子,高卷了裤角,拿着锨迈进了冰冷的水中。
  “大伯,我来吧!”晓民坐下来边脱鞋边说。
  “不行,”许盼牛厉声地说道:“你嫩胳膊嫩腿的,冰坏了落下毛病,是一辈子的事。”
  晓民继续脱着袜子说:“你行我就行。”
  许盼牛朝晓民发火道:“我一人下去就行了,你得听我的。”
  晓民只好穿上鞋袜,用手电照着决口,只见许盼牛从水里捞起一锨泥,挡在决口上,又捞起一锨……他的动作是那么熟练优美,平时那个委委缩缩的人这时显得高大潇洒起来。
  许盼牛堵好决口,趟着泥水走了上来。
  这时,一个很矮的身影急促地走来,到了近前,打着了贼亮的手电,在晓民的脸上晃动一下,就盯上许盼牛的脸不动了。“你这臭富农,把水都跑了。”
  晓民看出咤咤喝喝的人是管机井的王二中,人称“武大郎”。常年看管机井,只能干一推(闸)一拉(闸)的活儿,却每月比壮劳力挣的工分还多。看管机井,对于他来说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这四类分子,再跑了水我让大队扣你的工分。”二中别看人不高,声音倒不低,真是矬老婆高声。
  许盼牛的腿脚上粘了一层泥,就像穿上了个黑色的泥靴子,他拿着鞋与袜子,坐在垅沟边上开始洗脚。面对比他儿子还小的二中,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晓民看平时被人当做笑料儿的二中也敢欺负人,气得他用脏话骂道:“二中子,去你妈那个老梆子的,敢去汇报,我揍扁了你个蛋蹭的。”
  二中嘿嘿地朝晓民笑着说:“晓民,别发火,哥儿们不是冲你来的。”他用手电指着洗脚的许盼牛,“说他个臭富农呢。”
  “说他更不行。”
  “好。那我谁也没说,当说我自个呢。”二中嬉皮笑脸地讨好晓民说,“一会儿冷了,就去机井房里暖和暖和,别太死心眼儿了,浇多少地也是那么多工分儿。”说完,哼起了“提起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的小调,朝机井方向走了。
  许盼牛洗去泥的脚通红通红的,裸露着的大腿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穿好棉鞋,将卷起的裤角捋下来,站起身说:“咱们再仔细查查垅沟,跑了水,怪可惜的。”
  垅沟的水默无声息的流着,水中的月亮像一张无动于衷的白脸,不时地偷看他们几眼。
  “大伯,人人都瞧不起你,大队也管制你,可你干活为啥还这样卖力气?”晓民问。
  “一是为了多打些粮食,盼着吃上口饱饭,再就是咱生来是个庄稼人,不好好种田,那不成了二流子吗?”许盼牛掘了锨土,堵上一个小豁口。
  晓民看着深情的土地,听着这句朴实的话语,就有一种解渴的感觉,让人感到亲切,感到崇高,感到幸福。
  察看了一遍垅沟,他们回到麦地里,将灌满水的麦畦堵上,另开了个畦口,许盼牛穿好皮袄就坐了下来。
  夜幕上的星星闪着寒光,大半个月亮很是惨淡,迷茫的夜色使得田野有几分朦胧,几分神秘。周围没有鸟叫虫鸣人声,只有茫茫的大地,苦熬寒冬的麦苗和坐在冰凉地上的一老一少。
  许盼牛捏紧长杆烟袋,在黄铜铸打的烟锅里,装上又实又满的烟叶,一簇熊熊的火苗在黑夜里点燃。
  晓民望着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天空,觉得大自然是一个迷,数不清的星星也是一个迷,就像他下乡后接触到和没接触的人一样,何福贵与身边的许盼牛同样是个迷,这一个个迷常在脑海里翻腾着,真不知什么时候能解开。
  夜静得使人难耐,弥漫的旱烟味又浓又烈。晓民不甘寂寞,开口问道:“大伯,像你这样的人为啥是个富农?何福贵那样的人为啥是个贫农?”
  “这都归为命。”许盼牛吸了一口烟,长叹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难道你真的信命?”
  “信,不信不行。”许盼牛又吸了一口烟,眼睛望着远处的村庄,一副想说又不愿开口的样子,后来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唉,我为什么信命?说来话长……”在晓民的肯求下,许盼牛打开了话匣子,在初冬漫长的寒夜里,向晓民讲述了自己与何福贵的故事。
  

万各庄 十三(1)
我开始记事的时候,万各庄没有现在这么大,人口也没有这么多。人们主要靠种地为生,上京下卫倒大买卖的一户都没有,收完秋后,卖葵花籽花生豆糖葫芦的小商贩也不多,漏干粉磨香油推豆腐蒸馒头炸馃子的各有一两户。整个村子只有屈指可数的十几处砖房。我家住着三间土坯房,房子又矮又小,座落在靠村边子的角落。春天或秋后跟爹到东南洼里逮蚂蚱捡豆时,远远就能望见自家窝棚一样寒酸的房子,还有房前的柳树,树下的白母羊,以及坐在房檐下晒太阳的奶奶。
  燕子从南方又飞回了北方,山东侉子在街上又支起了打铁的炉灶,地里眼见就要忙了。
  父亲将扛到地里的耙撂在地头上,驾起爷爷和母亲抬来的耠子。因那块地离家远,弟弟盼福是由母亲背着去的。爷爷将耠子插入泥土中,扶稳耠子把儿,让驾辕的父亲先走几步,试试地耠的深浅,然后又将父亲肩上的褡子松了松,就开始耠地。
  远处的路上有人吆喝着牲口朝地里走来。无论是骡子和马,还是牛与驴,后面拉的拖床上都放着犁杖与耙。犁杖耕出的地比耠子耠出的地深且细致,一般年景不出坷垃,人踩在牲口拉着的耙上耙一遍,要比人拉着空耙耙出来的地平整而松散,种出的庄稼苗就茁壮。
  母亲走在最前面,拉着耠子像拉着一车粪爬坡一样卖力气。父亲两手死死攥紧耠子把,像头牛一样伏下身子只顾往前拉。爷爷驾着耠子,并不像使牲口耠地一样轻松,而像推着三百斤重的东西。板结的土地在他们的身后开始活泛起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
  盼福看着母亲渐渐远去的身影,撇着嘴朝前追了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哇哇地哭起来,满脸的泪痕和鼻涕,母亲拉着耠子连头都没回。我跑过去,将弟弟扶起来,他哭喊着找妈妈。我就半拉半抬地把他弄到地头。没有可玩的东西哄他,我就捧了土扒拉个小窝儿,撒了泡尿和成泥,然后制成个小泥锅,锅底薄薄的,站起来使劲朝硬梆梆的路上一扣,就发出像摔炮儿一样的脆响,锅底上崩开一个窟窿。
  盼福和我把泥锅摔了捏,捏了摔,还高喊着:“新锅破锅,一个兔子俩窝儿。”盼福不再闹着找妈了,玩得挺开心。在这之前,盼福从不跟妈妈下地,都是由瞎眼的奶奶在家照管着。随着年龄的增长,盼福就趁奶奶不注意,偷偷地溜到坡下去玩。我们原来的家离水坑较近,母亲将盼福放在家里越来越不放心,就带他到地里来让我照看。因为算卦先生说,盼福跟我的命不同,我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生坎坎坷坷,多灾多难,盼福是犯水关,在十岁之前要时刻提防小心。妈妈特别相信算卦先生的话,早早地就在盼福的后脑勺上留起个像小猪尾巴似的辫子。
  虽然已到了耕种季节,那时的太阳总显得暗淡,那时的天气总显得寒冷。用尿和成的泥像正月十五前后脱模子的泥一样冰凉。盼福冻得流出鼻子,我用脏手给他抹去,小脸上立刻留下了几道泥印儿,像唱戏的丑角一样逗人。
  “哥,冷。”盼福将两只脏手伸到我的肚皮上,让人感到像塞进了几根小凉胡萝卜。
  野兔子在不远处蹦跳着,鸟儿在空中欢快地叫个不停,一头小牛犊撒起欢来追上了耕地的母牛,钻到母牛的肚皮下就去吃奶……搂着依偎在我身边的弟弟,坐在冰凉的地边上,我看着耕地的父母发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各庄 十三(2)
我家仅有的那一块地,在村子的东南洼。每到春上,地里一片片的就像下了层霜,碱嘎巴像瓦片一样厚,是万各庄上最次的地。从我记事起,那块地几乎都没换过茬儿,年年种得都是抗盐碱的红高粱。雨水好的年景,能逮个六七成的苗儿,雨水不好,只能逮个三四成的苗儿。风调雨顺,十多亩地最多能收十多口袋高粱。多费了工多出了力还不如人家三亩好地产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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