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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点点幽-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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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填埋场往上,有条不引人注意的小路隐藏在树木草丛之中。穿行其间,感觉与其它无人涉猎的野山差不多,自由生长的树竹草木杂乱交错,地上簇簇野花浅白浅蓝或浅紫,只在注意到时才显出微弱暗淡的色彩。因较长时间没有下雨,干旱多石少土的山体植被呈现一种干燥的老绿,叶片上蒙着一层干灰。
  一股浓烈的异味弥漫四周,让人无法呼吸,只能屏息憋气疾走,以尽快摆脱侧下方那个巨大垃圾场释放出的似乎无处不在的浊气,直到随山势升高,气味渐渐减褪。当最终登上山梁,眼前景物豁然开朗,呼吸也重新变得畅快和轻松了起来。
  一条土黄色的路静静地横亘于山梁中间,它从左面的山头延伸而下又向右面的山头渐渐扬起。路对面是一片整整齐齐的野栗树林。树下是野芦、野灌和野草,此时全寂然肃立如木刻画,我的偶然闯入,如不速之客将原本死水般的寂静搅起了无形的涟漪。
  现在已是中午12:00以后,人们吃饭的时候,我不知道这山在其它任何时间是否都如此阗无人迹?我想恐怕这是常态,因为巨型垃圾场的缘故,全山不但没有人迹,连飞鸟都不见踪影,更听不到泉鸣了。
  没有了飞鸟和流泉的声响,山便显得有些沉闷,像一座空城。
  土黄色的砂石路静静贯通各座山头,我眼前的这段路上有卡车履痕,路畔草丛中竖着一座小石碑,上刻“严禁火种,封山育林”字样,是林场管理的地盘。石碑背面有三个潦草的毛笔字“七子山”,还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右面的山峦。
  就按箭头的指示方向向前走去。这条简易公路较宽畅,车辄压过的地方是两道凹下去的土黄的砂石地,路中间则是鼓起来的一道绿草长垄,像天然中界线将路划为两半。分列两边的橡树,细高挺直郁然耸秀。一侧的树整整齐齐挺立在隆起的山坡之上,另一侧的树则因山势向下倾斜而稍矮,在橡树林间长满灌木。路畔野草野花茂盛。
  顺着山路很快就到了另一座小山头,山巅崖侧有座断垣残壁矗立荒草丛中,石缝爬满藤蔓草木。仰头望去,碣黄残壁之上绿叶纷披,再之上是蓝天白云悠悠。有棵一米多高的野树从石壁中钻出,像独舞的小树仙,在天幕下形态婀娜。
  走近才见是座古庙残基,有石阶通往院内。拾级而上,里面是个工地,一座正在修建的大殿前还搭着脚手架,满地是杂乱的水泥、木条和砖瓦,几个民工正在一间简易工棚里吃中饭,院墙边有座水泥塔楼,一看就是林场护林员的了望塔,入内一问果然,护林员是个老汉,正在狭窄的塔房里吃饭。征得同意后,我便沿螺旋上升的狭迫的楼梯上到了塔台,绕行四周暸望山林。
  现在山川形势一目了然。七座山脉条分缕析历历在前,它们那倾斜着的层层迭迭由高而低直至与大地拉平的剖面,在长天下十分壮观。那色彩也令人着迷:近处是沉郁的绿,稍远是青黛,更远是深灰,直至融入灰白的天光里,仔细辨认,仍能觉察出在无边的天光里,那一道道一层浅过一层的色彩的律动。
  下塔和正在门口吃饭的护林员交谈了几句。
  我问:“这是七子山吗?”心里早已认定,只是想证实一下。
  肤色黑红发亮的老护林员说:“这就是七子山,七座山里的第七座山头。”
  他告诉我,这里正在修复乾元寺,年底再来,了望塔就搬到前面一座山上去了,那里风景更好看。
  乾元寺的前身是古吴越国时期的光福禅寺,直到清朝,这里仍香火鼎盛。“遇三元日,士庶拈香,骈集于院观有神像者。郡(吴郡——引者注)西七子山有三官行宫,释氏奉香火,至日,舆舫络绎,香湖尤盛。归持灯笼,上御‘三官大帝’四字,红黑相间,悬于门前,云可解厄。或有人以小杌插香供烛,一步一拜至山者,曰拜香”(《清嘉录》清顾铁卿)。
  当年的七子山,原本是十分热闹的处所。现在有点曲终人散,天空地阔的感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横山主麓七子山(3)
我顺着护林员手指的方向朝稍远处的山峦望去。看见与此山毗邻的另一座山顶之上正在砌塔楼,只建到三分之一的样子,像往那道绿色弧形的顶端打入一截小小的水泥桩子。在那道绿色圆弧的后面,一道又一道的山脉弧线呈梯次扇形展开,正在天底下作优美的波动。浑圆的山头呈等高突起,又瀑流般泻下长长的山脉,一道一道层叠着拖曳着垂向大地。
  尽管山之下污秽遍地,但山之上清新如斯脱俗如斯,从骨子里流泻出一种高贵和从容。
  尽管山之下毁损残破,但山之上气韵未断高度未降,依旧让人感受灵魂于匍匐与高蹈、仰望与俯视之间飞翔。
  过了一段时间,某天傍晚我又去了一次七子山。
  上山之前,我先去七子山下的九龙坞,那里是古吴越国时期钱王元璙的墓址,其实只是想看看那里的地形地貌,对墓是否还存在并不抱多大希望。
  不是找了当地的村长领路,根本不可能找到哪里是钱王墓的遗址了。
  九龙坞早先已被辟为打靶场,后来因为在山脚修建大型垃圾堆放场而废弃,成为一片广阔的荒地,一座近年才建成的垃圾处理厂与垃圾堆放场遥遥相对。
  村长领我步入荒地,穿过蒙尘的野草和裸露红土的山地,来到一处地势略高而又十分平坦的台地,待我们都站了上去,他才指着脚下说:喏,这就是钱王墓原先的地方。
  从这里四望,是一片荒芜凋僻的景象。七子山迴环于后,但山下垃圾场的巨穴,采石场的残宕,还有一处处的公墓历历在目。
  这就是七子山九龙坞现在的模样。钱王墓背靠七子山面朝岝崿山(今称狮子山),古人选的一处极好的风水宝地。
  如果忽略群山下方的创伤,将视线作全方位俯瞰式观照,七子山的气势和韵律便跃然于眼前。长天之下,绵延群山箕踞于前,隐约可见七子山主峰之上的乾元寺,有九支山脉自乾元寺派分而下,聚于坞中,九龙坞以此得名。九龙坞内有荐慈坞、茶湾坞、分金坞、直头坞、白塔坞、潜龙坞、笋马坞、大坞和清水坞,可想而知,九龙坞面积之广。
  潜龙坞恐怕与钱王择为永久安寝之地有关连,我打量着四周和脚下寸草不生平坦的土堆,想。旁边村长介绍说,过去这里的大坟十分气派,高堆,长长的神道一直铺向远处,还有配套的石像与水池,现在全平掉了,什么都没剩。
  上世纪三十年代李根源来此亲见钱王墓,赞叹此地风水极佳,“吉壤也”。有碑,上题吴越广陵郡王墓,碑侧镌文曰“王姓钱讳元璙,武肃王弟六子……”
  原先大坞里还有一座叫祝家山的小山,据说为祝允明及其祖先长栖之地,但民国时期人们就难觅其踪影了。李根源实地勘察后曾叹息:“吴西诸山葬墳之多无过于九龙荐慈两坞,统计之要在万塚以上,半为毁旧而葬新也”。
  现在除了山边及山坡有好几处公墓外,内坞已成大型垃圾场,而外坞,因曾是部队训练场和靶场,变成现在这片平坦广阔无任何障碍物的荒地,钱王元璙的墓也夷为平地,不刻意去寻,即使站在上面也无任何引人注意的迹象可见,脚下不过是一小片寸草不生裸露着红土的山地而已。
  夕阳下,这块红土堆色彩很鲜亮,像刚剥去草皮的新土一般。在整片阔远的荒地中间,没有任何树木存在。可就在这块红土台的近旁,有棵弱瘦的孤零零的小树,兀自独立。
  我在打量这块长方形的红土地时,那棵小树就映入眼帘。小块的红土台与小小的树在绵亘的群山和宽阔的荒地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们太不起眼太普通太没特殊之处了,早已地老天荒和尘土融为一体,可当你知道了这小块红土隐藏着的过去,便再也不会迷失,小树像消息树,是人们在清场时故意留下的吧,作为一个记号,一种表证。当你走近七子山,走进九龙坞,你首先看到前方宽阔的荒地和绵亘在长天下的七子群山,然后,你把目光下移,从远而近慢慢看过来,就在大坞的中心偏里一点的核心位置,有棵孤零零的小树独自站在荒地上,只要你的眼睛在小树上聚焦,你其实已找到那位吴越国王的儿子了。
  乘着夕阳余晖,我又一次上了七子山。这次沾了林场的光,我是乘坐吉普从另一条山路上去的,路是石渣路,防火用的,可通吉普。山路盘旋而上,植物都是次生林,马尾松和橡树居多,黑郁郁的。上到山头在山脊行驶时,经过我上次登山上来的路口,当那牌子,那高高的橡树林和前方的小路一出现,像熟人邂逅,心里泛起亲切的意味。

横山主麓七子山(4)
又到山巅乾元寺工地和塔台绕了一圈。俯瞰群山,同样的景象,同样的感动,永不会厌烦。当年李根源曾于冬雨之日登七子,于乾元寺观察群山走势,曾如数家珍,一一唤出名号来:
  “七子东以下山脉,一北走为茶磨山,二楞伽山,三东南走为吴山,四西碧山,五陆墓山,六宝华山,七尧峰山;东麓西下山脉,一福寿山,二汤家山,三九龙坞,四万禄山,五花园山和和合山,六凤凰池,七尧峰山西麓。
  现在我依此一一点名对照,全山皆活。群山不再是虚空下一个模糊的概念,它们对我来说,成为有名有姓有地址可一一拜访的生命体,当我在心里默念它们的名字时,能感觉它们亲切的回应。满山满谷都有名有姓,像儿时去邻家可随时推门而入,多好啊。
  这个傍晚,七子山巅红霞满天。
  我还想说说那些树林。
  当我第一次上山,从坡下翻上山梁,那排高耸疏朗而又密密排列的树林便立即吸引了我,我一遍遍地看它们,心中赞叹不已。
  起始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树,只觉得这些树唯独在这座山上长得特别好,有列宾油画的效果。
  土黄色的砂砾路静静向前延伸,高高的树们肩并肩组成的林带也静静向前延伸。它们远没有在平原、田畴、水边生长的树那般丰腴和鲜嫩,而是在远离尘嚣和人群的山巅之上独自生长,吸收天地山川自然之气更多的树,当然也要忍受长时间的干旱带来的焦渴,所以树杆细高挺直,枝叶紧致结实,根系向焦土中深扎,枝梢尽力向空中生长,那在半空相连的树冠远看如水杉叶般轻盈。
  但它们不是水杉,而是在苏州很多山上常见的一种野树,我一直把这种树认作野栗树,树叶和球形带刺的果实十分相像,只是这些树在别的山里是错落散开的,个头也矮多了,枝杈横生,显得杂乱,当然,也有一种野趣。
  而这些树则不然。它们高挑耸直,姿态优美,从骨子里透出一付神定气闲,雍容矜贵的气质,似乎只顾沉浸在自身的冥思里。
  来来回回,远看,近看,仰看,喜欢煞这些树林与山峦组成的独特景像了。低头看脚下落叶,想这是野栗树吗?怎么在这里长得这么好?近秋了,落叶呈褐黄色,脆脆地在脚下窸窣作响,原本悬在枝叶间圆滚滚的满身带刺的绿色果球,现在也开始转褐,渐渐裂开口子,好多已经坠落到地上,露出内里的果实,子弹头一般的形状,尖部檀红发亮,尾部是毛绒绒的圆盖。哦,这不是橡子吗?
  原来,这是一片野橡树林啊,不过,它们应该是野栗树的表兄弟吧。
  我要走了,仍一步三回头。那些野橡树在山间清清秀秀袅袅亭亭,尤其是那一排排站立在山崖之上的橡树林,背后和头顶是虚空,天光与流云萦绕其间,在安闲静谧之中有一种脱俗的质朴。
  在这份寂静中,真正的倾听开始了。
  静静向前伸展的黄土路原本空寂无一物,突然,从前方路畔灌丛中钻出一只鸟,独自踽踽而行。这鸟在稍远处粗看像小灰喜鹊,但没有长尾翼,走近些才知是只灰鸽子,闪着幽蓝银光的双翅紧紧夹在身体两侧。它在横穿山路,现在已走到路中央,不知为什么不飞,只是蹒跚着紧走。
  我暗里加快速度靠向前去,但外表仍保持刚才闲适的步态,生怕引起它的误会与恐惧。鸽子仍摇摆着身子慢慢过路,它的步子迈得再急,看上去仍是蹒跚,见我到近旁了,也只是稍稍向旁避一下,这证明它不是野生的,所以对它认为没有恶意的人并不很戒备。
  我乘其不备弯腰将鸽子一把捧在双手细看,果然是只信鸽,脚上套着环子呢。体态也挺健硕,似无觅食之苦。我把它轻轻放到地上,想:
  信鸽怎么会停在这山上?是从哪里起飞,经过了什么样的历程?受过伤吗?还是飞累了,要歇歇脚?
  无人的荒野山头,只有起伏的山峦静默地匍匐在天底下。山林肃穆寂寥,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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