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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文集 精校本-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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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楚机制,一般总是先要建立假说,然后通过实验和观察加以证实,修改,或者加以推翻。推翻之后,要再做实验观察,你还得作出假设才行。
既然叫做假设,难道它就逃得了静观、玄览了?当然,假设,总不是没头没脑地胡说一起,总是有许多已知的东西,集合在一起,然而要凑成一个整体,其中有一些或不少未知的东西,你得凭直观来对它们作出假定。问题就在对这些未知的东西的假设,总不是有根有据的得以凭别的前提推出来,你只能没有根据地假设,然后可通过实验来肯定或排除,叫做试试改改(test and error)。
这不是推理。逻辑上所谓推理是有大前提有小前提推出结论来。这可以叫做综合,判断,抽象,随你怎么说都可以。然而它总是靠直观而不是靠推理得来的。
试问,这不算静观、玄览?
如果彻底排除静观、玄览,那就不会有科学,不会有哲学。最近读希腊史,有人对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希腊文明详加对比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埃及、巴比伦文明比希腊早(早2500—3000年),希腊人许多东西都是从那里学来的(几何从埃及来,天文历法从巴比伦学来,工艺技术就不用讲了。那里的冶铁,公元前1000年就有,铜,公元前3000—4000年就有。)然而希腊人不是经验主义地学,希腊人善于对事物作“为事物本身”的思考,所以,自然科学渊源于希腊,哲学渊源于希腊,而埃及、巴比伦结果是毫无成就。
然而这里所说的静观、玄览,必然是先经过尽可能周到的观察,然后作严密的合乎逻辑的论证。当然,必须承认,所谓合乎逻辑,也是相对的。比如说,亚里士多德是逻辑学的鼻祖,他的《政治学》的论证似乎也颇严密,然而局限性还是十分厉害——不可以作无根据的跳跃。
老子的认识论,不仅是缺乏根据的冥想,他的论证有一个极大的毛病,极大多数是类比,即不是从前提到结论的推论,而是从外表上相似的一个不同事物的规律的陈述,然而根据不充分,“推不出”结论,或结论大大超过前提。这一点,汪奠基的册子说到了,然而汪竭力赞扬老子的无名论逻辑(即用否定论证来达到肯定的结论),对其缺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
其实,老子这方面的缺点,不仅本身严重,还流毒后代。比如《大学》上的修齐治平,不仅思想本身渊源于老子,逻辑上的跳跃也和老子一样。
严密的逻辑论证,历史上有一个确实的来历:公开辩论。古典时代的雅典人好讼,还有一套民主选举办法,雄辩术风行,甚至还有一个奇怪习惯,两人争辩一件事,可以有彩金,谁辩胜就得彩金。辩证法的原意本是辩论,你说话有漏洞,对方力图辩难,怕输,就要严密。逻辑学显然也是从这来的。
中国也有过,庄子与惠子的辩论即一例。可惜不久就焚书坑儒了。
这样,老子的逻辑毛病也就不足为怪了。没有运动,何来成就?
(六)愚民政策和无为政治的根源何在?
愚民政策和无为政治是《老子》中十分消极的成分,痛加批判的必要的。
黑格尔,马克思也一样,对中国(一般地他们更广泛地谈到“东方”,这是包括埃及、两河流域、波斯在内,即希腊罗马文明以外的一切有古文明的民族)古代成就光辉灿烂,可是过后却长期停滞不前,都有很多贬辞。对于这些贬辞,现在我们一概不许说,好像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似的——或者是因为不说了,我们就不落后了。其实我们还落后得厉害,而且历史传统的负担太重。其中有一条,因为我们还在照老子的无为政治和愚民政策办事。
愚民政策已经无须解释了,无为政治似乎谈不上,因为我们似乎是“有为”得太过头,比如张奚若就说过好大喜功。这诚然是事实。然而有为中是不是也有无为政治的成分?我觉得,你列为愚民政策中的有意识因循守旧,反对物质文明的进步,似乎也有无为政治的味道。而这正是我们现在所奉行的政策的一部分(不是全部),正是我们两千年来停滞不前的原因所在。
费正清有一本《美国与中国》(内部中译本),似乎值得弄来一读。他把中国称做“内向的”,以别于西方的(希腊罗马传统的)扩张的,这是一种委婉的对“因循守旧”的说法。今年上半年《参考消息》发表过一篇他来华后的文章,我读了十分生气,因为他说了许多好话,文章的结论,实际上是说,中国照现在这样下去不足畏惧。我看,这很足以反证我们现在还在搞无为政治。
假如上面这种说法还有一丝半点道理的话,那么你对老子这一套伦理哲学和政治哲学的阶级分析似乎显得不够。好的,他这一套,是没落贵族意识的反映;但是,为什么中国长期处在他这一套影响之下,成了一种民族风格了?
我承认,我答复不了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光是阶级分析不够。
附带说说,无为政治与愚民政策,在历史上形成一派黄老的传统,也许后来还羼进到儒家的思想中去了。详加分析,极有必要。
*        *        *
你寄来了,我必须说几句。其实我说的这些,是在说我自己的话,你实在应该把它当做我的喃喃自语,谈不到什么针对你的笔记而发。
你的笔记,显然是按照你自己的哲学,你研究中的思想经验写下来的。我如果真的要针对你的体系说话,我至少要懂得你。我只读了一两遍,根本谈不到懂得你,所以并无针对性,只是敷衍塞责,交差而已。
1973年12月26日
顾准《顾准文集》

老子的“无名”是反对孔子的伦常礼教的有名论的吗?
1、题目中的说法,见于汪奠基的《老子的无名论逻辑》一书,其中指出,两千年来,老子一向被称为黄老之老与老庄之老,其实他的无名论逻辑是反对孔子的“始制有名”的伦常礼教的,并引工夫之、夏曾佑等人之说为证。王的《老子衍》粗略翻了一通,还没有读通,以后再来钻研,夏书未找到,以后再说。但是读几遍《老子》本文,深感此说难于成立。
如果《史记》本传所说有根据,老子是周的守藏史,生当春秋战国之交,深恶诸侯征伐兼并,倡导无为政治。《老子》书内,也有一些“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的激愤之语,那似乎是同情劳苦人民,倾向革命的了。然而通读全书,深感此书实在是站在当时的“侯王”立场上,警告他们必须知足、谨慎、无为,才足以保持既得利益,而且提出了一整套怎样保持既得利益的愚民政策的办法,如“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第三章)等等,然而因为全书大讲虚无缥缈的“道”与“德”,老子的这个侧面常常被掩盖起来了。
现在,从一个侧面,即老子诸项论证中“行道”的主体究竟是些什么人,来证明我的判断。
《老子》全书“行道”的主体,可以分为四类。一类是“王”或“侯王”,“王”或“侯王”也称为“圣人”;二类也称做“圣人”,但不能确实指证为“王”或“侯王”,或是一些在野的“圣人”的;三类是“士”;四类是漫不指明为主体的。
细绎全书,第一类,在八十一章中得29条,全录于后: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三章)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五章)……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十章)
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殁身不殆。(十六章)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十七章)
国家昏乱,有忠臣。(十八章)
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二十二章)
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无法道,道法自然。(二十五章)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二十六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三十章)
道常,无名。……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三十二章)
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下为主……是以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三十四章)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三十六章)
道常……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三十七章)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三十九章)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四十二章)
圣人在,天下歙之……(四十九章)
……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大下,其德乃普。(五十四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五十七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五十八章)
冶人事天,奠如啬。……莫知其极,可以有国。(五十九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六十章)
大国者下流……(六十一章)
故立天子,置三公,虽有拱壁,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六十二章)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六十五章)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六十七章)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矣。……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七十二章)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谓天下王。(七十八章)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八十一章)
第二类,也称圣人,其中有些也可以释为侯王,也可以释为在野的圣人的;不能释为侯王的,唯九章、二十九章两条,这两条还会引起一些其他似乎与本文主旨不符的更严重的问题,下面另有说。此项得12条。
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二章)
功遂,身退,天之道。(九章)
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十二章)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二十九章)
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四十七章)
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六十三章)
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六十四章)
圣人欲上之,以其言下之。(六十六章)
是以圣人被褐怀玉。(七十章)
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七十一章)
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七十三章)
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七十九章)
第三类,明确地指为士的,得三条,另一条称君子。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十五章)
君予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三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四十一)
善为上者不武。(六十八章)
另一条称官长: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二十八章)
似乎可以归入士这一类。然而“官长”究竟怎样解释还是疑问。汉人把皇帝称做县官(《史记·绛侯周勃世家》),春秋战国有卿、士、大夫之称,未见称当官的叫做官的,所以,这里的“官”是不是也指侯王,尚可存疑。
第四类,不指明主体的,不列举。
从以上列举各条来看。老子的“道”,显然是侯王的“道”,士的“道”,很难称之为超脱于既得利益集团之外,玄思冥想那样的“道”。所以把老子的“道”,和爱非斯的赫拉克利特的逻各斯(logos),或者和伊奥尼亚不论哪一个哲学家的自然哲学相比拟,都是不妥当的。中国文化是史官文化,商代已然,至周已经凝固到不可更易的程度了。老子不像孔子,没有当过司寇那样的大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藏史,然而他的思想实在无法超过侯王、士的范围。《老子》全书,决不是一个在野的圣人探索自然的奥秘(规律),或者人怎样达于至善的哲学,它是不折不扣的政治哲学,统治哲学。他的“道”,似乎说得玄妙得很,涉及天地宇宙。然而主体既已确定,天地宇宙不过是统治哲学的隐喻,本身并无独立的意义,所以也不求逻辑上的完整。这种以天地宇宙作为统治哲学的隐喻的手法,到韩非手里大大发扬光大,于是老子的“道”就变成了“明君贵独道之容”的“道”了。
把天地宇宙的“道”搞得在逻辑上完整的学说的,是庄子。然而庄子的主旨和老子是绝然不同的。老子是为侯王常保富贵出谋划策,他的清静无为是常保富贵的手段,他全书中绝无半句隐世遁世的话。庄子把老子的“道”弄到另一个方向上去了,然而这绝非老子本意。后世把老子奉为道士的祖师爷,其实完全把他误解了。
2、汪奠基认为老子的“无名”,是反对孔子的伦常礼教的有名论的。如果上面的论断还站得住的话,老子的前提是肯定当时的社会秩序、当时统治阶级的既得利益的,不过他维持既得利益的办法和孔子不同罢了。孔子要繁复的礼——侯王卿士大夫各有相当于其身份的一套排场,死了人要厚葬,从天王的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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