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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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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车轮吱吱嘎嘎的声音把我惊醒了。人们陆陆续续地出门,有些去井边,有些去山上,有些去农田里,开始他们一天的日常杂务。易卜拉欣仍然在祷告,但是他的声音变得枯燥、沙哑。母亲点亮油灯,放在床边。父亲在睡着之后就再也没动过。母亲仔细凝视着父亲的脸,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孔下探他的鼻息。她的手指停在那儿,颤抖着,然后滑到父亲淌着口水的嘴边。马上它们又徘徊在父亲的鼻孔下,继续搜寻生命的证据。我凝视着母亲的脸,期冀能出现一个满意的表情,告诉我父亲仍然在呼吸。母亲没有看我。她沉默地扭过头,然后发出可怕的哭声。易卜拉欣的祷告声嘎然而止;他冲到父亲的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颓然坐下,把脸埋在手里。
  母亲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撕扯着头发。她的头巾掉落在父亲的身边,没有散开,仍然保持着头的形状。
  我抓起父亲的手捏了捏,但他的手是那么地冰冷、僵硬。当我举起他沉重的手臂时,他的手无力地耷拉着。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像是用刀深深刻上的一般,神情悲愤,仿佛曾和一个恶魔搏斗。
  我发出一声急促、刺耳的哭声,瘫倒在父亲的身上。科尔苏和母亲让我在父亲身上趴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把我扶起。
  父亲和我都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但是我总认为我才是那个要离开的人,那个带着父亲的祝福,戴着新娘的银饰离开的人。
  父亲去世后的那几天是阴暗的,但接下来的日子更加昏天黑地。
  那个夏天,由于没有男人收割庄稼,我们只分到一点点粮食。这些粮食是父亲在世时种植庄稼的所得,而且他的朋友已经尽量对我们慷慨一些了。因此,我们几乎没有多余的粮食来交换燃料、鞋和羊毛染料。我们只好用山羊交换粮食,这就意味着我们以后不能吃奶酪了。每放弃一只山羊,母亲就哭一次。
  日长夜短、天气暖和的日子慢慢接近尾声了,我们的物资越来越少。早餐常常是母亲烤的奶酪或酸奶面包——奶酪和酸奶都是好心的邻居们施舍的。不久,我们的晚餐也愈见愈少。很快,连一小片肉也吃不上了。母亲开始变卖父亲的遗物,换取食物。先是衣服,然后是鞋,接下来是头巾,最后是他那根珍贵的手杖。
  其他人可以向亲戚们求助,但不幸的是,母亲和我都没有长辈。我所有祖父辈的亲人在我懂事前就相继去世了。母亲有两个哥哥,但在与土耳其人的战争中战死沙场。父亲只有一个远房亲戚,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戈斯塔罕,是父亲的父亲和他的第一个妻子2所生。戈斯塔罕在年轻时便搬去伊斯法罕了,从此杳无音讯。
  

花之血 1(6)
天气越来越冷,我们每天只能以一片薄薄的面包和去年剩下的腌萝卜充饥。我每天都觉得饥饿难忍,但我知道母亲已经竭尽所能了,所以,尽量不提及自己的腹痛。我总是很疲倦,以前对我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比如说去井里取水,现在似乎都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我们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就是我的翠蓝地毯。在我编织完地毯的流苏后不久,那个丝绸商哈桑就来取走了它,并把余款给了我们。看到我们穿着黑色的上衣,戴着黑色的头巾,他很是吃惊。当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他问母亲是否可以帮助我们。母亲害怕我们无法渡过这个寒冬,于是问他是否方便在回伊斯法罕时帮我们寻找唯一的亲人,戈斯塔罕,告诉他我们的困境。
  大约在一个月之后,一个要去设拉子的驴贩为我们捎来了一封首都来的信。母亲请哈吉·阿里为我们读信的内容,因为我们都不识字。信是戈斯塔罕写来的,他告诉我们他为父亲的死和我们的困境感到非常悲伤,并邀请我们到首都和他一起生活,直到境况好转。
  因此,在一个寒冬的早晨,我得知自己将首次离开童年的家乡远行。如果母亲告诉我,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基督徒的土地——在那些地方,粗俗的女人在众人前展露自己的胸部,人们会吃烤猪肉,一年只洗一次澡——我们的目的地看起来是如此遥远。
  我们将离开的消息在村子里迅速传开。下午,村里的其他女人纷纷造访,人人都带着自己最小的孩子。她们脱去头巾,散开头发,相互问候之后便三三两两地坐在地毯上。大一些的孩子则聚在一个角落玩耍。
  “希望这是你们最后的悲伤!”科尔苏一边进门一边对母亲说。她吻了吻母亲的脸颊,向她问候。
  母亲的双眼湿润了。
  “是彗星在作梗,”科尔苏万分同情地说,“连圣水都不能打败这股强大、邪恶的力量。”
  “我的丈夫,”母亲说,仿佛父亲还在人世,“你为什么不向主感恩生活很好?为什么要激怒彗星?”
  泽依乃拜做了一个鬼脸,说:“玛辛,记得那个千里迢迢从伊斯法罕到大不里士挑战死神的穆斯林吗?当他到大不里士的时候,死神感谢他及时来报道。你丈夫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真主在召唤他。”
  母亲略略弯着背,她在感到悲伤时候总是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离开这个唯一的家。”她回答说。
  “如果真主愿意,你们在伊斯法罕会有好运的。”科尔苏说。她给我们带来了芸香,庇佑我们不再交厄运。她从烤炉里取了一块煤,点燃芸香。芸香刺鼻的味道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母亲和我为客人们端来茶和科尔苏带来的椰枣,因为我们自己已经没有可以招待客人的东西了。我给村里最老的村民萨法倒了一杯茶。她独自坐在角落里,抽着水烟筒。每吸一口,烟筒就“叭叭”作响。
  “你们对新家了解多少?”她吐了口烟,问道。
  这个问题十分难为情,房间陷入一阵沉默。每个人都知道我的祖父在许多年前来村里造访朋友时,娶了父亲的母亲。祖父当时已经有了元配妻子,他和元配妻子及戈斯塔罕住在设拉子。祖母生下父亲后,他偶尔会来看看,带点儿钱给他们。但是,两个家庭并不是很亲近,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知甚少。”母亲回答,“我至少有25年没有见过戈斯塔罕了。我只见过他一次,他当时正要去拜访住在诗人之城——设拉子的父母,于是顺道来看望我们。当时,他已经是首都最德高望重的地毯设计师之一了。”
  “她的妻子呢?”萨法问道。肺里的烟使她的声音十分沉闷。
  “我对她一无所知,只知道她为戈斯塔罕生了两个女儿。”
  萨法满意地吐了一口烟。“如果她丈夫很成功的话,她一定要管理一个大家庭,”她说,“我只希望她能慷慨一些,分工公平一些。”
  她的话让我明白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是自己生活的主人了。如果我们想要吃烤焦的脆面包,但是她不想,那么我们就要遵从她的意见。而且,不管我们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我们都必须赞扬她。萨法注意到了我的沮丧,她停止抽烟,开始安慰我。
  

花之血 1(7)
“你父亲同父异母的哥哥一定有一颗善良的心,否则他不会邀请你们过去的,”她说,“只要让她的妻子满意,他们就会收留你们。”
  “如果真主愿意3。”母亲说道,声音听起来很不信服。
  我环顾四周一张张熟悉、善良的脸;看着我的朋友,母亲的朋友,还有那些在我成长的岁月里,像姑母、祖母一样照顾我的人。我无法想象看不到她们的日子会是怎样的,像老苹果一样满脸皱纹的萨法;轻盈敏捷,熟知草药的科尔苏;还有歌莉,我最忠实的朋友。
  她坐在我的旁边,手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当那个小婴孩开始哭闹时,她就会解开上衣喂奶。歌莉面色红润,就像她的女儿一样;她们俩看起来都很健康,很满足。我真心希望能拥有她那样的生活。
  喂完奶,歌莉把孩子抱给我。我闻到了新生婴儿的味道,清新得就像刚发芽的小麦。我小声地说:“别忘了我。”我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想到自己将会错过她说的第一句话,走的第一步路。
  歌莉搂着我,说:“想想伊斯法罕有多大吧!你可以在全国最大的的城市广场里漫步;你的母亲可以从成千上万的男人里为你精心挑选一个如意郎君!”
  我的心情明亮了一些,我的愿望似乎仍然可能实现,但很快,我又想起了自己的困境。
  “但是我没有嫁妆了,”我提醒她,“谁会娶一个身无长物的女人?”
  屋里又是一片鸦雀无声。母亲扇了扇芸香,额头上的皱纹更明显了。其她女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话的:“别担心,亲爱的玛辛!你的新家会帮助你们的!”
  “他们不会让你这么好的女孩孤独终老的!”
  “每只母马都有一只健壮的公马,每个月亮都有倾慕她的士兵!”
  “阿巴斯国王都会想娶你的女儿为妃的。”科尔苏对母亲说,“他会用奶酪和糖让她变得丰满,她会有饱满的胸部和圆润的小腹!”
  前些天,我去澡堂沐浴时,在铜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形。我没有哺乳期的母亲们,比如歌莉,那样成熟的、人人羡慕的身材。我手臂的肌肉突出,脸颊凹陷。我肯定没有人会觉得我像皓月一样可人,但我微笑着想象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变成成熟女人的模样。泽依乃拜注意到我的表情时,乐得脸都扭曲了。她使劲儿地笑着,弯着腰,抿着嘴,就像马在甩嚼一样。当我明白科尔苏只是在好心地安慰我们时,我的脸红到了耳根。
  打包行礼并不费时,因为我们的东西少得可怜。我把一套换洗丧服和一床睡觉用的笨重的毛毯放进手织的鞍囊里,把所有能找到的所有水罐都装满了水。在出发的那天早上,邻居们为我们准备了面包、奶酪和一些干果送行。科尔苏撒了一把豌豆在地上,看看今天是否适宜出行。得知今天是一个适宜出行的黄道吉日后,她举起一本珍贵的古兰经,在我们的头上绕了三圈。我们祈祷旅途平安,然后亲吻古兰经。当我们正要出发的时候,歌莉从我的包里取出一片干果,悄悄地塞进袖子里。她“偷”走我的一样东西,以保证有一天我会回来。
  “希望如此。”我在道别时小声地对她说。离开她是让我最痛苦的事。
  母亲和我跟着一对贩卖麝香的夫妇一起远行。这个名为阿卡杜拉玛的商人也通过护送过往的旅客赚钱。他们常常一路走到伊朗的东北角,收购西藏麝香,再运回大城市贩卖。他们的鞍囊、毛毯和帐篷都有一股麝香的香味。这种香味是极其昂贵的。
  母亲和我一起骑的骆驼有一双柔和的黑眼睛,眼睑上抹着青粉以保护双眼,它的睫毛浓密,颜色如黄沙一般。阿卡杜拉玛在它漂亮的鼻子上栓了一条系着蓝色穗缨的红布缰绳。我们坐在驼背上,毛毯和一袋一袋的食物像小山包一样挂在驼峰上。它走路时步伐优雅,但是脾气却很暴躁,而且身上散发着一股腐臭,就像村里厕所的味道一样。
  我从来没有见过村子以北的村庄是什么模样。当我们踏过山脚那条赋万物予生命的小溪之后,便来到一片贫瘠的土地。浅绿的灌木丛挣扎地存活着。我们的水壶此时变得比麝香还珍贵。一路上,我们都能看到水壶的碎片,有时还能看到人的遗骸。他们一定是对旅途的长短估计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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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血 1(8)
阿卡杜拉玛一大早就赶着我们上路,吆喝着让骆驼跟上他的节奏。太阳渐渐照亮了大地,耀眼的白光刺疼了我的双眼。地面结着一层冰,仅有的几棵植物也覆盖着一层白霜。晚上,我的双脚冻得毫无知觉。天一黑母亲就走进帐篷睡觉了,她说,她害怕看到星星。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舟车劳顿,我们终于看到了扎格罗斯山脉。我们离伊斯法罕越来越近了。阿卡杜拉玛告诉我们高山上淌着伊斯法罕的生命之源——萨阳德罗河,又叫恒河。起初,我们只看到一片浅蓝的水光,一股清凉的空气从远处飘来。走近时,眼前所看到的那条河对我来说长得不可思议,因为我所见过最长的河就是山脚的小溪。
  到达岸边的时候,我们爬下骆驼——因为骆驼禁止入城——聚集在一起赞叹那壮观的河水。看到汹涌澎湃的恒河,母亲大叫:“赞颂真主的富足!”此时,一根树枝被湍急的水流冲走,速度快得无法被抓住。
  “我们理应赞颂,”阿卡杜拉玛回答道,“因为这条河是伊斯法罕甜瓜的生命之源,她为伊斯法罕的街道带来清凉,为她的水井注满清泉。没有她,伊斯法罕将不复存在。”
  我们把骆驼寄存在阿卡杜拉玛的朋友那里照料,然后走上三十三拱桥,继续我们的旅程。走到桥中央,我们钻入一道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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